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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班信悄悄回京。
端方帝让甄三九亲自去传旨:“休息一下,看看京里最近的事情。明天下午递信儿进宫,后天上午去见贵妃,午饭在宫里跟朕一起吃。”
转过天来的早上,石磐将此事告诉微飏。
微飏只管练功,直到吃早饭时,才问了一句:“东宫、端王和锦王都什么反应?”
“都没反应。
“但是昨夜四更,被关在掖庭的贾某的妻子王氏和独生女儿贾某,吞了金,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攫欝攫
“五更时,永兴伯府的下人,发现永兴伯夫人徐氏悬梁自尽,留了两个账本、一封遗书和一份遗折。”
石磐脸色极难看。
微飏看着手里的饭碗,只觉得咽不下去,把碗放下,抬头看向石磐:“遗书说什么?”
“还不清楚。当时就封了直接送进了宫。千山说,让小娘子稍待。”石磐深吸一口气,低声道,“陛下还说,明天请小娘子进宫。”
“让我进宫做什么?”微飏板着脸发脾气。
石磐看她。
“哼,明天就看他怎么哄我了!”微飏哼了一声,抄起碗来吃饭。
石磐看着她的样子,松了口气。
外头石蜜进来:“姑姑,府外有人寻你。”
石磐看一眼微飏,见她点头,转身出去。一时回来,满面的匪夷所思:“梁先生派人来说:刺杀小娘子的人,他知道。请你暂时息怒,这件事,他以后再给你找场子。”
“他知道?他从哪儿知道去?不是说是买凶吗?”微飏诧异。
石磐表示更不懂了。
吃完早饭,微飏去林氏那边请安,见微诤也在,却愁眉苦脸的。
“哥哥这是怎么了?”微飏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微诤叹气:“一大早,京兆府来人,把徐兄‘请’走了。说是,他家那个族亲永兴伯夫人徐氏,乃是京城人口失踪大案的主使,怀疑他父亲帮着销赃。”
云南阳瓜州主簿,帮着京城的失踪人口销赃?
这可真亏了锦王能想得出来——
嗯?
微飏若有所思:“哥,昨儿锦王跟你们说话,是不是问了你那同窗跟徐氏的关系?”
“是问了。徐兄从进京就触怒了那位徐夫人,后来再无来往。听说为这个,他家里很是跟他生了些气……”微诤忽然住了口,震惊地看着微飏。
微飏轻轻叹了口气:“所以,锦王其实是看着哥哥那同窗可惜,昨儿算是尽力帮他了。端看他的运气罢。”
微诤顿时更发愁了。
可是,此人若是被京兆府的人以那个名义弄走,会不会就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冒名身份呢?
微飏想了想,扬声叫了翠微进来:“你去一趟郭家,给郭家姐姐送一匹贡缎去,顺便问问,那徐生怎样了。”厺厽综艺文学kanzongyi.cc厺厽
“是。要等回音么?”翠微垂首。
微飏满意地看着她笑:“真好丫头!要等!不仅要等,而且要等郭大人确切的回音。”
翠微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微诤大惊:“你何时跟京兆府尹都有来往了?”
“吃你的果子!”林氏瞪他,“你根本就一丁点儿都不关心你妹妹!她在女学就交了一个朋友,就是郭府尹的女儿。
“你当亲哥哥的都不知道。外头万一碰上,我看你连个招呼不懂得跟郭府尹客气一句!还天天疼妹妹,你哪儿疼了?我看你是欠打!”
一顿训七八不靠。
微诤窘得差点儿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看着他的样子,微飏咯咯地笑:“哥哥用心读书是好事。阿娘饶了他罢。”
“还用心读书?前儿回来说自己在国子监打了六架云云,我还认了真了。谁知昨儿人家徐贤侄陪我聊天,一不小心说漏了——”
林氏的素手几乎要把微诤的脑袋戳个洞出来,“他一共去了国子监俩月,打了何止十六七架?简直是打遍国子监!
“要不是老祭酒收了你舅舅悄悄送去的若干汤药费和一尊汉朝时的孔子铜像,你以为他能站着从国子监出来!?”
微飏笑得几乎软在榻上,就连微诤也听傻了眼:“我怎么不知道?”
“娘,前儿我得的那箱料子,原不是说挑些送去舅舅家吗?不如这样吧。那料子都是一样两匹的,索性分一半给舅舅拿去做样子罢?”
微飏笑着转移林氏注意力,“您挑给舅舅家送年礼时送去,遮掩着些。我给舅舅再带封信。”
林氏一听就知道只怕又有大事,忙提心吊胆地问:“可不会牵扯到咱们家买卖吧?”
“若牵涉到买卖,那就大家都一样。咱们家也不能免俗。所以我才给舅舅提前透个信儿呢。”微飏笑嘻嘻的,也不避着微诤。
这下真把微诤给听愣了:“阿芥……你到底……”巘戅综艺文学kanZO戅
“你再那么多问题,就给我滚回自己院子去背书!”林氏横眉。
微诤默默地站起来,冲着母亲和妹妹长揖到地,干脆利落地回自己院子。
所以还是有很多问题?
微飏微微笑,跟着他从母亲处告辞,追了上去。
这个兄长,要说好哄,也好哄。可万一他较真,却也委实不大好糊弄。
只哄微诤这一件事,微飏活活地用了一整个上午。
等她中午回到蕉叶堂时,已经嘴角起泡双唇爆皮,吓得骆妈妈赶紧端了菊花茶过来给她败火润燥。
“小四拿了遗书和遗折的抄件回来。”石磐看着她一口气灌下去半壶茶,这才送了两叠纸给她,“两个账本是三年来的所有相关账目,来途去路,清清楚楚。”
微飏黯淡了脸色,拿过来看。
遗书是给一双女儿的,道歉,说做娘的一时财迷心窍,所以令她们父亲蒙羞了,求女儿原谅,让女儿们隐姓埋名,远离京城,去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遗折自然是给端方帝的。里头详尽说明了自己的难处——
永兴伯旧部遗属,太多。都求到她跟前来,她只好仗着与贾某的妻子王氏亲密,分了一些过去。谁知那几个便比旁人都富裕起来。
都是死了顶梁柱的孤儿寡妇,谁都不比谁好过,谁都想让孩子不受欺负地长大。渐渐的,从她到那些人,就都错了主意。
“……可惜妾身掩耳盗铃,终究成了欺世盗名。如今悔之晚矣。唯以一死谢罪,求陛下宽宥无知稚子……”
微飏冷冷地捏着那两叠纸,松手。
一行行黑墨像最丑陋的蚯蚓一般,扭曲着躺在苍白的纸上,成了一幅模糊的画。
“替人顶罪,还这么情真意切。恶心。”
微飏低低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