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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没用的那位公子。
黄金屋的话不假,江南首富白龙王其他的八个儿子虽不及他们老子,但却也各有建树,唯有这九公子白玉飞,落得个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的纨绔公子名头。
螭吻,是白玉飞的名号。
一个人的名字也许会取错,但是名号却绝不会叫错。
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不同,而龙的第九子,恰恰也就是螭吻。
螭吻这种图腾,一般都被装构在屋脊的两端,他们好望喜吞,喜欢站在险要处东张西望,望风而动,伺机而逃。
白玉飞就是螭吻,螭吻就是白玉飞。
“很多时候,最不起眼的那个人,恰恰就能扮猪吃掉老虎。”
荼蘼并不理睬黄金屋的旁敲侧击,她从不会任由别人将她的思绪偏离,
“他早就该走了,可他现在还孤身留在永安巷,夜夜宿醉十二楼。我只知道,像他那样家室的人,从小学会的东西,一定不会是只为了一件事便浪费这样多的时间。”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他喜欢在女人堆里消遣,进去了,总是很难出来的。”
“难道你不是?”
“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我喜欢女人,但绝对不会埋在女人堆里。”
“我知道,当初是你找他来的。”
“我们已认识很多年了,多年的朋友,这点忙他还是会帮上一帮的。”
“可是他来这里,当然也不只是因为你要借他之手试探我。”
“那还能有什么?”
荼蘼看着黄金屋一脸无辜的样子,有些滑稽的可笑,他不太会说谎,“他来做一笔生意,大生意。”
“我不明白,什么样的大生意,连一文钱都不用出?”
黄金屋皱眉,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不痛快,
“你可知道,他连傍身的银子都忘了带,这几天十二楼的小厮总是跑到我一言堂来讨债,街坊们看到了,还以为是我夜夜白嫖不成,被人家追债追到了家里来。”
“你真的不知道?”
“我们只是认识。”
认识和熟悉,是两码事。
“他虽然不管白家的任何一方产业,可是他八个哥哥每次分得的账都是经由他的手过出去。”
“这里面的油水,可不比任何一种产业赚得少。”
“现在你总该知道,白家到底谁说的算?”
“所以只要他是白玉飞,不管他到了什么地方,他的那张脸,就是钱庄的票号?”
“所以,你还不赶紧去找他讨回那些替他垫上的银子?”
“不不不。”
黄金屋摇头,
“我应该得去十二楼先为他付满往后一年的银子,这样才不会劳烦他再唤人找我讨,浪费他的时间。”
“活该你会发财。”
荼蘼都不得不佩服黄金屋的这番气量,毕竟舍不得孩子,便套不到狼。
换做是她,当真舍不得。
“白玉飞,他只有一个弱点。”
荼蘼仔细地听着,“是什么?”
“白时酒。”
“十九?”
“是十九。”
黄金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他在想问题的时候总是喜欢不停地走动,“人们大都知道白龙王有九个儿子,却实在鲜有人知他最疼爱的,是他的小女儿,白时酒。”
“既然排行第十,为什么要叫十九?”
“你可知,白龙王除了正妻之外,总共纳了十八房小妾?”
荼蘼似是已经懂了,“我要是如他一样富可敌国,只怕是一百八十房也能纳得了。”
“他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打算。”
黄金屋背负着双手,突然坐了下来,
“二十多年前白龙王平地而起,不出三年时间生意便如日中天,府宅换的一座比一座大,女人换的一个比一个美,最多的一年他甚至连娶了十三个女人入门,人们都猜测,他也许会像文王姬昌一样,有一百个儿子才甘心,可是二十年前,他娶了第十九个女人之后,直到今日都没有再纳过一个偏房。”
“那就是说,这第十九位夫人,已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
“人心易变,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用任何一种手段永远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不过一时的心动却是很容易做到的。”
黄金屋对待这种问题时总是足够坦诚,所以从前那些离开他的女人没有一个觉得自己曾经受到过欺骗,
“二十年前,白龙王走马帮生意的时候遭遇奸人所害,流落到荒夷一带生死未卜,是这个女人差点豁出性命去才救得他,像他这样的人,当然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他的报恩,就是把这个女人带回去,和其他女人一起做他的老婆,伺候他的起居?”
“这没什么不好的,你要知道,在蛮荒地带易子而食的人都数不胜数,能够从此衣食无忧已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之不来的福气。”
“所以,这和白时酒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九公子白玉飞和幺女白时酒,他们二人皆由十九夫人所出。
你也不知道,白龙王在有了九个儿子之后,是多巴望着能够有个女儿。
白时酒出生的那阵子,我还记得,就连永安巷的百无先生都被白龙王用八乘车马请到了江南去赴她的百日宴。
据说,当年白龙王大摆筵席宴请天下人,他差人用彩缎编织百里屏障,华盖铺设千辆马车,山珍溢满万桌酒席,锣鼓喧天哄闹了整整一个月。
那一个月的流水,至少是整个江都全城百姓十年的花销。”
黄金屋说的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还在九嶷山。
一箪食,一瓢饮,只要能长伴重华君左右,外面的喧嚣与她无关。
虽然无幸亲眼目睹当时的盛况,但她已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这样招摇,岂非更遭人妒恨?”
“她死了。”
黄金屋轻描淡写的说着,毕竟只要人已经死了,所有的恩怨也都能顷刻间化作过眼云烟,
“她是生下白时酒后,难产而死,所以白龙王把对她所有的爱,全都倾注到了他的小女儿身上。
为其取名时酒,以此缅怀十九夫人,以示自己钟爱一生。
如果说白龙王对他前八个儿子的疼爱只有一分,那他对白玉飞至少也得有七分,而对白时酒,少说也得有一百八十分。”
“挺好的。”
荼蘼听着他的话,一时不知该是可惜还是庆幸,她既为这个女人可惜,又为这个女人庆幸,
“所以她死后,白龙王才一直没有再娶过别的女人?”
“很多时候,只有死了的人,才能成为英雄,当然也只有对死人不可挽回的爱,才能真正成为无法弥补的永恒。”
黄金屋显然也是为她庆幸的,他明白一个男人悼念亡妻时的真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果元稹的老婆没死,他才写不出这样的千古绝句。
这话从来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去骗别人的。
很多时候,人总是喜欢沉浸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自我感动里。
当然只有历尽十年生死两茫茫,才会不思量,自难忘,若是十年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只怕这两人早就相看两厌,两不相欠。”
荼蘼静静地听着他说完,她不在乎白龙王,不在乎十九夫人,不在乎白时酒,甚至也不在乎白玉飞。
她在乎的,只有白玉飞到底能带走白家多少两银子。
“所以他手上的生意,的确很难让人不提起兴趣。”
黄金屋看着她三句话不离老本行,也是庆幸的,和敬业的人做生意往往最让人放心,“你说他是来做生意的,可我看到,自从宴请那夜分别后,他的的确确从没离开过十二楼。”
“男人谈生意最好的地方,通常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青楼里。”
“这你可就错了。”
黄金屋总算是抓住了一个机会,他要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去反驳她,
“男人到了十二楼那样的地方,可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心思谈生意了。”
“可如果和他做生意的,是十二楼的老板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