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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男装的苏瑾安和粉霜出来后为了不引人注意一直找人少的巷子走,苏瑾安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出来,路还是靠粉霜带的。
不多时,苏瑾安便由粉霜带着来到了京城最大的烟柳巷,她们在一家装修华丽的楼前停下,粉霜小声道:“小姐,就是这儿了。”
苏瑾安点点头“烟雨楼,我虽然一直在经营却还是第一次来,我这个老板有点不称职啊。”
“哪有,要不是您它也不会存在啊,能有您这样的老板是她们的福气。”
“几月不见,你这马屁是拍的越来越溜了。”
苏瑾安笑了笑接着道“有侧门吗?虽是白天这里人不多,但还是谨慎些好。”
粉霜一拍胸脯道:“那必须有啊,您跟我来吧。”
跟着粉霜拐进一条小巷子一直走到尽头便看见了一扇黑色的小门,粉霜上去轻轻敲了几下,里边有人露了个头出来,见来人是粉霜便道:“霜姑娘,这位是?”
粉霜从袖袋里掏出一小截黑色的羽毛,那人看见之后便麻利地开了门,等人进去之后又确认了一下周围没人才又将门关好。
苏瑾安看粉霜轻车熟路的样子不禁问道:“你不是才刚来吗,怎么已经对这里这么熟悉了。”
粉霜嘿嘿一笑:“我不是在黑羽门待过吗,这楼虽然是咱们开的,但不是也有黑羽门的份嘛,我对门里的规矩比较熟悉所以到京城的时候我就是先来这里落脚的。”
苏瑾安点点头便跟着她继续往里走去,还没走到前院老板娘便过来了,老板娘苏瑾安是认识的,她叫田虹,人们都管她叫虹娘,今年三十多岁,本也是安南一青楼的女子,机缘巧合被苏瑾安收为己用,后来京城的发展需要派可靠的人过来,苏瑾安便让她过来了,这一待就是四年。
如今再见到苏瑾安虹娘不红了眼眶,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改变她的命运的人啊,还记得初见时,她才十来岁,可她的眼神确是那么坚定、那么睿智。
她还记得当初她对她说过的话:死,需要有决心,活着,需要有勇气,你可以死,因为你没有勇气,所以只能用你可笑的决心去填补你被剥夺的尊严,可惜,你的死只能再一次为你的敌人奉上笑柄。
后来她慢慢发现这个女孩真的很矛盾,有时觉得她很柔软,有时又觉得她是真的很冷血,不过这都不会影响她对她的感恩与忠诚。
看着眼眶微红的虹娘苏瑾安先道:“多年未见,虹娘到是一点没变。”
虹娘知道苏瑾安不喜欢看人哭于是将眼泪憋回去故作轻松道:“小姐长高了,也更漂亮了。”
苏瑾安坐在烟雨楼的包间里听着虹娘汇报这里的情况:“小姐,咱们烟雨楼在京城已经四年了,虽说不是最好的花楼但也不比谁家的差,要不是小姐说要低调,可就没有那对面颇为嚣张的飘香苑什么事儿了。”
苏瑾安只是笑笑没说话,示意虹娘接着说,虹娘也只是小小的抱怨一下,她很清楚烟雨楼的主要工作是打听消息而不是真正的妓院,所以面对同行的竞争她也没有太计较,便接着对苏瑾安道:“小姐,这几年借着黑羽门的名号也没什么人来为难我们,偶尔有些不识趣的也都被门里的人打发了,现在用您制定的计划再加上黑羽门的协助我们的信息网基本已经建成了,只是我觉得还需要完善,毕竟四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
听了虹娘的汇报苏瑾安拍了拍她的手:“你做的很好,从你给我传递的资料可以看出你给的信息详细程度已经很高了,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这种程度辛苦你了,还有那些与你一起工作的人,今年我刚到,也快年底了,今年多发两个月的工钱。”
虹娘听完笑了:“就算您不发我们也高兴,有您来了亲自坐镇,咱们这里很快就能和在安南淮岭时的效率一样了,况且您从未亏待过我们每一个人,能为您效劳我们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
苏瑾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虹娘“好了,别夸我了,我时间有限,这是我写的一些新的计划书,你找时间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实行了。”
“好,我尽快给您答复。”虹娘大概翻了一下便收了起来。
又与虹娘聊了一会儿苏瑾安便起身告辞:“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小姐不能吃过饭再走吗?”
“不了,京城可不是淮岭,我还是小心点好。”
“好吧,对了,门主最近可能要来,若是他来了要通知您吗?”
“他?不用,有事叫他自己来找我吧。”苏瑾安有些无所谓道。
“好,小姐路上小心。”
“嗯”。
苏瑾安回到琳琅阁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刚进门便听到了夏曲的声音:“小姐您回来了,还以为您遇上什么麻烦了呢。”
苏瑾安还没来得及开口粉霜便抢先道:“我们能遇到什么麻烦,就算有,有小姐在还怕解决不了吗?”
夏曲看她一眼警告道:“这里是京城,你可收敛点儿。”
粉霜有点夸张地应承道:“知道了,夏嬷嬷——”
夏曲白她一眼便不理会她了。
苏瑾安看她俩不斗嘴了一边看着货架上的商品一边问道:“夏曲,我让你给大姐挑的礼物怎么样了?”
“回小姐,挑好了,都在楼上您跟我来吧。”
夏曲边走边道:“我一共挑了三样,分别是一套蝴蝶兰的头面、一条粉珍珠手串、一幅名家陆中行的亲笔画,您看看哪个合适一点,要是不行的话我再重新准备。”
苏瑾安看着眼前的礼物很快做出了决定:“咱们刚回来不久,各房都已经拜会过了,这次生辰宴还是低调点好,不过也不能显得寒酸,就那串粉珍珠的手串吧,我看它成色不错,既不奢华又显贵重很合适。”
“好,那我拿去叫他们包起来吧。”
夏曲刚准备走就被苏瑾安叫住了:“等等,我看这画也不错,也包起来吧,我回去可以送给大哥。”
“是——”夏曲笑笑便拿着两件东西下去了。
夏曲刚走粉霜就小心翼翼地凑到苏瑾安身边有些狗腿道:“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
苏瑾安看她一眼,这丫头这么笑准没好事于是面无表情道:“没了。”
粉霜笑的更贼了:“小姐,午时都过了呢,您不饿吗?”
苏瑾安听了了然,这是想宰她啊:“想吃什么直说吧,今天心情不错,满足你啊。”
粉霜听了高兴道:“还是小姐最懂我,小姐,咱们去临江楼吧,听说那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了,不仅菜好风景还好,咱们去看看呗。”
苏瑾安瞥她一眼:“你到是会挑,早就想好了吧。”
粉霜嘿嘿一笑。
不一会儿夏曲拿了包好的东西,苏瑾安换回了女装,主仆三人便向临江楼去了。
临江楼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是名副其实的“临江”楼,因为它后面就是由护城河引入皇城的支流——郦水河,确实是依水而建。苏瑾安来到临江楼时虽已过了饭点,但客人依旧不少,这临江楼不愧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从这高调精美的装修上就能闻出一股土豪的味道来,看来这老板必定不是普通人。
苏瑾安三人刚到门口就有热情的小二哥出来招呼:“这位小姐里面请,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们店里的饭菜包您满意。”
苏瑾安扫了一眼大厅,这个时间吃饭的已经不多了,大都是一些闲聊的,这种时候最适合打探消息了,可惜一楼坐的几乎没有女子更不要说年轻的小姐了,而且已经有几桌的人时不时看向她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瑾安只好放弃了在大厅用餐的想法,对小二道:“有雅间吗?”
“有嘞,小姐楼上请。”说着便将她们引上了二楼。
苏瑾安让粉霜和夏曲各自点了几个菜便让小二下去了,苏瑾安看着这雅间觉得着实不错,推开窗便能看见下面的江水,要是夏天来此一定不错,可惜现在是冬天没什么看头。
屋里的火炉烧的暖烘烘的,夏曲和粉霜坐在旁边窃窃私语,苏瑾安站在窗边若有所思,这平静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
容成翊在苏瑾安进入临江楼时就知道了,看她进了雅间便跟了过来,他站在门口正欲敲门的手顿了一下,两年未见不知这丫头怎么样了。
“主子。”旁边的侍卫出声道,这侍卫倒也是位熟人,就是多年前苏瑾安在山洞中遇见的那位白衣男子身边的侍卫——叶修。
不难推测此刻站在门前的人便是当年苏瑾安所救之人,听见叶修的声音容成翊迅速收回了思绪,敲响了眼前的门。
苏瑾安以为是小二送饭菜来了,随口道:“进——”
门外的容成翊勾起了嘴角,推门而入。
苏瑾安站在窗口并没有回头,夏曲和粉霜看见容成翊下意识地起身就要行礼却被容成翊及时制止了,两人只好乖乖站到一旁。
容成翊缓步走向窗边的身影,两年不见这丫头到是长高了不少,气质到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文静内敛,看起来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但他知道这只是表象而已,她看似温柔随和实则内里冷着呢,除了她决定要护着的人对任何人都不在意,虽然医术高超却不轻易显露自己的本领,就像当初在山洞里一样,若不是形式所迫她也不会救自己的。
苏瑾安忽然觉得屋子里安静了许多,连夏曲和粉霜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不由有点疑惑,转身刚准备调侃一下她们难得的安静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漆黑幽深的视线,不过只一瞬间苏瑾安便回了神,看着眼前丰神俊秀、温润淡雅的翩翩公子苏瑾安笑了笑道:“二皇子,您怎么在这儿?”
说完不等容成翊回答就围着他转了一圈道:“好久不见,二皇子到是风采依旧啊。”
容成翊回到:“两年未见安安到是更加如花似玉了。”每次见到他苏瑾安必定是拿他的容貌作为开场白,这次他也该回敬一下了。
苏瑾安听到容成翊的话挑了下眉:“在您面前,我哪能配得上‘如花似玉’呀,还有‘安安’不适合二皇子,还是叫我瑾安吧”。
容成翊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撩了外袍坐下淡定望向苏瑾安道:“我也记得我说过在外不许叫我二皇子”。两人四目相接一个淡定,一个从容,互不相让,苏瑾安内心十分无语,当初救他一条小命本以为从此陌路,没成想这家伙竟然还是个皇子,还好巧不巧地就是那次淮岭被突袭时处在淮岭的“大人物”。
突袭过后他留在了淮岭和镇边使一起平定边境,结果苏瑾安再次见到容成翊时,他便是以二皇子的身份来“拜访”苏沐的,天知道苏瑾安当时有多想撞墙,她随便在山洞里救个人都能遇见皇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为自己担忧,还好这人还算守信,没有说出自己救他的事,只说在山洞巧遇过,毕竟当时苏沐清虽然是昏睡的但也是在场的,不可能装作不认识。
容成翊在安南一呆就是两年多,直到彻底平息边境纷争他才回京。在这期间,容成翊与苏沐清走的较近,间接导致苏瑾安经常会见到他,这让苏瑾安深深地知道眼前的人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内里深不可测,好在他们并不是敌人。
“咚、咚、咚,小姐,您的饭菜好了。”小二的声音打断了屋里对视的两人,也让一旁站着的几人松了一口气,叶修眼疾手快去开门,接过饭菜顺便打发走了小二,然后就借口到门外守着了。
粉霜暗骂他心机男,却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谁叫自己动作没人家快呢。
“那我就还是和大哥一样叫你容成吧。”
苏瑾安先开口道:“谁叫你们家的姓这么特别呢。”
“我以为这么久不见,你早就把我忘了,见面会问‘你是谁’呢”,容成翊看着已经将手伸向桌上的饭菜的人说道。
苏瑾安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说:“你身份这么特殊,我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呀。”
容成翊笑笑没有接话,看着桌上的菜色并没有动筷的意思,心里寻思着这丫头的喜好到是没有变。
正在吃饭的苏瑾安忽然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容成翊,又了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夏曲和粉霜,咽掉嘴里的饭问道:“你俩站那么远是不吃饭了吗?”
夏曲和粉霜一脸违心地说道:“我们不饿。”
看她俩可怜兮兮的苏瑾安摇摇头也没有太为难她们:“算了,你们自己再出去点一桌吧。”
两人瞬间如获大赦,用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房间,待两人离去容成翊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问道:“我有这么可怕吗?你的丫鬟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苏瑾安瞥他一眼:“你说呢?”
容成翊无所谓地瞥了下嘴角:“不就是那年处置了两个细作罢了,有这么骇人吗?”
苏瑾安抬头:“你的‘处置’一般人可受不起,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亲眼看见你笑眯眯地将人处以极刑,没吓疯已经很不错了好吗,人家对你有阴影很正常。”
“那你怎么不怕我?你对我没有阴影吗?”苏瑾安无奈地放下筷子:“这话你问了我多少遍了,有意思吗。”
容成翊没有继续追问,当年他被父皇派去边关历练,不想遭有心人刺杀,被苏瑾安所救,本以为她是哪位高人的徒弟,没成想她竟是苏沐的女儿,还记得他在苏府见到苏瑾安时着实吃了一惊,可这丫头到是平平淡淡的,知道他是皇子也只是给自己行了个礼就走了,好像她就只是和苏沐清一样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一点都不准备承认救过自己的事,普通人遇到这种事定会以救命之恩向自己讨些什么,她倒好不仅不要什么好处还死活不承认救过自己,他本以为这丫头别有用心,没想到她真的是不想和自己有什么瓜葛,于是他也就不为难她了,只是和苏穆清、苏穆扬两人结交往来。
直到那次抓到两个细作,两人骨头硬的很,所以他就用了点方法让他们开口,不想正好被去找苏穆扬的苏瑾安和她的丫头看见了,她的丫头都被下的脸色苍白,双腿发颤,她到是镇定的很,看他一眼就带着丫鬟走了,那年她才十一岁,这让他对这个小丫头有点好奇了。
每次有机会他就要逮住她问话聊天,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起来,他一直以为苏穆清是苏家最聪明的人,没想到这丫头也不是个简单的,他觉得苏家这几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他惊喜。
摒去脑中的思绪容成翊笑笑道:“好吧,那我不问了反正你的回答也没变过。”
苏瑾安听了才接着吃饭,边吃边问:“你好歹也是一皇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瞎逛也就算了,但是跟我坐在这里一起吃饭不太好吧。”
容成翊听了挑眉:这是在赶人吧。不过他可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多年不见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这位老朋友走么?”
“我这不也是为了您老人家的安全着想吗,万一再出现什么刺客、杀手之类的那就不好了。”
“这点瑾安大可放心,我可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
“那不知皇子殿下要怎么在这鱼龙混杂的酒楼里确保自己万无一失呢,你以为酒楼是你家……”说道一半苏瑾安忽然顿住了,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容成翊,苏瑾安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敢肆无忌惮地和自己在这里谈笑风生了,这酒楼定是他在幕后经营,果然是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