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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宋青的诸葛尘吐出一口浊气,伸出手来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按理来说这座江水城毕竟也是属于天上天的,我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做事。可你既然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便不得不去死了。再者说了,像你这样的修行人,只要还活在这世间,终究会是那些个凡夫俗子的威胁。早早身死道消,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说完,他便轻飘飘的回到了那间自己住了几日的屋子当中。等到收拾起了那些东西,便准备走出大门与琴瑟两位姑娘会和。谁想到自己才刚刚走到门前,便是无名的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来。也就是在这时,他的心中响起一道声音,正是来自坐镇此地的那位圣人:“小子,你心里得清楚一件事,凡事都不是没有代价的。既然我破例为你放宽了这座城池的限制,你就得为此付出代价。我这么说,你应该能够明白吧?”
诸葛尘毕恭毕敬的微微弯下腰来,执晚辈礼,轻声说道:“前辈为大,诸葛小子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小子还得要再谢谢前辈,代价而已,与自己的性命相比,不过是不值一提罢了。若是他日还能有机会见到前辈,晚辈一定带上诸仙酿登门拜访!”
白衣咳嗽了几声,才将嘴里的血水吐得干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诸葛尘傲气,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也能够看清自己的位置。僭越之事,做的极少。即便真的这么干了,那也是为了一场又一场的豪赌罢了。纵然他知道李惊云在天底下所有剑修心目中的地位,而自己更是在一众老剑仙的眼中大道可期,但这却并非自己胡横的家底。唯有自身境界的强大,对于诸葛尘来说,才是凌驾于亿万修行人之上的根本。在这之前,一切免谈。不然的话还会是重蹈覆辙,神王体三个字的分量足不足?
不还是落得了如今的下场?
万事靠自己,不然犹如一条野狗刨食。
伴着一声轻笑,那位坐镇城中的圣人才将自己的气机从诸葛尘的身上移开。而白衣也松了一口气,他走出大门,正巧看见那两位姑娘正在殴打那名巫。手段之残忍,饶是诸葛尘,都有些不忍直视。他有些庆幸自己心思纯良,没对这两位生出歹意。不然的话真的落在了她们的手中,自己的一世英名还没有传播在整座天上天,就毁于一旦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换了一个心情,凑到了那边,开口问道:“我说两位姑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莫非又是一个过路人垂涎您二位的美色,才遭受了这一顿毒打吧?”
“真真是无妄之灾啊!”说着,诸葛尘瞧向天空,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若非琴瑟两位姑娘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定会被他给骗的团团转。
那名一直被踩在脚下的巫还以为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救星,挣扎着就要爬起来,结果迎接他的不过是力道更重的一脚。这一脚大有踏碎山巅之势,再加上巫本身就不注重体魄的修炼,因而整根肋骨直接被折断。他一声惨叫,不过才喊出半声,便被一旁的瑟儿一一根树枝捣烂了嘴巴。别看瑟儿现在覆上了比起自己真正容颜要逊色不少的面皮,但气质却并未改变,温文尔雅四个字说的便是她了。但对方既然动了想要杀她的心思,甭管怎样的好脾气,都不会就此算了的。
所谓的相逢一笑泯恩仇,大概就是仇恨不够深而已。像是欠了几百两银子,连一枚沉疴币都算不上,犯不上因此而撕破脸皮。
诸葛尘咽下一口唾沫,将奉承的笑容堆在脸上,开口说道:“瑟儿姑娘真是好身手啊,朱某见了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琴儿冷笑一声,突然将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向着诸葛尘这边刺来。虽说身在江水城中,有着大阵压制不得动用自己的气机以及境界。但从无数生死当中走过的白衣对于危险却极为敏感,他侧过身子,躲开这一击。双脚向后踏去,整个人如同飞鸿一般落在不远处的那颗大树上。
“真是一场虚惊啊!”也不知真假,他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水,笑嘻嘻的说道:“琴儿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我朱某人虽说比起两位姑娘确实废物了一点,但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整天为你们端茶送水,就是一般的侍从也比不上我这么殷勤。再说了,抛开这层关系,咱们不还得是一起在江水城当中寻觅机缘的同伴吗?连桥都没造好,就要拆了沉入江底吗?”
这样说着,可诸葛尘的手还是不着痕迹的搭在了自己的胶柱剑上。女人心海底针,更何况是这两个至今他都搞不清楚所求为何的疯婆娘。若是等会言语上说不通,真的打起来的话,他就夺路而逃。为了争夺机缘而已,干嘛非得死几个才肯罢休?
更何况自己的身份如此敏感,琴瑟两位一看就不是那山泽野修,保不齐就知道他的身份。到时候自己那些天上天的仇家因为此事而被惊扰出来,纷纷赶往天下去消除自己的后顾之忧,他就真的无路可逃了。虽说有李惊云这位人仙发话在前,可各大势力之间的交错复杂,暗地里你我之间互相搞些小动作,他还是必死无疑。所以说李惊云什么都好,无论是境界还是剑意,都是现如今的诸葛尘所望尘莫及的。但坏就坏在对于人情世故之间的上下打点,就好像未曾入世的孩童一般。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有了人仙的境界。其余就皆是虚谈了,谁要不服强出头,一剑砍去,纵然是圣人又能如何?还是得饮恨当场。
诸葛尘晃晃悠悠的从大树上落下,却并未拉近与琴儿之间的距离。她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不多不少,惹得琴儿轻笑连连。不断地迈步退步,似乎将两人的举动当作了游戏。
最后无可奈何的诸葛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激起尘土飞扬:“我的姑奶奶啊,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干嘛拿我朱某人取乐啊!很有趣吗?”
“对于朱江水来说,我所做的一切,确实称不上有趣。”琴儿噗嗤一笑,随着她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声音轻飘飘的传入了诸葛尘的耳中:“但是对于诸葛尘来说,就有趣的多了,一位年轻神王,竟然会被我给调戏到了,光是想想,就让我感到万分快乐啊!”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诸葛尘抽出胶柱剑,一道青色剑气铺洒开来。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那青色之中隐约闪烁着的浩荡星辰。琴儿自以为自己惹恼了诸葛尘,慌忙间严阵以待,但她望向近在咫尺的剑气,根本没有能接下这一招的把握。生死之间,他想起了自己父亲的那句话:若是让诸葛世家那位神王成长起来,对于某些人来说会是真正的死路一条。本来对于剑修来说,成为圣人后的杀力本就冠绝同境界,再加上神王体的加持,足够跨越一个大境界与人仙争锋。看来这个时代,真正的主角不过是他与皇家那个小子了。与他们身处一起,真是万般不幸。
起初她还觉得自己的父亲是在夸大其词,十分不屑。毕竟从小到大,琴儿的天赋至少在身边一同成长起来的少男少女之间,还是出类拔萃的,并未放在心上。但今日一见,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难怪自己的姐妹瑟儿在提到自己的哥哥的时候,除了深深的崇拜,还有一种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琴儿知道,那种感觉名为望尘莫及。
剑气去速极快,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便掠过了琴儿的身旁。砸在了那名巫的身上,剑气涌入他的体内,随着一声轰鸣,就连炸飞而出的血肉也被剑气消磨干净。漫天血雨还未等落地,便融入了星辰的光辉当中。
诸葛尘无奈的解释道:“有外人在场,不能让他知道这个消息。”说着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就连脸色也难看的吓人。安全起见,他不惜透支掉自己辛苦攒下用来应付不时之需的剑气,如此仓促的后果,自然便是气机紊乱,难以流淌到全身经脉当中了。
而正是在这时,他的心中再次响起了中年男人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更为低沉,像是动了真火:“诸葛尘,我警告你,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你若是仍旧如此肆无忌惮的话,我就给你丢出江水城!”
诸葛尘苦笑不已,只能应了一声是,旋即双目一黑,晕死过去。
临昏迷前的那一刻,他心中只冒出了两个字。完蛋,被那两位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诸葛尘从昏睡当中醒来。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还留在先前住着的那间房子当中。只不过抬头看着破碎的屋顶,嘴角还是不免露出一番苦笑。在他的心中,像是宋青之流,死上千百次都不为过。他辛苦掩藏的身份顷刻之间暴露,若是被琴瑟两位姑娘作为威胁自己的把柄,也是有苦说不出。即便是对方真的提出了违背自己良心的要求,也不得不去照办。在这人世间活了二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心生如此被动的感觉。即便是当年自斩神王体,不得不流落他乡,也未曾让他如此焦虑。大不了从头再来,又不是真的失去了重返天上天的希望。
他从床上坐起,口舌干燥,便端起床头木桌上的那杯水一饮而尽。等听到门外传来声音的时候,当机立断躺了下去,心里不断重复着:可千万别让她们发现我已经醒了,大不了我就躺在这里个把月,看咱们谁能耗得起谁?
“诸葛尘,你醒了?”琴儿走入房间当中,径直来到床边坐下。见无人应和她,便继续说道:“行了,你就别装了。我们对你没什么恶意,赶紧醒来,要是身体无恙的话咱们还得抓紧赶路呢!”
诸葛尘微眯起眼睛,谨慎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并未出声。
琴儿见他这般,气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不可理喻。放心好了,我跟瑟儿没什么可以贪图你的,充其量……不过是对你这位曾经神王的好奇罢了。至于你的身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瑟儿知道。在这江水城中,我们就是很纯粹的同伴关系,等到出了城中回到天上天,我们更不会将在城中发生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诸葛尘这才重新坐起身来,但仍旧不放心的问道:“真的,你确定没有骗我?”
琴儿懒得正面回答诸葛尘,只是有一丝失望的开口说道:“早年间听说诸葛世家的年轻神王是个天地都不怕的角色,行事向来也只是讲究自己的顺心如意。即便是立身天命巅峰,连一个竹篮打水的修行人都不算的时候,便有胆气与臻道捉对厮杀。怎么现在看来完全不同,果然外界的传言不可全信。”
诸葛尘没有理睬她,只是脱下自己如今身上穿着的那件五彩斑斓的长袍,收入芥子当中,顺手又取出自己的白衣穿在身上。这些日子下来,别的还好,做小伏低也就罢了,诸葛尘乐在其中,算不上有多么委屈。无非是为自己做饭的同时带出另外的两人份,说不上为难与疲惫。唯独穿着这套花长袍实在是有些恶心,以至于现在的他就算不经意间瞥上一眼,都觉得有些反胃。到底还是白衣更为出彩,虽说容易脏了,但芥子当中,白衣不下十套,至少在走出江水城前无需为此事忧心。
“有道是君子爱白衣,神王更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看来所谓传闻,到也不能全然不信。”琴儿轻声调侃道:“不过你也不至于这么小心吧,明明是一位风头无两的年轻俊杰,偏偏城府深沉,比起那些活了几百年就连身子都近乎腐朽的老修行人也不弱半分。”
那一袭白衣走到床边,伸出手来将窗子打开。他看向窗外,庭院当中种着一株他未曾见过的树木。其枝叶繁茂,就连晌午的阳光也难以照透。没来由的,他想着若是自己能够随心所欲,不用担心前路坎坷以及自身性命安危的话,哪怕是躺在大树底下安稳的睡上一觉。等到夜色降临,睡饱之后,便取出一壶不算昂贵但很合自己胃口的好酒,一边喝着,一边静静赏月。
琴儿看着窗边那个摸出一壶酒的青年,脚步轻轻的走到他的身边,开口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分我喝点?”
诸葛尘扭过头去,嘴角上扬笑了起来。无奈的摇头过后,还是递过去了一壶酒:“琴儿姑娘,我知道这个名字并不是你的真名。你出身的那个家族,也绝不会寻常。即便是与诸葛世家相比,恐怕也只在伯仲之间。但至于是中土其余三家当中的哪一家,亦或是其余四界当中的,我都没有兴趣知道。你说得对,至少在这座江水城当中,不该互相防备……到如此地步。但这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改不掉了。试想天上天从古至今的历史上,有哪位神王体在少年时期能比得上我那般的意气风发,又有几位在人至青年的时候落魄到了像我如今的田地?”
“恐怕没有啊。”白衣自问自答:“哪怕是为了重蹈覆辙,眼前的那些陷阱,我都不得不擦亮自己的眼睛去认真察看。累则累矣,但总好过下一次的重头再来。心思再坚韧,又能经得住几次的折磨?当然了,琴儿姑娘,我这些牢骚你就当作是耳旁风,听过就忘好了。也省得为此钻牛角尖,没什么好处。”
本来不胜酒力,今日却特别想要一醉方休的琴儿开口说道:“切,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你的事情有多么上心了吧?大可不必,既然选择了活在当下,那就甭太过为别人考虑。诸葛尘,你说不是吗?”
白衣轻轻一笑,将窗子关上,随手捡起放在地上的两个木板凳走入庭院当中,出门之前,他还抛下了一句话:“如此更好。”
“还真是冷漠啊!”琴儿笑嘻嘻的说道,还不忘往自己的嘴里再灌一口酒。随后便踉踉跄跄的跟在诸葛尘的身后,坐在了大树下的另一张板凳上。
……
等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诸葛尘拖着一个女酒鬼敲开了瑟儿的房门,他将琴儿放下之后,叮嘱了两句如何帮着对方醒酒,便转身离去了。
瑟儿满脸狐疑的看着满身酒气的琴儿,又看了一眼脚步有些歪斜的白衣,自言自语道:“这两个人,怎么还能喝到一起去啊?你不是滴酒不沾的吗,怎么今日醉的如此厉害?”
等到她蹲下身去,搀扶起琴儿向着里屋走去,便听到了琴儿那微弱的声音:“我还能喝,再战!”
“得了得了,就你那斤两,连我都比不上。若是碰到了别人,不得把你活生生吃了啊!”瑟儿苦笑连连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