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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车的物资进去了,名叫顾季的老者,以及他身边名叫顾康定的年轻人也进去了,玉琼留在了外面,看着纪相思指挥着牛哥他们忙上忙下的那个模样,跟她在京城的夭夭阁的时候,是一个样子。
她只用了一根发带挽着头发,穿着一件奇奇怪怪的衣服,明明很是矮小的个头,理应淹没在众人之中,他却一眼就能瞧着她。她的身上就像染着光,耀眼极了。那个初到京城,眼里还带着些许迷茫和害怕的小丫头,喝醉了睡着以后会拉着他的衣角不放手的小丫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很快,她就不需要他了。
“公子,这边的物资已经全都运输进去了,我留了人在这里,方便照应姑娘。我们可否要动身回去?”
“不,我要留在这里等她。”
“可是公子……”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顾老的医术。”
纪相思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运气真好啊!莫非自己能穿越真的就是天选之子?虽然没有金手指,但是老天爷已经对她开启了有求必应模式吗?她担心没有物资玉琼就把物资送到了;她担心梁大夫没有办法研制能治疗这场疫病的药,这位名动一时的青木城神医便来了。
对于她不知道青木城,十九只是很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也未有多说什么。
十九告诉她,青木城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虽名为城,但是也相当于自立一国。只是这个国没有皇帝,最大的是城主而已。青木城特殊就特殊在于,它的神是的的确确的存在。相传青木城之所以叫做青木城,是因为在青木城的最中央的位置有一棵已经化神的青木树。他们崇拜着青木神,凡是青木城的子民在出生的时候,都要去青木树下求一盏青木灯。只要人活着,青木灯便会一直亮着,直到人死去。人死去后,青木灯会化作一颗种子。所以青木城出生的子民,不管去到哪里,他的族人都能知道他们的生死状况。
也是神奇的很。
此外,青木城有着除了纪相思以外,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公认最好的医术。而他们的医术,近乎于神术,所用的药材与方式,都是其他地方没有的,也是无法复制的。但是青木城的医者也很少在世间行走,稍有的几位,也是行踪不定。
顾老算得上是经常在外行走的青木人了,恰好他游历到了大晏,路经于都府。本来都打算上路了,在路上听说阳水州闹瘟疫。顾老凭着医者的本能赶往阳水州,与玉琼的队伍碰到了一起,这才结伴而来。
顾老跟着纪相思,见到了她处理疫病的手段,很是欣赏。他甚至有些惊讶,觉得这姑娘小小年纪是怎么做到这样面面俱到的。顾老觉得在防止疫病传染这一块,纪相思做的很好,他没有什么可以指正的了,于是纪相思带着他去留观站找梁大夫,一起研制解决这样瘟疫的解药。
进去之前她拿着口罩和防护服给顾老以及他身后的顾康定,让他们换上。同时将进入后的注意事项也同他们解释了一遍。顾老对这个口罩和防护服很有兴趣,这个口罩是由几层纱布缝制的,透气好,又不阻碍呼吸,而且只要挂在耳朵后面就行了,使用起来很方便。最主要的,是它能将口鼻完全的包裹起来,这是他们目前用的面巾无法做到的。还有这个防护服,样子虽然丑了一些,但是能将身体的大部分都遮掩住,比起他们所用的围挡好太多了,就是穿起来不方便,所有的衣带都在背后,自己一个人无法穿戴好。
纪相思领着两人通过了一个小小的房间,这个房间是特制的,不大,但是艾蒿熏得很重,相当于杀了一次毒。进去以后,先是带着两人去了轻症区。顾老仔细查看了病人的情况,又带着两人去了重症区,顾老仔细看过以后,又带着两人去了通过了一个满是艾蒿的房间时,让他们将身上的防护服脱了下来,交给了别人。
顾老看见那人用一块布直接包起他们穿过的防护服去了隔壁房间,那房间架着几口大锅子,烧着沸水,他看见那人将衣服扔了进去煮后,有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有看了看纪相思,眼里的欣赏越发浓重了。
纪相思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到。她将两人直接带到了梁大夫的面前,研制药剂这一块她还真差不上手,她也顾不得梁大夫得知青木城的顾老来了那一脸激动的样子,她现在要去处理另外一件嘴棘手的事情。
见她打了招呼匆匆的离开了,顾康定便有些好奇的跟了上去。这个叫做纪三娘的小姑娘的确给了他们太多的惊讶,他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比解决瘟疫的药物还要重要,让她急匆匆的离开。
她着急是因为十九告诉她,那位公子为她准备了一个小包袱,已经放到了她的房间里了。现在药也有大能人在帮忙研制了,目前最大的隐患,就是那些病死后死者的尸体,那是一定要烧掉的东西。
她劝了他们这么久,仍旧有很多人坚持入土为安的信念,怎么都不肯让她烧掉那些尸体。可是这些感染后病死的尸体若是在土里埋久了,万一污染了水源或者土地怎么办!要是地下水也被感染了,这才是大问题。
既然劝说你们不听,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神女真正的样子。
她急匆匆的回到了房间,果然,在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包袱。她打开包袱,里面放着的,是一件精白色的长裙,这长裙还配着一件同色的烟笼纱,衣摆处坠着小小的珍珠,拿起来就能听到“哗哗”的声音。包袱里还放着一套珍珠的发饰,不是很复杂,像一个发套一样能直接戴在头发上,有一处坠着一块透明的宝石,刚好卡在眉间的位置。这套发饰的旁边,放着一个手玲。这个时候她不得不佩服玉琼的本事了,先不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几乎将她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就是这手玲,基本上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金色的铃铛颗颗都有龙眼大小,排成塔状,下面是有个小小的手柄,手柄上还系着一条长长的正红色丝带。
严峰没看懂的东西,玉琼却看懂了。
这手玲还是她看动漫是看到的,每次看动漫里的漂亮女巫在净化的时候手里拿着这个手玲跳舞,跳得是特别的神圣,她都快看哭了。她想了很多,她一个小丫头拿着佛珠什么的,怎么看怎么都像个骗子,还不如学学那些女巫,跳个大神什么的,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她换好了衣服,按照自己想象中的在自己的屋子里舞动了几遍,算是彩排。知道确定没有问题了,她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以前都是安排卿卿她们表演的,这次轮到自己,也不知道行不行。
她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默默的加了一个油,便打开门出去了。
她穿着那件白色的长裙,裙子比她以往穿的都有些长,虽没有拖地,却也遮住了脚背,每走一步,她都要踢到自己的裙摆,所以走的比较慢。手玲她端在怀中,随着她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有人都没有见到这个样子的纪姑娘,在这黄昏之时,她慢慢的踱步而出,身上似腾起了白色的烟雾,带着霞光,圣神而庄重。
人们静静的看着她往后山走去,没有说话,就像是追着一道光一样,跟着她往那片哭喊声不断的地方走去。
纪相思慢慢的走,那户人家还未有下葬,孩子被她娘搂在怀里,大婶哭得很是绝望,她面前的人连一副棺材都没有,草席遮掩着,带着腐臭与黄纸的味道。
“人死随风散去,我愿为他们求得生后安宁。让神圣的火焰净化他们的躯体,早日登往极乐之地。”
那大婶望着她的眼里含着泪水,却仍有防备。
纪相思没有等她回答,只是退了一步,然后高举起手中的手玲,对着那草席的位置摇了一下。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她唱着心经,每唱一句便走动一步,挥舞着手中手玲抖动一次。整个后山都安静了,少女清脆的声音缥缈悠远而去,那声音似在心中缭绕,退去杂念,还以清明。那些跟着她走来的百姓渐渐的朝着她跪了下去,很是虔诚的匍匐在地上。大家都静默着,不敢发出声音,怕打扰了此时的神圣。在他们眼中,那挥舞着手玲的少女已经不是少女,那是大晏的神女,为他们带来希望和安宁的神的使者。
一曲毕,那位大婶匍匐在纪相思的脚边,泣不成声:
“请神女赐我儿安宁。”
纪相思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一时也吓到了,她也没有想到这曲心经会有这么大的能力。虽然当初在听到王天后唱的时候,她也膜拜了好久,甚至抄了好一段时间的心经,但是仍没有这样的震撼。
不得不说心经的确是个好东西,我佛不欺我,赐吾等以心静。
担心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那些先前死都不愿意烧掉尸体的人都松了口,愿意净化他们的躯体,求得安宁。
这件事自然不用纪相思亲自做,一想到只要不再有人感染,顾老他们研制出药剂这场瘟疫就算解决了,她心里就高兴。
玉琼就站在围栏外面,他找了好几个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她的意,还有那个手玲,也不知道有没有弄错。他是按照她的尺寸做的,不知道对不对。他就站在围栏外面看着,他想着,她若是装扮上了,是怎样的震撼人心神。
透过那些守卫的士兵,那些烦人的围栏,他似乎真的看见了那个少女,像是腾着云雾,披着彩霞向着他奔来。
“玉琼,你再等等我,我们一起回京。”
这不是幻象,那个少女是真真实实的站在围栏那一头,对着他笑。果然,这一身真的很适合她,她很少穿的这么正式,都美成了这世间唯一的一道光。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