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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山山脚。
两方军队对峙,卫淙与卫昶被人拥着站在前方,两兄弟这回再不用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紧紧盯着对方的眼中仿若藏着万吨炮火,只等一声令下,便将对方炸的粉身碎骨。
卫淙对哥哥彻底没了那一丝微的希翼,他虽一直垂涎太子之位,二十年来,却从没想过害哥哥的命,哥哥从小待他极好,什么好事儿都要让着他。
卫淙不止一刻恍惚,方才那刺向他心口的剑果真是卫昶挥下的么,恍惚着,卫昶一声令下。
“将包庇弑君妖女的罪人拿下!”
罪人……
身边士兵纷纷冲上前去,卫淙视线越过那几十具倒下的尸体,落在卫昶的一抹红衣上,好似昨天,那人还捧着父皇新赏的血色玉冠送他,为他束发戴上。
卫淙抽剑,割断长发,嘶吼一声冲上去。
杀了一人,十人,逐渐失力,夜幕之下,月光清凉,远处灯火璀璨,卫淙想,若此生不在帝王家,是否和哥哥便不是如此局面。
没等他多想,卫昶亲自提剑走来,唇角带笑,却让人看了发冷。
“弟弟,你若束手就擒,皇兄还可留你一命,向父皇求求情,兴许至多也就是杀了那妖女,好过让你背上弑君罪名,亡命天涯,你说是不?”
卫淙咬牙:
“你休想!
我此生最看不惯的,就是恩将仇报之人!”
卫昶:
“皇弟真是被那妖女迷惑的不轻。”
说着,一剑刺向卫淙胸口,剑尖一挑,将他身前衣服割了道口子。
“皇弟,我本不想杀你的,怪只能怪,一山不容二虎。”
说着,目光一寒,刺向他喉咙,卫淙突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黑,混乱中,被人推了一把。
又听耳边传来呼喊声。
锦妃娘娘!
锦妃娘娘!
卫淙挣扎着起身,见卫昶剑尖滴血,何素锦倒在地上,捂着小腹,向他看着,笑了。
“原……原谅我……”
原谅我将你一路行踪告知卫昶,本想让卫昶提防你,却没想一次次将你送入虎口,如今,又害了你。
卫昶怔愣的功夫,数十人扑上前带走锦妃和卫淙,有一人到卫淙耳边说了什么。
“皇帝醒了。”
卫昶冷笑,挥挥手,正要上马,回筠山派见父皇。
又听那太监喘了口气,憋着通红的脸,扯着嗓子大喊:
“皇帝驾到!”
一将领忙喊:
“撤!撤!”
两方人马匆匆交战,回营,只留下一地血污和尸体若干。
不远处树林里。
轩辕境正为说服了顾生狂喜,他这次必须得到河呦呦,将他交给冢鎏,完成魔主的计划。
这小孩儿是有些可怜,可这孩子身体里如今是皇帝卫泱的魂魄,那家伙这辈子也活的够滋润了,拿来当个耙子,未尝不可。
顾生走的这十几步,脚下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脑中浮过一幕幕过往,从最初救下这小孩儿,到这小孩儿叫她顾生哥哥。
从河呦呦让公良逸去郊外保护她,到他拿着她随手编的蚂蚱玩的不亦乐乎。
河呦呦是个善良的孩子,可他也是万恶之源的主人,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从人间历劫回魔域的以后,也是让人胆寒的人物。
她不能再护他,不能再帮他,也不能再对他有怜悯之心!
顾生握紧拳头,咬了咬牙,她不能再错!
到了轩辕境跟前几步远,将河呦呦放下,用灵力维持他站着,轩辕境拍手:
“不错,如此才对!”
顾生:
“人已经交给你,护法也该将他身上妖术解了吧。”
轩辕境笑:
“不急,我自有打算。”
说着,揽过河呦呦,夹在胳膊下,正要走,却见顾生又挡在他身前。
伸手,放在河呦呦额头,想着玉横教给自己的符咒,清除河呦呦对自己的记忆。
脑中却铺天盖地是这一路上的一点一滴,法术还没想起来,人倒已是泣不成声,轩辕境诧异,怔在了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片刻,顾生擦干了眼泪,勾唇轻笑:
“可他还是河呦呦啊!
管他前世是何,他今生是个善良的孩子,这不就够了!”
说完,目光坚定几分,仿若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玉横拧眉,脑中倏忽浮过那人说过的话。
“管你前世是何,妖魔也好,正道也罢,今生遵从本心,足矣。”
想着,心口一闷,转身离开。
下定决心后,顾生伤了轩辕境一招,趁他虚晃的功夫从他手里接过河呦呦。
轩辕境回过神,稳了稳身子,嗤笑: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捏了一决,冲她而来,顾生扶着河呦呦,不好躲避,将通灵石横在身前,抵挡之力将她往后推了几步。
轩辕境正要再攻,耳边传来一空旷之音,带了几分威严,旁人并不能听到。
神色一凌,收了手,微微颔首站着。
远处传来脚步声,来人是皇帝卫泱,身后跟着一众太监,对他毕恭毕敬,眼里藏着颇多惊异。
谁也不知,老皇帝明明已经缠绵床榻月余,今日醒来,一听卫昶前去捉拿妖女顾生,一个激灵直接下了地,取了剑便出门。
这就算了,出了门后,皇帝竟然直接纵马飞奔而来?
这还是那个拖着病体穿衣吃饭都要人伺候的老皇帝吗?
真是怪哉!
更怪的是,皇帝来就来了,竟充耳不闻受了伤的太子殿下,看也没看太子一眼,直奔此处。
到了便算了,竟躲在林后默默看了会儿,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这才出来。
古怪,真是古怪!
顾生扶着河呦呦,瞥了一眼卫泱,对他点点头,去找玉横仙君。
卫泱伸了伸手,想说什么,又顿了顿,罢了,走向轩辕境,扶起他:
“轩辕君,我昏迷那日,还好有你为朕疗伤,今日醒来,朕身子大好,觉得还能再活个个把年。”
轩辕境拱手。
“小民当做之事,皇帝不必言谢。”
那日顾生救活卫泱走后,卫淙紧跟着她离开,卫泱醒了过来,他就在床前。
魔主本按照他的计划,顺利历劫完,魂归魔域,可被顾生一救,又召唤回沽尤魂魄,住在卫泱体内。
本想再杀了皇帝,让魔主魂魄归位,可魔主似乎有了新的打算。
轩辕境没再追,顾生带着河呦呦找到大部队,跟着众人去筠山附近的蝎子山安营,说是安营,实际是躲避朝廷通缉,另想办法。
夜。营地。
顾生在火堆前出神,刘一能捧着碗粥过来,递给顾生:
“丫头,吃饭。”
顾生接过,抿一口粥,发呆。
火把周围渐渐围了颇多人,卫淙披着大衣过来,白虎立马往旁边挪,让了位置。
锦妃身子无碍,受的伤不在命脉,正睡着。
卫淙仿若一夜间老了十岁,额头数缕银丝。
顾生问他:
“你打算……怎么应对?”
卫淙呆呆看着火把,过了会儿,扯出一笑:
“听说父皇醒了,还下了山,是么?”
“嗯……我方才见到皇帝了,身子颇硬朗。”
“你手上这石头,竟能活死人,除百病,真真是件奇宝。”
“虽有宝玉,能救人,却不能救人心。
轩辕境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扯扯唇角,一小人儿披着毯子挪过来,坐在顾生旁边,盯着那火,顾生见,竟是河呦呦醒了,喜不自胜,拉着他嘘寒问暖。
“呦呦,什么时候醒的?”
河呦呦老成地叹一口气,看向顾生,又看看卫淙,拿起一枝条捅火柴,嘟囔:
“方才醒的。”
玉横席地而坐,想起顾薄叔方才所说。
“若想去除顾生体内妖力,唯有魔族镇魂针,那针在魔族护法冢鎏手里。
可那冢鎏……厌恶正道至极。”
顾生和河呦呦说了颇多,问他在筠山这几日可还好,学法如何,河呦呦话却颇少,呆呆的回。
火把周围人渐少,河呦呦似乎被冷风吹的终于清醒,了解现状,问卫淙:
“你打算如何做。”
卫淙翻了个白眼,躺下。
“怎么小屁孩儿也为我担忧。”
说着,拔了根狗尾巴草,噙在嘴里,过了会儿,嘴里含糊:
“我若起兵,纵然有机会杀了太子,夺得皇位,最终只会被世人诟病。
这二十年来,我本想凭能力赢他,却还是败了。
如今……只希望能好好安顿手下弟兄。
至于我,就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吧……”
顾生:
“你……甘心如此?”
“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卫昶文武之能不如我,便罢了,甚至卖官鬻爵,前不久还按下朝廷救济粮,用来贿赂调度使……”
河呦呦握紧拳头:
“什么!
竟有此事?”
卫淙瞥他一眼:
“你懂什么。”
河呦呦咬牙,用力捣那火堆。
本想获得长生,才同意轩辕境所说的移魂大法,将魂魄转移到一小孩儿身上,可没想到,如今不再是皇帝,便没有丝毫权利,如此,还不如不换。
顾生看向方峥,他这回与太子闹掰,怕是连门派都可能不保。
方峥知道她要说什么,挥挥手:
“若是说谢谢,就不必了,那伙人我早就看不惯,当初若不是弟子都不在,我一个老儿,难以抵抗皇帝之师,才不让他们上我筠山,污了我修仙门第。
怕是得被其他各派笑个几十年!”
顾生安慰他:
“没事,本来筠山也没多少知名度,不会有多少人嘲笑的。”
方峥眯着眼睛看顾生:
“你这丫头!
怎么……说话行事,同我师弟颇像!
哼!
不过那小子,比你还要过分!”
顾生撇撇嘴,问:
“如何过分?”
方峥看她一眼:
“那小子惯好捣蛋,犯下的错数也数不清,最后甚至一走了之,若是见了,看我不……”
说着,用拐杖敲了敲顾生脑门。
顾生痛呼一声:
“你说他就是,敲我做何!”
坐远了些,众人大笑。
默了会儿,顾生突站起来,对卫淙:
“我可以帮你反败为胜!”
卫淙醒了,却闭着眼,嘴角滑过抹苦楚,皇位怎么是说得就得的,他如今已是再难翻身。
顾生另有他意,暗暗下了决定。
她被太子设计背负妖女之名,才连累卫淙,若她不是妖女,卫淙弑君之名,不就不成了?
喊醒师父,连夜下了蝎子山,前往筠山。
方峥和两人一同下山,计划沿路去寻还没走远的一众徒弟。
他筠山派早前可不是如此窝囊,那时连皇帝都不能随意上山,须得一身皆是素衣,斋戒几日,才可上山,可如今竟被官兵压了满山。
这便罢了,皇帝竟堂而皇之要在筠山大办寿宴,喝酒吃肉,那小太子还放言要将筠山派夷为平地,真是奇耻大辱!
看来,得让他们知道他筠山派的厉害!
到了山下,方峥同顾生和玉横告别。
方峥豪情壮志:
“不日,我筠山必然会登上这天下第一大派,皆时,若诸位还在,便来我筠山一会!”
顾生点头,抱拳:
“若有那日,我第一个来捧场!”
玉横:
“好。”
方峥拍拍他的肩膀:
“你虽是为了徒弟才拜我为师,但我对你这个徒儿颇中意。
往日若愿意留在筠山,正式拜入我门下,光耀门楣之任便可交给你,有你这天资之徒,我也算可后顾无忧。”
意思是若公良逸留在筠山,假以时日,他愿意把掌门之位转给他。
玉横拱手:
“此主意不错,只是徒儿还有其他要事要办,不能留在筠山。”
方峥叹一口气:
“罢了,只好日后再会,告辞!”
“告辞!”
顾生和玉横上山,走了颇远才发现身后竟跟了许多人。
刘一能,顾薄叔,卫淙,河呦呦,还有白虎。
见顾生发现,他们也不藏着,走上前,刘一能挥挥拳头:
“我们知道你要去做大事,所以跟了上来。
顾生,这怎么能少的了我们!”
顾生笑:
“此行凶险,才不告知,况且,我也没几分把握能全身而退。”
顾薄叔:
“既然没把握,那更要一同。
从琉璃镇到筠山,虎口龙潭都过来了,怎么能到紧要关头反而各走各的?”
顾生笑,同他碰拳。
卫淙大步走来。
“若我们就此认输,才是正中太子下怀,哪怕是负隅顽抗,也试着最后一博吧!”
河呦呦也挥挥拳头:
“对!”
顾生勾一勾他的鼻子:
“他们来了便罢,你怎么也跟来了。”
河呦呦皱皱鼻子:
“我……我也看不惯太子!”
卖官鬻爵……
克扣粮款……
真是他养的好皇子。
他纵然做不了什么,这回,也该站在四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