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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讲出来,韵诗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太酸,让她像个绝望可笑的妒妇。他也未必会心疼她的处境,她又何必这样戳穿他。
果然,穆坤龙神情冷漠,声音也沉了下去。“静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即使我们有过超越友谊的感情那也是在结婚之前。” 他放开放在她肩侧的手,神情疏远。“你在穆家不受欢迎跟静楠无关,她不是第三者。请你先管好你自己,不要过度揣测,伤及无辜。”
韵诗听完低下头几秒,又抬起头对穆坤龙说。“我刚才说错话了,对不起。”
她眼中明明有着忧伤,脸上却笑容妩媚。看得穆坤龙眉心一紧。
这个女人,从国外回来就变得有点……异常。言行举止中总是会带着一种妥协。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反抗力。
他突然变得有点烦躁,不想面对这样生疏的韵诗。
“我公司有事,你早点休息。”穆坤龙不想再聊,穿起桌上的外套,越过她离开。
门咔嚓一声被关住,一切归于平静。
韵诗愣在原地无奈的接受他突然的来,又突然的离去。她低头看了下手中还未动的咖啡,不知何时溅出了两滴在手面上,她平静地用另一只手擦掉,然后木然地拿着杯子到厨房把咖啡倒掉。然后快速打开水阀让水将咖啡冲入洗碗槽。好像希望这样可以将她心中的不快都被冲走。
韵诗将杯子洗好放回橱窗。然后站在原地望向漆黑得窗外。
她极尽满足他的所需,不过想讨他欢心罢了。他却撇下她离开。除了发泄欲望,没有给她任何温存,哪怕离别一个拥抱。她真的就那么不重要吗?她不过就挖苦了一下他的静楠。似乎那是他的雷区,她又越界了。
她不愿再想,拖着疲惫的步伐下楼回家。
到了房门口看着紧闭的门,她才发现口袋空空,出来根本没有拿钥匙。她想着给房东大婶打电话,却想起手机还在屋里的背包里。韵诗懊恼的捶了一下门板,觉得很讨厌此刻的自己。
没有办法,只能下楼去小区门口的传达室求救。
看门的保安已经换了班,变成了一位50多岁的大叔。他见韵诗穿着拖鞋走进来借电话,边掏电话边笑着问:“姑娘被锁在门外了?”
韵诗尴尬的点点头,接过电话试图打给朋友,可是悲催地发现所有人的电话号码她都没有背过,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只好转身问保安。“大叔您知道6号楼三单元5楼的业主联系方式吗?”
“哎呦,姑娘我才来当班不久,不知道。”保安说完想了想:“你等下,我给你打物业的电话,他可能知道。”
保安说完拿过电话翻了翻通讯录,播出了电话。
“哎,你知道咱们这业主的电话不?哦,好好……啥?有个姑娘被锁在外面了,电话也没拿……哦,那好吧。那我跟她说。”
韵诗看着他挂完电话,目光殷切地问:“怎么样?”
“哎呦,他说业主名册在领导那里,现在物业都下班了。只能明天早上看看。”
“不会吧?”韵诗听完好想哭。
“没有别的去处吗?”保安叹口气,“要不联系开锁公司把锁打开吧?”
韵诗抬头看看传达室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半了。
她只好点点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保安这次很熟虑的拿起电话,对她说:“你放心,我这叫的都是在公安备过案的。”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没说几句就挂了。
“他家里有事,今晚太晚来不了了。”保安也为难起来。“你要不去楼道里找找那种开锁小广告,打打试一试。”
韵诗此时变得很沮丧,她想了一下说:“没关系,我步行去朋友家好了。”
“哎,我这有20块零钱。”保安见状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张钞。“你拿着能做个地铁。”
他见韵诗有点迟疑,又把钱在她跟前晃晃:“没事儿,赶明儿你还我就行。”
“谢谢大叔。”韵诗感激,把钱揣在了兜里。
她就这样穿着粉红色拖鞋,配着牛仔裤和皱皱巴巴的衬衫,拉开传达室的门,没入夜色中。
她第一个想要投奔的人是唐婉,她都觉得有点可笑。虽然唐婉不怎么待见她,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找不到她。可是自己总能无条件的包容她。也许这就是血亲的事实。可是悲惨的是她连她的电话号码都不清楚,更别说她住在哪里。
下一个她想的便是璪芝了。她去过她家的附近,稍微打听一下应该会找的到。
如果除了这两位,在这座城市还能给她容身之地的恐怕只有穆坤龙了。穆坤龙,现在每次想到这几个字,她的心底都涩得有点发疼。得亏她还记得那些有过的美好,让她在这段泥潭般婚姻里能坚持住。
韵诗回想起在殿堂里神父面前他揭开她面纱的那一刻,那双闪亮带笑得双眼,充满爱意和感动得望着她。他爱她,至少他爱过她。他们竟然也有过最美好的时刻。只是,终究抵不过现实和世俗得偏见,还有那丑陋的阴谋。一切是错缘罢了……
她住的地方不是市中心,九点以后的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不像商业街那样繁华。大家都自顾自的行走,和朋友聊天,或看手机。几乎没有人注意她这个穿着拖鞋走路拖拖拉拉的可怜虫。韵诗只觉得全身蔓延着一种无力感。许是没有吃晚饭的缘故,再加上穆坤龙毫不怜香惜玉的侵犯,几乎要榨干她的体力。她越走越没有力气。
车道这一边,穆坤龙的车一直走走停停,跟在韵诗的身后。他看她几次扭过头来,却只是淡淡一瞥,眼神疲惫和狼狈。没错,连狗仔队一眼就能认出的车牌号她却背了十多年都没记住。他望着她副落魄失神的模样有点失神。脑海里又浮现出两天前禾露跟他吃饭谈到韵诗的场景。
禾露忆起三年前的场景心有余悸。”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笨笨的模样,结婚前还想着头脑不好,起码还算温顺,能好好服侍你也不错。结果结了婚后性情大变,张妈说她在家里跟土匪没两样。我觉得她就像着了魔,兽性大发。把璐璐骂过她的话她都记在了心里,最后全部都骂了回去,不听长辈的话讲话粗野,什么事都要对着干。老头子被她气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尤其晓璐出事以后,我跟张妈偷偷抱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心都碎了。要是你没有及时赶回来,这家都被她毁了。”
禾露的话多少有些夸张。但韵诗做坏事的程度他是领略过的。甚至直到晓璐去医院,他都无法相信她可以自私任性到那种疯狂的地步。在别人眼中,恐怕只觉得她已经患了精神病。穆坤龙在车里看着韵诗单薄的背影,心里压抑又矛盾。他曾经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包容她疼爱她,她却伤害了他所有的家人。那种背叛和心痛让他一度想要折磨她报复她。丢她在国外三年,一是想让她换个环境冷静下来,顺便看看心理医生。第二点便是让她跟自己分开,因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她。
纠结了三年,他终于决定把她接回来。心里想好了无数应对她的对策,可她却突然变成了另一幅样子。变得很安静甚至……很胆小。
第一个周回来他把她关在公寓里,派专人看着。保姆每天都会跟他汇报她的近况。每次电话打来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她说穆太太一直在家里看书,饭吃的不多。喜欢站在阳台发呆。他以为她还在“生病”,便没有理会她。
直到三个星期后,她主动要求见他。
他还是记得那天她约在了咖啡厅。大凯当时调侃了一句:“她估计想通了,要跟你离婚。你准备好了。”说完便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份文件塞到公文包,对他嬉皮笑脸道。“我赌50块你输。” 他对大凯嗤之以鼻。大凯回他:“要是我帮你搞定了。你今晚再请我喝酒。”
他如期赴约,终于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韵诗。第一眼看她,就觉得她变得好陌生,低着脑袋,手一直在桌子底下紧紧攥着,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注视他的样子,竟然是那种可怜兮兮地讨好。
那之后的感觉很不安。突然很后悔他给她三年的心理治疗。她变得很温顺,却不复从前那样伶俐开朗,更没有什么自信,最可怕的一点,她变得很怕他。
这是让他最崩溃的发现。
穆坤龙走下车,迈开长腿几步追上了韵诗。拉住了她的胳膊。
韵诗看到穆坤龙明显的一愣,脸上的惊慌和尴尬一闪而过。扯出疲惫的笑容。“怎么还没走远……”
“路上一直有公司电话索性停在路边处理完。你要去哪里?”
“哦,就去……前面的便利店。”韵诗话刚说完,就见他往前面不远得便利店那边走,只得跟在他后面进了店里。
她在狭窄的货架间徘徊着,一脸犯难。她全部的家当只有那20块钱,一会儿还要坐地铁啊。买点什么好呢?她边想边偷瞄站在墙角的穆坤龙,见他正从冷饮柜里往出拿矿泉水。权衡了半天,她买了一个菠萝面包,还有一包口香糖。
等她出来,见穆坤龙早已等在了收银台。只好硬着头皮蹭了过去。
“我们一起,谢谢。”他对收银员说完看了她一眼。问:“还要买别的吗?”
“不用了。”韵诗摆摆手,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出了店门,她从塑料袋里拿出她的面包和口香糖,对他说:“我先回家了,你路上开车小心。”她边说边把塑料袋举到他手边,里面有他的水。
穆坤龙并没有接袋子。英俊的脸冷淡严肃,眼神冰冷。
“我以为我睡了你以后,你的态度会改变。”他盯着韵诗戏谑道:“还是你改变了策略要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韵诗听出他对她的不屑,咬了下嘴唇。有点无奈。“我没有,只是今天有点累。”她拿面包的手暗自缩紧,又笑道:“都快10点半了,我该回去睡觉了。你也回去吧,早点休息。”
“你要去哪里,回去乞求保安收留你一晚吗?”
他看着韵诗吃惊的望着他,终于冲他笑不出来。穆坤龙抿起嘴无情道。
“我的车一直在你身后。是你傻认不出来。”
他的车一直在身后,所以他一直跟踪她。看着她在门卫那焦急得等电话,看着她借钱,然后看着她像个白痴一样穿着拖鞋在大马路上饥肠辘辘地走。韵诗吸一口气,她不知道她为啥委屈得想哭。她就是傻没错,眼前的他,她再也依靠不起,她干嘛要这么委屈,没人会可怜自己。她看着他莫名其妙阴郁的脸,忍住难受的心情努力平静得开口:“我去朋友家住,没什么大不了的。”
穆坤龙见她她固执得要单独离开,终于忍不下去。拖住她僵硬的身体,朝自己的车走去。
韵诗一声不吭,面色惨白认他粗鲁得将她拖到车旁,将她塞进车里。
“公寓还是酒店?”他坐在驾驶座,冷着脸问她。
韵诗没明白,怔怔望着他。只顾着心里一直想后悔没有答应车浩一起去吃晚饭,起码不至于饿到现在。
“你是想去我的公寓还是想去酒店?”穆坤龙的语气透着烦躁。
“酒店。”她快速作答。
随着她的答案落地,车子飞快的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