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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中的老师周长发经常挂在嘴边的一样:“事在人为,不努力,就必定是没有成果的,努力了,即便是没有效果,那心里也不遗憾。”乡下人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不论怎么样,都要去尝试,去行动起来,只要是动起来就会有希望,呆在原地,只会是坐地等死。
乡下的土郎中,是隔壁乌柳镇上的,姓林,声名远播,自当是普济大众多年,甚至四里八乡冠以“神医”的名号,有些人的病症经过那些大城市的医生下了死亡通牒之后,回到乡下,也不妨去找找乌柳镇的神医,像是赌博一般,若是经神医圣手,确实延时了寿命,那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毕竟生命是世间一等一重要的东西,除此之外便是时间——生命都是殊途同归,时间就显得格外的宝贵。
况且,林郎中,其人甚是心善,德行修为亦是推崇备至,清贫人家有个腰酸腿病,常年的旧病,此类小病寻他;还有大病症,也有找他,均不推辞,更为令人敬重的是对于穷人,即便是身无分文,也照治不误,临了没准儿还施以饭食,开的药也有赠送的情况,若是一两个人说他的好,那还能引起怀疑,可都说他好,那便是真好了。
不治之症的病人,经他诊断,延续些时日,还能准确的说出人离开的大概时日。尽最大的努力,无可奈何之后又尽力善终,确乎是医德高尚的郎中。
余沉沉只是听母亲李姑珍讲林郎中如何玄妙,人是如何的好,即便她自己也只是听说,未亲身前往,甚至连地址她都不晓得,好打听,临走前李姑珍好一顿收拾,按照她的话讲,就是乡下人实诚,此间土里长什么,或是家里有什么,那便是要给林郎中送过去的,以表心意。
故而,土豆,猪肉……塞了整整一蛇皮袋子,李姑珍矮胖的身材,在漆黑的房间里头转来转去,四处打量着是否还有可相赠的,看到一地的寂寂寥寥,不免悲从中来,“实在是穷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但是,这位母亲的眼泪还来不及,她提着袋子,一只手拉着余沉沉就往外走。
看着余沉沉瘦削的身体,脸上干瘦,现如今本是爱打扮的年纪,不明就里的人见到,便会感觉到她的邋遢,而对于她精神上的恶疾无处察觉,头发在两天前就让她自己给剪了,她说,长头发打理起来太耗费时间,懒得去专门打理,没有意义,不如修剪了去,一了百了。
长发及腰,难道不是很美么?一头纤丝,迎风轻飘飘扬起,少女清纯模样……
“美?能当饭吃么?”打定的主意,是断然不能更改的,令人感到矛盾的地方在于曾经,曾经她以她的长发为傲,长发是一个女孩子的必备之物,余沉沉如是说,算得上最珍重之一。日日梳洗,时常打理,虽如她所讲是要耗费些时间,但展现出来的,总是一种美感。
“头发让我剪了,卖了十块钱。”在乡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走街串巷的小贩,他们除卖些日常的小玩意儿,捎带的业务便是收些乡下的物件,旧家电,旧物件,甚至女人的长头发等,据说,收回的长头发,是转卖到城里,用作制作假发的原材料。
余沉沉坐在大门门槛上,把头绳顺到最端头,齐端头剪掉,一缕头发放到门槛上耷拉着,随之落下的还有她的泪水,但嘀嗒两滴,便强忍住,镜子里头的她觉得头发少了许多,却不整齐,所以,对着镜子,一点点儿,颤抖着手修剪一番,到后来方才发现头发是越发的乱,一块疏,一块密,头发竖起来,或者是成了歪歪斜斜的样子,与整理家中物品不一样,余沉沉的头发却是越理越乱,只好作罢。
下山,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到小路的尽头,便是那一部“天梯”石阶,走起来要格外小心。天梯的下边才是马路,那里会有班车。
到乌柳镇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这几天的天气气候,总是雾蒙蒙,空气中弥漫着雨丝水汽。
又是陌生的地方,每一次到陌生地方,余沉沉总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以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她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第一眼见到世面总是十分新奇的。
乌柳镇上十分着名的乌柳,绿得发黑,据此当地人叫它乌柳,此间柳树俱是这样,河岸边、石桥上都可以见到这“乌柳”,乌柳镇的中心并不在主干道上,而是在主干道以下,层层叠叠的房屋按阶梯型排布下去,一下车就可见到这样的景象,很有层次感,一直排布到最下面的河滩边上。
乌柳镇原本就是这样阶梯形状的小镇子,层层叠叠的房屋,还有自上而下层次分明的乌柳,只不过,在旧镇的基础上,沿着主干道,又建了很多商铺楼房,那框架结构的楼房看起来就比原先土木房子要森严许多,五六层楼的高度,紧密相连,贴合着主干道,绵延过去,高楼林立,不输梅镇。
余沉沉一下车,就见到街面上卖发饰小玩意儿的,想是想买一个发卡子,看那颜色也正好,蓝色的的小夹子,中间还点缀着绿色和紫色,只远远的看一眼,便十分中意。
“回头再买,先去看病!”李姑珍拉着余沉沉,从街道的巷口往下走,笔直的路,一眼望出去,可以看到道旁的乌柳树,朦胧胧的天气氛围,那柳树柳枝条微微摆摆,似是亭亭玉立的女子迎面款款走来。
青石板的路,光滑圆润的大石头铺就的阶梯,余沉沉亦步亦趋跟随着母亲,相当的小心。
林郎中的住所在顶下头的河滩下面,穿过一个巷口,门前简易的板凳上坐着些许人,头上裹着头巾的老人,靠在墙边,嘴里咂着旱烟,噗噗两口,烟雾升腾,定是要立刻闭上眼睛来好好享受一番的;中年人坐在小马扎上低着头看手机,时不时手飞快的动动——必定是有新的消息要回。胖胖的中年妇女,后背背着背笼,里头装着从街市上购进的一应物品,因为椅子或者小板凳的数量有限,所以,她们没有坐的位置的人就靠在墙边等着。
很随意,但是秩序井然,而且速度也是比较快,郎中号脉,询问,开方子,抓药,俱是迅速,有要当场煎药的,便是吩咐后面的人做。
一个病人,从看到开药,最后交代清楚,长则十分钟,短则五六分钟,队伍也在不断往前走,有的人发扬助人为乐的美德,把椅子或者小马扎让给其他人。
余沉沉和李姑珍在最后坐下来,一老头儿嘴里咂着旱烟,靠在墙角处,见到她们,看了一眼,“你姑娘?”好奇的眼神十分到位,一下就看出来是女孩儿有问题。
“哦哦哦,对,我姑娘。”
“什么毛病?”老头儿的好奇心驱使他不断的追问。
李姑珍难以言语,只好指指脑袋位置,老头儿点点头。独自咂着旱烟。
这里都还是老房子,土坯房子,中间以木头作梁,由于时间长久,已是显得十分的陈旧,屋檐时不时的滴下几滴水珠下来。“又下雨,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有人抱怨道。
等到余沉沉的时候,这才看清楚郎中的样子,真是苍颜白发,脸上浮起的老人斑,眼珠在眼眶里面一转一转,缓慢又迷离,手上青筋露出来,皱皱巴巴,微微颤抖的手,老了的皮肤,老了的神态,再加上一头压根儿找不到黑色头发的白头发,只有一只眼镜腿的老花镜挂在瘦高的鼻梁上,深陷进去的眼睛瞳孔。
号脉,看舌苔,再才是询问,李姑珍在一边把情况一说,林郎中愣了一下,接着摆摆手,此番表示无能为力,操着他粗糙的声音说,可以开一些助眠安神的药,回去熬制,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至于她说的别的精神方面的混乱,情绪低落,他只说需要静养,再就是多加开导,至于采用何种药来调理,他没有说。
李姑珍顺手把她捎带的东西递给里面的门房,林郎中坚决不收,推来推去,最后只收了一两样过个形式。李姑珍提着郎中给开的药,道过了谢,拉着余沉沉走。一路上埋怨道:“还不如不来呢,来了也就是这样……”余沉沉还记得那发卡的事儿,可是买发饰小玩意儿的人却不在那里了。
“你看看,现在找不到人了都。”余沉沉低语道,不敢高声的来埋怨母亲。李姑珍却听得真真儿的,“行行行,也真是服了你了,我们下去找找,应该还没有走远。”说完便沿街道往下走,街道上是没有见到了,靠山的一侧乌柳树因风扬起。
“回吧……回吧……”李姑珍拽拽余沉沉的衣角,指着已经到了站的班车,她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登上回去的班车,此时的能见度比早上要好很多,望见一排一排的乌柳树出神,窗外灰暗的色调,余沉沉很不喜欢,她见到长长的柳枝随风摇曳,宛如少女的秀发,细腻柔顺,不禁想到被自己卖掉的头发,登时有一种人不如草木的悲伤感受。
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眼睛看着车内的情况,颠簸或者转弯,都令她觉得头晕,干脆闭起眼睛来,她的头遮住了那扇车玻璃的一半。
晕晕乎乎之间慢慢的睡着,还是被李姑珍推醒过来的,“沉沉,我给你说件事情呀。”
在迷糊之间,余沉沉点点头,虽然没有完全清醒的意识,但是,总是能够猜到母亲李姑珍会讲些什么,虽是不大确定。
“你先拿着药回家,我今儿晚点儿回来,你回家了,自己把药煎好,按照郎中先前说的,然后喝药……”余沉沉一听,登时醒悟过来,只看着母亲李姑珍,稍作犹豫,伸了个懒腰,重新靠在车窗上,俨然是母亲李姑珍在请求似的,固然,余沉沉知道,即便是她不同意,甚至是开闹,也是不会阻挡李姑珍去见她的“新男人”的,此时,她竟然有一种理解和宽怀,默然点点头,并回道知道了。
一答应,余沉沉便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一般,虽说她的那位继父是见过面的,余沉沉个人觉得:他不怎么好,也坏不到哪里去,尚且在她那儿就是一个“无公害”的人吧。
还没有到梅镇,李姑珍便先行下车,余沉沉假作睡着,只见李姑珍拎着一包东西,着急忙慌的几步下车,车子重新开动,余沉沉此时起身,盯着外面的景观看,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有一天也会强行被搬到这个地方来生活……”虽然是胡思乱想,但也足以让她感到担忧。
她记得母亲李姑珍下车的去处,是个大峡谷,两边都是山,只有在山的上头有那么几户人家,那大概就是“无公害的人”的家吧。情形也实在是太过于压抑了,不如大垭村,作为居住地,太过于险峻,不适合居住。
车子越开越快,到了大垭村下面的时候,余沉沉下车,一个人顺着“天梯”往上爬,第一次觉得这段路程竟然会那么陡峭,所耗费的时间竟然会那么的漫长。
比较好的一点儿是,在路上,她看见了好几种她也叫不出名字来的野花,采了一大捧,闻着花香,把之前的事情都忘掉,在阁楼上,腾出了一块地方,用于烘干花卉,可长期的保存,这是余沉沉在家无聊之时想到的。
期间,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我,与之前好多的植物花卉的照片一样,除了是野花之外,没有多大的区别,况且,老实说,鄙人并不大喜欢花卉,至少没有余沉沉那么喜欢。
熬药、喝药,她说药是苦的,而且,她并不想喝药,因为根据郎中所说的,这服药是用来助眠的,不喝药,她也想睡觉,所以,这药喝不喝其实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