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冬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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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三篇文章的确不错。”在胡启然大气不敢出地等待中,终于听到了皇甫玉树满意的答复声:“尤其是这一篇,言辞犀利,直指当朝体制中的许多弊端,真可谓是一针见血!”

    没想到胡启然这个圆滑鬼,竟然敢把这样的文章摆到他面前来,也不怕引起他的勃然大怒,不可谓不大胆啊!

    “可惜其他几位主考官一看到这篇文章,就齐心协力地将它压下了,微臣人单势弱,如何能敌得过他们联手啊,于是便只好偷偷带了这六份试卷来给皇上您亲自定夺了!”见他看过文章后并未发怒,胡启然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抬袖胡乱的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道。

    “嗯,你做得很好。”皇甫玉树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点头赞许道:“你是朕安排上来的人,他们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排挤,看来是皇爷爷在位时太惯纵了这些个胆肥心野的乱臣贼子,令得他们胡作非为,完全不将主子放在眼里!既然他们自己要送上门来,朕若是不惩治了他们,又怎么对得起他们这番让朕‘杀一儆百’的牺牲精神呢!”

    闻言,胡启然彻底放下了心来,小心翼翼试探问道:“那……明日早朝的殿试,皇上您准备如何处置?”

    皇甫玉树双眸一眯,细碎的寒光透过眼缝射了出来,冷声回道:“明日早朝前你先将这三人带来见朕,至于他们甄选出来的那三名人选,等他们带上殿朕再发作了他们!届时,爱卿只管与朕看一场好戏吧!”

    说着,他将胡启然带来的那一份遮住了考生姓名的卷子重新拿起又看了一遍,频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地伸手撕开了遮住考生姓名的封页。

    “郑兴邦?”然而,当他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不由得面露惊讶了一下,随即抬头问胡启然道:“这个郑兴邦是何方人士?年方几何?”

    “郑兴邦?”听到这个名字,胡启然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拱手回道:“微臣想起来了,这个郑兴邦字子然,是燕城人士,年纪不过十六,品行相貌都还不错!”

    要说他怎么会记住郑兴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的字,那完全是因为他是这届考生里边仅有的几个没有向主考官行贿,且对自己这个‘冷门’主考官恭敬有礼的考生!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看中的三篇文章里会有这个郑子然!

    尤其是看到皇甫玉树似乎蛮欣赏这个郑子然的时候,胡启然的心中便忍不住的窃自暗喜了起来。

    果然他胡启然的好运气来了是挡也挡不住啊!

    如果明日的殿试,郑子然也能继续夺得皇甫玉树的青睐的话,那自己可就是新科状元的恩师啦!

    自己这才第一次主持考试,就收获了前三甲作为门生,以后看谁还敢小瞧他!

    而他们那几个狼狈为奸联手挤兑自己的人,以皇上的狠辣手段,定然会虐得他们很有节奏感,丢乌纱帽已经明摆着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至于会不会被抄家砍头,就得看他们这位主子明天早上的心情如何了!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皇甫玉树不动声色的将他眼底的情绪波动看了个透,这才淡声开口道。

    “是!微臣告退!”闻声回过神来的胡启然连忙敛了敛心神,毕恭毕敬地应声退下了。

    目送着他步履欢快地背影,皇甫玉树无声的勾了勾唇角,这个圆滑鬼,现在心里定然很得意吧!想想也是,待到明日殿试之后,他不仅能在朝中抬头挺胸了,就是在家族当中,也可以扬眉吐气了,不高兴不得意才见怪了呢!

    当初自己就是看中了这个胡启然在朝中与家族之中的尴尬地位,力排众议将之安排到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为的就是让他与那几个科考场上的‘老旧油条’争锋相对,好给自己一个发作的突破口,整顿朝中*的风气!

    很显然,自己的这一招作用十分见效。胡启然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已经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与那几个收受考生贿赂背后有错综势力支持的主考官掐起了架来……

    想到这里,皇甫玉树不由得再次眯了眯眼,将那几分考卷压在了桌案上,这才站起身。看来为了明日的殿试,自己也得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才行!

    翌日,金銮殿内。

    早朝之前,文武百官便已经基本到位了。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侧殿门帘的方向,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今日是皇甫玉树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科考的殿试环节,大家自然是拭目以待想看看这个才八岁大的小皇帝会如何进行殿试。

    当然,说白了他们其实是想看皇甫玉树出糗!

    朝中半数以上的大臣都或明或暗地在皇甫玉树手上吃了亏,要说心中完全没有负面情绪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经过以前的教训经验后,现在已经学乖了,不会主动跳出来找事了,但是围观看小皇帝的热闹跟笑话这样的心思他们还是敢有的!

    “宋大人,经过此次考试又收下了一批德才兼备的门生,真是恭喜恭喜啊!”几名身穿藏青色朝服的官员正围着一名身穿暗红色朝服的官员低眉顺眼地小声恭维道。

    “是啊是啊,还有李大人、叶大人,也收了不少吧?三位大人可谓称得上是门生遍天下了,真是可喜可贺!”另两名站在宋大人对面队伍里,身穿暗红色朝服的官员也被周围大大小小的官员包围了起来,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奉承话一起,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谄媚讨好声瞬间使得朝堂变得嘈杂哄闹了起来。

    “众卿家聊得如此热火朝天,不知道都在聊些什么呢?”忽然,一道冷淡如冰的童稚声音从高高的龙椅上又有传了下来,惊住了好一帮溜须拍马的大小官员!

    我靠!小皇帝是什么时候坐上去的?怎么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啊?

    按照往日里的规矩,都是御前太监先高喊一声‘皇上驾到’让他们先有个心理准备好迎接小皇帝的呀!怎么今儿个那个该死的御前小太监居然偷起了懒,不出声提醒他们了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陆陆续续回过神来的众官员连忙跪地行叩拜之礼,然而眼角余光却饱含怒火地瞪向了负责喊话的御前太监。

    感受到那一道道堪比冷刀子的眼神,站在高高的龙椅台阶下的小太监心中泪奔不止。呜呜呜,人家就是个奴才,人家得听主子的吩咐行事啊各位大人,求放过!皇上不让他出声提醒,他又怎么敢张口呢,又不是活腻了嫌小命太长!

    “怎么?诸位爱卿方才不是聊得挺热闹的么,朕刚到的时候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去到了民间的菜市场呢!怎么朕一来,诸位爱卿就都不说话了呀?难道朕就这般不受待见,连听听你们聊什么的权利都没有么?”皇甫玉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眸光扫视了一圈下方一个个跪在地上勾着头不敢吭声的大小官员,一字一句缓声开口道。

    “陛下息怒!臣等绝无此意!”上百号人,发出的呼声却是整齐划一,可见其默契性!

    皇甫玉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着下方众人慢悠悠的道:“诸卿家不说,朕也知道,你们刚才是在讨论此次春闱考试一事,猜测谁能成为殿试前三甲……既然诸位卿家如此期待,胡爱卿,你这就宣会试前三甲进殿接受朕的考核吧!”

    “是!”被点到名的胡启然底气十足地应答出声,然后迫不及待的将宋大人他们几个甄选出来的前三甲唤进了殿中。

    “草民宋英德(李秀文、叶宗)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虽然跪伏于地,可是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朝臣列队中的宋大人与李大人叶大人的方向,显然是在找各自的主心骨!

    光是听到三人的名字,皇甫玉树就忍不住的眯起了眼:看来这三个人都是三名主考的自家人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敢用人唯亲,他们还真是算胆大包天了!

    “启禀皇上,臣等今早前往卷库提取会试前三甲的卷子时,却发现三位考生的卷子无故失踪了,窃贼不明,此案尚且还在调查之中,故而未能将三位考生所作文章呈交给皇上过目,还请皇上恕罪!”一瞧皇甫玉树的神色不太对劲,心生不安的宋大人连忙下跪启奏道。

    “无碍,既然是三位大人联名共同推举的前三甲,想必定然是满腹诗书,才华横溢,直接进行殿试便可!”皇甫玉树听完他这话,却是面无波澜的回应道。

    “是!”听闻他这番大口气的话语,宋大人心中的不安渐渐被笑话所取代。一个八岁小童罢了,难不成还真能提出什么治国安邦的刁钻话题来么?就算提出来了,恐怕也是太上皇早在背后安排好的而已,没什么好害怕的!

    而且他们推选的这三人,虽然称不上人中之龙,但却也是饱读诗书的货真价实的读书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一个小孩子的问题所难倒,顶多就是回答的不是那么精彩绝伦罢了……不过他一介小童,真能分辨得出优劣么?

    自从皇甫玉树上位以来,虽然有大部分朝臣在他的手上明着暗着吃了亏,可依旧还是有不信邪的人存在,以这个宋大人为首的‘礼部三人党’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仗着有自己背后的势力以及遍布各城各地的门生资源撑腰,可是连先帝都不曾畏惧过,又岂会真的害怕一个八岁小童!

    不过皇甫玉树也早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前期那些个沉不住气跳出来跟他唱反调作对的大小官员他反倒没放在心上,因为大多数人的身家背景很单一,收拾起来没什么难度。

    但是这三只大蛀虫的背后却势力复杂,牵扯颇深,想要连根拔起的话,必须的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因此,他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明面上是在跟朝堂上那些个小角色斗智斗勇,暗地里却在搜罗这三只大蛀虫的罪证,摸他们的底细,撒网布置……所以说白了,今日的殿试,不过是个导火线而已,他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收拢思绪,皇甫玉树面色淡然地看了一眼下方站在殿中的宋英德、李秀文、叶宗三人,抿了抿薄唇,这才开口出题道:“去年的敏川城水患,导致十万城民流离失所,如果让你们三个前去赈灾安抚,你们会如何做?”

    一听到他这个问题,为首的宋英德心中不由得狂喜,连忙拱手抢先回道:“回皇上的话,草民认为,应当先转移城中百姓,安置好他们;其次是发放赈灾物品,让百姓们吃饱穿暖,稳定民心;再次是清理城中积水防止疫情的发生,重新修筑被冲垮的敏川河堤坝以免再次发生水患!”

    一口气说完了,宋英德的心里还是得意不已的,这简直就是天助他也啊!

    去年的敏川城水患可是他家堂叔亲自前往赈灾安抚的,所以他自然知晓堂叔的赈灾措施以及安抚手段,直接照搬过来说就行了!

    听完他的回答,皇甫玉树一脸看不出喜怒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他身侧的两人,问道:“你们两个呢?可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这……”被问及的李秀文叶宗两人不由得快速对视了一眼,这才拱手摇头道:“启禀皇上,宋公子此番说得滴水不漏,草民二人已经没什么好添加补充的了!”

    开玩笑,他们两个本来就是用来衬托宋英德的,又怎么会跟他唱反调提出不同的意见呢!

    “哦?你们都觉得他说得很好,不需要补充什么了吗?”龙椅上的皇甫玉树一张绷得紧紧的小脸暮然间绽放出了一抹冷然的笑意,看得下方的众人皆是心中一跳……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从来都是冷着脸的小皇帝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笑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好事要发生的样子!

    “这……还请皇上恕罪,草民才疏学浅,比不上宋公子才思敏捷,实在羞愧!”感受到了上方传来的冷气压,李秀文转头瞥了一眼朝臣列队里的宋大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

    见他已经表态了,叶宗自然也不敢落后。张了张嘴正要发声,却见坐在龙椅上的皇甫玉树一巴掌拍在了黄金铸造的扶手上,蹭的一下站起了身来,厉声对着身为此次春闱考试主持者的胡启然怒喝道:

    “胡启然,这就是你们从万万名考生当中挑选出来的前三甲吗?就这点水平,也敢送到朕的面前来,真当朕是三岁小孩好糊弄不是?”

    听到皇甫玉树的怒斥声,胡启然一脸诚惶诚恐地双膝跪地,连忙磕头道:“皇上息怒!微臣不敢欺瞒皇上,这三人乃是宋大人与李大人叶大人联名推荐上来的,微臣推荐的那三人,可不是这三个啊!”

    “哦?竟然还有此等事情?”皇甫玉树冷眸一眯,视线直直的扫向了站在朝臣列队里的宋大人,话却依旧是对着胡启然说的:“你可是此次春闱考试的主持者,论权力,你最大,这三人中又岂会没有你推荐的人呢?”

    胡启然长叹了一口气,而后一脸无奈地回道:“微臣势单力薄,如何能争得过那些个有背景有势力的人呀!”他这大实话一出口,四周的议论声瞬间“嗡嗡”而起,身为三大蛀虫之首的宋大人更是毫不客气地对他投去了阴冷的目光,似乎是在威胁他马上识趣闭嘴!

    只可惜胡启然整个就像没接收到他的眼神一样,对着高高在上的皇甫玉树继续拱手道:“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厚望,微臣心中实在羞愧难当,还请皇上将微臣官复原职,调回翰林院吧!这礼部尚书的位置,还是腾出来给那些个有能力担当的人吧!”

    话音尚未落地,皇甫玉树的怒喝声紧跟着响起:“混账!你这个礼部尚书是朕钦点的,能力如何朕心中再清楚不过,谁敢不服,让他直接来与朕说!”

    “皇上!”未等胡启然开口回应,站在朝臣列队中的李大人叶大人便忍不住地跳出来了:“胡大人乃是皇上钦点,特意从翰林院提拔上来的人,这一点朝中众臣无人不晓,又有谁敢违背圣意与胡大人为难呢?”

    顿了一顿,两人望了一眼宋大人的所在,又接着道:“况且联名推荐这个规矩,早在先帝时便已经沿用,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选拔人才,乃是先帝为了避免某一位主考官偏爱某个考生才出拟定的规矩!胡大人如此说法,明面上是在状告下官三人结党谋私,实际上却是质疑先帝的决断,对先帝不敬,还请皇上定夺!”

    听着二人一唱一和的话语,皇甫玉树的脸色倒是相当的淡定。他早就料到这三人牙尖嘴利不好收拾,所以他的对策根本就不是放在与他们理论上边,而是直接从殿上这三名考生入手!

    “皇上明鉴,微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完全是他们信口胡说!”胡启然一脸愤然的反驳道。有皇甫玉树在背后给他撑腰,他才不怕跟他们对上呢!

    他们再怎么风光无限那也都是从前的事了,从今日起,云国朝堂的‘三大蛀虫’将不复存在,而这‘三大蛀虫’背后的人与势力,也将面临土崩瓦解的下场!

    “你们几人这一唱一和的是在朕面前演双簧吗?朕要追究的,是你们以劣充优将这三人弄到朕面前来糊弄朕,而不是你们谁对先帝不敬!”皇甫玉树小脸一沉,对着守在殿门口的御前侍卫吩咐出声道:“来人!将这三人给朕拿下,关入天牢好好审讯,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藐视科考戏弄于朕!”

    面对快步而至的御前侍卫,宋英德三人不由得齐齐变了脸色,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曾几何时受过这种粗鲁对待,一时间羞愤难当质问出声:“敢问皇上,草民何罪之有?为何要将草民等人关押审讯?”

    皇甫玉树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宋英德眼底的不甘于愤怒,凉声回道:“别着急,最迟明日,你那位好堂叔就会前往天牢说与你听,为何朕要将你关押审讯了!”

    闻言,不仅是宋英德心中一沉,就连纹丝不动站在朝臣列队里的宋大人也禁不住的眸色一暗,眯起了一双老眼……小皇帝这话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准备要动自己的三堂弟,户部侍郎宋青云了吗?

    “押下去!”皇甫玉树手臂一挥,六名御前侍卫便一左一右的押着三人往殿外走去。

    “大堂叔救命啊!我不想坐牢呀!”宋英德被拖拽得心生惶恐,忍不住对着站在朝臣列队里的宋大人高呼求救道。

    他虽然饱读诗书,可是却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现在居然被小皇帝莫名其妙的打入了天牢,他又怎么能淡定得了呢!

    面对这个猪头一样的晚辈,宋大人一张老脸黑得差点没滴出墨汁来……也不知道这小子的亲爹是怎么教导他的,竟然培养出了这样一个没脑子没胆识的废物!这种时候是攀关系认亲的时候吗?你这是明摆着给小皇帝留把柄,让他来对付老夫啊!

    眼角余光偷偷瞥向龙椅上的皇甫玉树,果然见对方也正眯着一双冷眸望着自己,宋大人下意识的垂下了眼帘,避开了皇甫玉树的视线,心中却再难平静……

    也许,他这次真的要老马失蹄,折在这个小皇帝手上了!

    之前恩师曾警告过他,要他们此次春闱收敛一点,否则轻则丢官重则丧命,那时他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后悔却是迟了!

    偷偷往最前方站在第一列第一个位置的恩师背影,宋大人此时的心中是五味陈杂。

    作为丞相的得意门生,他入朝为官二十余载,备受恩师提携照拂。就连先帝都看在恩师的面上对他们借科考之名大肆敛财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不曾追究过。不料现在的这个小皇帝,却完全不看恩师的面子,打脸打得如此明显!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的风光日子到头了啊!

    “胡启然,既然你说那三人皆非你所推荐之人,那么你所举荐的三人又是何人?”等到宋英德三人被押着离开了金銮殿后,皇甫玉树这才再度开口,垂眸看着下方的胡启然问道:“他们如今何在?”

    胡启然连忙从宽大的袍袖中摸出了一卷纸张来,毕恭毕敬地回道:“启禀皇上,那三人如今身在何处微臣不知,不过微臣将那三人的试卷带了来,还请皇上过目!”

    “哦?”皇甫玉树双眉微挑了一下,对身侧的御前小太监淡声吩咐道:“呈上来。”

    小太监领命,快步走下台阶,接过胡启然手中的试卷又赶紧返回到了皇甫玉树的身侧,将试卷举过头顶奉到了皇甫玉树的面前。

    皇甫玉树神色淡然的在众人眼巴巴的注视下展开了试卷,粗略地浏览了一遍之后点了点头:“文章倒是做的不错,冯喜,将这三篇文章拿去给安老丞相查阅一下,看看是否当得起此次考试的前三甲之名。”

    他的声音很冷淡,完全听不出喜恶。只是他越是这般,宋、李、叶三人的心中就越忐忑难安!

    尤其是宋大人,一听到小皇帝竟然点了自己恩师的名,心中那根已经绷得有七八分紧的心弦瞬间紧绷到了极限……

    果然,果然他预料的没有错!小皇帝最终想要对付的目标,是他的恩师,他与李大人叶大人三人的东窗事发,不过是块踏板而已!

    与他的惊慌失措相比,被皇甫玉树点名的安老丞相反倒是面带淡笑,十分坦然的接过了冯喜送过来的试卷,神色坦然地查阅了起来。

    片刻后,龙椅上的皇甫玉树开口了:“安老丞相,可看完了?”

    闻声,安老丞相将手中试卷交还给了候在面前的冯喜,一脸正经而严肃的朝皇甫玉树拱了拱手道:“回陛下,老臣看完了。这三篇文章文采斐然,前三甲之名乃是实至名归!”

    闻言皇甫玉树那张冷淡的脸上,终于又有了一丝笑意,微微颔首道:“既然连安老丞相都认可了这三篇文章,胡爱卿,散朝之后你便去将这三人找到你府中安置好,明日早朝时再一同前来进行殿试吧!”

    “微臣领旨!”胡启然连忙应声道,心中喜不胜收。让会试前三甲住进他的府中,皇上这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替他撑腰给他增脸面啊!

    “宋仁,李四海,叶康,尔等三人打着遵循先帝旨意的幌子实则图谋私利,收受考生贿赂中饱私囊,排挤有学之士,用人唯亲……种种罪行,险恶昭著,朕若不严惩尔等,如何肃清朝堂以正法纪!”安排完了胡启然这边后,皇甫玉树语气一冷,厉声呵斥道:“来人,将这三人顶上乌纱以及身上官服统统取下,打入天牢等候审讯!”

    “是!”御前侍卫领命上前,将站在朝臣列队中的三人拖拽了出来,摘帽的摘帽,脱衣服的脱衣服。

    三大蛀虫都是文官,且都上了年纪,虽然不停地挣扎,可是又怎么反抗得过这些年轻力壮的习武之人呢!没几下就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摘去了顶上乌纱,剥下了身上的暗红朝服!

    “皇上!下臣不服!”被御前侍卫弄得发髻歪斜只剩下一身里衣了的叶康,忍不住高喊出声道:“皇上说的那些个罪名,下臣不服啊!”

    见状皇甫玉树不由得眯起了眼,冷哼一声道:“不服?怎么,想说是朕冤枉了你们吗?”

    叶康仰着他那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来,十分愤然地辩解道:“纵是官府办案,也得讲究个人证物证,可是皇上却仅凭红口白牙就定了下臣的罪,难道不是冤枉吗?”

    “想要看证据?可以,朕满足你!”龙椅上的皇甫玉树冷笑一声,抬手轻抚了三下手掌,便见一名看年纪不过六七岁的小女孩拨开了侧殿门帘,身后拖着一只大麻袋大摇大摆的走到了皇甫玉树的面前,然后丢下麻袋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这个年纪虽小却身穿女官制服的小女孩,朝中半数以上的大臣都识得……她就是当初揭穿安贤王下毒谋害先帝一事的那个小丫头,如今的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贴身婢女蓝墨!

    “蓝墨,再等一下。”瞧着她那一副准备拍拍屁股就走人的架势,皇甫玉树不得不开口喊道。

    “还要干嘛?”久未在人前露面的蓝墨,心中十分不喜这种被几百只眼睛盯着看的感觉,正急着逃离呢,却被皇甫玉树给叫住了,当下便没好气的回过头去冲他瞪眼鼓腮道:“这三个老家伙藏在恭桶下边的东西本姑娘都不嫌脏的给你弄过来了,想看就自己拿,难不成还要本姑娘念给你听?”

    她这话一出口,下方的群臣瞬间沸腾了,一个个交头接耳的忍不住议论起来。而刚才还在一脸愤慨‘据理力争’自己没罪的叶康,在听到蓝墨的话后,一张老脸彻底的没有了血色,嘴唇颤抖着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盘旋……

    完了,真的完了!

    皇甫玉树扯了扯嘴角,却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误会了,朕只是担心他们中有人畏罪自尽,所以想请你帮忙将他们安全送到天牢而已。”

    虽然娘亲一直以来都没有将蓝墨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但是这几年来,他也亲眼见识了不少蓝墨的本事,押送犯人不让他们有机会自尽这样的差事相信根本难不倒她,同时,也只有她,他才信得过!

    “就这事?早说嘛!”蓝墨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小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害我还以为你又要让我去哪个大臣家里翻箱刨地呢!”

    闻言皇甫玉树不由得脸色一黑,后脑勺上挂下黑线来……这丫头这么大嗓门是故意的么?现在好了,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背地里指使她干过些什么了!

    果然,在听到蓝墨这句话之后,刚才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满殿大臣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大家脸上的表情都甚为微妙,心中更是一个个控制不住的大爆粗口……

    尼玛!遇上个如此妖孽的小皇帝他们已经够蛋疼了,可是这个让他们蛋疼的小皇帝手下,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神出鬼没的小丫头片子!他们连什么时候被翻过老底都不知道,特么的,从此以后他们的府邸就再也没有安全感可言了啊!

    “来来来,小弟弟,来跟姐姐一起去坐牢牢了哟!”就在众臣还沉浸在哀嚎怨念当中时,一道更加令人风中凌乱的声音又从蓝墨的口中吐了出来。

    然而神奇的是,宋仁李四海叶康三人竟然真的不挣不扎地齐齐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一步一步走出了金銮殿,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见此情景,满殿鸦雀无声。直到一阵冷风自殿外吹入,群臣这才陆陆续续回过神来,只是心中依旧惊叹不止。

    这个叫蓝墨的小丫头实在是太诡异了!太惊悚了!太变态了!千万不能得罪啊!

    “众卿家可还有什么事情要上奏?没有的话,今日的早朝就到此为止吧!退朝!”皇甫玉树环顾了一圈殿内表情各异的众臣,淡声开口道。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敬而整齐的声音响起。开玩笑,他们又不是瞎子,刚看着他一口气处置了三位大臣,这个时候谁还敢凑上前去找死啊!

    直到目送着皇甫玉树那道瘦小的身影离去,隐入门帘之内,众臣这才纷纷抬起袖子擦拭起额上的冷汗来。经过这一次,他们对皇甫玉树这个八岁小皇帝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的凶残,已经不能用言辞来形容了!

    群臣各自散退后,几名官员追上了步履蹒跚的安老丞相,急声开口道:“恩师,此番小皇帝如此作为,明摆着是冲您来的,宋仁他们三个就这样被革职查办了,只怕下一个就会轮到学生几个身上了,恩师,我等该如何应对才好啊?”

    这几个人也是在殿上被蓝墨露的那一手给震慑到了,一时间慌了神没了主,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安老丞相的身上,希望他能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应对,帮他们渡过此劫。

    “当初你们拜入我门下,成为我的门生那日,我就告诫过你们每一个人,凡事给人留三分余地,给自己留条后路,宋仁他们三个这些年来见先帝对他们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不曾过问,便将我这番告诫抛诸脑后了,会有今日之下场,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老丞相眨了眨一双松弛的眼皮,声音虽然不大,却言辞清晰,听得围着他的几名大臣纷纷点头不已。

    说到底,如果不是宋仁他们三个行事太猖狂激怒了新帝,新帝也不会这么快就将矛头指向他们这一派。现在新帝视他们丞相一派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只怕他们一个都逃不掉最后丢官罢职锒铛入狱的下场啊!

    安老丞相扫了一眼他们脸上的神情,心中了然,又接着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你们几个虽然不算清白,但是却也没有做过什么大伤国本罔顾纲纪的事情,且你们都身居要职,在职期间成绩斐然,新帝是不会将你们如何的,只需日后更加小心行事,以宋仁三人的下场为戒,定能安然无事……”

    御书房。

    钦天监监正连启明此时正大气不敢出地跪在地上,勾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书案后的皇甫玉树的脸色。

    “你不是能掐会算号称‘连半仙’么,怎么连改个八字的本事都没有?”皇甫玉树冷着一张小脸端坐在椅子上,语气愠怒地开口道:“莫不是以为朕上回说的话是玩笑之言,不会真的将你怎么样,所以就没有尽心去办事啊?”

    闻言连启明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赶紧请罪道:“陛下恕罪!虽然微臣道行尚浅,篡改不了公主殿下的生辰八字,但是微臣的师兄肯定能做到,只是师兄自去年起就已经闭关了,不知何时才能出关,是以……微臣恳请陛下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前去广云观请微臣的师兄出关,为公主殿下改写命格!”

    “哦?”对于连启明此番掷地有声的保证,皇甫玉树却是半信半疑的眯起了一双眼:“广云观位于京中何处?怎么朕从未听说过呢?”

    连启明犹豫了一下,小声回道:“这……广云观不在京城,且隐于深山之巅,鲜少与世人接触,陛下自然不曾听闻了。”

    皇甫玉树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道:“如此说来,定然路途险恶了。爱卿一介文弱,如此长途跋涉岂不危险?还是让朕派几个护卫一路护送前往的好啊!”

    连启明一听他这话,瞬间明白了过来。小皇帝这是担心自己打着去广云观求助师兄的幌子实际上却跑路了,所以要派人看着自己啊!

    不过他倒还真没有想过要跑路,要不然的话,早就不会回来见小皇帝了!

    他虽然是修道之人,然而心中对于凡尘俗世的荣华富贵却眷恋颇深,否则也不会下山入宫成为钦天监监正。

    可惜他道行微末,只能解决一些像卜卦、选日子这样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到了更改命格这样的大事情他就无能为力,只能求助于已经踏入修仙得道行列的掌门师兄了!

    “多谢陛下,微臣这便下去准备,明日启程前往广云观。”面对皇甫玉树的怀疑,连启明只能装作并不知情,面露欢喜地拱手应道。

    “嗯,你下去准备吧!”皇甫玉树微微颔首,脸上的神也比之前要缓和了许多,周身的蚀骨冷气也收了起来。见状,连启明这才在心底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起身退离。

    崇秀殿。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太监的高唱声响起,一身明黄的皇甫玉树便出现在了殿门口。

    “嗯?”殿内,正在吃着晚饭的孙瑾跟皇甫睿,不仅齐齐抬起了头看向了他,孙瑾更是站起了身开口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没吃晚饭吧?阿珠,快去给皇上取碗筷来!”

    “母后,湘泠呢?”皇甫玉树的视线没寻着自家妹妹的身影,只得开口问道。

    “在里头睡着呢,不然我哪能坐下来吃顿像样的饭呀!”孙瑾指了指内殿,顺手拉着他在身侧的凳子上坐下,一脸开心地道:“难得你有时间过来吃顿饭,娘亲亲自下厨给你做两个菜去!”

    “不必了娘亲,有这么多菜已经够了。”皇甫玉树连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道。虽然他也很想念娘亲的手艺,但是娘亲每日里带着妹妹已经够辛苦了,他又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念而让娘亲再劳累呢!

    “你这小子,是不是吃惯了御厨做的东西,嫌弃娘亲的手艺不好了?”瞧出了他的顾虑后,孙瑾故意板着脸生气地道。有这么个贴心懂事的儿子,她的心里虽然很欣慰,但是同时也觉得很歉疚。尤其是想到三年后就要离开他抛下他独自一人在这个如同牢笼一般的皇宫里,她心中的亏欠感就越发的强烈!

    “怎么会!小树只是觉得菜做多了会吃不完,怕浪费了而已……”皇甫玉树一脸紧张地摇头解释道。就算是同一道菜,御厨的手艺再精湛,也永远都不会有娘亲做的那种暖心窝的味道啊!

    “那你就乖乖坐下等着,娘亲去去就来,很快的,不耽误你回御书房看奏折!”孙瑾伸手捏了一下他已经褪去了婴儿肥的小脸,忍不住的又羞愧自责了一番。她绝对是这世上最狠心的妈了,居然把这么重的担子扔给了一个才八岁的孩子来扛!

    目送着孙瑾离去后,皇甫玉树这才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系着红绳的黄色小布包,抬眼对上皇甫睿探究的目光道:“二爹,把这个护身符给湘泠戴上吧,记得洗澡的时候要取下,不能沾水。”

    闻言,皇甫睿不由得眯起了眼,长臂一伸接过了护身符,抿了抿薄唇沉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钱伯母进宫探望娘亲的那天,是我送钱伯母离开的。”皇甫玉树点了点头回道。言外之意,他是从胖嫂那儿问出来的!

    “我明白了。”皇甫睿微微颔首道。其实他早就料到这件事情瞒不了皇甫玉树多久,毕竟他跟孙瑾的一切举止都在皇甫玉树的眼线之下,稍微有点不对劲皇甫玉树都会知晓,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呢!

    关于在崇秀殿安插眼线一事,他倒没有觉得皇甫玉树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因为这小子最终走的是一条高处不胜寒的路,养成这种谨慎细微的处事作风是很有必要的。只有当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才能真正的后顾无忧!

    “还有,我已经命钦天监监正前往广云观请他的师兄出关,为湘泠改写命格了,只是具体还要多久时间,能否成功还尚未确定,所以请二爹暂且勿将此事告知娘亲,以免让娘亲失望。”皇甫玉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请高人为小湘泠改写命格的事情说了出来。

    “嗯?你怎么也知道改写命格之事?”皇甫睿不由惊讶出声道。他跟孙瑾会知道,那是因为有风冥那个活了上千年的铁圈圈在,皇甫玉树这个不信鬼神的小家伙又怎么会知道并且相信这些的?

    “皇家的藏书阁挺大,书也挺多的。”皇甫玉树眨了眨狡黠的眼,一脸小得意地回道。

    “你有心了。”皇甫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长臂一伸,大掌轻拍了一下他尚显单薄的肩膀,半开玩笑地道:“不过呢,小孩子太操心了不好,容易早衰的,二爹可不希望你老得快,所以这个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交给二爹来处理吧!”

    “可是二爹……”皇甫玉树眉头一皱,正要辩解出声,却被皇甫睿抢先开口道:“听话,你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就不要跟二爹抢活干了,好吗?”

    闻言,皇甫玉树与他对视了良久,这才低声回道:“湘泠是我的妹妹,为她尽一份心力是应该的,我不觉得累。”当他从胖嫂那儿听说自家可爱顽皮的妹妹竟然是个天生苦命,必须早早离开亲人身边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复杂而纠结的……

    他好不容易才有个完整的家,有爹有娘有妹妹,可是这样的幸福,却如此短暂!

    转眼,七月已至。

    这一日,小公主皇甫湘泠迎来了她的周岁庆典。

    虽然三年国孝尚未过去,但是爱女心切宠妹成痴的皇甫睿皇甫玉树父子俩却还是在御花园中小小的摆了几桌。能出席的,自然都是父子俩看得顺眼的人,比如说像凤老将军以及赵煦等人。

    抓周的时候,孙瑾抱着小湘泠,在众人瞩目中走向了那张铺着红布上边摆满了各种物件的长桌……

    然而,叫所有人倍感惊奇的是,小湘泠似乎对桌上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是懒懒的靠在孙瑾的怀里,小眼神十分淡定地扫过一众物件,连手都没有伸一下!

    “丫头,给个面子行不行?好歹选个东西走个形式意思一下吧?”对于自家女儿如此不配合的行为,孙瑾忍不住的附在她耳边小声开口道。

    谁知道这小家伙听了她的话之后,反倒回过头来仰着小脸斜了她一眼,小表情里明显的写着不乐意!

    “公主殿下莫不是跟老臣那个孙女儿一样,不喜欢这些个女儿家的玩意儿吧?”看到此情此景,站在一旁观礼的凤老将军不由得抚须哈哈大笑道:“太后娘娘,不妨让老臣放件东西上去试试?”

    孙瑾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闺女,只得点了点头。

    只见凤老将军弯腰,从小腿上解下了一把带鞘的不足一尺的匕首,大步上前,将之摆上了红布桌。不等他出声招呼,刚才还一脸兴致恹恹的小湘泠便已经向前倾出了身子,伸手抓向了那把一看就不轻的匕首!

    孙瑾担心她抓不稳,伸出手想帮她一把,却不料小家伙竟然一脸嫌弃的推开了她的手,整个前半身都扑到了桌上,两只小手紧紧地握住了那把匕首,然后藏进了自己怀中!

    见此情景,孙瑾不由得嘴角一抽。怪不得一直以来自己用拨浪鼓哄这丫头都没什么用,原来这丫的口味这么重,喜欢冷兵器啊!

    时光冉冉,三年之期终究还是到来了。

    钦天监监正连启明依旧没有等到他的那位掌门师兄出关,而小湘泠,却已经等不了了……

    于是,当‘太上皇与太后带着小公主出宫游山玩水’的消息流传开时,孙瑾跟皇甫睿已经带着小湘泠走在寻找灵气山脉的路上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对着龙椅之上的龙袍少年齐声喊道。

    今天,已经是皇甫睿与孙瑾离宫的第五日了,可是皇甫玉树派去跟踪他们的人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所以他此刻的心情绝对是不阳光不明媚的……

    众臣也都不是傻子,在看到他那张阴沉低冷的龙颜后便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深怕自己一着不慎惹怒了这位不好对付的主子!

    “怎么,今日众卿家就没有一个有事情要上奏的吗?”片刻过后,面对下方一片鸦雀无声的景象,皇甫玉树不禁冷眸一眯,幽声开口道:“咱们云国何时变得如此太平无事了啊?”

    随着皇甫玉树的话音落地,一道苍老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道:“启禀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哦?”循声望去,皇甫玉树的视线落在了站在左列第一排第一个位置的安老丞相身上,淡声问道:“不知安老丞相有何事要奏?”

    白头白须的安老丞相弯着他本就有些佝偻的背,颤颤巍巍地向皇甫玉树拱了拱手,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回道:“老臣年事已高,做起事来颇感力不从心,该是时候告老还乡了,还请陛下恩准。”

    闻言,皇甫玉树的眼底连一丝惊讶都没有,面色淡然地开口道:“按理说,老丞相年事已高,朕是该让老丞相衣锦还乡了,只是老丞相这一走,这满朝文武中又有谁能接替老丞相的位置呢?”

    听到他这番话,安老丞相低垂的眼帘下,一双眸底闪过挣扎之色,但是没有沉默多久便回答出声道:“老臣窃以为,翰林院的郑修撰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堪当此大任……”

    他的话一出口,殿上的众臣不由得议论开了,更有激动者出列反对道:“丞相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那翰林院的郑修撰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每日里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写写文书而已,就算他曾是状元郎,资质可嘉,可是丞相之位兹事体大,岂是他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可以担当的?”

    安老丞相缓缓转过身去,一边用眼神示意那名跳出来反对的官员改口一边语气冷然地问道:“那么赵大人有何高见呢?你觉得何人更适合接替老夫呢?”

    只是那位赵大人似乎不乐意配合他,完全装作没看见他递过去的眼色,一脸慨然地回道:“下官以为,朝中有资历有能力的人大有人在,随便一个都比那个姓郑的小子适合!”

    闻言,安老丞相眸光一暗,心中已然明白了过来。这些个曾经唯自己马首是瞻的人,在自己提出告老还乡那一刻已经视他为废物,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既然赵大人如此认为,那老夫也无话可说了。毕竟老夫也不过是向陛下提出一点建议而已,至于陛下会不会采纳老夫的建议,那就是陛下的事了。”抿了抿干瘪的嘴唇,安老丞相话中有话地说道。

    只希望赵勤这个朽木不可雕的蠢货,这次能听明白他的话外之意,不要再出言不逊挑衅小皇帝的龙威了,否则他这么些年苦心经营的一番心血都将白费啊!

    当众提出告老还乡,乃是他与小皇帝私下做的一笔交易。他给小皇帝的人让位,小皇帝则在接下来的四年一次的官员调度中放过他的子孙门生,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可惜,他的自我牺牲,似乎并没有得到自己人的理解与支持,第一个跳出来反驳自己的就是他想保下的人……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跟赵勤一样急利攻心,很快便有人领悟过来,出列帮安老丞相说话了:“启禀陛下,丞相大人一向慧眼识人,下官以为,陛下不妨召见一下翰林院这位的郑修撰,当场测试一番,看看他是否真是可造之才,能否当得起丞相大人的倾力举荐!”

    这次站出来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刘博理,也是安老丞相最为得意的几个门生之一。此人性格内敛沉稳,为官至今二十余载,是丞相一派中唯一称得上行的端坐得正没有贪污受贿的人了。可是这样一个人却不仅没有受到其他人的排斥,反而在丞相门生党羽中地位不低,可想而知,他的手段与头脑有多厉害!

    “是啊陛下,臣等也想见见这位翰林院的郑修撰,是否当得起丞相大人的举荐,还请陛下宣此人上殿吧!”刘博理一开口,其他几名平日里以他为形势风向标的官员立马出列,对着高高在上的皇甫玉树拱手作揖道。

    “既然众卿家都这么想见一见这个郑修撰,冯喜,你这就去一趟翰林院,宣郑修撰前来觐见吧!”皇甫玉树依旧是一脸瞧不出喜怒的淡然表情,冷声吩咐站在台阶下方的冯喜道。

    “是!”冯喜领命,在一众目光中快步走出了金銮殿的门槛,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紧接着,冯喜那尖细的嗓音自殿外响起:“皇上有旨,宣翰林院从七品修撰郑子然进殿觐见!”

    闻声,一名身着藏青色朝服,面目俊俏的年轻男子从右列朝臣队伍的末尾处站了出来,不急不缓地迈动着一双大长腿跨上台阶,一步一步登高而去。留下身后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无声的跟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进殿再也看不见了,众人这才一面唏嘘一面收回视线……

    高高在上的金銮殿啊,那里边官位最低的都是五品大员,而且都是身居要职的五品大员,像他们这种七品从七品八品从八品的小官,还不知道要摸爬滚打多少年,才能爬进那金銮殿中,日日面见圣颜啊!

    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姓郑的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得到圣上的召见!

    金銮殿内。

    随着郑子然,也就是郑兴邦的踏入,分成左右两队而立的百官纷纷转过了头去看向这名由安老丞相亲自举荐,引得丞相一派出现内斗的郑修撰。

    这一看不得了,不少家中尚有适龄女子未曾婚配的老臣纷纷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这位郑修撰身高七尺有余,剑眉星目,明眸皓齿,步履从容,简直就是少年风流的典范啊!如此好儿郎,他们竟然今天才发现,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翰林院修撰郑子然,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一众探究打量的目光中,郑子然一脸正色地下跪行礼道。声音之温和动听,又是让几位有心招婿的大臣心中一喜!

    这小子可是安老丞相举荐的人,若非有点真本事,安老丞相又怎么会在金銮殿上向陛下提起,还给了这么高的评价。看来下朝之后就得抓紧机会好好跟这小子套套近乎刷刷好感才行啊,可不能让其他人捷足先登给招了婿去!

    “平身。”皇甫玉树垂眸俯视着下方颀然而立的郑子然,心中很是满意。自从三年前,他将郑子然亲评为新科状元后,便安排他进了翰林院。也许在不知情的人眼中,翰林院修撰一职只是个又苦又累的差事,而实际上,这个差事除了苦与累之外,更大的收获便是全面了解整个云国的法治纲纪以及官员制度!

    郑子然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三年,再加上他本就聪颖好学,可以说,再在殿内的百官之中,除了安老丞相之外,没有一个人比他更熟知云国律法了……

    不过这倒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胜任丞相一职了,皇甫玉树选在这个时候让他进入公众视角,只是为了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而已。成功了,便留下来,不成功,便继续磨炼提升!

    “郑子然,你可知朕此番宣你上殿所为何事?”收回思绪,皇甫玉树淡声开口道。

    “微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郑子然不慌不忙地拱手回道。

    “方才安老丞相提到了你,可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说你假以时日能接替他的位置,让朕多多提携你呢!”皇甫玉树薄唇一勾,笑的意味不明地道。

    “微臣惶恐,丞相大人谬赞了!微臣实在不敢当……”闻言郑子然连忙跪下回道。他是真的吓了一跳!之前皇甫玉树秘密召见他时,只是说了要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让他自己好好把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甫玉树说的这个锻炼的机会,竟然是接替丞相之位!

    众人见他那一脸的惊诧不似作假,便也渐渐打消了怀疑他与安老丞相串通一气的念头,只当这小子真的是行了狗屎运,被老糊涂了的安老丞相相中为接班人了。

    “行了,你也不必过谦了。安老丞相向来慧眼识人,想来你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令得安老丞相再告老还乡之际还不忘提携你……”皇甫玉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道。

    一个月后。

    一个超级劲爆的消息传出:为官五十余载的安老丞相告老还乡,同时新丞相新鲜出炉……

    最令众人惊叹瞩目的是,这位新鲜出炉的新丞相年纪不过十八,堪称史上最嫩的丞相大人!

    这个惊人震惊的消息,很快的便被各个大小国家安插的眼线以最迅速地方式送回了各自的国家,一时间,由少年皇帝跟少年丞相搭档组合而成的云国成为了各国君王案头奏折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国家!

    大锦国。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正因为出兵攻打云国一事争论不休。

    主战派:“陛下,现在正是攻打云国的大好时机呀!云国的太上皇不在京中坐镇,一个小鬼头皇帝加上一个乳臭未干的丞相能干什么?只怕连怎么调兵遣将都不知道呢!”

    主休派:“陛下,四年前咱们大锦国与完颜国的一场大战,咱们大锦虽然得了几座城池,可是人力物力财力损耗极大,正是该屯粮养马养精蓄锐的时候,万万不能再生战事了啊!”

    高高的龙椅上,赫连承德阴沉着一张冰山俊脸默不作声,视线习惯性地往左相魏延曾经站的位置望去,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位置,这才回过神来……魏延已经在半个月前被他的刚愎自用以及郑相的挑拨离间给逼走了,隐退山林了!

    明明,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明明,他留下魏延,是想借他之手先弄垮右相一派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向着自己预算的相反面去了呢?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要临盆了!接生嬷嬷说娘娘胎儿太大,娘娘恐怕要难产了!”赫连承德正走神间,一道惊慌失措的宫女喊叫声自殿外传来。

    “什么?难产?”赫连承德还尚未作出反应,身为国丈的郑相却已经从朝臣列队里冲了出来,急声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还没足月吗?怎么就要临盆了?”

    瞧见他那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本就惶恐害怕的宫女吓得双肩直颤,连连摇头回道:“奴婢不知道,只是听说娘娘在喝了莲妃娘娘送来的鸡汤后,就突然感觉肚子阵痛,而后便出现了临盆的症状……”

    宫女的话虽然到此为止了,可是她传达出来的讯息,却足够让朝堂之上的众人浮想联翩了……

    “够了!朝堂之上,岂容你一介小小宫婢大声喧哗,来人,将这不知尊卑礼仪的贱婢拖下去杖毙了!”一脸黑沉的赫连承德站起身,大步踏下了台阶,拂袖而去,只留给众人一个寒气直冒的背影以及冰冷如刺的声音:“退朝!”

    他这一举动,明摆着是在维护公孙莲,同时也是在打郑相的脸。对此,郑相除了咬牙暗恨之外,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半点痕迹来,眼神里满是对难产的皇后郑玲珑的担忧之情,俨然一副慈父做派。

    心中却是快速地分析推算着……结合方才赫连承德离去时的态度来看,只怕自家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十有*是生不下来了。赔了女儿又折孙,自己这么些年来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落空了啊!

    傍晚时分,皇后难产而死母子俱亡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丞相府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半生攻于算计的郑相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哀恸,令得整个丞相府都蒙上了一层凄凉的气氛。

    而与之相反的是,身为丈夫的赫连承德面对妻子与尚未出世的孩子一同丧命的事情却丝毫不见悲伤之意,有的,只是冷笑……

    “朕的孩子,又岂是什么女人都能生的?不得不说,你一直以来都伪装得很好,唯一的破绽,就是不该怀上朕的孩子……都喝了绝子汤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怀得上呢?”郑玲珑那空荡荡的灵堂前,一身冷意的赫连承德负手而立,语气里满是嫌恶,全然没有了往日里与郑玲珑恩爱时的柔情。

    如果郑玲珑是个安生本分的,看在她那般善解人意又美色可人的份上,他还会让她多活个几年,可是既然她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寻死,他也唯有成全了她了!

    灵堂外,打着前来吊唁郑玲珑的公孙莲,在听到赫连承德那一番毫无温度的话语后,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一般,脑海中只剩下了‘绝子汤’三个字在不断盘旋回荡……

    难怪,难怪她跟了赫连承德这么多年,百般承欢,肚子却丝毫不见动静,原来是因为一早就被赫连承德骗着喝下了绝子汤,才会如此!她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为人母的滋味了!

    早知如此,她跟郑玲珑又何必那般明争暗斗呢?到头来,不过是赫连承德这个狠心男人手中一把杀人的刀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这般对我?”听到这番伤心欲绝的发自肺腑、带着颤音的质问,赫连承德却是淡然转身,面无表情地回道:“从始至终,你不过只是枚棋子罢了,还想要朕怎么对你?”

    虽然早已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可是亲耳听到从他口中吐出这般痛心的真相,她还是忍不住的感到一阵心绞痛……

    原以为自己对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死心了,不爱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真正没有心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赫连承德!

    “赫连承德,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总有一天,你会爱上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然后被她抛弃的!啊哈哈哈哈……”公孙莲笑得癫狂,然而她的眸底深处却盛满了悔恨与哀伤。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重新回到初初遇见他的那一年,她一定一定不要再被他的柔情假意所欺骗,沦为他手中一颗毫无地位尊严的棋子!

    关于这一点,公孙瑾无疑是聪明的。她定是早看出了这个男人的无情无意,才会毫不留恋的拿了休书离去,只有自己瞎了眼,为了一个蛇蝎心肠的男人背负了一身的骂名犹不自知,还洋洋自得,以为自己捡了宝!

    满怀悔恨与不甘,心如死灰的公孙莲向着旁边粗壮的柱子狠狠地冲撞了过去,当场头破血流气绝身亡……

    “来人,莲妃与皇后姐妹情深,主动献身为皇后陪葬,特此封为莲贵妃,并予以厚葬!”赫连承德看着横尸眼前的公孙莲,垂下眼帘对外唤道。

    “是!”灵堂外,很快有人应声离去,为公孙莲置办灵堂去了。

    随着公孙莲的死讯传出,守在灵堂外的宫人们更加的胆战心惊,不敢靠近灵堂了。就怕赫连承德这个暴君一个不爽,又让她们死几个为皇后陪葬!

    “朕的报应,早就应验了。朕爱上的女人不爱朕,朕唯一认可的儿子,也弃朕而去,朕现在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越发显得静谧可怕的灵堂内,赫连承德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游离地盯着公孙莲那张血污满面死不瞑目的脸,声音低沉而满带自嘲地自语出声道。

    不过孤家寡人也挺好的,无情无爱,无牵无挂……他在心底自欺欺人地想道。

    八月。

    大锦皇帝赫连承德亲率六十万铁骑再犯云国门户阳城,来势汹汹,仅用了半月不到的时间,便成功拿下了这座早就被大锦觊觎了几代皇帝的富饶之城!

    紧接着又一鼓作气,接连拿下三座城池,一直北上,杀到了地处云国疆土中部的卫城城门之下!

    “赫连承德,老夫等你很久了!”城楼之上,一身银白铠甲裹身的凤老将军声音洪亮地现身了。

    一身金甲护身的赫连承德远远地望着城楼之上的凤老将军,朗声笑答道:“想必阁下便是银甲虎将凤擒天了吧?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威风凛凛!”

    “哼!不足一月便接连攻下我云国四座城池,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啊?”听着他那得意洋洋的语气,凤老将军不由得怒目一瞪,连连冷笑道:“只可惜,你高兴得有些太早了,被你攻下的阳城,现如今已经被我军收复,换句话来说,就是你赫连承德与你这不足六十万了的大军,已经被我云*士包围没有退路了!”

    听了凤老将军的话,赫连承德却是面色不改地狂傲应声道:“既然如此,那朕与这五十余万将士便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一路杀上你们云国的都城去了!”

    闻言凤老将军伸手拔出腰侧佩剑,放出狠话道:“哼!休得狂言!有老夫在,此处卫城便是你与你这五十余万将士的埋尸之地!”

    赫连承德脸色一沉,冷喝出声道:“凤老将军这把年纪了还说这种大话,不怕闪着舌头么?你真当朕一无所知,看不出来你们是在佯败诱朕深入你云国腹地,好围攻于朕么?”

    刚开始攻破阳城的时候他的确没想到这上面来,但是随着后来的三座城池轻而易举到手后,他的心中便有了这番猜测,断定云国是想借那四座城池来分散自己的兵力,所以在这四座城内并没有留下驻守的兵士。

    他有五十余万精锐将士在手,精通排兵布阵调兵遣将的良将数名,而云国除了凤老将军之外,似乎再派不出其他能撑得起场面的将士了。而这位凤老将军已经年近七十,坐镇后方指挥调度还行,真要带兵上阵,只怕不出几个回合就会被己方年轻力壮的将士斩于马下……

    如此一算计,赫连承德瞬间便横下了心来,于是索性一路北上,杀到了此处!

    “看出来了又如何,你还不是到了老夫的跟前来!”凤老将军一面回道一面让人点起了一支信号弹,冒着浓浓青烟的信号弹声音尖锐地冲上半空,“叭”的一声绽放开来。

    见状,城楼下方的赫连承德不由得冷眸一眯,心中瞬间明白,凤老将军让人放上天空的那个信号弹意味着什么!

    “杀!”震天的喊杀声,自四面八方远远传来,连带整个地面都震颤不止,惊得赫连承德等人身下的坐骑惊慌嘶鸣,马蹄乱踏,抽了好几鞭才安静下来,只是马头依旧晃动不止,鼻孔里直喷粗气,显得十分的不安。

    正当赫连承德觉得疑惑不已,不明白跟随自己经历了不少大小战役的坐骑为何也如此表现异常时,突然感觉天空上方飘过一大片乌云,遮住了炎炎烈日,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才发现那团移动迅速的‘黑云’竟然不是真真的乌云,而是由十几只遮天蔽日的黑色大鸟组合而成的飞鸟阵仗!

    “天哪!那是什么鸟?”见此情景,赫连承德身后的五十余万将士纷纷惊叹不已,很快的便有人认了出来,不敢置信地喃呢出声道:“通体黑羽,展翅丈余,这、这不是传说中的猛禽黑翎吗?”

    此话一出,军中再次掀起了骚乱的高峰……

    “传言黑翎喜食新鲜人肉,一日七顿每顿都要吃上一个壮汉才能饱肚,天上那一群少说也有十七八只,要真是黑翎的话,那、那咱们岂不是成了它们的食物了?”

    “安静!”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声,赫连承德皱紧眉头冷喝出声道:“不过是几只被驯服了的黑毛鸟而已,就将你们吓成了这般模样,敌军当前,你们这是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吗?”

    冷喝声一出,五十余万吵吵嚷嚷的将士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虽然被黑翎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但是心中对于赫连承德的敬畏却远胜对黑翎鸟的恐慌,他们大多数都是有亲人有家室的人,黑翎鸟再凶残,吃掉的也只会是他们自己,而赫连承德的手中,可是掌控了他们全家老小所有人的性命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五十余万人齐声喊出的声音不可谓不气势磅礴,然而,这样的气势只是持续了片刻不到,便被从其他三个方向出现的云国大军的阵势给生生压了下去……

    东面的云国大军由一身白袍的炎之统领,严整密布的阵型一眼放去竟是找不出突破口来!

    南面的云国大军尤为抢眼,因为领兵之人竟然是个肤色黝黑的中年女子,一双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线条分明,一看便知勇武有力丝毫不逊于汉子!

    最让赫连承德觉得匪夷所思的,还要数西面云国大军的领兵之人。因为这人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不仅不陌生,还是他一直都想除之而后快的劲敌!完颜国的异姓王摩耶律,当初被他用离间之计从完颜国驱离,本想趁机赶尽杀绝,却不想突然失去了对方的踪迹,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摩耶律失踪之后居然效力于云国了!

    “啊哈哈哈!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打量完了三面夹攻己方的三队人马后,赫连承德忽然仰头大笑道:“你们云国号称光明磊落,居然也会干这种撬人墙角的事情,想必要是完颜国知道了他们的战神王爷居然投靠了你们云国,一定会很愤慨激动吧?”

    一双弯刀在手的摩耶律冷哼出声,高声反驳道:“也只有你这种心思肮脏,卑鄙无耻的人才会做这种想法!本王乃是受了完颜国陛下嘱托以及万民请愿,前来相助云国,铲除你赫连承德这个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以雪完颜国丢失南部六座城池之耻!”

    “哦?是吗?”赫连承德一把将披风甩到身后,冷眸微眯,自信满满地嗤笑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将死之人,就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入了我们的屠龙阵,就算是条真龙都得折在此处,你以为你还能有命活着回去大锦吗?”

    赫连承德不慌不忙的从腰际解下了一卷黑布来,缓缓展开道:“屠龙阵么?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与朕的万骷阵相比,谁更厉害呢?”

    “起!”随着这一声低呵自他口中喊出,刚才还软趴趴的黑帕突然飞上了天空,天际乌云滚滚而来,瞬间遮蔽了正当空的太阳!同时阵阵阴风呼啸而起,在两军上空盘旋不去……

    一见这场面,见多识广的凤老将军与摩耶律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惊叹出声道:“想不到堂堂一国帝王,竟然会使用此等毒辣巫术,着实叫人意想不到啊!”

    话音刚落,赫连承德身后的五十余万将士突然一个个抱头打滚,痛苦哀嚎了起来,一瞬间溃不成军!

    半空中的黑云夹裹着黑风越刮越烈,最后形成了一个十分明显的漩涡停留在了那满地打滚痛不欲生的五十余万将士上方,越转越低,越转越低……

    等到黑色漩涡消散之后,五十余万活生生的人已经变成了五十余万具森森黑骨,再也没有了丝毫人气!

    而此时,属于卫城境内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

    一座青砖黑瓦的古朴道观之内,一名正在闭目打坐的道袍人突然睁开了眼,身形一闪,来到了主观的前殿里,毕恭毕敬地对一头银发黑袍裹身的男子背影开口道:“前辈,有人在湘泠公主的修道场内用巫术杀生养恶鬼,造成了大量枉死冤魂,还请前辈出手收服,以免亵渎了修道场的天地灵气!”

    然而,不等银发黑袍的男人转过身来回话,一名梳着总角辫的白裙小丫头便从一间修室里走了出来,撇着小嘴开口道:“你这臭道士不是已经成为了结丹修士么?这么点小事,也好意思来请我师父出手,真不怕羞!”

    小丫头短胳膊短腿的,看年纪不过四岁左右,只是一张小脸却生的十分漂亮,五官精致,眉眼如黛,细看上去,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竟与孙瑾有七八分相似!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言辞犀利秉承了孙瑾一贯的毒舌作风的小丫头,就是四年前孙瑾费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宝贝闺女皇甫湘泠了!

    而那名被她称为师父的银发黑袍的男子,除了风冥还能有谁会有如此鲜明的标识?

    “湘泠,不得无礼!为师教你尊师重道,你便是这般尊重道友的吗?”之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的风冥听到小丫头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出声制止道。

    “哼!谁让他之前没本事还逞能偷偷更改湘泠的命格,害得湘泠差点早夭!”小丫头两手叉腰,底气十足的反驳道:“湘泠不喜欢他,干嘛还要尊重他!”

    闻言,一身道袍的年轻男子不禁一脸羞红地垂下了头去,小声致歉道:“对、对不起……小道并非故意而为,小道的初心,也是想帮助公主殿下……”

    小丫头一脸傲娇地抬起了下巴,鼻孔朝天,双眼却是眯成了一条缝儿,无比狡黠地哼哼道:“哼!看在你还算诚心的份上,本公主就不跟你计较了。只不过,你得答应本公主,在你没有飞升之前,都得陪在本公主身边,做本公主的跟班保镖!”

    在这个道观里修炼的日子太过无聊,要是少了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的存在,她该戏弄谁去呀?

    师父吗?还是算了吧,光是想到师父的那张冰山脸她就吓得够呛了,谁还敢去捉弄他呀!

    “是是是,小道一定会陪在公主殿下身边,陪着公主殿下修炼!”道袍男子一脸喜出望外地连声应道。

    自从风冥带着这个刁蛮小丫头突然出现,赶走了道观内的其他弟子占据了这座道观后,他就一直很担心自己也会被赶下山去……

    他从小在这座道观长大,从未离开过,至今已有百余年了。如果这个刁蛮小丫头是要赶他走的话,那他就真的成了无处可去的可怜虫了!

    而且,有风冥这么一个修为高深的前辈在,自己在修炼上遇到什么难关瓶颈,都可以向其讨教一番,就算对方总是冷冰冰的对自己爱搭不理,可是他相信,只要自己缠的久了,对方还是会有所松动的!

    就比如这一次,自己突破结丹大关,在即将失败的紧要关头,就是这位前辈出手引导了自己的领悟方向,这才会结丹成功!

    “是你个大头鬼啊!刚才你不是说有人在本公主的修道场周围用巫术害人养恶鬼么?还不赶紧带路!”小丫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只可惜身高不够,伸出去的手指戳不到道袍男子的额头,无奈只得败兴收回。

    此时,卫城城楼之下赫连承德率领的五十余万黑骨大军已经跟云国大军厮杀在了一起,眼看着己方的兵士纷纷躺倒在血泊之中,而赫连承德的黑骨军却怎么也灭杀不了,城楼之上的凤老将军以及领兵的炎之与杜黑娘、摩耶律纷纷皱起了眉头。

    照这番局势下去,云国就算有再多兵士也不够赫连承德这五十余万骷髅兵砍杀的呀!可是眼下他们又找不出这些骷髅兵的破绽……真真是急煞人也!

    “哈哈哈!万骷阵果真厉害,有了它,朕一统天下只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赫连承德笑得几近癫狂地仰天大喊道:“你们这些绊脚石,就统统成为万骷阵下的祭品吧!”

    然而,未等他笑够,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冷冽威严的冷哼声:“一个靠养恶鬼得天下的蝼蚁,也敢妄想统一天下,简直是不自量力!”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遮蔽了卫城上空的黑气乌云突然被一道淡金色光剑劈做了两半,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消散开来!

    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帕子剧烈地颤抖了两下,随即朝着东南方向飘去,然而不等它飘远,又是一道淡金色光剑劈来,穿帕而过。只听见刺啦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响起,这块诡异的黑色帕子便生生裂成了两半,从中飘出一阵阵夹杂着凄厉鬼叫声的黑烟!

    下方,赫连承德的那五十余万不死不灭的黑骨军眨眼间便化作了尘埃,随风飘散了……

    “不!”赫连承德瞪着一双血红的眼,踉踉跄跄滚下马背来,嘶声大喊道:“朕的万骷阵,朕的不死奇兵!朕还没有一统天下,你们怎么可以离朕而去!不可以……不要……”

    他的皇冠歪斜,目光游离,神情癫狂,一切的一切,都在显示着这个权欲熏心的男人因为受不了失去万骷阵的打击而疯掉了。可是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对修炼之人而言,根本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轻松小事……

    “装疯卖傻,无聊至极。”冷瞥了一眼下方的赫连承德,银发黑袍的风冥直言揭穿道。而后广袖一扫,便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多谢仙人出手相助,我云国百姓日后定当为仙人建庙塑真身,供以香火供奉,以此感念仙人大恩!”风冥离开后许久,下方的众人才相继回过神来。城楼之上的凤老将军一脸感激地对着风冥消失的方向连连拱手作揖,大声喊道。

    “仙人啊!方才那个真的是仙人啊!”幸存下来的云*队,一扫之前的恐惧死亡气氛,人人脸上都是满满的兴奋!

    是的,兴奋。连仙人都出手相助云国了,这不是意味着他们云国才是得老天眷顾的一方吗?既然如此,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锦国以前再兵强马盛又如何,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大锦的五十余万精兵已经尽数化为尘土灰飞烟灭,连大锦皇帝都落到了他们的手上,大锦投降已经只是迟早的事情了啊!

    “元帅,这赫连承德要如何处置?”一袭白袍裹身的炎之飞身下马,一杆银枪遥指跪趴在地还在装疯卖傻的赫连承德,出声询问道。

    “陛下有旨,若能生擒此人,便最好生擒。为了防止他半途逃脱,陛下还特意让老夫带了这副精铁手铐脚铐过来……”之前他还觉得不可能用得上,现在却不得不感慨于皇甫玉树的算无遗漏。他们这位少年陛下,简直就是个人精啊!

    听了凤老将军的话,赫连承德那一脸伪装出来的癫狂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果真是他的好儿子啊,居然这么对他,够狠!

    “诸位,就先让本王来会一会这位传说中文武双全的大锦皇帝吧!”摩耶律也飞身下马,掠至赫连承德身后丈余远的位置,亮出了他的一双弯刀。

    “卷胡子你小心点,这厮可阴险着呢!”见状,一身黝黑肌肉的杜黑娘大嗓门一开,忍不住提醒出声道。

    “嗯!”摩耶律微微颔首,抬眼看向了一直背对着自己的赫连承德道:“赫连承德,别装疯卖傻了。方才那位仙人的话,我们可是都听见了,还是过来与本王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吧!”

    闻言,跪坐在地的赫连承德这才缓缓站起身来,一边解着自己身上的披风一边冷傲拒绝道:“你要打朕就要奉陪么?哼!你们还是一起上吧,别妄想用车轮战来消耗朕的体力!”

    “哟!这么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呀?还想以一敌三,真是美得你!”杜黑娘没好气的往地上狠啐了一口,道:“要不是陛下有令,必须留你一条狗命,老娘我定要乱刀将你砍碎了,为我那些死去的姐妹们报仇!”她们蛮女镇自投靠新帝以来,还是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几乎折损了一半的蛮女镇成员,这叫身为首领的她怎能不对赫连承德恨之入骨呢!

    “这么想给她们报仇,那你就放马过来啊!”赫连承德一改之前仓惶慌乱的姿态,双手拽着自己披风的四个角,十分不以为意地嗤笑道。

    “这厮手中的披风只怕不简单,大家小心些!”从赫连承德解披风开始,便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的披风上的炎之不由得眯眼提醒道。

    只是他担心的是赫连承德的披风里隐藏暗器,却没想到这披风还可能会有另一个用处,那就是逃命!

    “起!”口令一出,赫连承德便瞬间脚尖离地升上了半空,在众人惊讶懊悔的目光中越升越高!

    “黑翎队,追击!”看着越飞越远的赫连承德,凤老将军当机立断,下达命令。要比速度的话,赫连承德的古怪披风又怎么可能快的过有黑色闪电之称的黑翎!

    之前他一直没有出动黑翎队,防的就是赫连承德的后招。现在赫连承德连逃命的招数都使出来了,想来是真的已经招数用尽到了穷途末路了。此时擒他,才更加事半功倍啊!

    “嗖嗖嗖……”黑翎背上的驭兽师连番放出冷箭,见射不破那件古怪披风后,便改为了避开赫连承德的要害部位攻击他的四肢部位。

    就这样追追逃逃飞了一阵之后,赫连承德的四肢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地溢出……

    终于,赫连承德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了头晕乏力的症状,眼前一黑,双手一松,便失去了知觉。等到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精铁手铐脚铐困住了,而他所处的地方,也不再是卫城的城楼之下了!

    简陋的床铺,简陋的屋子,简陋的桌椅上摆着简陋的茶具……环视了一圈自己所处的环境后,赫连承德反倒放松了下来。

    看来他是被凤老将军他们趁着他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直接带回了云国京都,交给了他的好儿子如今的云国皇帝了啊!不然他现在就不该是在这里,而是应该在阴暗脏乱的天牢里呆着了!

    “你醒了。”简陋木房的木门被从外推了开来,一道身姿挺拔的少年身影映入了赫连承德的眼中。只是,四年未见,眼前的这个少年眉眼冷峻,神情淡然,已经不是他印象当中那个低眉顺眼乖巧无比的小包子了……

    “抓了朕这个敌国皇帝,却这般优待于朕,是不是想告诉朕,你还是顾念着骨血之情的呢?”收回目光,赫连承德微微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你想多了,朕让他们留着你的命带回京,只不过是想告诉你,这天下,你是注定得不到了……”皇甫玉树冷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启道:“因为,它会是我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相当强势坚定。

    即便穿着便服,他那通身的皇者气质依旧让赫连承德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这小子,明明还是个稚嫩的小屁孩,为什么却比自己这个当爹的还要气势逼人?他究竟哪来的这种底气?

    想到这里,赫连承德不禁咬牙冷哼道:“哼!就算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你不过是个认贼作父替他人做嫁衣的傀儡,真以为自己能坐稳这云国皇帝的宝座吗?哈哈哈,皇甫睿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真的让你这个非他所生的小子继承他们皇甫家的江山!”

    “等公孙瑾那个贱人给他生下儿子后,你就好好看看皇甫睿会怎么对付你吧!啊哈哈哈哈!”只是他的挑拨离间似乎并没有起作用,皇甫玉树从头到尾都是用他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等他停下来了,才幽幽开口道:“二爹的为人,不需要你来评价,我相信他,这就够了。”

    我相信他,这就够了。

    赫连承德怔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皇甫玉树的这一句话,心中莫名绞痛……

    众叛亲离,说的就是他现在的下场吧?

    对上皇甫玉树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赫连承德有史以来第一次对自己所执着追求的东西产生了怀疑。为了追求那无止尽的权力而抛弃妻子,真的值得吗?

    为什么,为什么此刻他竟觉得,只要皇甫玉树能开口唤他一声‘爹’,他就满足了呢?

    “正如你所说,你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我不会杀你。但是,你也不要想着能从这里逃离,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不介意学一下你,做一回弑父之徒!”皇甫玉树一句一顿地说道,他的严肃认真,让赫连承德莫名的觉得,这小子绝对不只是在威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