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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为何他们都叫我公主?
初七茫然地望着底下这群着官袍的人,紫、红、绿、青……大小品级几乎都凑齐了,缓过神后她不禁害怕起来,不由自主往后退,想逃回房中,没想两位阿嬷手劲大得很,竟能牢牢拿捏住她。
秦公轻甩拂尘,长眉一扬,笑眯眯地走到初七前头,对着底下众官说道:“公主殿下远到而来,尚未休整,诸位大人的心意公主已明了,还请各位先让公主歇息。”
话音刚落,众官面面相觑,不敢起身,秦公再三催促,方才左右相互持扶,颤巍巍地站直,看这些都是文官,皆上了年纪。
秦公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毕恭毕敬地朝初七揖礼道:“公主殿下,凉州大都督,也就是您的堂叔,李大将军有事不能前来,但已经送上礼帖。”
初七听不明白,“我不是公主,你们认错人了。”
秦公颔首浅笑,拂尘一甩,“您就是公主呀。”
说罢,两位阿嬷把初七拉回房内,轻手轻脚地摘去她头上的金冠,脱下嵌满珍珠的绣鞋。
初七拉住其中一人的袖子,问:“丽姐姐呢?昨天是她带我来的,还有三郎……谢三郎,你们可都认识?”
阿嬷笑而不语,收整完毕之后揖礼告退。初七急了,赤着小脚追了出去,秦公却在门外阻拦道:“请公主好好歇息。”
秦公秦公微微一笑,翕起了房门。素雅的居室瞬间就昏暗了,落在地上的花影却清晰起来,不久,花影处多出一角衣袍,竹青色的绸料,滚边处绣着竹叶纹。
初七看到谢惟就像看到了一株救命草,她急忙扑入他怀里,仓惶地抓住他的衣襟,小小的手犹如花骨朵儿般紧紧攥着。
“郎君,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他叫我公主?”
谢惟轻声道:“你就是公主,难道你忘了,当初在伏俟城我对你说过,从今往后你就是十七公主。”
初七闻言不禁微怔,凝神半晌终于回想起那夜长谈,他在慕容舜跟前称她为“十七公主”,而后又提点她这就是她的身份,可她从来没把此话放心上。
“我以为只是一句戏言,我怎么可能会是公主……”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惊讶地捂住了嘴,“难道你让我跟着萧先生学字,跟着丽姐姐学姿仪,就是为了让我当‘公主’?”
谢惟颔首莞尔,这么多天来,他终于露出了笑颜。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我何德何能。”初七边说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再看看自己的双脚,哪里像个有公主命的,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丫头。
初七实在摸不着头绪,无助地看向谢惟,谢惟眼波微动,似有不忍,他垂眸思忖了会儿,说:“其实我一直对你身世存疑,上回听常富妻说你阿娘未足月就有了你,恰好在路过鄯州一个小县,无意中听到你阿娘和你的事,说你阿娘是从武功来,曾侍于武功别馆,那里曾是圣人的府衙,所以你……”
“所以我的阿爷是圣人?!”
初七惊诧万分,嘴微张着,半天都说不出话。
“我……我真的是公主吗?”
谢惟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之前不敢断定,但让你学姿仪,学文章,想有朝一日你能做个合格的贵女。”
“真的?”初七仍然不敢相信,她怎么可能是公主呢?自有记忆起,阿娘也没有说过半点关于圣人的话,也没给她个信物什么的,她怎么可能是公主?
初七心中五味杂陈,总觉得事有蹊跷,她试探道:“郎君,你接下来是要把我接去长安见圣人?”
“不,接下来你就在府中歇息,每日苦学,真到见了圣人的那日也得像样才行。”
话音刚落,秦公的身影出现在门处,他隔门道:“三郎,有人求见。”
谢惟目光微顿,思忖片刻,而后他朝门处颔首,接着拿起昨日批注过的文章,与初七说道:“你这里典故用错了,再好好想想,写完我再来看。”
说罢,他又留了道考题,命初七用膳前做完。
初七依然未从震惊中缓神,她望着案上一堆的书卷,怔怔地叹着气,“我真是公主吗?天底下的公主有这么苦吗?”
谢惟离开了初七的厢房,刚走出门,秦公立即到他跟前,毕恭毕敬小声说:“是李商求见。”
谢惟似乎料到李商会来,不紧不慢地跟着秦公回到书庐,远远地,他就看到李商在阶下徘徊,神色不安且焦急。
谢惟深叹口气,摆手让秦公先退下,待人走远之后,他方才走上前去。
“你这么早就来了,事情都办妥了?”
李商微怔,回首见到他,连忙揖礼,“回三郎,都办妥了,今日有听到消息就过来了。”
“什么消息?”
李商哽住了,几分仓惶几分心虚,迟疑了会儿后,他咬起牙,豁出去了。
“吐谷浑可汗替儿尊王向圣人求亲,圣人答应了。”
“是,你我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吗?”
李商低头沉默,他心里清楚,自己也是推手之一。谢惟慢悠悠地转身看向他,一双眼冷得如万年的冰山,对其有诸多不满。
“待初七到伏俟城由何安从中传递消息,我们轻而易举就能拿下吐谷浑,到时边陲太平,这道河西走廊也能稳固,这些都是之前计划好的。”
李商轻声说:“这对初七不公平,万一阿柴知道她是假冒的公主,到时定纷争四起,她也会……”
“她就是公主,但对你和李家而言,她只是无名小卒。”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谢惟分明是在提点李商别痴心妄想,他显赫的家世,他严厉的父母不会允许初七的存在,即使他再喜欢她,她也进不了李家的门。
李商听懂了,羞惭地低下头。
谢惟走到他身边,以兄长的口吻,好声好气地说:“我特意把她放到萧慎身边,就是不想你俩走得太近,免得将来吃苦。”说着,他从书架中抽出一卷密信交给李商,“眼下你做好该做的事,这封信尽快送至长安,路上别耽搁。”
李商心里正是五味杂陈,怎有心情去送信?他内心挣扎许久,还是放心不下初七,鼓足勇气说:“我喜欢初七。”
谢惟闻言眼中起了异色,恍惚之间心生悲凉,他嗤笑一声,道:“天下与儿女情长相比孰轻孰重?百万将士战死边陲,有不见兵刃的解决之道摆在跟前,你却要白白放弃,岂不是毁了李氏对你的栽培。”
“可初七她……”
“初七成为公主后没人再敢对她不敬,能享受人间富贵,这对之前的‘初七’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李商,别再让我失望,先做你该做的事。”
话落,谢惟将密信塞到李商的手上,李商低头见到信上的朱砂印,也知道肩负着重任,不可懈怠。
“好,我这就去送信,三郎,望你能帮帮初七,按她的性子,她定是不愿意当这个公主。”
言尽于此,李商深揖一礼,转身离去。
谢惟微微颔首,眼中也有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