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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萍萍气得厉害,上下牙齿哆嗦着打架。
许是因为谢煜的命令,让她不由自主地气势也弱了下来。
“真凶是谁?”
她问出了我同样疑惑的问题。
若背后真有人陷害我,我自然好奇,究竟是谁对我有如此积怨。
狱卒道:“是王妃身边的丫头,叫做小鸠儿的,她主动去请罪,承认了一切事情都是她做的。”
“说是她看不惯自家主子受委屈,暗中派了人去杀害吴国公的六公子,后来害怕担责,就做了伪证来诬陷王妃。但终究还是良心难安,便自己承认了一切。”
“杀人罪责和叛主做伪证,如今,只怕已经五马分尸……”
我已听不见他后来的话。
脑袋里头嗡嗡直响,空白一片。
黑暗中,我只能让人扶着我回去,路上却走得急,连鞋子掉落了也不知情。
直至谢梅过来接我。
他道:“怎生的连鞋子都走掉了?”
“师兄!”我紧紧地抓着他,“小鸠儿现在哪里?”
谢梅的身躯一僵。
“阿洛,你先冷静下来,我再和你细说。”
“师兄直说无妨。”但我的手心却止不住地冷汗直冒。
谢梅一向拗不过我的。
他道:“这些时日,我一直在追查究竟是何人要陷你于不义,可万没想到,小鸠儿竟会主动请罪。”
谁能料想得到呢?
前一刻,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字句明晰地咄咄逼人,一定要我承担下这杀人的罪名。
可我不过被关在天牢当中数日的时候,她便突然转了性子,将所有罪过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去。
可我不相信。
小鸠儿根本不可能去杀人。
且不说小鸠儿先前本不知道我与那吴国公六公子的纠葛,就算后来她知晓了,可她如何会问也不问我,便擅自做主?
况且——
此前她与人勾结冤枉于我的目的不明,现在她将罪过揽到自己头上去,可否也是被人要挟,如同谢萍萍一般?
“阿洛,你别去了,小鸠儿已经死了,在你释放之前,就已经被处死了。”
字句清晰,戳人心窝。
小鸠儿真的死了!
“师兄,小鸠儿她……她的尸身在哪里?”
我从前千万没有想到,这一生当中,竟会有为小鸠儿见证她两次死亡的机会。
上一次,我连她的尸身都没能找到,若是这一次也没有,那会不会她还有存活的希望?
“她的尸身已经被扔去了乱葬岗。”
熟悉的声音。
我惊道:“小鸠儿?”
已推着谢梅,想要自己朝着那个声音来处走去。
看呐,他们骗我,我的小鸠儿明明还活得好好的。
又怎么会死?
只是来人几步冲到了我的跟前,似乎轻叹了口气:“是我,我是宋甜儿,王妃糊涂了。”
宋甜儿!
我顺着她搀扶我的胳臂细细摸索着。
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是个瞎子,竟连宋甜儿和小鸠儿也辨别不出。
是啊,她们身形一样,性子一样……几乎只差面貌,就是完全的双子。
可方才的那道声音,我分明就是觉得,她就是小鸠儿。
如何就会是宋甜儿呢?
我的小鸠儿,当真已然……
死了?
“带我去将她的尸身收回来,好吗?”默了半晌,我已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是想起小鸠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里,像从前那样,我们从王府中逃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将她狠狠抛在了那里……
我的心便如遭人狠抓住了一般,疼得窒息。
我曾说过要好好护她的,可却连这点子也做不到。
我深深痛恨着自己的无能。
宋甜儿似乎一愣,她说:“可她帮着别人来陷害王妃你,王妃就不恨吗?”
“我恨!”我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恨,“可我只是恨自己,连承诺都做不到。”
我终究让小鸠儿与我离心,所以她才会帮着别人来陷害我,我也终是护不住她的性命,让她再次离我而去。
宋甜儿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谢梅深知我的性子,也道:“我陪你去。”
“不必了,师兄,只让宋甜儿陪我就好,你还有要事要忙,别耽搁了。”
一定要追查出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我不能让小鸠儿白白的死去。
谢梅没奈何,只说:“万事小心,翁六就在你身边守着,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去就好。”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抵达城外的乱葬岗时,天际竟下起了雨。
赤国的雨寒凉刺骨,犹如嵌了钢针在那空气中,一旦袭入人的身上,立时便觉针扎般的疼。
疼得五脏俱裂。
目不能视,只能由翁六帮着将小鸠儿的尸体搬运出来。
宋甜儿给我撑着伞,在旁侧道:“我狠狠地骂过她,可她当时执迷不悟,我原以为她就真的被猪油蒙了心,连王妃的安危也不顾了,去做那等子害人的事情。”
“可谁知她转头就去自首,还求皇上立即处死她。”
宋甜儿问我:“王妃,你还会原谅她吗?原谅她的不懂事,原谅她一时被鬼迷了心窍?”
不知怎么,突然便觉得宋甜儿与小鸠儿两人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她说这话时,我仿佛见到了小鸠儿死前的模样。
她也一定会问我。
会不会原谅她,在她做错了事情,再用自己的性命去弥补之后。
我可还会谅解她?
我抹了一把脸上突如其来的水珠——这雨下得大了,都落到了人的脸上,让人脸上湿润润的。
也是讨厌。
我道:“我不会原谅她,永远不会。”
只因,我从未怪罪于她。
她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地指正我就是凶手时,我伤心过,悲叹过。
若不是因为身患眼疾,或许当时我就冲了过去,厉声质问于她。
究竟,我们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竟因为她疑心我将对她的信任转移到了宋甜儿身上之后,就让她能轻易地反过来咬我一口。
我不怪她,我只是难过。
难过她将所有的事情压在自己心头,从不与我说明一句。
宋甜儿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沉默不语,安静地替我执伞。
但她似乎心不在焉,伞面上的雨水落了好些在我的肩头上。
她自责地说道:“都是我的错,王妃罚我罢。”
“不过小事儿而已,我为什么罚你?”我隐约窥见出丝毫小鸠儿的影子。
小心翼翼,什么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担去。
但很快,翁六便已收拾妥当,我再没有机会继续将宋甜儿错误地当作小鸠儿。
“王妃,她的尸身,您要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