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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爷,您也睡着了?”
青楼头牌嫣红方才与捕头黄济煌正在肉搏之时,忽觉一阵不可抵挡的倦意,不知怎么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当她悠然醒转之时,发现黄济煌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心中稍稍有些惊异。因为这黄捕头也算是她的老恩客了,别看已经五十开外,可每次都是生龙活虎,不把她折腾半宿绝不算完。
嫣红不由得一阵窃喜,像她这样的头牌一天得接客数次,难得休息一会儿。这黄济煌又仗着自己捕头的身份,给钱的时候少,白玩的时候多,老鸨和嫣红皆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他既自己睡着,嫣红也懒得伺候他。
可过了良久,黄济煌仍是一动不动,竟连个呼噜也不打一声。嫣红诧异地用手一推,这才发现他浑身冰冷,再探鼻息时,却早已不喘气了。嫣红这才惊恐地尖叫道:“救命啊!黄老爷他…他死了!”
附近的嫖客和妓女听说死了人,纷纷涌过来看热闹。青楼的老鸨和大茶壶等人也闯进来查验,见黄济煌确实是死透了,自是感到十分晦气,却也并没太放在心上。
因为青楼中偶尔也会有嫖客脱精而亡,遇到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家属都是悄悄地将人拉走,从没有大吵大闹的。有的家属怕青楼走漏了风声,往往还要给一笔封口费。老鸨等人想着黄济煌平时脂粉钱欠多了,这回正好狠敲他家里一笔竹杠,竟是暗中窃喜起来。
就在妓院上下乱作一团之时,朱由检和燕凌等人却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青楼。趁着老鸨忙乱,燕凌还遵照朱由检的吩咐,偷着从账房顺出几百两银子来。
直到走出几条街,朱由检才尽量压抑着声音笑道:“今晚干得漂亮!这几百两银子反正也是不义之财,你们留下一半做活动经费,剩下的就分了吧!”
众人自是欢欣不已,解胜还打趣道:“不知道西安府还有多少这样的捕头,咱们要是再来上这么几回,可就发财发大了!”
原来刚才燕凌用蒙汗药麻翻黄济煌与嫣红,如同狸猫一般跳进窗去,先是在黄济煌的衣物中摸索了一番,很快便翻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以及一张的字迹潦草的纸条。
他忙翻回隔壁,将纸条与银票交给朱由检过目。朱由检一看,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原来这正是榆林商帮的帮主马老四亲笔书写,内容无非是让黄济煌以追查打伤黄鳝鱼的凶手为名,将陕西商帮和黄海商帮的人先抓起来再说。若能问出线索更好,问不出线索也先毒打一顿。
纸条上尤其提到,让黄济煌多派人手,着力搜寻“姓尤的”的下落。只要逮到,先打断四肢,割掉舌头,然后随便找个积年命案,将凶手的帽子安到“姓尤的”头上,借官府的刀将他除去。这一千两银票只算定金,只要能抓到“姓尤的”,后面还有三千两送上。
朱由检看罢勃然大怒,心道这马老四好生歹毒!看来类似的勾当,黄济煌也没少干,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托大,将字条就这么带在身上。
本来朱由检还没下定决心要了黄济煌的命,如今却是双眉一立道:“二掌柜,干掉他!最好别露出马脚!”
燕凌领命,重又返回黄济煌的房间。他却并不用刀,也不用蛮力扭脖子,而是抬起床上的枕头,狠狠地蒙在了黄济煌的头上。
那黄济煌中了蒙汗药,正在熟睡之中,又哪有半分力气反抗?他手脚抽搐了一阵,幅度却是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彻底不动,气绝身亡。
燕凌拿开枕头,将黄济煌的尸体摆成脸朝下的姿势。如此一来,过不了多久,尸体的面部就会出现尸斑,正好可以掩盖窒息而死的痕迹,就是仵作来了也看不出异常。
此时几人回忆起刚才的经过,一方面称赞燕凌的手段,一方面也是感到为百姓除了一害,心中无比畅快。
回到租住的小屋,一夜好睡之后,朱由检等人又易容出行。因为心里有了底,这次却是分头行动。解胜等人负责在陕西商帮的店铺外盯梢,只要发现有流氓捣乱,便悄悄地跟着,记下住址,将信息带回小屋。燕凌则从中选择较易下手的,出去实施暗杀行动。
朱由检却是来到西安府衙外,观察官府的反应。等了一会儿,却见李鹤年从府衙中走出来,紧接着李自诚、孙掌柜及昨天被黄济煌抓的那些伙计,也都鱼贯跟了出来。众人虽多是一瘸一拐,显然在衙门里吃了不少苦头,可毕竟这么快就脱了身,情绪还是比较兴奋的。
朱由检也没想到众人这么快就被放了出来,便在后面默默地跟着。直到返回香榭丽舍,见店门处的封条也已撕了,李鹤年与李自诚、孙掌柜相继进店。
朱由检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见昨天衙役乱翻乱搜之时,满地的瓷器碎渣还没来得及打扫,心头又是一阵火起。
孙掌柜见有人来,还以为是顾客上门,忙忍着疼迎上来道:“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店里出了点小事情,今天暂时不能营业,您明天再来吧。”
朱由检见孙掌柜也认不出自己,心中更加得意,压低声音道:“是我!”
“您是…尤帮主?”孙掌柜听出了朱由检的声音,眼前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不歇业,开门迎客!”朱由检悄声吩咐道。
孙掌柜这才确信眼前的人就是帮主,登时又惊又喜。他也是生意场上的老人了,脑筋自是转得极快,马上按照朱由检的吩咐,命伙计收拾店面,准备开张。
朱由检却闪身进入后院,见李鹤年与李自诚正坐着叙谈。他忙上前笑道:“李公子,你还好吧?老帮主,这两天累您的陕西商帮也受了牵连,尤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李鹤年与李自诚均是一愣,端详了半天才认出朱由检。李自诚讶道:“您怎么扮作如此模样?”
“没想到榆林商帮的人竟然勾结官府,”朱由检苦笑道,“我要是不化化妆,恐怕也得和你一样进去了。在衙门里是不是受苦了?”
李自诚忙道:“不妨事,只是挨了几板子。前日有个来香榭丽舍捣乱的流氓被人打了,那黄捕头硬说是我们干的。不过他没有证据,也不敢用刑太过。哪知他昨夜狎妓之时突然死了,父亲也在衙门上下打点了一番,就把大伙儿又放出来了。”
李鹤年也重重地一拍桌子,恨恨地道:“商帮之间的纷争本是常事,可这马老四也太过分了,竟想将我们陕西商帮一棍子打死,还想栽赃自诚杀人!本来我已经老了,不想与他们闹得太难看,想着息事宁人就算了。可他马老四竟然串通官府,一点活路也不给!”
“李帮主说得没错!”朱由检忙煽风点火道,“现在这就叫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三家商帮已经联手,还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摆明了是要把咱们两家彻底挤垮。”
李鹤年拍案而起道:“我们陕西商帮已在西安经营了一百多年,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骑在头上欺负!尤公子,老夫现在想明白了,我们陕西商帮愿与黄海商帮并肩作战,对付这三大商帮!”
“多谢老帮主!”朱由检大喜道,“我们黄海商帮毕竟根基太浅,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三大商帮的联手冲击。若得到贵帮的鼎力相助,就有几分胜算了。”
李鹤年也拱手笑道:“尤公子不必客气,商场如战场,咱们两家同舟共济方能渡过难关。我们陕西商帮虽然这些年不太景气,可毕竟是本地商会,地利人和还是有一些的。老夫在官府里也有熟人,今日便利用关系把自诚他们保了出来,当然也少不得破费了几千两银子。”
朱由检忙道:“事情是因黄海商帮而起,陕西商帮的一切损失均由我方包赔。”
“公子说的哪里话来!”李鹤年忙摆手道,“老夫倒是认为,那三大商帮蓄谋已久,早就想挤垮陕西商帮,此次借机发难,倒是黄海商帮受了牵连呢!而且陕西商帮的店铺只是营业受到些干扰,货物损失却还不大。而公子这间古玩店却被砸碎不少瓷器玉器,损失少说也在两三万两银子以上。如公子不嫌弃,一会儿老夫就派人送过一万两银子来,也算稍微弥补一下贵帮的损失。”
“不必了!”朱由检豪爽地笑道,“冤有头债有主。而且尤某还是个有仇必报的人,黄海商帮损失了多少银两,我必让那三家商帮一百倍地还回来!”
李自诚却忧虑地道:“如果只损失这一次还可承受,可他们整日派地痞流氓来捣乱,我们却是吃不消啊!”
朱由检却神秘地一笑道:“让他们尽管来!我已经让孙掌柜开门迎客了,他们要砸就尽管砸,看看最后是谁坚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