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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前处处护着谢梅,甚至与他一同脱逃王府,可他如今却人影不见。
我寄希望于苗疆的族人,自以为寻到了可靠的庇护,可他们却在荣靖的威胁下抛我而去。
这就是他乐见的结果吗?
“荣靖,你无非就是为了赵婉婉来追的我,若你抓我回去,也无法根治赵婉婉的病情,你可还会如此固执?”
他该是巴不得我离得远远的。
我走了,正合他们的意,他可以不必再委屈赵婉婉为侧室,也可以不必怕荣治疑心他会与苗疆勾结。
多好。
可偏偏我是赵婉婉的救命药,他舍不得放我走,这样他的心上人便会很快香消玉殒。
他不过是怕赵婉婉死罢了。
想到这里,我便难受得很,心口骤然紧缩着,五脏六腑被人撕裂般的疼。
几欲将腹痛掩盖过去。
“本王已经给足了你面子,洛娥,你不要逼我。”荣靖已在暴怒的边缘。
我字句见血地戳中他的心底事,他自然是很不高兴的。
他道:“本王不想要你难堪,所以给你留足余地,你不要不识好歹。若你还存着那么几分的羞耻之心,就该跟本王回去,好自行思过。”
“呵呵——”
不知为何,听他这样欲盖弥彰的话语,我总是觉得好笑。
分明他自己没能从我这里得到可以下脚的台阶,可却字字句句,都在指摘我的不识时务,无理取闹。
事到如今,他何苦还在别人跟前扮演一个体贴夫君的模样?
“荣靖,我不要回去了……”
也再,回不去了。
腿间温热濡湿的感觉袭来,下腹有如重物拉扯,阵阵的坠痛感袭裹周身。
我的声音越来越弱,可身体却越来越重,最后全然的倚靠在了小鸠儿身上。
她把我护在身后,好似动物保护幼儿的天生本能,警觉的目光跟随荣靖的动作而摇摆不定。
“王爷!王妃她嫁给你一年,流的血比喝的水还多,受的伤更是数也数不清。每日里为了赵侧妃的病情来回奔波便罢,还要时刻遭人诬陷,受尽流言蜚语,可王爷呢?王爷那时都在做些什么?”
小鸠儿其实性格怯弱,可为了我,她屡次出言顶撞荣靖:“王爷可曾想过王妃一定要逃走的原因?王爷以为,若不是真的伤透了,凭王妃的性格,她会那样轻易离开吗?”
我拉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王妃,你让我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还要了解你的苦楚。”小鸠儿犟得跟一头牛似的,“他们凭什么那样误会你?我们要离开,索性这一次就彻底说个明白清楚,光明正大的离开。”
不知是这一句话,还是怎么的,荣靖突地冷哼便道:“离开?本王倒是要瞧瞧,你们究竟是要怎么离开?”
左边是一个陡峭山坡,右面是看不到尽头的密林,周围尽被荣靖的人马包围,我们如何逃出生天?
荣靖如此笃定,我再怎么挣扎,终究不过蜉蝣撼树。
可小鸠儿定下了决心。
她将倚靠在她身上的我交给了翁六,眸中很是不舍地嘱咐道:“圣女……其实,小鸠儿一共没有叫过你几声圣女,可你是苗疆的圣女,是巫教最尊贵的人,我永远都敬重着你。”
我心底隐隐觉出异样,可又什么都不能得知:“小鸠儿……”
她便忽然一笑,推攘着翁六带我离开,自己一个转身,猛地解开了外衫,取出火折子,朝自己的腰间点去……
“小鸠儿,真的好想父兄,好想苗疆……”
那
轰鸣一声巨响,震得半座山坡都一抖,翁六一眼瞧出了小鸠儿的意图,将我拖带着向前奔去,越来越远的距离,越来越模糊的视线,可却只有这一句话,我听得异常清晰。
她竟然动用了黑火药,绑在了自己的身上,决心与荣靖同归于尽。
只是为了我的自由。
她竟早早的做好了这样坏的打算!
我听见自己悲鸣哭泣的声音,在那直把人鼓膜穿破的震天余音未消之前。
情感让我想要回去,至少看一看她。
她分明说过,我们是一起来的大岳,要回苗疆,自当也是一同回去。
可如今,她是生是死?
生,她会追上来吗?死……又会怎样?
我竟全然不知。
可理智疯狂的提醒着我,我不能回去。
只因还有一个人——翁六,他还在为我而奔命。
我不能再因一己之念再害了他。
翁六脚程快,荣靖等人被小鸠儿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迟迟没有追上来的动静,更是为我们争取了时间。
我依旧辨别不清前方在哪里。
只是翁六带着我跑,不停的跑,不住的迈着双腿,这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机械地向前,麻木的落在荆棘遍布的羊肠小道上。
“啊——!”
此刻,我再也忍不住了,尖叫一声,手从翁六掌中脱开,整个儿人猛地向前一摔。
翁六忽地站定,止了向前的步伐,脸上焦急又惧:“王妃?”
随后我见他睁大了眼,盯紧了我的下身。
血!
殷红的鲜血充斥着我的双眼,极目望去,那一条奔亡的路途,都留下了这样鲜艳刺目的颜色。
刺得人眼睛发疼。
从一开始,我便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为了不拖累翁六众人,我选择了默然,可万没想到,他竟这样快就离开了我。
在我最亲近的小鸠儿决然护我离开后,这个孩子,他从我的体内流逝,不带一丁点儿的眷恋。
我不知道此时我的神色如何,只是看见翁六一个大男人,眼里蓄满了泪,憋得满脸通红通红的,最后从鼻子里发出“兹”的一声,转过了身去,抬手在脸上抹了抹。
“走!”我说,“翁六,我们继续走,师兄他们逃了出来,一定就会追赶上来,我们要往前去,等着他们。”
“王妃……”他的声音哽咽,回过身来的时候,嘴巴不住的张合,但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听我的,翁六,我不要你用命护我,我要你平安回到师兄身边去。”
我要他扶着我起来,然后找了一个隐秘处所,等这个孩子彻底从我身上脱离,将他流尽,将我们此生缘分尽数耗尽。
我是一个杀孽很重的人。
我亲手杀了我的两个孩子,没有流一滴眼泪。
第一个孩子,小鸠儿哭得不成人样;第二个孩子,翁六这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大男人凝噎无语。
只有我,连一句对不住都说不出口。
只怪,他们摊上了我这样没有能力的母亲。
只愿,下一辈子,他们能够擦亮了双眼,找一个好人家去,千万,不要再有一个如我一般的母亲,连自己的骨肉都护不住。
疼痛还在持续的扩大,蔓延至四肢百骸,我几乎疼死过去。
翁六到底不好看见这样的一幕,于是他背过身去,为我放哨,只是他的肩一上一下的抖动,似乎情绪波动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