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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凉,如水如渊。
碧纱秋月,梧桐夜雨,叶落满庭,几回无寐。
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倒是透着点寒气。
而白日阴谋算计埋下的种子,在这秋雨的浸润之下,在午夜肆意生长。
万籁无声,天地归于寂静。
床榻上辗转反侧的声音,梦中之人似感受到锥心蚀骨的痛意从全身袭来,密密的冷汗浸湿了全身,清晰的刺痛终是使人从梦中惊醒。
太子觉得心口闷地慌,透不过气来,他太清楚这感觉意味着什么了,明明还没到朔月,不应该,可胸口那阵强烈清晰的疼痛,让他异常清醒。
太子强忍着痛意,用手支着床檐,想起身去寻什么东西。
身子一不小没站稳,晃了一下不知推到了什么,就听见瓷器接连落地,清脆的碰撞声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失去支撑的太子,也随之倒地,那闷声的喊叫,已然淹没在瓷器碰撞声中。
被惊醒的朱戚寒下意识地喊了声“阿槿”,随即意识到不对,慌忙起身点上烛灯,边上原本摆放着各色茶具的架子已经倒了一地,而地上,一身白色内衫的太子正倒在碎了一地的茶具里。
“阿槿,阿槿你怎么了?”还有点睡眼模糊的朱戚寒这下彻底清醒了,慌忙跑过去时才发现,太子的手上,身上都被瓷器扎伤了,血透过衣衫渗出,染红了大半的内衫。
太子半蜷缩着窝在地上,身子在不停地颤抖,嘴里咬着自己的手臂,死死地不愿放手。
朱戚寒被吓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赵槿,慌忙想扶他起来,拉开他咬着的手,“阿槿,你怎么了?你咬自己的手做什么?”
太子像听不见声音似的,只是发狠地咬住自己的手,眼神里布满血丝,鲜血从嘴角边一滴一滴地往外流。
一向温和尔雅的太子表情狠戾,全然不顾朱戚寒的叫喊,朱戚寒这才意识到平日这个弱不禁风的太子,此刻却像个着了魔障似的。
被吵闹声惊醒的言林和谢希从东厢房过来,见到眼前一幕也是吓得慌了神,慌忙上前帮朱戚寒,三个人合着力才把太子扶起来抬到床上,这才发现他手上、背上扎着瓷器碎片,血从伤口处不停地往外流。
“言林你去守着门口,别让人进来,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其他人也被惊醒了。”
朱戚寒一边扶着太子,一边转身对言林说道,随即看了眼谢希,还未开口,便听到谢希说,“我去找江叶辰。”
朱戚寒对着点了点头,便赶忙替赵槿擦去身上的冷汗,不再看他二人。
果然有很多人被这超大的动静吵醒了,这屋可住着的不是别人,是全南越最尊贵的贵人,南越的皇太子,皇三子赵槿。
是以无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众人都是异常关注。
“这是怎么了?”
“大半夜的没事吧?”
“太子殿下不是这屋的吗?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
言林满脑黑线听着外边凑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心里嘀咕着,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看什么热闹,果然是先生布置的课业太少了。
只听吱得一声,门打开了,言林白衫外套着件湛蓝的外袍,笑得也很随和。
屋外空气清新,刚刚被打落的梧桐叶,此刻已经被众人踩得七零八碎。
几滴雨水滴答作响,从树上低落在满地的梧桐叶上,雨滴梧桐秋夜长,今夜注定无眠了。
言林清了清嗓子,温润有礼,笑着和众人说道,“大伙这大晚上不睡觉,都围在这做什么?”
“你们这屋动静这么大,太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最先开口的是齐南伯的孙子甘奕,他探着脑袋死命地往里瞅着,像是巴不得把这门窗都拆了,好看清楚里边的情形。
言林闻言,皱了皱眉头,难得露出嗔怒的神情,语气冰冷而严肃,像是寒夜里的风,或许不大,却是刺骨地让人清醒,“甘奕,大半夜的,要是困了就回去睡觉,就算这里是白马书院,诅咒太子殿下的胡话,可不是随意说得的。”
原本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众人,都闭上了正打算开口起哄的嘴,看点热闹把自己搭上就太不划算了,是以言林此话一出,就被众人给镇住了。
甘奕这话,就算说者无心,但听者有心了,可是会给家族惹大麻烦的。
“我,言林你小子瞎说什么呢?我这是关心太子殿下。”甘奕被言林说得心里很是不爽快,眼神也很不友善。
言林瞥了眼甘奕,并未多理会他,一个小小的伯府之孙,他还不会放在眼里。
就算此刻齐南伯也在西境前线,但闻远侯府有的是世代的军功,十世的荣宠。
言林对众人颔首道,“不过是戚寒半夜渴了想喝水,怕点灯扰了殿下休息,黑灯瞎火一不小心撞翻了他精心收藏的茶具,此刻殿下在安抚他呢。你们若是想进去看热闹,且不说殿下会不会怪罪,戚寒此刻心情可不太好,若是拿满地的碎片伤了你们,我可不负责。”
甘奕看神闪过一丝诡谲,笑着说道,“原来是朱戚寒啊,诶,一地的茶具碎末打扫起来很麻烦的,我们进去帮帮忙,也好让殿下早些休息。”
众人有想看热闹的,还有蠢蠢地想向太子献殷勤的,是以又是一片哗然。
“大半夜的吵什么呢?嚷嚷啥啊。”
赵络瑜慢悠悠地从天子三号房出来,大摇大摆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顺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郭乾厉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边。
“世子。”
众人见是赵络瑜,纷纷恭敬地作揖,赵络瑜跟没看见似的,甩了甩手,走到了最前边。
“怎么回事啊,刚刚推牌九没推够啊,你们回来又凑了一波?”赵络瑜拍了拍言林的肩膀,困意正浓,嘴角却是泛着点笑意,露出好奇的神态。
“哪有啊,你小点声,被谢先生知道我们偷偷玩这个,你嫌课业不够多啊。”言林推了推赵络瑜,低头小声说道。
“哦哦哦,失言失言。咳咳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赵络瑜尴尬地笑了笑,又瞪了眼看戏的众人。
“是戚寒不小心打碎了自己茶具,这会在里面幽怨着呢。”言林笑着对赵络瑜说道,没有方才对众人的那副冷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络瑜突如其来的大笑,惊得众人一哆嗦,不明所以,“真是报应不要来得太快呀哈哈哈哈哈,他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赵络瑜幸灾乐祸的样子其实挺欠揍的,不过没啥人敢有什么意见,赵络瑜得意地用手肘怼了一下言林,乐呵呵地说道,“让他今天坑我,这下好了,宝贝的茶具碎了,还是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赵络瑜伸了伸懒腰,悠哉地说道,“本世子今天心情不要太好,回去定能做个好梦。”
看了眼还不死心的众人,赵络瑜一脸不耐烦地说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怎么着,还想进去帮忙啊,谁敢进去给他打扫,老子让今晚就给你们丢后山和鸡一块睡觉去,都回去都回去,朱戚寒又不是没手还要你们帮忙。”
赵络瑜跟赶鸡似的把一群人都轰走了,只是那甘奕似乎仍然心有不甘,还在那待着。
“不是,甘奕,你小子杵着干嘛,准备给朱戚寒当门神啊。”赵络瑜的话里带着点轻佻和讽刺,丝毫不将甘奕放在眼里。
“世子说笑了,我只是在想,以朱戚寒的性子,碎了一地的瓷器,此刻应该闹得全学院都不得安宁了吧。”甘奕看着屋内烛光闪动,却觉得安静地有些异常。
此话一出,言林的表情凝重了不少,索性夜色昏暗,倒也察觉不出什么。
赵络瑜刚想出声反驳,就听到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这里是书院,不是他姑苏朱氏的园林,碎了几个瓷器难不成要闹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