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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她轻描淡写的语气,王二心头一惊。这样冷漠而疏离的孙瑾,他还是第一次见,但是却丝毫不敢怀疑,她那番话的真实性!
他忍不住的抬手抹了一把冷汗,维诺应声道:“瑾娘一向大度,又怎么会跟个糊涂的老人家一般见识呢,是俺失言了,还望瑾娘莫要往心里去!”
孙瑾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扫了一眼王老爹王大娘跟秀英三人,淡声道:“昨晚上我身子不适,未能带诸位出去逛街游玩,所以今天特意起了个早,不知诸位可还有这个兴致出去城里头转转呢?”
“不必了瑾娘,俺们待会儿就要回去了,你的好意俺们心领了,只是地里还有不少活要干,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只是未等他们三人开口回答,王老二便已经抢先拒绝了。
闻言孙瑾微微挑眉,这个王老二,这会儿倒是识相的很了,看来应该是被翎二之前那番举动吓到了,所以才一心想走了!
想到这儿,孙瑾面露微笑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你们了。眼看就到年关了,不知道王二哥的年货准备的怎么样了,要不要今天顺便买了带回去啊?”
“还是算了,俺们乡下人过年,没那么多讲究……”王老二赶紧摇头,话未说完,就被孙瑾打断了:“那怎么成,我可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啊!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应该能置办不少东西,热热闹闹过年了!”说着,孙瑾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鼓囊的钱袋,递到了王老二的面前。
王老二犹豫地看着那钱袋,始终不敢伸手去接,最终还是见钱眼开的王老爹鼓足了勇气,颤颤巍巍的冲了过来,将钱袋一把抓住,塞进了自己的怀里,退下的时候,还用防备的眼神瞪着孙瑾,生怕她反悔了会冲过来跟自己抢似的!
见此,孙瑾只觉得心中好笑,但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是一脸淡笑地接着道:“王老爹跟王大娘上了年纪,乘坐牛车实在太过颠簸,还是让赵大哥用马车送他们回去吧!”
“诶,好,多谢瑾娘了。”王老二勾着脑袋,顺从地应道。
“原本还想今天带秀英嫂子出去买件小首饰什么的,不想王二哥这般急着回去,害我连个见面礼都没来得及为秀英嫂子准备,秀英嫂子若是不嫌弃的话,这对玉镯子就收下了吧!”
对于秀英,孙瑾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既称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所以给起东西来也大方得多。她随手将戴在右腕上的一对成色上好的玉镯子脱了下来,套上了秀英的手腕,看得王家人一个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尤其是王老爹的一双老眼最为晶亮!
“这、这太贵重了,俺不能要!”回过神来的秀英慌忙摇头,想要取下玉镯,却被孙瑾拦住了:“嫂子这是第一次来,往后咱们也不一定会再见,不过是对镯子而已,只希望嫂子不要嫌弃才好!”
“瑾娘……谢谢!”秀英一脸神色复杂的望着她。打从知道孙瑾在王老二心中的特殊起,她的心里就对孙瑾有着一种莫名的嫉妒和排斥,在见到孙瑾后,又多了几分自惭形秽。可是现在,这个几度令自己嫉妒羡慕的女子,却独独对自己表现出了一份大方与友好,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
“好了,你们先坐着,我去后院通知一声赵大哥,等吃过了早饭,就让他送你们回去。”孙瑾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而王老爹他们,因为翎二还在的缘故,完全不敢有任何小动作,一个个闭紧了嘴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陷入了沉默。这样的沉默,一直延续到吃完了早饭,被孙瑾送出了门。
“咱们这么多人,她居然只给了五十两银子,简直是打发要饭的叫花子啊!亏得咱们儿子以前还那么照顾她们母子俩……”摇晃的马车内,王老爹的抱怨声才刚响起,就被同车的王大娘急声打断了:“你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外头赶车的还是她的人呢,你就敢在这儿说三道四了,小心人家听到了回去告你的状!”
“俺都已经出来了,还怕个屁啊!俺不仅现在要说,等俺回到了村里,俺还要告诉全村的人,她公孙氏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王老爹一回想起自己在孙府时被那翎二压制的连个屁都不敢放的耻辱,心中对孙瑾的怨恨不由得又增添了一分!
“忘恩负义?人家好吃好喝好住招待咱们,咱们要走了,她又是给银子又是送镯子的,你觉得说出去人家会觉得是她忘恩负义,还是咱们不知好歹呢?”王大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他那么闹腾丢人现眼,人家瑾娘又怎么会赶他们走呢!
“她那么有钱,给那么一点东西算什么呀!”王老爹不以为意的撇嘴。昨天来的时候,他可是想着要好好的捞一笔的,谁知道还什么都没捞着,就被公孙氏那个小娼妇给扫地出门了!
“人家再怎么有钱,那也是人家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呀?要不是看在咱们老二的份上,你以为咱们能从她那儿捞着半点好处?想都别想!”与王老爹的失去理智相比,王大娘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只是这点自知之明跟她的贪婪之心比起来,终究还是贪婪占据了上风,在孙府时的那般作为,让孙瑾对他们这一家子彻底失望死了心!
牛车上,王老二一言不发地赶着牛车,秀英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沉默不语,只是右手始终搭在自己左手的一对镯子上。
“秀英,你是不是后悔嫁给俺了?”牛车晃晃悠悠地走了许久的路之后,王老二忽然出声问道。他没有回头,秀英猜不到他此刻的脸上是幅什么样的表情,但是想来不会高兴就是了!
“俺嫁都嫁了,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倒是全哥你,有没有后悔带俺们进这一趟城呢?”秀英抿了抿嘴,反问道。
王老二背脊一僵,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心中自然是后悔的,原本孙瑾对自己多少还有着几分感恩之意,但是经过这一次被自己的老父一番闹腾之后,孙瑾对他们这一家子只怕再难喜欢了!
回想孙瑾送秀英那对镯子时说的那番话,他的心就控制不住地发凉,她以后不会再见他了!
“全哥,忘了瑾娘吧,她跟咱们永远不会是一类人啊!”望着他的背影,秀英发出了一声轻叹,同时也在心底告诫自己,如果王老二还是痴迷不悟,自己就对他死了这颗心算了!
“俺明白了,不会再痴心妄想了。秀英,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往后俺一定好好补偿你!”王老二苦笑着闭了闭眼,几番挣扎,终于选择了面对现实。
听到他的承诺,秀英满心的忐忑化作了欣喜的泪水,无声落下……
孙府。送走了王老二一家之后,孙瑾的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
回到大厅,见翎二还等在门口,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三个家伙呢?休养了一晚上,也该活过来了吧?”
“嘻嘻,他们三个脸皮薄,不好意思到夫人跟前来,只是托翎二向夫人您道个谢。要不是您派人将咱们几个从蛮女镇救回来,又给了那么好的灵药,咱们几个哪能恢复的这么快啊!”翎二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地回道:“尤其是咱们头儿,差点被几个丑娘们儿给强上了,要不是蓝墨姑娘去的及时,咱们头儿为了不受辱于人,只怕已经咬舌自尽了!”
“噗!”听着他话里明显的幸灾乐祸,孙瑾不禁掩嘴而笑,笑过了这才问道:“翎一他现在还好吧?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翎二眨了眨眼,故意卖起了关子,道:“夫人既然这么关心头儿,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他呢?”
“你哪只眼看到本夫人关心他了?本夫人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像他那种油盐不进又死心眼的人,只怕不见得会领我这份情……”说到这个,孙瑾还真觉得蛋疼了,转头看向翎二问道:“说起来我还真是好奇,你们几个的功夫联起手来应该不弱吧,怎么会身陷蛮女镇那种地方呢?”
“夫人真的不知情吗?”翎二递给她一个怀疑的眼神,迟疑了一下,回答道:“蛮女镇与泽城之间的距离,就算是千里马也需要两日的脚程,可是属下几个却是一觉醒来就到了蛮女镇。即便是武功达到了武林至尊的地步,也不可能做到,除非……”
见他说到关键处突然停住,又卖起了关子,孙瑾不由蹙眉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对方有驭兽的本领,驾驭着一种名为黑翎的飞禽,方可做到!”
“黑翎又是什么鸟?有那么厉害吗?居然还能驼人?”孙瑾惊讶不已,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不是宅斗宫斗的剧情么,怎么感觉越来越玄幻了呢?连驭兽这样逆天的技能都出现了!翎二有些失望地眯了一下眼,看孙瑾这个反应,似乎是真的不知道黑翎,头儿的推测有误啊!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是本夫人指使人对你们下的手吧?”对上翎二那双探究的眼睛,孙瑾心中砰砰直跳,可是嘴上去装作很是生气地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让蓝墨去救你们了,索性让你们留在那蛮女镇娶妻生子好了!”
“夫人息怒,属下们只是实在想不出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会猜到夫人头上的!其实,就算是夫人找人做的,属下们也不敢心存怨怼,只是希望以后夫人能手下留情一点……毕竟属下们一直以来都是奉命办事,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能够多多见谅包涵!”听完翎二的话,孙瑾气得嘴巴都歪了,抽了又抽!
“这些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翎一那个死心眼教你的?”这么一副心知肚明的语气,实在太欠揍了有木有!
翎二笑嘻嘻地承认道:“夫人好厉害,一听就猜出来了这些话是头儿教我的啊!”
“行了,你也别给我装无辜了。你要是心里不怀疑的话,会听翎一的教唆吗?”孙瑾没好气地丢给他一记白眼,转身向着侧门走去:“心里有怀疑也不敢亲自当着本夫人的面问出来,那家伙还真是越来越胆小了啊!”
“呃!夫人这是要去哪?”跟在她身后的翎二有些小慌乱,好奇问道。“你刚才不是要本夫人去看他么,自然是去看他咯!”只是孙瑾的回答却让他更加的蛋疼捉急了!
完了完了,头儿教给他的激将之法失败了,怎么办?要是让夫人看到头儿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以后等头儿恢复了,还不得宰了他啊?
一想到冷冰冰的翎一那些个折磨人的手段,翎二就忍不住的生生打了个寒颤。连忙跨上前去,挡住了孙瑾的去路,一边赔着笑脸一边搓着手道:“啊咳咳!那个,夫人啊,头儿自打受了那几个丑女人的刺激之后,现在一看到女人就会发狂,我觉得夫人您还是过些时候再去看他比较好!”
“是吗?你这般紧张,又拦住本夫人的去路不准本夫人去探望翎一,是不是想告诉本夫人,他伤得很严重所以才没来我面前蹦跶呢?”孙瑾回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语气十分直白地打击他道:“翎二,你这么笨,究竟是怎么混到赫连承德的贴身暗卫这个位置的啊?该不会是靠了什么裙带关系走的后门吧?”
“夫人……”翎二的一张厚脸皮,愣是被她这番话给堵得憋红了脸,完全无言以对了。
不等他说完,孙瑾便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正经严肃地回道:“什么都别说了,放心,本夫人不会将你这个秘密泄露出去的。”闻言,翎二直接一口老血梗在了喉咙里,上下不得!今儿个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一山还比一山高,一物降一物’了,孙瑾就是他这个厚脸皮的克星啊摔!
“吱呀”一声,孙瑾伸手推开了安置翎一他们几个的客厢房门,一股浓重的创伤药味扑鼻而来。往床的位置望去,只见一人*着胳膊,整个上半身被纱布缠绕,令孙瑾没来由的想到了埃及木乃伊!
“翎一见过夫人。”听到开门声,床上躺着的人骤然睁开了眼,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却还是猜到了孙瑾的到来,淡声开口道。
孙瑾来到床边,低头看着翎一胸膛上不断渗出,已经染红了一大片纱布的血水,不由得紧蹙起眉头:“我不是让蓝墨给你们喝了那汤药吗?怎么还在流血?”
“头儿伤得太重,夫人给的汤药分量不够,所以就……”跟在她身后的翎二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开来的怒意,连忙小声解释道。
不等他说完,孙瑾却已经怒声开口了:“分量不够,不会让他们去找我要吗?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宁愿流光了血而死,也不向我开口求救?赫连承德那个人渣,就这么值得你为他去死么?”
听着她几近怒吼的声音,躺在床上的翎一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是站在一旁的翎二被吓得够呛,颠覆啊,这绝对是逆天的颠覆啊!眼前这个凶的跟头母老虎似的女人,真的是他们王爷的前王妃,堂堂公孙家族的大小姐吗?
瞧着翎一那一声不吭的样子,孙瑾就觉得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对愣在一旁的翎二吩咐道:“翎二,去给我打盆水过来!”
“啊?”翎二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孙瑾是要给翎一清洗伤口,于是赶紧跑出了房间,打水去了。没过多久,就端着一盆水回来了,“夫人,水来了!”
“放下,出去!”孙瑾头也没回的回道。“呃?”翎二再次愣住。不是要给翎一清洗伤口吗?为什么还要他出去啊?难不成,夫人真的要亲自动手给翎一清洗伤口?
“怎么?听不懂我的话,需要我踹你出去么?”因为翎一的倔强而恼火不已的孙瑾,连带的对这个已经向自己投诚了的手下也语气不善了起来。
“不用!不用劳烦夫人了,我这就出去!”回过神来的翎二连忙连跑带跳地冲向了门口,老老实实关门出去了。
听着那一声“啪”的关门声响起,躺在床上的翎一终于有了反应,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已经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孙瑾,满脸无奈地开口道:“夫人何故要如此折煞翎一?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王爷知道了夫人曾与翎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这般光景,翎一怕是只有以死谢罪了……既然如此,夫人又何必浪费力气给翎一治伤呢?”
然而孙瑾回答他的,却只有四个字:“少说废话!”她的声音,不可谓不凶悍。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是轻柔,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不一会儿,缠裹在翎一身上的纱布就被她剪除殆尽了,露出了身上皮开肉绽的狰狞伤口!
“她们这是对你动用了千刀万剐的刑罚吗?”看着那一道道血水不断渗出的伤口,孙瑾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却不得不强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拿起帕子沾了被黑镯子浸泡过的水,替他清洗起伤口来。
“她们以为翎一四人是云国皇帝派去蛮女镇收集情报的探子,自然要严刑拷打一番了。”翎一的声音虽然努力维持着冷淡,但是他的心跳却已经被孙瑾的那双柔软的手的触碰给打乱了!
瞧着他双唇紧抿脸色发白一副极力隐忍的痛苦模样,孙瑾以为他是因为清洗伤口太痛,于是放柔了声音道:“疼的话就喊出声来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翎一不疼。”翎一咬了咬牙,吸着冷气回道。这点皮肉之痛对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从他被送入基地训练开始,每日伴随他的可不只是皮肉伤痛而已,而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残酷厮杀!
“你呀,嘴巴永远都是这么硬,明明脸都疼的白了,还是不肯承认。你是活生生的人诶,受了伤怎么可能不疼?除非你是木头做的,才会不疼不痒没知觉!”孙瑾这番有口无心的话,听在翎一耳中却颇受触动。做了恭孝王暗卫这么多年,双手沾满鲜血的他早已经忘了自己是个活人的事情。主子将他视作杀人夺命的工具,久了,就连他自己也只当自己是个会说会动会想事的杀人工具了……
“洗好了!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没那么疼了?”看着他身上不再渗血的那些个伤口,孙瑾满意的丢下了手中染红了的帕子,重新拿来纱布帮他绑上。
为了方便她缠纱布,翎一不得不强撑着身体半坐了起来。当他看到自己身上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时,眼中满是震惊,但是很快的便隐藏了起来,声音冷静地开口道:“多谢夫人。”
“嗯?除了这话,就没有别的想对本夫人说的了吗?”孙瑾不动声色地将他之前的反应尽收眼底,面带揶揄的说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的伤口会好的如此之快,我到底给你用了什么东西呢?”
“夫人不必相告,翎一不想知道!”翎一冷着脸一口回绝了。
孙瑾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追问道:“诶?这就奇了怪了,我有个这么大的秘密摆在你的面前,你居然都不好奇不打听?那你要拿什么向你家王爷禀报啊?”
“夫人都做到如此地步了,翎一还有反抗的余地吗?”翎一纠结地看着她在绑好了纱布之后像色鬼揩油似的在自己腹部拧了一把的得意样儿,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好像无恶不作的土财主强抢了哪家的黄花闺女啊?而且,我好心帮你清洗伤口,又不是占你便宜吃你豆腐,你这一脸的委屈露给谁看的呀?”刚刚吃完了人家豆腐还犹不自知的孙瑾,一脸理直气壮的瞪眼回道。
翎一欲哭无泪,他都被她剥光了,又摸又掐的了,还不叫占便宜吃豆腐,那叫什么啊?
孙瑾一离开,守在门外的翎二就赶紧来到了床边,一脸八卦的表情上下打量着翎一,小心翼翼问道:“头儿,你还好吧?”
“死不了。”翎一仰面朝天看着帐顶,连扭头看他一眼都不愿,冷声回道。
翎二讪讪地笑了一下,知道他这是在责怪自己没办好差事。不仅没有打消孙瑾的怀疑,还把人给招惹了过来,看到了他这副落魄的惨样,让他颜面扫地了!
“头儿你真的没事吗?没有觉得恶心想吐,浑身发冷?”只是相比歉疚而言,翎二更加好奇的是,被孙瑾亲自动手清洗了伤口的翎一内心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闻言,躺在床上的翎一神情一怔,反应过来。是啊,他被孙瑾那样又摸又掐,竟然没有觉得反感恶心,只有纯粹的慌张羞涩!
见他不做声,翎二不怕死的追问道:“头儿,你的厌女症什么时候好的啊?”明明在云国蛮女镇时,头儿的厌女症还严重的很,只是被那些个女人碰一下都呕吐不止。刚才夫人给他清洗伤口,不可能一下都没触碰到他的身体,可是头儿居然没有犯病,实在是太奇怪了!
唯恐被他猜到原因的翎一连忙出声打断道:“翎二,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吗?”
“这怎么能叫管太多呢,我是关心你呀头儿!”思维永远没有嘴巴快的翎二,尚未推测出翎一的厌女症是否真的痊愈了,就被翎一毫不领情的痛斥了一番,顿觉小心肝儿好受伤!
“出去,我要休息了。”翎一闭眼,表示不想再听他的废话。翎二无奈,只得乖乖退出了他的房间,然后去找翎三翎四分享他的最新发现去了!
听完他的描述,翎三翎四也是一脸的疑惑。
“你是说,夫人真的亲自给头儿清洗了伤口?头儿都没有反抗么?”翎四与翎三对望了一眼,这才开口问道。
“呃,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当时夫人把我赶出了房间,直到给头儿重新包扎了伤口,端着一盆血水走了,我才敢进去头儿的房间……”翎二摇头蛋疼道。只是话未说完,就得到了翎三一个大大的鄙视的眼神,外加一个嫌弃至极的评价:“蠢!”
“你骂谁呢臭小子?”面对翎三如此挑衅,翎二瞬间炸毛,拔剑就想跟翎三大战三百回合。
翎四眉头一皱,一把按住了他拔剑的手,沉声警告道:“你要不怕引来夫人,就尽管动手吧!”
“这臭小子侮辱老子,难道老子就要这么忍了?”翎二气得直瞪眼。
翎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撇嘴道:“行了吧你,这么些年来,你哪次跟翎三打架是打赢了的?别自讨没趣了!”闻言,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翎二顿时跟被拔光了毛的公鸡一样,焉了气焰。
扫了一下他那副挫败的模样,翎四接着说道:“况且翎三骂的也没有错,你就是蠢!如果不是头儿自愿配合的话,你以为夫人能顺利给他清洗伤口更换纱布吗?”
“啊?”翎二恍然大悟般瞪大了眼,一点即通地补充道:“所以头儿压根就不是厌女症好了,只是不排斥夫人而已?你们说……头儿他,是不是喜欢上夫人了啊?”
“我觉得很有可能!”翎四赞同地回道,翎三也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翎二不由得担心了起来,皱眉道:“可是夫人是咱们王爷的女人呀,头儿这不是找死么?”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他们这几个贴身侍卫还能不知道么,简直是称之为恶魔都不为过啊!
“咱们王爷?”翎四再次丢给他一记鄙夷的眼神,嗤笑道:“你该不会还以为,昨晚上那个小丫头对咱们说的威胁是闹着玩的吧?”
翎二不以为意的回道:“呃,不然呢?我可不相信,真的是她一个小丫头去救的咱们!”
“算了,跟你这样的猪脑袋说话还真是浪费口水,你只要记得,从今以后咱们的主子是夫人不是王爷了就好!”翎四摇了摇头,对着翎二露出了一个同情弱智的表情。
“你这话到底是啥意思啊?咱们真的要背叛王爷吗?”翎二感觉自己被翎四绕得有些晕头转向了。一直以来在他都认为,夫人是王爷的女人,就算现在她还不愿意向王爷低头,可是有小世子在,她迟早都会为了小世子的前程回到王府的,所以昨晚他才会那么爽快的答应了那个小丫头效忠夫人……
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昨晚你可是答应的最早最爽快的那个,怎么现在却来问我们这种问题呢?该不会是在蛮女镇的时候,脑袋里被那些个蛮女灌了水,已经彻底傻掉了吧?”翎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嘀咕道:“要不是你起的头,咱们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妥协!”
“哎!这又关我什么事了?”翎二目送着翎四头也不回的离去,只觉得无比蛋疼!
“我去看看头儿。”不等他开口吐槽,翎三也冷冷的丢下一句,大步离去了。
此时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正的反水叛变了的翎二,忍不住仰天哀嚎起来:“完了完了,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咱们四个叛变的事情,肯定会将咱们碎尸万段然后丢去山里喂野狗的!”
饭厅内。
没有了王家人掺合的午饭正在融洽而安静地进行着,孙瑾时不时地给蓝墨夹肉,可以看出她此时的心情很是不错。
“瑾娘,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啊?说出来,咱们也跟着乐呵一下啊!”胖嫂忍不住开口问道。
孙瑾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回道:“也没什么,就是收了几个手下,以后多了几个跑腿打架的人了。”
“哦!就是之前蓝墨丫头说的那四个人吧?”胖嫂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笑道:“这倒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你马上就要回去夫家了,身边没有几个为自己办事的人,还真不行啊!”
“嗯,是呢。”孙瑾淡笑点头,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米婆婆道:“只是以后要麻烦米大娘多做四个人的饭菜了。”
米婆婆连忙摇头应道:“不麻烦,不麻烦,不就是多添两升米的事儿嘛!”
京城,恭孝王府。
赫连承德看着手中最新收到的消息,满脸的不敢置信:“这个该死的女人,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等本事?回春汤,真有如此奇效,能让人变年轻十几岁吗?”
转念一想,翎一素来是个稳妥的,断然不会说这种夸大其词的话,如此看来,公孙瑾的手上真的有令人返老返童的回春秘药!
“看来真是天助我也!”薄唇一勾,赫连承德心情大好地自语道:“年关将至,若是能将那回春汤当做年礼献给父皇跟皇后……”便完全不用担心挽不回在父皇心中的位置了!
主意落定,他提笔疾书了一封书信,装进信封。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竹哨来吹了一声,没过多久便有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将信交给了那人之后,赫连承德郑重地吩咐道:“速速将此信送往泽城,不得有误!”
“是!”一身黑衣劲装的瘦小男子沉声应下,‘嗖’的一声化作一道残影,从敞开着的窗户掠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叩叩!”黑衣人离开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被打断了思绪的赫连承德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低喝出声:“什么人?”
“王爷,是臣妾啊!”公孙莲的声音娇滴滴地传了进来,于是赫连承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抿了抿薄唇,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厌恶感,换上了温柔的面孔,一边过去开门一边出声问道:“这么晚了,莲儿为何还未就寝呢?”
公孙莲见他挡在门口不让自己进去,心中已经多了几分失落,勉强笑道:“臣妾看王爷这几晚甚是辛苦,所以特地炖了鸡汤送来,给王爷做宵夜补补身。”
“莲儿有心了。”赫连承德伸手接过她手中拎着的食盒,面露歉意地柔声道:“本王还有些公文没有看完,莲儿就不必等本王了,早些就寝歇息吧!”
闻言,公孙莲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让自己进入书房了,无奈只得顺从应道:“嗯,那臣妾就先告退了,王爷莫要太晚了,注意身子要紧!”
“本王会注意的。”赫连承德一脸柔情蜜意地点头,目送着公孙莲走远了,这才收回视线关上了房门,瞬间恢复了冰山脸。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提着的食盒,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看来自己这几日做得太明显了,已经引起了公孙莲的怀疑了啊,否则她又怎么会大晚上的还来给他送鸡汤!
可是他真的无法做到,再如以前那般扮演痴汉了,只要想到公孙莲背着自己派人前去泽城刺杀公孙瑾母子俩,他就忍不住的想伸手掐她的脖子。所以他才会找借口,这几夜都躲到了书房来,怕的就是自己一时失控杀了她,那他这几年来的戏就白演了!
回到自己院子的公孙莲,突然毫无预兆地挥出了手,打向了跟在身后的婢女,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那名婢女的脸上便多了一个红艳艳的五指印,并且迅速的浮肿了起来!
“娘娘息怒,娘娘饶命!”婢女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脚下,慌忙磕头求饶。
公孙莲阴沉着脸,轻揉着自己那只刚打了人的手,幽幽开口道:“你说,茂才那个狗奴才去了那么久还没有消息,该不会是拿着本王妃给的银子跑了吧?”
跪在地上的婢女一听她这话,吓得浑身直哆嗦,战战兢兢地回道:“娘娘明鉴啊,哥哥他就算胆子再大,也断然不敢背叛娘娘,私自潜逃啊!”
“哼!那他为何至今还没有传信回来?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就算是爬也该爬到泽城了吧?”公孙莲半眯着眼,咬牙冷哼道:“怕只怕,那个没用的东西已经栽在了王爷派去保护那个贱人的人手里,招出了本王妃,所以这些日子王爷才会如此冷落本王妃!”
“啊?那哥哥他岂不是凶多吉少了?”跪在地上的婢女惊吓地瞪大了眼,连忙扑上前抱住了公孙莲的腿哀求道:“娘娘,求求您看在奴婢跟哥哥这些年忠心耿耿为您办事的份上,一定要救救哥哥啊!”
“救?怎么救?落入了那些人的手里,你以为他还能有命活着吗?”公孙莲心烦气躁地踢开了她的纠缠,冷声回道:“况且王爷现在什么都没有说,若是本王妃贸然前去求情,岂不是坐实了本王妃派人去刺杀公孙瑾那个贱人的罪名?你觉得王爷又会如何看待本王妃?”
婢女连连摇头,带着哭音道:“不会的娘娘,王爷那么宠爱娘娘您,大小姐不过是个弃妇,王爷又怎么会为了一个被休弃了的女人为难您呢……”
“啪!”不等婢女的话说完,公孙莲又是一巴掌挥了过去,让她的两边脸肿的对称了!
“给本王妃记住了,公孙家的大小姐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在泽城的那个贱人,她什么都不是!”公孙莲气得直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一个五年前就宣告暴病而亡的人,五年后竟然又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并且重新夺得了赫连承德的注意!
如果公孙瑾只是还活着,没有引起赫连承德的注意,也许自己会考虑放过她。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又重新得到了赫连承德的关注,不仅亲自去找她,还将自己的暗卫留在了泽城保护她!
自己身为王妃,尚未得到过如此待遇,她公孙瑾一介弃妇,何德何能啊?此女不除,必成祸患!
思及此,公孙莲不由得垂下眼帘,盖住了眼底那浓烈的杀意……当初她机关算尽才得了赫连承德的宠爱,令其遣散后院专宠她一人,京城多少女子艳羡自己的福气!所以她绝对绝对不会让公孙瑾有机会回来,夺取她所拥有的一切!
这次派出自己身边的人去刺杀公孙瑾,的确是自己的一大失误,看来以后只能花钱去请外头的人了……
泽城,距离过年还有十天。
这天,孙府上下统统起了个早。只因为胖嫂找人看了黄历,说今天是个打扫的好日子,于是动员全府的人加入了这场年前大扫除中……就连重伤刚愈的翎一也不例外!
“娘亲,我的房间打扫好了!”一声稚嫩的童音带着满满的邀功味道,传进了整个府上唯一一个游手好闲的人,也就是孙瑾耳中。
“嗯?”躺在院子里懒洋洋地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某女,慢腾腾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看向小脸蛋红扑扑的小包子,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地道:“哎呀儿子,你脸上有脏东西呢,过来娘亲帮你擦擦!”
“哦!”小包子不知有诈,连忙乖乖地将脸凑上前去,然后就被孙瑾这个‘辣手摧娃’的萌娃控给捏了个满手!
啧啧,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呀!孙瑾笑眯眯地在心里感叹着。
“娘亲,还没有擦干净吗?”小包子仰着小脸,两眼无辜地望着自家有严重特殊癖好的老娘,小心翼翼开口道:“我脖子仰得有些酸了……”
“哦啊!”闻言,孙瑾这才恋恋不舍得松开了他的小脸蛋。心中正觉得不过瘾呢,另一道小身影便映入了眼帘来……
蓝墨那丫头也两眼晶亮的过来邀功了:“夫人,你的房间打扫好了!”
“嗯!很好,辛苦你了,过来,夫人给你擦擦脸上的灰尘!”孙瑾掏出了袖中的帕子,笑得一脸灿烂的冲她招了招手道。
“好!”蓝墨欢喜的迎上前去,于是,又一个中招了。
就在这时,负责打扫前庭大门的赵斗匆匆而来,禀告道:“瑾娘,有人上门来拜访了!”
“是谁?”孙瑾眉梢微挑,松开了蓝墨的小脸蛋,站起身来问道。
“好像是什么尹夫人,还带了个孩子过来,说是小树他们的同窗!”赵斗回答道。
“尹夫人?”听了他的话,孙瑾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随即点头道:“让嫂子他们先别打扫了,都去厅里招呼客人吧!”
“呃?大家都去?”赵斗不解地追问道:“那位尹夫人是贵客吗?”
孙瑾摇头道:“赵大哥还记得前段时间小山跟小树在学堂跟人打架的事么?这个尹夫人就是那个孩子的母亲,今天应该是带着孩子过来给咱们赔礼道歉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赵斗恍然大悟,转身去通知其他人去了。
赵斗走后,小包子却拉住了孙瑾的衣袖,小声撒娇道:“娘亲,小树可不可以不过去?”
“干嘛不去?人家特意登门道歉来了,你若是躲着不见人的话,岂不是显得你小气没度量?”孙瑾眯眼拒绝道。
小包子不乐意地撅嘴道:“可是小树不想见到那个尹平,他恶言侮辱娘亲,小树讨厌他!”
“尹平那日是有不对,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受了与他亲近之人的唆使,才会对娘亲不敬,现在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才会跟着他母亲过来咱们府上……”孙瑾蹲下身去,耐心地开导他道:“儿子,咱们做人不能太小气,总要给个机会给那些诚心悔过的人才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就算日后你们不会成为朋友,但至少不会成为敌人啊!”
听完这话,小包子扁了扁嘴,这才转变态度答应道:“小树明白了,小树跟娘亲过去就是了。”
当孙瑾带着小包子跟蓝墨去到大厅的时候,胖嫂一家已经等在那儿了,翎一翎二他们也都站到了主位旁。尹夫人带着尹平坐在下首的客座上,见到孙瑾出现,连忙站起身来,拉着尹平迎了上去。
“孙夫人,今儿个我是带着平儿这个臭小子来给夫人赔罪的,平儿,还不快点向夫人叩头道歉!”尹夫人一给尹平递过去一个眼色,那小子就毫不迟疑地跪在了孙瑾面前,“哐当”就磕了一个响头!
“快起来!”回过神来的孙瑾连忙俯身弯腰,将尹平拉了起来,面带嗔怒地看向尹夫人道:“尹夫人这是要做甚?赔罪也不是这么个赔法呀!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怎么能让他随便给别人下跪磕头呢?”
“夫人不要责怪我母亲,是我自愿磕头认错的!”尹平顶着已经红肿的额头,抬头仰望着孙瑾,对自家母亲的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对上他那双满含倔强的眼睛,孙瑾心中惊奇不已,之前她还以为这个尹平这么容易被教唆,必然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纨绔少爷,现在看来自己完全猜错了啊!
“你这小子……”莫名的,她对这个头一次见面的倔强小子产生了好感,一脸无奈的看着他道:“好吧,你现在头也磕了跪也跪了,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了吧?”
尹平表情微愣,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夫人这是原谅尹平了吗?”
“不然呢?难不成你就这么希望我跟你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吗?”孙瑾哭笑不得地回道,这孩子,还真是较真得可爱啊!
尹平转头看了一眼尹夫人的脸色,见她并无异样,这才朝孙瑾拱手作揖道:“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孙瑾面带淡笑地点了点头,低头吩咐身侧的小包子道:“小树,带尹平去你的屋子里玩去吧,娘亲跟尹夫人还有话要说。”
“嗯!”小包子应声,对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尹平不咸不淡地邀请道:“走吧!”
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尹夫人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之前她就怕小包子对她家儿子心存敌意不肯谅解,那样的话,就算自己今儿个送的礼再重,说得好话再多,也是白费功夫!
孙瑾一脸淡定地走向被翎一等四人团团围住的主座,悠然入座,这才招呼还站着的尹夫人道:“尹夫人站着不累么?还是坐下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