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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县位于C市市郊,这里除了有让人垂涎三尺的鱼丸和一到假期就人满为患的水乐园之外,还有一片私密性极好的公寓—雅竹苑就在其中。
约摸晚上八点四十分,一辆黑色速腾在雅竹苑的小区门口暂停,校验过停车卡后,保安亭的停车杠快速升起,车子在绕过三两罗马柱后再向右行驶,稳当地停在车库里,从车上下来的正是“谨毓熙凌”组合。
这雅竹苑是属于他们四人的“秘密基地”,除此之外,无人知晓它的存在—凌兮的几个姨不知道,曾经的拾华之于凌兮,甚为亲密,凌兮却也并未曾提及过关于它的只言片语,现在她倒要庆幸当时的决定了。
这个秘密基地,对于凌兮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不必说所有的装饰画都是凌兮亲手所制,也不必说阳台那排列得齐整的绿植少不了谨之和毓知的悉心照顾,单是装修的材料,都是凌兮和熙一趟趟地往返于家和建材市场,货比三家淘来的。
自玄关推门而入,就寻见一个高脚瓷瓶对门而立,瓶里装着六根浸染成红色的银柳。在瓶身旁边放着个白色的放置钥匙的收纳盒—自打它出现后,熙再也不用为找钥匙头疼了。
出了玄关向左移步,便是饭厅了。只见饭厅的墙上挂着一副绣着福字样的十字绣。指尖轻抚绣面上细密平整的针脚,瞬间便参透福的真谛—父母身体康健是福,能陪在父母身侧是福,夫妻和顺是福,保有初心是福,乐观前行亦是福。
与饭厅一墙之隔的是客房,正对着房门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大瓷盘,盘内端放着两只挂件玩偶—一只是小恐龙,另一只则是小海狮—正撑着蜡染伞,盘着腿聊得正欢呐。瓷盘的右上侧是个书柜,书柜里齐整地码着书籍,从美食到收纳,从“不负如来不负卿”再到险象环生的东野作品集合,自成风景。正对着书柜的墙上挂的是一副掐丝珐琅画。
客厅和主卧的转角各摆了一副沙线画,别看它们操作简单,点线之间却马虎不得,绕错一个点位,就得重新来过,堪称是磨练耐性的神器。
客厅的电视机两旁,各放了个精致的陶瓶,花瓶里摆放着的是两束彩柳。
当然,这些还不算凌兮最得意的作品,她最得意的作品当属小蓝屋了。
这小蓝屋,其实是凌兮的书房,当初装修的时候,凌兮想着自己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而且蓝色可以让人冷静,有助于思考,便把其中的一面墙刷成了蓝色。
此时,已是哈欠连天的四人组相互道过晚安,各自回房休息去也。
翌日早上,吃过早饭,和谨之,毓知和熙打过招呼,凌兮就到她的蓝色小屋“闭关”去了—这也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一旦她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就去蓝色小屋“闭关”,直到自我点化成功为止。
这次也不例外。
凌兮端着一个木制餐盘,餐盘里装着一个保温壶和一个陶瓷杯。在茶几上放下餐盘,凌兮就把自己埋进在懒人沙发里,一脚平放,一脚脚掌着地,曲至另一条腿的膝盖的位置,开始了她的自我点化。
闻到丸子的清香时,凌兮刚把水杯里的水喝完—这也意味着今天的“闭关”正式结束—她打开小蓝屋的门,端着餐盘出现在谨之他们面前,还调皮地朝他们一通灿笑。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你是算好时间,丸子快出锅了是吧。”谨之笑着调侃道。
“不全是。”凌兮望向鼎里冒出的袅袅白烟,十分不走心地回答道。
凌兮不偏食,对零食也没多大兴趣,能让她心心念念就是她的隐藏食谱—谨之的爱心牌大丸子,毓知亲手包的白菜饺子和肉包子,毓书烹制的咖喱鸡,毓达包的粽子,熙做的酸菜鱼,还有凌兮自制的蔓越莓蛋糕和拿铁,尽管隐藏食谱还有扩充的架势,但是排在食谱第一名的始终谨之的手工丸子。
说起这手工丸子,其实和元宵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从外皮的制作到馅料的调配,都是谨之一手包办—所有程序无一不用心,用料亦无一不精良,再加之它是只有凌兮回家才会出现在当日的餐单里,才让凌兮一直念念不忘吧。
“丸子还得一会才能煮好,要不我们先喝点茶?”毓知问道。
“好。”另三人异口同声。
“你今天可有心得?”毓知边倒茶边好奇地问凌兮。
“纵观整件事,我有四错:只了解合作伙伴的人品和财务状况是不够的,还要对她的合作伙伴的具体情况加深了解。此一错,错在考虑问题不周全,忽略了人品极佳的人也可能会有心术不正的朋友;
对拾华太过信任,只要她说的话都深信不疑,即使有过怀疑,都当拾华是小孩子脾气,没去深究。此二错,错在太自负,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对人性的了解尚浅,险些酿成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的大错;
整个过程中,我其实有机会和你们沟通,缓解自身压力,但我又怕你们担心一直不肯多说,此三错,错在沟通不畅,虽然出发点出于善意,却固执愚蠢;
最后,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不太会拒绝别人,太过于考虑别人的感受,即使有些过了底线的要求让我觉得很为难,但为了不让别人失望,还是会去完成,此四错,存在心过善,没有锋芒,给了别人太多肆意伤害我的机会。”凌兮认真地回应着毓知的问题。
“我记得那时有提醒过你要小心拾华,你还不信。”毓知撇了撇嘴,给凌兮一记白眼,无语地叹道。
“其实也是要分阶段的,初时我对拾华深信不疑,她说的话我怎会怀疑;到了中期的时候,她的一些行为成迷,让我产生过怀疑,但又怕自己手气得过长干涉别人的家事,再则也没太多精力再去思考这些可能存在的问题;到了后期,我心里的疑惑已大多印证了大半,却不愿意相信拾华是这种人,亦不想再去做没有意义的求证,就让这事始于善意,终于体面吧,如果今后拾华她们的生活能过得红火,我喜闻乐见;如果他们过得不尽如人意,也是自有因果怨不得人。”凌兮坦率道。
“这事,我也有错,也得负一定的责任。我平时工作太忙,陪伴凌兮的时间太少了,虽然她大多时候都可以靠自己一个人看书,插花,画画,弹钢琴打发时间,但毕竟是女生,总有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这就给了拾华借着陪伴为由,把凌兮洗脑成给她賺钱的工具的机会。想必她在凌兮面前也没少说我的不是吧。当然,一码归一码,对于拾华的陪伴,我和凌兮都心存感激,这或许也是凌兮没对拾华下狠手的原因吧。”熙有些愧疚地对着谨之说。
“兮丫头,你不忍心对拾华下狠手,可是她却在你背后捅刀子呐。”谨之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对凌兮吐露真相,尽管这样有可能伤害到她,但这是让她成长的必经之路。
“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凌兮有些吃惊,但细想,却又觉得稀疏平常,兴风作浪毕竟是拾华的长项。
“她有给我打过电话。先是让我们不要给你太大压力,后来旁敲侧击地问我,能不能让我出面问问熙,可不可以先从拆迁款里借100万还贷款。”谨之娓娓道来。
“您拒绝了。”熙笃定道。
“对。这事我怎么能答应啊?但让我吃惊的是,她马上就向我打熙的小报告,说熙对你表面上非常好,可实际上却经常对你吼。我听了之后,觉得很荒谬,也对拾华这个人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谨之轻呷一口茶,缓缓说道。
“但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毓知有些惊讶凌兮的淡定,这事若是放在从前,凌兮一定是气到跳脚的。
“自从上次她向熙的和知行的朋友们群发短信之后,我就有心理准备了,她只会暗搓搓地做些小动作,终究上不了台面,不理她便是。”凌兮只一抿嘴,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所以,兮丫头,你得带眼识人啊!”谨之语重心长道:“除了我们仨,千万不要轻易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
“丸子煮好啦!”毓知提醒道。
“那我们先把丸子盛好,我再与你说一件关于良伯的事。”谨之先起身掀开鼎盖,为盛丸子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