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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待我不薄。
春妮泪盈于眶,将李小球和蒙大力一起揽在怀里。蒙大力的呼吸急促,脸色通红发着烧。
李小球面色苍白,一双凤眼此时无神的眯着,连嘴唇都已冻成了乌青色。
春妮牙齿深深的咬进下唇,一股腥咸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外面的风雪呜呜的刮起来,鹅毛般的雪片子灌进这个狭窄的陷阱。
春妮将李小球和蒙大力扶到陷阱的一处凹陷处,这里的风小一点,多少能抵挡一些寒冷。
也不知小二黑能不能顺利找到人来救我们,它现在只是一条半大狗,遇上风雪和野兽也是凶多吉少。
“难道真要命绝于此吗?”春妮长叹一声。自己殒命倒无所谓,可惜了蒙大力和李小球两个孩子,他们要是有了意外,让两家人可怎么活呢?
春妮从滚落下来的破筐里寻到一只挖药的小锄头,两手在嘴边哈了哈,准备试试能不能攀上去。
东北的冬天实在太过寒冷,这陷阱里的土也完全冻实了,几锄头下去不过锄掉了几块浮土。
一颗植物的根系露了出来,几条极细的黄褐色带突起的长须被春妮无意间铲掉了不少。
春妮咦了一声,将那铲掉的长须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一嗅,不顾泥土又放入口中一嚼,浓浓的苦味带着一丝回甘。
春妮愣了一愣,撇掉锄头,用手捻起那植物剩下的长须,仔细瞧了又瞧,那泪水竟然止不住的滚落下来,“天啊,居然是棒槌!”
东北有“三宝”,人参、鹿茸、乌拉草。这颗不知什么时候在陷阱壁上安家的人参,粗看参龄就不止十年。
人参的主根叫参体,呈圆柱形或纺锤形,顶端有横生皱纹的部位,称为"芦头";上有凹陷的茎痕,习称"芦碗"(一年生一个);须根上有细小的突起,称为"珍珠点"或"珍珠疙瘩"。
光查查那露在外面的茎痕,就有十个之多,那主要的参体还没露出来呢。
春妮忍住激动,用手一点点捂滑了人参旁边的泥土,再用小锄头将人参那一处刨出一块巨大的凹槽。
起参的时候要特别注意,损坏了一点这参都会掉价。春妮是个新手,顾不得那么许多,拼命的挖掘,用手指抠土,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把这颗参完整的挖了出来。
一颗只有人巴掌大小的老参,皱巴巴的黄褐色的表皮,芦头长,芦碗密,参体上的珍珠疙瘩很多,带着一股土腥味,呈在春妮脏兮兮的混杂着血迹的小手上。
足足有五十年的参龄!
春妮捧着这个宝贝,犹豫了一会儿,毅然决然的掰下一小段,将那段人参全数塞进李小球的嘴巴,
李小球虚弱的没有一点力气,眼皮儿微微睁了睁,仍旧闭合着。
“小球乖,把嘴里的东西嚼一嚼,嚼出汁子来。”春妮捧着李小球的脸,细声细语的哄道。
李小球艰难的笑了一笑,脑袋歪了下去。
“小球!”
春妮又惊又怕,心疼的搂着李小球冰凉的身子,无奈之下,春妮将小球口里的参块取出放入自己的口中嚼烂,将那汁水重新喂给小球。
喉头轻轻浮动,李小球终于将人参汁吞咽了下去。人参最是能滋补人的元气,何况这是数十年的老山参。
看着小球的脸上浮现了几分血色,春妮这才嘘出一口长气。
转头摸了摸蒙大力的额头,连续用雪擦拭他的额头和手心,他的高烧也渐退了。
春妮手脚都已冻的发麻,折断的指甲里的血都已凝成了黑色的血块,恍惚之间仿佛听到了犬吠声。
“是小二黑!”春妮的眼睛顿时一亮,支撑着站起身来,大喊道:“我们在这里。”
愈来愈近,小二黑当先跑到陷阱边,累的伸出红舌头哈哈的喘着,后面紧跟着的是狗妈黑子,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望到了陷阱里的小主人,转身朝着蒙军吠了几声。
蒙军、关德,还有许多熟悉的人焦急的脸庞,他们来了!我们有救了!
春妮只觉一阵轻松,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马上就失去了知觉,不过这一次,却是放心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春妮发现自己正躺在暖呼呼的被窝中,伸出的两只手上都包裹着厚厚一层纱布,后脑勺的大包仍是隐隐作痛。
春妮幸福的窝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那颗老山参。着急的喊起来:“爹,爹,你快进来!”
正在外面做饭的关德听见女儿醒来,慌忙跑了进来,“咋了妮儿,哪疼?”
关德围着香芬平日做饭围的绣花围裙,两只袖子撸的老高,大手还拎着一把菜刀。
春妮忍俊不禁,“爹,我不疼。娘呢?医院谁陪着呢?”
关德将菜刀放回厨房,坐到春妮身边的炕上,“妮儿,你这是要吓死爹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你娘交代?”
春妮的鼻子一酸,“爹,都怨我,你别生我气。大力哥和小球也是被我拽去的,到时候我去他们两家赔罪去。”
关德抚了抚女儿的发顶,满是疼惜的道:“傻孩子,你大力哥醒来都和我们说了,这不怪你,你也是为了咱家好,知道心疼爹娘。可妮儿,你现在还小哪,这挣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学习,将来爹供你上大学。”
春妮握住关德满是老茧的大手,脸蛋在上面蹭了蹭,“爹,多谢你。”
关德忍不住笑了,“傻孩子,我是你亲爹,谢我干啥?”
春妮笑的眉眼弯弯,“爹,你把我棉袄拿来,我给你个惊喜。”关德皱眉道:“好好的新棉袄滚的都是泥,你要它干啥?”嘴里说着却仍给春妮拿了过来。
春妮在棉袄的内兜里摸出一包用手帕包裹的东西,轻轻打开,往关德眼前一凑。
“棒槌!”
关德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呆的半晌才用两只颤抖的大手接过春妮手里的山参。
仔细的瞧了又瞧,指着被春妮掰掉的那一块,心疼道:“我看这参都有五六十年的年头,要不是这里撅了一块,这品相还得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