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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栖梧宫那里来消息了,说是大总管下午的时候就去了,在里面待了两个多时辰,现在还没出来呢?”
“两个多时辰?这外面的天儿都黑透了,他还没走?”
“没呢,不是奴才这会子跟您嚼舌根,实在是嫡公主殿下也忒不注意了,这即便位份再高,也不应该和乾德宫的太监厮混到一处吧,传出去臊脸子。”
“住嘴!嫡公主和大总管也是你这个狗东西可以说的?”
“呃,奴才失言了,那接下来......”
“这事有违宫规,但咱们做奴才的自然不好置喙,还要请皇太后定夺。”
“嘿嘿嘿,姑姑明智,那奴才就在这里祝愿姑姑早日得偿夙愿,能嫁给咱们大总管了。”
“呵呵......”
吃了些清淡小食,又将一腔子的委屈与担忧发泄而出,这会子暖锦感觉好了许多,就连着气色也不像之前那般的病恹恹了。
可即便如此,她为着楼玄宁担忧的心却是半分也没减弱:“我哥子那有消息了吗?他的伤恢复的怎样了?那里气候恶劣,会不会加重他的伤势?”
一连串的问题,让岑润不知从哪个开始回答好:“奴才知道您担心太子殿下,奴才也同您一般,只是这消息一来一回甚是需要时间,自上次的八百里加急后,并再无来报了。不过您放心,军医已经将太子的伤势奏报皇上了,皇上也传了容太傅,容太傅根据军医的描述写了医治的法子和所需药石,相信军医依照容太傅的法子,不日太子殿下便会痊愈。”
听见了容太傅的名字,暖锦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可更深的疑虑依旧困扰着她:“只是......不过是区区二百精兵就可以攻进咱们二十万大军所在的营地?还直接伤了所在王帐的玄宁......”暖锦慢慢起身走下床榻,她穿着鹅黄素锦云秀裙,衬得肤色更加的白皙,只是因为人消瘦了许多,显得裙衫有些松垮。
她在屋子里踱着步,反复的思量着心中的疑虑:“这事......你不觉得奇怪吗?虽然我从未上过战场,可是从常理来推敲,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暂且不说营地上定会有彻夜巡逻的士兵,就是想越过这二十万大军,直捣王帐,还要伤了太子,简直难如登天了不是吗?”
岑润依旧坐在榻边,听着暖锦自言自语,并未答话。
“还是说,这次的偷袭,本来就是里应外合?军营中......有内鬼?”暖锦的神色大变,觉得一定是这样,否则哥子不会大意受伤“我父皇呢?他怎么说?他有没有怀疑?如果连我都想到了,那我父皇也一定想到了吧?”
她其实有点怀疑林萧,总觉得这个人有些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是他与岑润之间的关系未弄清,这个时候她不想说出来打草惊蛇。
岑润淡淡的笑了笑,眼神里没有过多的情绪,他太习惯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只要他想,便没人可以猜透他:“你都说了自己从未经历过战事,很多事情不会像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密报里说太子是被流箭所伤,这就表明那二百精兵并不是专程来刺杀太子的。
“兴许,他们只是为了打探军情,不小心暴露了行踪,情急之下才会放箭自保,只为全身而退。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形,皇上还是太子,他们自会有定夺和考量,你就不要过多的忧心了,眼下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生了病,免得皇上还要为公主分心。”
暖锦叹了口气点点头,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玄宁受了伤,就打乱了她所有的心智了。
室内突然静了下来,只有炭火偶尔响起的噼啪声,还警示着有人的存在。
“你......”暖锦犹豫着,终于打破了沉寂“最近还好吗?”
“奴才很好,前朝的事多,一刻也不得闲,所以才未能时时来探望公主。”
“嗯,我明白,战事紧张,父皇肯定心里不好受,他有没有牵累你?”
“主子责骂一定是因为奴才做的还不够好。”
暖锦点头,宫里的奴才无论品阶的高低都是如此,主子心情好时有打赏,心情不好时就变换成了无缘无故的打骂了。
“可......除了这个,奴才别的都不好......”
暖锦一惊,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他,他依旧坐在榻子边,微笑着看向自己,一双凤目里满是柔情,带着一些小心翼翼,一些缠绵悱恻还有一些无可奈何的落寞。
他和容太傅不同,容太傅不食烟火,就是彻头彻尾的不染红尘,若非要说他和俗世有些牵绊,估计也就是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了。而岑润不同,他经世故、懂情理,没人比他更通晓这些,他是这方面的教头,皇城里没人敢在他面前称大爷,所以当他想揣摩一个人的内心,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更不用提向来单纯的暖锦,每当他这样看着她时,公主便又要迈不开步子了。
他们之间隔着碳炉,炉火正旺,散发出的热气将两个人的身影微微的扭曲着。
“奴才......很想念公主。”
暖锦蹙眉,一颗心七上八下,她有的时候真的很恨他,也实在摸不清他究竟对自己是何情感。
若说他不爱她,可偏偏总是在自己危难之时得到他的顾念,这份子付出,早就超出了奴才对主子的忠诚。可若说他爱她,他又从来不肯向前踏出一步。
而在自己即将放弃的时候,他偏偏又给你这样若有似无的暗示,扰的自己当真是进退两难。
岑润起身走了过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可以与她这样亲昵,所以即便冒着大不违,他也想跟随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感觉,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暖锦不明白岑润为何如此,他向来知分寸,突然这样子说,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岑润......我真是不懂你......”
岑润笑了笑,站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便不再上前:“公主,奴才真的不是一个好人,我也时常的愤恨自己,明明可以更果断的放手,也明明知道奴才与公主之前的距离......可每当您走远了,奴才......又控制不住自己追上去,让公主如此难过,奴才......”
他这么说,只能无端的令暖锦更加心痛,她与他之间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什么道理、什么人伦已经全然无法顾及了。
本以为事情总会向着心愿所以去发展,可是到了后来,他们都没了法子,既要互相的爱慕又要互相的伤害。
“所以......”暖锦笑了,好像终于在这一刻才清明了起来“你是来告别的?”
不过是短短的一瞬,快得像是迅雷疾驰而过,在岑润的双眸里,短暂的划过了一抹震惊,然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我们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告别的话了吗?”
她像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再等着岑润的回答,兴许这一直以来混沌不清的关系,终于要有一个结点,她信了命,即便在不甘,也无可奈何。
“阿音......我”
“砰——”
门被猛地推开,巨大的声音让屋内的两人一惊,不过是一瞬,即便是向来沉稳的岑润也变了脸色。
“儿臣给父皇、皇祖母请安!”
“奴才见过皇上、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