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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人之事尘埃落定,风都也恢复往日繁华。东风与鹤渡邀约,去黄昏落饮酒,抱着酒坛,坐在倾欢酒肆后面阁楼的转角,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畅快了。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了然。东风偏头望着前院忙碌的女子,她的灵气让他心动。那样一个生动的人,在他心间一次次拨动涟漪。
可他终究,可望不可即,未免有些心酸。
酒缓缓滑入心扉,他心头的苦涩不知怎的,越发重了。鹤渡见他晃神,无奈摇了摇头,酒坛清脆的碰撞声惊醒了他。
东风这才恍然,低头饮了一口酒,任苦涩蔓延。鹤渡也遥遥对天举杯,那一丝怅然若失的情绪,不知是为了谁。
从他醒来,鹤渡总觉得心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可是却从未有过答案,只能搁浅。
“少喝些,待会儿若是醉了,我可不负责带你回家。不如劳烦你的红颜?”鹤渡欠欠的声音显得有些聒噪,东风抿了唇,懒得搭理。
酒未尽兴,就看见那楼中摇摇晃晃出来一道师,青衣折扇,垂丝拂尘,因为酒气的关系面色晕染的酡红,那眼角还挂着泪,看着好不落拓。
那道师走路踉跄的厉害,几乎一步三倒,他走到对面的胭脂铺,忽然就绊了下,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朝前扑。他笑了笑,手中的酒还依旧灌个不停。
东风起身路过他身边的时,听到他口齿不清的唤着同一个名字:楼月。想必是那道师心上人了,只是这般作贱,想必是分开了。
正思索时,瞥见熟悉的红裙,他抬头看见那人渐渐靠近,一颗心也跟着起伏。凌波朝他招了招手,便转身往道师那边去。
东风也顺势跟了过去,那道师此刻醉得不知人事,倒在地上怀里还紧紧抓着什么。凌波走进一瞧,伸手扯了几次才扯出来,是几张未画完的符纸。
字迹凌乱,倒像是心绪不稳的样子。
“帮个忙,把他送到客房。”倾欢酒肆偶尔也会备几间客房,留待客人留宿。有那宿醉的客人无法离去,便会就近给他们安排居室。
东风和鹤渡这才把那道师搬到了客房。凌波松了一口气,望着床上熟睡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我听你们说,那书生赎了罪,又安稳了下来。那这世间之事,是否都有机会救赎,留有余地。”
凌波突然发问,她的神情极为认真。东风思索了许久,才慎重的回答,“不知,毕竟事无定法,不过错了,终究是错了。”
女子的神情忽然就冷了许多,东风还没来得及看透她的变化,就听见身边鹤渡轻咳一声,用法术传音。
“这道师,身上有妖气。不过是残留,他应该曾经与妖朝夕相处过。”
“道师捉妖,再正常不过,”东风不以为然。却听凌波有些失落的低低的叹息。心头猛地一紧。
“这道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很悲伤的故事。”她素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今日如此神情,倒是少见。
“不知是什么样的故事?”东风有些好奇的问。
凌波也不着急讲故事,而是拿出了那道师拼命攥在掌心捏皱了的符纸,看得出摩挲了很多遍,足见珍视。
“故事听起来可能比较玄幻,不过我很感动。”凌波灵动的眼睛仿佛含了水,她的调子很悠扬,不似平日里的随性,多了几分静默。
东风偏头看她,故事的开头他没有太在意,眼里都是她的模样。和记忆重叠,又分散开来,心头隐隐的痛,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灵魂。
“东风,”凌波微恼的瞪着他,东风心虚的目光转向别处,假意接话。
“怎么了,刚刚的故事继续呀,凌波讲的故事很好听。”凌波伸手拍在他的手背上,一本正经的斥责。
“东风你再敷衍我,当心我惩罚你。”
东风点点头,专注的听讲,仿佛刚刚那个走神的游魂从未出现过。凌波这才专心的讲下去,倒是一个不错的故事。
不过看道师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是他本人的经历吧。东风不再多言,专心聆听。
那道师整日混沌,听凌波所言,已然颓废了些时日。
道师用符,降妖除魔,世间皆知,符画的越用心,便越能倾注心血发挥威力。道师以血养符,倾心以护,因此除妖更是法力倍增。
凌波轻柔的声音缓缓道来,东风与鹤渡听得仔细,那故事听着荒诞。
道师每日晨起,便会画好今日的符,沿着山路出发,往深山寻觅妖邪。妖邪所居多数在深山,少人烟,多天地精气养护,故而生妖邪。
这道师早已习惯了每日里去除妖,倒是也会觉得枯燥。他的符出神入化,久了,那些妖看见他就远远的躲了去,不敢再寻衅。
道师觉得无聊,便在小屋中画符为乐。不想有符悟性极高,受他熏染得了道行,幻化成妖。因有他血气喂养,所以反倒不被他察觉。
那符妖谨慎,但生性良善,不做祸人之事。只贴身跟着道师,遇到妖邪还会规劝。不过道师不知,下山时也会带着那符妖。
山下有一胭脂铺,老板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性子颇为安静,做的胭脂十里八乡都喜欢,人也极其水灵。
那道师下山路过,总会瞧一瞧,与那姑娘闲聊。
久了他就知道,那姑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楼月,何处相思明月楼,倒是个诗意的名字。道师虽修道,却也读了不少圣贤书。
“楼月姑娘,这是今日上好的胭脂?”他拿了一盒胭脂随口问道,打开是栀子花的清香,那胭脂玲珑剔透,半边霞色掩月,中有乳白色如同栀子花,霎时好看。
“刚做的,叫花间月,”楼月接过胭脂,唇角弯弯。
那道师看的有些怔了,回过神来察觉不妥,低声致歉。
“好名字,和姑娘的名字一般,都有月字。这胭脂玲珑剔透造化巧夺天工,姑娘好手艺。”他由衷赞美,那姑娘羞红了脸,转头不再看他,只细细研磨手中的花粉。
“公子如玉,为何要做道师,可是公子喜欢?”那姑娘有些好奇,便忍不住发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