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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听见了没?”小七一脸焦急的转过头去看着倾无道:“她连安贤王那样的狠角色都敢招惹,咱们还是离她远点吧,以免被殃及啊!”
倾无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转而问孙瑾道:“瑾娘,可否告知一下,你是如何得罪的安贤王?”
孙瑾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回道:“还不是因为被皇甫睿给连累的!”
“什么?”听到她提起皇甫睿,一旁的小七宛如一只被拔了尾巴毛的战斗鸡,失声惊呼道:“你、你居然敢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这个女人,真是胆儿大的无法无天了!
“本夫人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呀,有什么不敢的?”孙瑾无辜的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一直都这么大胆。
小七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心中却是不相信她的话的。太子殿下是什么人,那可是个喜怒无常的狠角色啊,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介妇人直呼其名姓呢!
然而,他不信不代表倾无不信啊!
陷入单恋之中的男人是很敏感的,他敏感的从孙瑾提起皇甫睿的神情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令他心中很不舒服的甜蜜!
是的,孙瑾在提起那位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时,嘴角眼神都是含着笑意的,而且还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瑾娘与太子殿下很要好吗?”虽然他很不想表露出心中的酸意,可是还是忍不住的问出了声。
“啊咳咳,一般般啦!”听到这个问题,孙瑾不由得脸颊发烫,心中升起了几许羞涩。瞧着她这幅自然流露的小女儿家姿态,倾无的心里顿时有了底,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
原来自己迟迟入不了她的眼,是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啊!
从甜蜜中回过神来的孙瑾,这时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开口问道:“对了,你们这才刚来,还没有点菜吧?”
倾无无力地摇了摇头,情绪还陷在刚才的打击中无法自拔。
瞧着他突然闷闷不乐的样子,孙瑾倒是没有多想,继续开口道:“那就把这房间退了,过去跟我一起吃饭吧!”
不等倾无回答,小七就忍不住先出声拒绝了:“不用了,咱们公子又不缺钱,做什么要跟你那群手下挤在一个桌上抢菜吃啊!”
这个缺心眼的死女人,一来没说几句话就害得他家公子闷闷不乐了,说她是他们主仆俩的扫把星果然没有错!
“本夫人邀请的是你家公子,你家公子还没开口呢,你操心个什么劲啊?难不成你家公子都是听你安排的么?”孙瑾眉梢微挑道。她原本是有意忍着不跟他拌嘴,但是既然这小子是个自点自燃的火药桶,那她还忍个屁啊!
“你!”小七瞬间语噎,说不出话来了。他自然是做不了他家公子的主的,可是他就是担心自家公子又被这个缺心眼的死女人伤害啊!
“小七,你去把房间退了。”未等他重新组织好语言回击孙瑾,神游归位的倾无便已经开口了。小七一听,只得暗暗咬了咬牙,嫌恶地瞪了孙瑾一眼,这才离去。
翎一等人所在的房间内,看着孙瑾带回来的两人,翎一等人迅速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垂下眼帘去,假装不认识来人。蓝墨炎之还有叶青本就不认识倾无,自然的也就持观望态度,等着孙瑾开口介绍了。
“神医叔叔?”只有小包子愣了一下,便轻快的发出了一声欢呼,迎了上去:“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小树还记得我?”倾无有些喜出望外,抬手轻摸了一下小包子的脑袋,温和笑道:“许久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儿子啊,别让你神医叔叔一直站在门口啊,有什么话坐下聊吧!”孙瑾看了一眼还在倾无面前装乖卖萌的小包子,出声提醒道。
她可没有忘了,这小子当初是把倾无当做后爹候选人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存这种心思。不过看他对倾无的态度,可比对皇甫睿亲热多了,也许心里还是抱有幻想的吧!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天下第一神医倾无倾公子。”孙瑾的话音一落,屋内众人的视线唰唰唰地纷纷投向了一袭白袍温润如玉的倾无,一个个或面带惊讶或神情探究。
“久闻倾无公子大名,从未想过竟然还有一睹真容的时候……在下叶青,见过倾无公子!”回过神来的叶青连忙拱手作揖道。
“这位是……”倾无疑惑的望向孙瑾。
“他是赵氏商队少当家身边的人,你直接唤他名字就行。”孙瑾淡声回道。
倾无一听他不是孙瑾的人,当下对叶青的态度便客套疏远了几分,微微颔首回道:“幸会。”
吃过饭后,叶青将孙瑾一行送至下榻的客栈安置好了,这才回到赵氏商行总部,向赵煦大致禀告了一番。
说到倾无的时候,一直默默听着的赵煦不由得微挑了一下眉梢,低喃道:“哦,这位孙夫人竟然与神医倾无是朋友么?”
“是啊大少爷,而且似乎交情不浅……”叶青点头应道:“大少爷,您看要不要叶青找孙夫人出面,请倾无公子过来为大少爷诊治一下?”
赵煦微微摇头,沉声道:“请他上门未免有些太招人耳目了,还是明日我亲自过去吧!”
“可是大少爷您的病……”叶青一脸担忧的望向他,话未说完就被赵煦抬手制止了。
“这几年都熬过来了,多熬一个晚上算什么。”赵煦云淡风轻的回道。闻言叶青只得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了。
“汕城一行,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跟福叔知会过了,等会儿你去他那儿领一百两银子,算作对你的补偿吧!”赵煦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了他一下,接着道:“你啊,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反倒越活越回去了,居然叫个毛头小子骑在头上欺负,还什么都不告诉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陆仓那小子,我已经让他收拾东西回平城分部去了。”
听着他这番平易近人的语气,叶青只觉得胸腔里堵得慌,鼻头发酸,眼眶发热。
他从十一岁开始跟在赵煦的身边听差,如今已有十个年头了。当初因为太过实心眼,没少被其他公子的人欺负,而那时候的赵煦虽然身为嫡长子孙,却还只是个病弱的少年,手无实权。
被人欺负了他也只敢忍着,不敢回去告诉赵煦。后来是出去园子里散步的赵煦亲自撞见了那些人殴打他,一怒之下告到了当时还在世的太爷面前,才惩治了那些个恶仆刁奴。
似乎也是从那时候起,赵煦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不仅身体一日比一日康健,而且开始接触他以往所不喜的经商之道,并且迅速地得到了太爷的认可。
直到三年前,他才知道,自家少爷为了争这一口气,竟然一直在使用一种禁药提神,才会在人前看上去跟正常人无异,可是每到夜里,那种禁药的副作用便会发作!
虽然不知道有多疼,可是每每看着坚忍的少爷抱头打滚,他就是猜也猜得到,那种痛楚必定钻心蚀骨,但是少爷他却一直忍到如今!
“一个大男人还哭鼻子,是想叫人笑话你么?”赵煦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摆手道:“下去吧,我还有几处账目要看,便不跟你多说了。”
“是!”叶青毕恭毕敬地应声退下。陆仓之事已然解决,他跟大少爷之间的多年的情义并未受损,寻找多年的神医倾无公子也出现了,如今他的心里自然是无比的欢畅!
而这一切,他心中最为感激的就是孙瑾。如果不是在汕城的那艘船上重遇孙瑾,也许自己接下来的遭遇又会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吧?
屋内,看着叶青关门离去后,赵煦也站起了身来,只是没走两步身子却突然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好在他伸手够快,一把扯住了旁边的帘子,这才缓冲了他向前栽倒的趋势……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悠悠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是一片漆黑了。他摸索着爬了起来,摸索着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看着渐渐亮堂起来的烛光,他那张苍白病态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暖意,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心中庆幸不已。
还好没有人发现他昏厥倒地的事情,否则赵家的那些个叔伯只怕又要趁机兴风作浪了!
只是庆幸过后,心中又不免觉得一阵凄凉。他在这里昏迷了少说也有一两个时辰,可是竟然没有人发现!幸而他是醒过来了,要是就这么睡过去了呢?岂不是也没人知晓?
身为赵氏少当家,他头顶着光鲜亮丽的名头,可实际上过的却是苦行僧一般的日子,孑然一身,连个知冷知热的屋里人都不敢有,只不过是吃穿用度比苦行僧要好些而已!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那些个如狼似虎的叔伯,还是心思不断。之前他还有件事情没有告诉叶青,那就是陆仓的真实身份!
那个机灵聪颖的小子,虽然是他在平城分部相中带回来的,可是竟然是有心人特意为他安排的一步棋子。若不是那小子经历的事儿尚少没经住诈,以为他是识破了他的身份要处置他,便连忙自己什么都招认了……也许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因为惜才而留下他!
翌日清晨。
孙瑾一行早早的起了,吃过了早饭,便在客栈下头的慢悠悠的喝着茶等着叶青的出现。
昨天叶青离去的时候,就说了今儿个会带他们在邺城好好的游玩一整天,可是等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他人来,嘴巴把不住门的翎二早已经嘀咕起来了:“都这个时辰了,他不会还没睡醒吧?”
话音刚落,便见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一身青衣的叶青利落的从里头钻了出来,跳下了马车,而后放下手中拎着的踏梯,神情恭敬而专注地望着车帘,显然里头还有人未出来!
见此情形,怀抱着小包子的孙瑾不由地挑了挑眉,心道:“老娘该不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动赵大少爷亲自做向导吧?”
而下一秒,一只修长好看的男人手便从车帘内伸了出来,候在车旁的叶青连忙伸手去扶,依旧是一身月牙白袍的赵煦便从车里从容下了车,迈着优雅的步伐向着客栈内的众人款款而来。
“让夫人和诸位久等了,实在抱歉。”他面带歉意的微笑向着众人拱了拱手,声音柔和的好似那轻拂而过的春风,分外好听。
面对他如此诚挚的道歉,便是火气再大的人也会不由的熄了火,进而原谅他了。
“赵大少爷这是有什么事吗?”依旧不太相信赵煦是来带他们游玩的孙瑾,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夫人不是想在邺城好好游玩一番吗?在下也许久未曾出来散步走动了,今日正好得空,便跟了过来,希望没有唐突到诸位。”赵煦再次拱手致歉道。
“公子言重了,能与公子同游,实是我等之幸,欢迎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唐突呢!”孙瑾淡淡一笑,回头眼神一扫,原本默不作声的众人便纷纷点头附和着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诸位请上马车吧!”赵煦语气顿了一顿,随即抬眼看向孙瑾和倾无主仆俩,邀请道:“不知赵煦是否有这份荣幸,能与孙夫人倾公子共乘一车?”
“呃……”听到这话,孙瑾先是怔愣了一下,而后问道:“赵公子的马车,坐得下这么多人吗?”
为了以防万一,她跟小包子还有蓝墨,是决计不会分开坐的,倾无跟小七也是如影随形,再加上赵煦他自己跟叶青,确定不会挤成一团么?
“夫人放心,我那座驾还算宽敞,就算容纳五六个大人也不会拥挤。”赵煦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那就没问题了,上车吧!我家小子早早的就醒了,一直吵着要出去玩呢,咱们赶紧出发吧!”孙瑾点了点头,催促道。
而被她抱在怀中的小包子却是一脸无语,小眼神幽幽地望着她,小嘴儿委屈地嘟起……明明是娘亲自己一大早便兴奋不已,将他从被窝里拖了起来陪她等叶青,这会儿倒是全赖在他身上了,娘亲真坏!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上了车,马车便徐徐驶动了。
正如赵煦所言,他坐的这辆马车既宽敞又舒适,车的内壁都被柔软的动物皮毛所覆盖了,即便是不小心撞上了也不会觉得很疼。孙瑾只知道这些是动物皮毛,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动物的,只觉得触手柔软,很是舒服。
但是跟着倾无闯南走北见惯了富贵人家的小七,却是一眼辨认出了,忍不住的出声赞叹道:“啧啧,公子你瞧,竟然全是雪貂皮毛,赵氏商队果然富足,连一辆马车都如此装饰豪华!”
“雪貂?”听到这个名称,孙瑾的脑海中便自动跳出了一个通身雪白双爪捧在胸前的空灵萌物的模样来。
这份影像,她知道是属于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记忆,当下不由得暗暗咂舌,那么小个的雪貂……究竟要用多少雪貂皮才能铺满这辆豪华宽敞的马车啊?
这赵煦看着温和无害,想不到竟然如此残忍,对那么可爱的小动物都下得去手,就为了一层豪华的装饰,残害了那么多可爱的小萌物!
赵煦敏锐地察觉到了孙瑾投向自己的眼神里的不喜,只是眨了眨眼便猜到了她是因为这一车壁的雪貂皮毛,觉得自己冷血残酷了!
对于还有求于她的赵煦而言,这个时候被她所不喜了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赵煦面露自嘲地笑道:“这位小公子说笑了,这辆马车乃是在下及冠礼时二叔所赐,长者赐不敢辞,因而这些年便一直用着,没有再换其他马车……”
闻言孙瑾不由得垂下眼帘,眸光闪烁了一下。她不是笨蛋,自然听得出他是在为自己辩解,难道是刚才自己那眼神太过直白了,被他察觉到了么?
一直沉默未语的倾无,在听完他这番话之后却是眉头微皱了一下,打量的目光一直在赵煦和这满车壁的雪貂皮毛之间来回移动。
见此情况,赵煦的心中似乎有了底。看来二叔送他的这辆马车的确有问题,自己邀请倾无同车而坐果然是赌对了!
不过既然倾无没有开口,那他也不能着急,反正今天他有一整天的时间让倾无来观察自己,依着他所打听到的倾无的性情与为人,他完全不担心对方会一直隐忍不开口!
“大少爷,琳琅街到了。”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叶青的声音便隔着车帘传了进来。
“嗯,找个位置停下吧!”赵煦淡声回应了一声,旋即看向孙瑾介绍道:“孙夫人,这琳琅街乃是邺城最大最繁华的商业街,里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尤其是女人们喜爱的华裳珠宝,以及孩童们最喜欢的各种美食小吃,夫人既然来了邺城,不去琳琅街逛上一趟绝对会是一大损失!”
“这样么,那就下去走走吧!”听完他的介绍,孙瑾不由的眼神亮了亮,低头一看蓝墨那张小脸上已经迫不及待的露出了吃货的表情,点头抿嘴笑道。
一行人下得车来,纷纷抬头望了一眼高挂着“琳琅街”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的牌坊,这才看向熙熙攘攘行人拥挤的街道内。
因为有过一次在闹市与小包子失散的惊魂经历后,孙瑾现在一看到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就忍不住的担心,低头警告跟在自己身侧的蓝墨和小包子道:“你们两个,待会儿可不许乱跑,不然就不带你们进去了,听到没有?”
“嗯!”两个小家伙齐齐点头,脆声应道。
“好了,咱们进去吧!”得到两人保证的孙瑾,一手牵一个,迈进了琳琅街。
这里不愧是整个邺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不仅有本土的特色物品,还汇聚了许多孙瑾在二十一世纪才能看到的东西,比如说透明的玻璃杯,木桶装的殷红葡萄酒,就连放大镜都有!
如果不是这里的建筑跟人都是古色古朴的,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世界里了!
赵煦见她虽然面露惊奇,可是却只看不买,以为她是舍不得,于是开口询问道:“孙夫人看上了什么没有?看上了的话,尽管告诉叶青,叶青会负责登记下来,替夫人送去下榻的客栈的。”
孙瑾摇了摇头,婉声拒绝道:“不必了,多谢赵大公子的美意。只是我素来喜欢自己付钱买东西,否则会觉得拿着那东西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不要!”
闻言赵煦的神色微微一震,看向孙瑾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探究。这个女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虽然明摆着是在拒绝受他的好处,但是这样新颖的言论,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不过……挺有意思!
“既是如此,那在下就不扰了夫人的兴致了。”抿了抿唇,赵煦依旧笑得一脸和煦,没有丝毫不悦。一如他的名字一般,很容易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好感。
“娘亲,小树想要那把弯刀!”正当一行人准备离开面前这个货物种类繁多的摊子时,一直默默不语的小包子却拽住了孙瑾的衣袖,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十分坚定地开口道。
“什么弯刀?”孙瑾垂眸看向他,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杂乱的摊子上那压在一堆玛瑙手串上的一把刀鞘漆黑没有任何装饰品的小弯刀。
“嗯?这把弯刀倒是挺小巧的,朴实无华,就不知道刀身锋不锋利,该不会是个装饰品吧?”孙瑾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手去,想要拿起那把弯刀。却不料尚未触及,那把弯刀就被一只古铜色的男人手掌给先拿住了!
孙瑾下意识的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炯亮有神的眼眸,那锐利的目光,让孙瑾没来的想到了在原来世界时看动物节目里的雄鹰鹰眼,脚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夫人要买这把弯刀?”拥有古铜肤色的这个男人虽然穿着汉服,却带着一顶造型奇异色彩斑斓的帽子,下巴上更是长了一圈浓密的卷胡须,一看就不是汉人,不过他的声音倒是没有他的长相这般粗犷。
听了他的询问,孙瑾这才定了定心神,明白过来他是这个摊子的摊主,于是点头问道:“这把弯刀不是装饰品吧?”
“我们婆罗门斯族从来不用弯刀做装饰品,夫人是来买刀的还是来侮辱我们婆罗门斯族的?”闻言,卷毛胡须壮汉不由得眯了眯一双锐利的鹰眼,冷声质问道。
面对壮汉的质问,孙瑾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她连婆罗门斯族是个什么民族都不清楚,哪来的闲心侮辱他们啊!
“我家主人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而已,你这大胡子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怪不得没人来你这摊子买东西,这么凶神恶煞的,谁敢过来呀!”身侧的蓝墨虽然个头才超过摊子的高度一块豆腐的距离,但是从那张小嘴里吐出来的话语却是中气十足,毫不畏惧,引得那卷毛胡须壮汉不由自主地侧目相看。
见对方竟然只是个小女娃,卷须壮汉的眼底闪过一抹蔑视,鼻底发出了一声冷哼,道:“想从我这摊子上买弯刀,可不是给钱就能行的,须得与我过上几招,看看他是不是配得上我的弯刀!”
闻言孙瑾倒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低头看向眼神一动不动盯着那把精致小弯刀的小包子问道:“儿子,这弯刀你还想买吗?”
“买!”只听见小包子斩钉截铁的回道,同时迈出了小长腿,走近了那名卷须壮汉,视线依旧落在那把弯道上,从容开口道:“我也正想试试你这弯刀是不是实用,不如就用它与你过招吧!”
卷须壮汉显然对这个才到自己腹部的小包子有些刮目相看,语气跟神情都温和了不少,点头应道:“你这小子倒是胆量不小,行,给你试试!”
瞧着他们这一大一小剑拔弩张的架势,孙瑾忍不住出声吩咐道:“儿子,记得点到为止,不要见血啊!”
小包子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应道:“娘亲放心,小树会小心的。”
他哪里知道,自家娘亲担心的不是他受伤,而是怕他将卷须壮汉给伤着了!
这就是当娘的对自家儿子最盲目的自信,然而事实证明,她的盲目不是没有道理的……
眼看着小包子在卷须壮汉的招式下避过了一次又一次,却迟迟没有动手,眼看着他的胸口随着喘息声的变粗而剧烈起伏,显然是力气快要枯竭了的时候,他一直用来护在胸前的弯刀突然变守为攻,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极短的弧线,而后直直的向着卷须大汉的膝盖部位直甩而去!
他那张严肃而紧绷的小脸上,流露出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来,看得孙瑾都呆怔了……老天,这个冷静过分的小子真是她的儿子么?
饶是卷须壮汉险之又险避开了飞来的弯刀,却也还是被那擦腿而过的锋利刀锋给划破了裤腿划伤了皮肉,鲜红的血迅速的渗透了他膝盖处的裤腿!
“你这小娃娃,叫什么名字?”卷须壮汉对于自己膝盖上的伤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只是一脸震惊的瞪着小包子,脱口问道。
“娘亲说,我的名字不可以随便告诉陌生人。”小包子接过孙瑾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满脸的汗,一脸淡定地回道。言外之意,他都不知道卷须大汉的身份来历,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名姓了!
卷须壮汉先是一愣,等到明白过来,这才仰头大笑了几声,听起来似乎心情很愉悦的道:“好你个狡猾的小鬼头!我叫摩耶律,是婆罗门斯族最骁勇的勇士!怎么样,现在我总有资格知道你叫什么了吧?”
“摩耶律?”听到这个名字,翎一四人不由得齐齐脸色一变,四双视线齐齐射向了卷须壮汉。
“嗯?怎么,你们几个小子听说过我的名头吗?”四人的异常举动也引来了摩耶律打量的目光以及质问。
“堂堂完颜国的异姓王,传说已经失踪了三年之久,没想到竟然跑来我云国做起了买卖来……律王爷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与众不同啊!”未等翎一等人开口应对,站在孙瑾身后的赵煦便面带微笑地先开口了。
“你是……赵氏商队的少当家赵煦就是你小子吧?”被一口道破老底的摩耶律也不生气,眯着眼将赵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哈哈笑道:“果然年纪轻轻,长相不赖啊!”
“律王爷谬赞了。”身为男人,被夸赞容貌本应该是件令人羞愤的事情,可是赵煦却只是淡笑应对,仿佛真的将他的话当做了夸赞,神情里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一招打在了棉花上的摩耶律眯了眯眼,也不再揪着他作口舌之争,而是转头看向了孙瑾,大咧咧的夸赞道:“你这妇人不错,生养出了一个好小子!”
“啊?”莫名被盛赞了的孙瑾一脸反应不过来的呆愣表情,傻傻的对上摩耶律的视线,才发觉他望向自己的那双鹰眼里似乎好像多了丝情绪……好像是敬意?
她是不是眼花了?
孙瑾一边不敢置信的在心底吐着槽,一边紧张地望向小包子。
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摊贩,竟然是一国王爷,自家儿子伤了他,虽然看他目前好像并没有在意,但是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记恨上了啊?
“小树,你伤了王爷,还不赶紧跟王爷道歉!”虽然她很不想用这种命令式的语气逼迫自家宝贝儿子,可是眼前这个卷须壮汉实在是令她摸不着脾性,不得不小心为上。不管对方心里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先道歉总归是没有错的!
“行了行了,不过是割破了点皮而已,用不着如此大惊小怪的!”摩耶律不耐地摆了摆手,转过弯下腰去拾起落在地上的弯刀,递给了小包子道:“拿着吧,相信你这小子不会辱没了我亲自铸造的这把新月小弯刀!”
“多谢!”小包子接过弯刀,重新收入刀鞘中,转身来到了孙瑾面前道:“娘亲,给钱吧!”
“哦!”回过神来的孙瑾,连忙从钱袋中翻出了一张银票来,递给了摩耶律。摩耶律眸光一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没好气地回道:“我不收银票,只要现银!”
“呃!”孙瑾无语地收回了银票,转而看向赵煦问道:“赵大公子,不知你们身上有没有带现银啊?可以跟我兑换一下么?”
赵煦微微颔首,转过头去问身后的叶青道:“叶青,你身上带了多少现银?都拿出来给孙夫人吧!”
“是!”叶青毕恭毕敬地应下,随即将怀中一包鼓鼓囊囊的银锭子交到了孙瑾手中。孙瑾悄悄掂量着这包银子的重量,心道这里少说也有三四十两,叶青是怎么做到怀揣着这么重的银子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的?
“请问王爷,这些银子够了么?”她对于兵器毫无了解,想砍价也不知道该怎么砍,而且对方还是个性情怪异的异国王爷,索性只得歇了砍价的心思老实问道。
“嗯,看在这小子还算顺眼的份上,这些就这些吧!”摩耶律眯着眼看了看她手中的包裹,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接了过去,而后随手往摊子下边的木箱里一扔,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好了,买完了东西就赶紧走吧,别挡着我做生意!”见孙瑾还在发愣,摩耶律的声音忍不住的拔高了几分,不耐烦的挥手赶人道。
孙瑾一脸捉摸不透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点头,拉住小包子的手,转身离开了他的摊子。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发现孙瑾一直在走神的赵煦轻笑出声,询问道:“孙夫人可是还在为方才那位律王爷而感到心中疑惑?是不是很奇怪他堂堂一国王爷,为什么会跑来做个平凡普通的商贩?”
“嗯!”孙瑾点头承认道:“不过他看起来就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会抛下位高权重归回平淡也属正常!”
赵煦浅笑着摇头道:“他可不是厌倦了位高权重才回归平淡,而是因为不得志才玩失踪,潜伏于此的!”
一听有八卦可以挖,孙瑾不由得眨了眨眼,一脸兴致盎然的表情望着他到:“愿闻其详!”
“现在也快到午饭时间了,咱们不妨找个地方先吃饭,坐下说吧!”赵煦温和一笑,并不急着说摩耶律的八卦,而是提出建议道。
“好吧,正好肚子也饿了。”孙瑾如何瞧不出他在故意吊自己的胃口,只是早上吃的东西现在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的确是该吃午饭了,她自然也就懒得去跟他计较了,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一家生意堪称火爆的酒楼。
“哟!赵大少爷来了呀?”这个酒楼的掌柜是个三十出头身段丰腴的妇人,一见赵煦进门,便连忙吆喝店小二到了跟前,吩咐道:“你在这儿看着点,我来带赵大少爷他们上楼!”
“有劳郭掌柜了。”赵煦淡笑着朝走出柜台来带路的妇人颔首道。
“赵大少爷能来我这儿关照生意,我这心里感激着呢,带个路算什么!”郭掌柜一边神情豪爽的回应道,一边领着众人上楼:“您那个房间我可是一直给您留着的,每天都有派人洒扫擦洗,干净着呢,您尽管点菜便是!”
“嗯。”赵煦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瞥了一眼跟在后边的翎一等人,开口问道:“另外还有没有房间了?我们这么多人,一个房间怕是坐不下。”
“赵大少爷开口,自然是有的了,先进去坐吧,我这就去腾个房间出来!”郭掌柜一边推开房门一边说道。
“嗯。”赵煦的话很少,只是点点头便跨进了房间,孙瑾等人自然也跟了进去,一一落座。
而翎一等人,因为有外人在,自然要保持身为侍卫的形象,不能与主同桌,哪怕有位置也只能站着。
没过多久,郭掌柜便去而复返了,朝赵煦福了一福道:“赵大少爷,隔壁的房间空出来了。”
赵煦点了点头,看向身侧站着的叶青道:“叶青,你带他们过去吧,一定不能怠慢了大家。”
“是!”叶青领命,带着翎一等人离开了。
因为有蓝墨留下来保护孙瑾母子,翎一他们倒也走得挺放心,而且他们就在隔壁,这边有什么动静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按照这份菜单来上菜吧!”叶青等人一走,赵煦便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折叠的纸来,直接递给了郭掌柜道。
“好的!”郭掌柜接过菜单一看,柳叶眉微挑了一下眉头,随即面露歉意地陪着笑道:“这里边有几个菜式有些复杂,需要点时间,还请诸位耐心等候,先喝喝茶水聊聊天吧!”
“去吧!”赵煦朝她挥了一下手,语气里含了一丝急迫。郭掌柜目露担忧地望了他一眼,却不得不转身关门离去。
“赵公子……”孙瑾也察觉出了赵煦的不对劲,从他提议来这儿吃饭开始,似乎都透着一股急意,正想问他怎么回事,可是话还未出口,坐在她旁边的赵煦就身子一歪,直挺挺的朝她这边的空位置倒了下来!
如果不是孙瑾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接住了他,他的头肯定会撞在桌角上!
“倾公子,你快过来看看,他、他怎么这么冷啊?”无意中触及赵煦的脸颊,却只感觉到一片冰凉,孙瑾简直是吓得小心脏都快蹦出喉咙了!
倾无起身,来到了赵煦身边,为他诊了脉之后语气肯定的开口道:“若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同时中了窒息蛊和寒毒。”
“什么?”一听到‘蛊’这个字眼,孙瑾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昏睡过去的赵煦。
曾经她只在小说跟影视剧里见过的一种生物名词,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竟然真真实实的存在!
“寒毒还好解,有瑾娘你的灵草汤就能驱散了,但是这窒息蛊却不好取出,而且据我刚才查看到的脉象来看,那窒息蛊只怕已经存在很久的时日了!”倾无面露忧色地分析道:“眼下只能等赵公子醒来,向他询问清楚情况才能对症下药。”
孙瑾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那……我要不要趁现在将灵草汤给他喝下?”
自打从翎一那儿知道,连赫连承德都对她的灵草汤起了贪念后,她就没有再让灵草汤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就算偶尔用它救人,也是趁人昏迷偷偷给人灌下,完全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因为她怕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不会傻到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还是我来吧。”倾无自然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点了点头,接过了她手中的瓷瓶。拔开瓶塞,一手掰开赵煦的牙关,而后将瓶子里的液体全数倒入了他的口中。
虽然知道孙瑾跟赵煦之间没有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想看到她跟别的男人有肢体接触,刚才看见孙瑾情急之下扶了赵煦一把他都觉得心中不舒服得紧,更何况喂药这种会发生肌肤相触的事情了!
孙瑾此时的注意力都在突然昏厥的赵煦身上,自然没去注意倾无看着自己的眼神有没有露出痴迷之类的东西了,她眉头紧皱的低声叹道:“真是没想到,他表面上看着挺光鲜亮丽的,可是实际上居然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她之前有多羡慕他那番呼风唤雨的能力,现在就有多佩服他与蛊毒抗争的毅力!
想当初连身为神医的倾无自己,都因为忍受不了寒毒之苦而避走大锦,可是赵煦竟然硬生生忍了下来,简直就是非人类啊!
“噗!”昏厥中的赵煦突然嘤咛了一声,张嘴就喷出了一口黑色毒血,大部分都落在了他胸前的白袍之上,看上去既瘆人又醒目!
“啧啧!他这口血可比你当初吐的那口剂量大多了,而且也黑多了!”看到残留在赵煦嘴角的血渍,孙瑾下意识的拿出了自己的帕子替他擦拭了起来。
见状,倾无的心里忍不住的又是一阵难受:为什么她总可以这般体贴关心她心仪之人以外的男人?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让对方对她产生想法吗?
就比如他自己,不就是因为在瓦沟村时被她那般亲昵的举动所误导,以为她对自己有意,从而一颗心深陷泥潭难以自拔的么!
“公子……”看出了倾无神情中的落寞的小七,忍不住走到他的身后小声恳求道:“不要再强求了好不好?您也看到了,她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缺心眼的女人,就算您为她伤透了心,她也不会有所察觉的啊!”
倾无面露痛苦之色地闭了闭眼,冷声喝止道:“别说了,我心中清楚该怎么做!”他知道他此生跟她没有可能了,但是能看到她能跟她说上话,能被她当成朋友来对待,也是另外一种幸福不是?
听着他们主仆俩的窃窃私语,蓝墨抬起了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皱着小脸无奈地眨了眨眼,看来这个倾公子对自家主人还真是那什么根什么种啊!
自己要不要将这事情告诉主人呢?那样主人会不会怪她多管闲事,偷听人家的秘密呀?
可是她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呀,实在是她的五觉太过灵敏,想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都难啊,人家也很无奈的!
“什么都不要告诉我娘,就当你什么都没听见,知道了么?”就在此时,耳畔却响起了小包子幽幽的警告声。
“呃!”察觉自己的心思竟然被这个早熟过分的臭小子给看穿了,蓝墨顿时觉得心塞不已。好歹她修炼了五百年了,怎么却连个人类小孩的智商都比不上呢?难不成真如主人说的那般,自己的爹娘是近亲交配,所以才把自己生傻了?
“还想以后有鸡腿吃,就给我管好你的嘴,否则后果自负。”趁着大人们各有各的事要忙,公孙玉树自然也就懒得装无害了,冷着一张小脸继续威胁蓝墨道。
鸡腿!嗷呜!这小子居然拿她最爱的鸡腿威胁她,实在是太过分了!蓝墨一边在心里磨着爪子一边忍不住的瞪眼磨牙,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管那个倾公子是不是爱主人爱的死去活来,她才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类跟自己最爱的鸡腿过不去呢!
见她歇了那份心思,公孙玉树这才重新回到了那副呆萌无害的模样,乖巧的帮孙瑾倒了一杯茶推过去献爱心道:“娘亲,快喝口水吧,小树看您的嘴都干的皱了!”
“嗯,谢谢儿子。”听到他软糯的声音,孙瑾这才从赵煦的身上抽回注意力来,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蓝墨看着这对儿子腹黑精明娘亲反应迟钝的奇葩母子,心中再度为自己默哀起来。看来她日后要想过上好日子,除了要保护好主人之外,还得讨好巴结主人这个狡猾到不像人类的儿子啊!这年头当妖怪当得真心好累有木有?
“咳咳咳……”昏厥了有一刻来钟的赵煦,在吐出了一口毒血之后,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
喉咙里异常的腥甜味他并不陌生,垂眸一看,果然看见自己的前襟上晕开了一滩刺目的黑色血渍!
听到他的咳嗽声,屋内的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了他。
“总算醒了,赶紧漱漱口吧!”孙瑾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他的嘴边。
赵煦睁着眼怔怔的望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凑上前去饮了一口茶水,漱了口这才哑声开口轻吐出了两个字:“多谢。”之前他吐出那口毒血的时候虽然还觉得很困顿睁不开眼,但是那温柔擦拭着自己嘴角的力度他却是能感觉得到的。
在睁开眼后看到孙瑾那条摆在桌上的染血帕子后,他的心里便明白了,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感觉到的那个力度是孙瑾在替他擦拭嘴角的血渍!
“多谢倾公子!”歇了一下之后,他才硬撑着坐起了身,朝着神色不太好的倾无拱了拱手,致谢道:“若非倾公子出手相救,在下只怕就要一睡不醒了,在下感激不尽!如果倾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在下定当全力办到!”
倾无的回答声一如他的神情一般冷淡:“不必了,你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是窒息蛊仍在,我只能诊断出它的存在,却无法去除它,当不得你的感激,你若想活命的话,还是尽早找到能取出蛊虫的人救你性命吧!”更何况他的毒是瑾娘解的,与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这种平白无故的恩情,自己也不屑承受!
“窒息蛊?”赵煦强装淡然的脸色,因为这三个字而彻底沉了下去,显然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嗯,你身体里的这只窒息蛊少说也存在十年以上了。”倾无微微颔首,继而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昏厥现象的?是不是最近昏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半年前开始的,以往是一个月左右昏倒一次,但是最近已经发展到三五日昏倒一次了。”赵煦抿了抿依旧冰冷没有温度的唇瓣,沉声回道。所以他才会不让其他人留在屋里伺候,就怕自己昏厥的事情被人泄露出去,那样的话,整个赵氏又要不得安宁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若是再找不到替你解蛊的人,只怕会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听完他的病情陈述,倾无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怜悯之色。
在他的眼里,人命生而可贵,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哪怕对方卑微如蝼蚁,在他的眼里也是一条性命。同样的,哪怕赵煦的身份是带动云国经济的灵魂人物,在他的眼里也只是一个脆弱的生命!
“这个冬天……”赵煦的唇抿的更紧了。也就是说他熬不过他的二十五岁生辰么?
一旁的孙瑾听到这个结论,一颗心没来由的疼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她上大学时得知最要好的室友得了癌症晚期一样难受,心里堵得慌!
明明还是美好得像朵花儿一样的年纪,却被告知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样的打击,何其残忍啊!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不是神医吗?你治不了,不是还有你的师父吗?”不知道是因为同情赵煦的遭遇,还是因为对那个已经去世了的大学室友的沉重缅怀,孙瑾下意识地望向倾无追问道。
“瑾娘……”面对孙瑾这般情绪激动的追问,倾无的一张俊脸忍不住的白了一白,她是在怀疑他未尽力救治赵煦吗?
孙瑾这一声急切的追问,不仅让倾无措手不及,就连赵煦自己也是满眼的惊讶,不过很快的便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只是,心底那抹突然而生的悸动,却是久久平息不下!
这是第一个除了自己的妹妹自己外如此关心自己的人,而且他看得出她的关心里没有掺杂别的东西,干净而纯粹。
这一刻,他突然动了这样一个念头:若他侥幸不死,便求娶了这个能让他感到温暖的女子!
孙瑾的弃妇身份他是知道的,当时听叶青说起的时候,他只是有些惊讶,有些佩服她即使失去了替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却依旧活得精彩,但是现在,这种心境完全变了。
他这样的处境,只有她这种有过如此坎坷经历却依旧坚强的女子才能匹配!
曾经他不敢有成家立室的念想,因为他怕自己精力有限会护不住妻儿……与其得到了再失去,还不如从未得到过。抱这样的想法,他孤寂一人走到了今时今日,临死之前,却突然感到后悔了,后悔从未享受过这种温暖!
所以,如果他能在冬天来临之前解除窒息蛊,重新活过来,他一定不再犹豫畏缩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赵煦这才出声打破了满室的尴尬:“让孙夫人和倾公子费心了,这寻找解蛊之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在下自己来办吧,不管结果如何,还是要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倾无一口道破,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幼年时总是身体虚弱卧病在床竟是蛊虫所致呢!
至于寒毒,他心中是清楚的。当初他无意中得到的那样能抑制他身体里的窒息蛊发作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寒毒,可是为了继续抑制窒息蛊,他明知道那是毒也不得不继续用!
说到这一点,他那位二叔在谋害他一事上还真是费尽了心思啊!十几年来步步紧逼,计划缜密,又如此沉的住气,若是他能将这番心思花在开拓赵氏商队的领域上该有多好,可惜却用在了他这个唯一的亲侄子身上!
“替你诊断出你的病情的是倾公子,又不是我,我可不敢当这声谢!”孙瑾扫了一眼他意境上的黑色血渍,低声问道:“只是你这个样子……这顿饭,还要接着吃吗?”
只见赵煦面带浅笑的颔首回道:“吃,为何不吃?这家酒楼的菜品堪称一绝,夫人若是错过了,日后必定会后悔的。只是要麻烦这位小公子替在下去隔壁走一趟,让叶青替在下拿件换洗的衣袍过来。”
闻言孙瑾不由得瞪了瞪眼,这赵煦的情绪调控能力,简直已经刷新了她两世为人的见识。她还是头一次见着,得知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人竟然还能如此云淡风轻!
“小七你去吧。”倾无转过头去吩咐小七道,小七这才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没过多久,便见叶青背着一个包袱跟在小七的后边推门进来了,毕恭毕敬地朝着赵煦行了一礼,这才走上前来。
“瑾娘,既然赵公子要换衣,咱们还是出去回避一下吧!”瞥见叶青已经开始在解赵煦的腰带了,倾无连忙出声道,生怕孙瑾看见了赵煦身上什么不该看的地方!
“嗯,走吧!”他表现得如此明显,孙瑾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得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出门避嫌去了。心底却在嘀咕着,其实就算她留在里边也看不到什么,人家脱了外套还有里衣呢!
不过,鉴于这里都是土生土长的保守古人,她这个开放的现代灵魂还是收敛一点的好,不然很容易被扣上‘荡妇’的帽子的!
“让诸位久等了,快请进吧!”过了一会儿,叶青拉开了房门,满脸歉意开口道。
换了新衣的赵煦,此时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红润,配上他淡然自若的神色,竟是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那个凶险的情况了!
“叩叩!”重新入座还没说上两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郭掌柜的声音:“赵大少爷,开始上菜了,我来收拾一下桌子!”
闻声,赵煦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回答道:“嗯,进来吧!”
得到允许,郭掌柜这才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大托盘,盘内的菜肴正冒着腾腾热气,显然是刚刚出锅不久便被端来了。
见此情景,赵煦的眉头不由得再次皱起:“你怎么亲自干起了这种跑腿送菜的活计了?放下吧,后边的让店小二送来就行了!”
尽管瞧出了他的不喜,郭掌柜却还是坚持道:“让他们送菜我怎么能安心?万一又被人收买了,在菜里头加东西,那我不是又害了大少爷一回吗?”
闻言,赵煦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软下了语气道:“那次的事情我没有怪你,你也不要再记着了,收拾了桌子就下去吧,免得耽误了生意。”
“诶!”郭掌柜点头应声,眼睛却是快速地瞟了孙瑾母子一眼,这才端起桌上的茶具茶水离开。
正当孙瑾跟倾无还在肚子里消化着赵煦与郭掌柜的那一番对话的时候,谗嘴狐狸蓝墨已经忍不住的对着桌上的那盘荷叶鸡咂嘴咽口水了:“好香啊!”
孙瑾无语地瞪了她一眼,赵煦却并未在意的笑道:“既然蓝墨姑娘喜欢,那就趁热吃吧!这荷叶鸡也算得上是这里的招牌菜了,瑾娘倾公子你们也不妨尝尝看。”
瑾娘?
听到赵煦突然改口的这个称呼,孙瑾跟倾无的心里同时起了一丝异样。只不过孙瑾是觉得奇怪,而倾无则是迸发出了一股醋意!
“蓝墨姑娘不是爱吃鸡腿吗?”赵煦一脸淡然的迎接来自孙瑾与倾无的探究的目光,面上装作没有察觉地热情招呼蓝墨道。
此时此刻,他很庆幸自己提前找叶青打听了孙瑾和她身边这些得她重视的人的喜好!
一个不依靠男人而活的女人,他想要追求到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既然如此,他就先取得她身边之人的喜欢,再循序渐进……他向来是个决定了就会付诸行动的人,哪怕他的情敌是倾无,他也不会退缩!
察觉到赵煦的讨好,蓝墨自然是笑眯眯地接受了,毫不客气地从那一整只荷叶鸡上扯下了一只鸡腿来,小嘴也不吝啬地顺便奉承了赵煦一句:“赵叔叔真好!”
瞧着她那一脸谄媚的小模样,孙瑾母子不由得齐齐抽了一下嘴角。为了一只鸡腿就把节操掉光了,这种事也只有蓝墨这丫头才干得出来啊!
“小树哥哥为什么这样看着蓝墨?是不是小树哥哥也想吃鸡腿呀?”对上公孙玉树尚未来得及撇开的视线,蓝墨眨了眨她那双透着狡黠光芒的无辜大眼,举起了她手中的鸡腿递到公孙玉树面前十分大方地道:“那,这个给你吃吧!”
瞥见她那只油腻腻的小手以及她手上握着的那只鸡腿,公孙玉树忍不住的眉头一皱,嫌弃地拒绝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吃什么鸡腿,你自己吃吧!”
蓝墨不以为意的撇嘴:“不就是比我大了一岁嘛,说的好像自己真是个大人了一样。”说罢,故意当着公孙玉树的面大口地撕扯了一块鸡腿肉吧唧吧唧的咀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