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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瑶震惊抬眸,连睡意也褪去了大半。
“篡位...”宁可瑶惊恐道。
“若宁依岚当真被封为后…”
苏轻默说道:“一旦储君易主,宁毓掌权,太子殿下便唯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篡位!”
宁可瑶眸中清波晃动,满是震惊,如何也不能相信,皇兄会做出这等胆大包天之事。
谁知,苏轻默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而徐勇...”苏轻默一字一句道:“则能助他控制整个京城!”
宁可瑶浑身一震,便是余下的困意也烟消云散。
徐勇...
徐勇!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答案在宁可瑶心里呼之欲出。
不可能的!
不会的!
在宁可瑶震惊的目光下,苏轻默继续说道:“只要控制了京城兵权,取宁毓与宁湛的性命便易如反掌,登基便毫无阻碍了!而徐勇…”
苏轻默垂眸,淡声道:“就是京城的兵权!”
她不愿将真相一层一层剥落,剖析给宁可瑶看见,让她这般伤心欲绝。
她不愿见宁可瑶痛不欲生,而这痛苦...皆因她而起!
若非她将宁礼琛逼到如此境地,他又如何会对瑶儿做出这般冷漠无情之事!
可瑶儿...
我日后所为,将更为心狠手辣,更为泯灭人性,我又该如何面对你呢!
而眼下,宁可瑶已是满眸清泪。
“京城的兵权...京城的兵权...”宁可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
她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因为她十分清楚,苏轻默所言,是对的!
只要将皇城围住,救兵无法进入,那么杀宁毓和宁湛便是易如反掌!
她终于明白了!
为何皇兄不惜将她迷晕!
因为皇兄并非只想得到徐勇这个助力,皇兄是...
必须完完全全的掌控徐勇!
只有徐勇绝无二心,倾尽全力,皇兄日后才能放手一搏!
徐勇...
便是皇兄最后的筹码!
宁可瑶满眼震惊,满眼凄凉。
而在皇兄的野心勃勃之中,牺牲的人不仅有宁毓和宁湛,还有...
自己!
他利用自己,利用徐勇,不惜让皇宫血流成河,
若日后父皇或是母后成了阻碍…
是不是皇兄也会除之后快!
忽而,宁可瑶眼泪便落了下来。
“默儿,是否为了那个位置,皇兄可以不惜一切?”
苏轻默哪里见得了宁可瑶落泪,抬手擦去那颗剔透,垂眸,轻声道:“于皇子来讲,是吧...”
并非只是宁礼琛,便是换作任何一位皇子,都会!
可苏轻默不管宁礼琛是否狼子野心,也不论他是否情有可原,这杀亲之仇...
她必报无疑!
只是...
“瑶儿...”苏轻默轻心头一软。
她所言虽是事实,可她如数告知,的确是存了挑拨离间的心思,而眼下,她却是后悔了。
她与宁礼琛血海深仇,却要瑶儿承担悲痛,这是为何呢。
苏轻默缓缓闭上眸子,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她再睁眼时,无声之中,宁可瑶竟是已经睡去了。
这一日,宁礼琛设计,苏轻默失踪,云仇墓在此消失,此时,宁可瑶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苏轻默拿出手帕,轻轻擦去了宁可瑶眼角的清泪,便是起身,向外走去了。
那满心愧疚几乎要动摇她的决心,苏轻默当真不能再面对宁可瑶了。
身披大氅,苏轻默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间,刚关上房门,便看见莫深从夜迁沉的房间内走了出来。
苏轻默一怔。
莫深也有些惊讶,这个时辰了,这位苏小姐竟是还未歇息么。
他转向苏轻默,客气道:“苏小姐”。
苏轻默微微颔首,问道:“叶公子还未睡下么?”
莫深点头道:“主子还未歇息”。
看向夜迁沉的房间,苏轻默犹豫了一下,而后竟是...
走过去缓缓推开了夜迁沉的房门。
莫深见此惊讶不已,仅片刻犹豫,便脑袋一垂,当作没看见一般,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眼下苏轻默闯主子寝房,他不拦吧,那是玩忽职守。
拦吧...
他是疯了才会去拦!
他才不拦呢!
这般想着,莫深连轻功都用上了,眨眼间便消失在长廊之中。
苏轻默见此疑惑不已,心道这莫深为何跟逃跑似的。
房门全部推开,苏轻默抬脚走进,便看见了坐在桌案旁的夜迁沉。
却是,怔在了原地。
只见夜迁沉仅穿着里衣,虽发髻未散,可那墨发如瀑,鬓间微凌,几缕青丝挡于脸侧,竟是更为惑人!
那寂夜无垠的眸子,纵使在长睫之下,仍是遮挡不住的俊美无暇,让人怦然心动。
苏轻默紧忙移开了目光。
夜迁沉正扶额拄着桌案,苏轻默与莫深的话,他自然是听见了,却是未曾想,苏轻默竟是会推门而入。
缓缓抬眼,便见苏轻默走了进来,而那身上,正披着他的大氅。
苏轻默衣衫不整的被送到萧府,回清风餍之后,衣衫皆是槿夏去名絮衣坊取的,而大氅...
却一直穿的是夜迁沉的。
“苏小姐这是来送谢礼的?”
烛光之下,泛黄温氲,夜迁沉似乎不似以往那般冰寒,那声音低沉,如脂玉触手,微凉,细腻,甚是好听。
想起自己之前所说,将自己卖了,当做谢礼还给这人,苏轻默睫毛微颤,面色微绯。
别过头去,故作镇定道:“叶公子为何还未睡下?”
夜迁沉却道:“苏小姐为何未睡?”
苏轻默眸光一暗,缓缓走到窗前,垂眸轻声道:“明日一早,和亲仪仗便会入北祈境地,叶公子认为,宁依岚可会安安稳稳的,嫁入北祈?”
月光如水,倾斜而入,洒在苏轻默白皙的脸颊上,愈显清透。
愈发悲凉。
漫夜何长,而今夜注定...
不会安宁!
夜迁沉起身走到苏轻默的身旁,与她并肩而立,看向窗外道:“苏小姐是因宁可瑶,难以入眠?”
苏轻默惊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夜迁沉。
却见男子极为认真的看着窗外,华月映下,那绝美的眼角寒若结霜,眸如夜际,哪怕置身于这朗月清辉之中,也不见半分璀璨。
许久,苏轻默眸中波澜流涌,似询问,似笃定道:“这个天下间,是否没有叶公子不知的事?”
这人分明知道今夜和亲仪仗会出事!
他更是知道,自己忧心忡忡,所为何事!
苏轻默声如清泉,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何身份,才能无视太子,不惧皇权!”
而夜迁沉终于是看向了苏轻默。
只见女子那眸如清雪,烟波不荡之下,却是隐隐透着惊愕,与深深的探究。
与此同时,倞州。
倞州已是边境,出了倞州,仅一日车程的荒凉之地,便可入北祈境地。
云匮客栈乃倞州城内最大的客栈,而此时,江贤等人正在此处安寝。
即将进入北祈,随行的宁毓暗卫也终于放下了些许警惕,这一夜,他们睡的十分安稳。
月皎云绕,烟丝如袅,许是边境的缘故,倞州的夜晚格外寒凉,青凸石路上空无一人,徒留风过。
韩锐的房间在二层,此时,他虽然闭着眸子,却其实并未入眠,而就在他闭目养神之时…
黑暗中,韩锐猛然睁开眸子,一跃而起,眨眼间便来到了窗前,‘哐‘的一声用力推开了窗户。
果不其然,只见窗外,银月清辉之下,那安静的街道上,一抹娇小的身影正向客栈远处跑去,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客栈,面色慌张,神情恐惧。
“是她!”寒锐一眼便认出了这名女子,他想都未想便跳出窗外,向那娇小的身影追了过去。
宁毓的四名暗卫住在一楼,夜深人静,酣然入梦之际,却听见‘哐’的一声窗响,几人皆是一惊。
这声音,分明是从二层韩将军的房间内传出来的!
几人猛然起身,外衫都来不及穿上便冲出了房间,然而刚出来,就看见韩锐从楼上跃下,直径向西跑去,神情急迫。
几人满脸惊讶,顺着韩锐追赶的方向看去…
却是猛然一惊!
“那女子是不是...”
其中一人看着那女子的背影还有些犹豫,然而另外三人却也认出了她,异口同声道:“糟了,快追!”
仅片刻,韩锐便追上了那名女子。
那女子一身碧绿色长裙,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没跑出多远便被韩锐堵住了去路。
她浑身一震,惊恐的看着韩锐,不停的向后退着。
“不要...不是我…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那女子浑身颤抖,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她眼下只有一个想法,便是逃!
逃离这里,远远的!
韩锐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厉声道:“彩衣,你为何深夜出逃,发生了什么事,五公主呢,快说!”
她正是宁依岚的陪嫁宫女,彩衣。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彩衣浑身颤抖,哭了出来。
而此时,宁毓的四名暗卫也接踵而至,惊声道:“韩将军,发生了何事?”
韩锐紧盯着那女子,摇头道:“方才我听见窗外有声,一看才发现竟是这宫女跑了出...”
话说一半,韩锐猛然抬眸,厉声道:“糟了,快去查看五公主!”
那四人也是一惊!
方才光顾着随韩锐来追彩衣,竟是忘记先去查看五公主了!
四人又紧忙转身,快速向客栈而去。
不管彩衣为何会突然逃跑,可一个宫女而已,韩将军自然抓得住,倒是五公主那里,若是有什么闪失...
他们便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云匮客栈。
几人很快回了客栈,此时正站在宁依岚的房门前,试探道:“五公主,你可无恙?”
“五公主,彩衣深夜离开你可知道?”
“五公主,你现在可好?”
问了几句里面都安静无声,几人互相看看,眸中皆浮现出慌张之色。
“五公主!五公主!”
大叫两声,房间内仍是毫无反应,几人再也顾不上其他,‘砰’的一声踹开了房门。
冲进房间,远远看去,只见床榻上一名女子平躺着,双眸紧闭,一幅睡着的模样,不是宁依岚又是谁。
可唯一奇怪的是...
这破门声音之大,便是睡的在熟,也是不可能没有反应的!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几人神色慌张的冲到了床榻旁,却皆是心头一震!
只见宁依岚那脸色白的吓人不说,本该朱红的丹唇,此时竟是青紫发铅的颜色,而那一动不动,‘安详宁静’的模样,哪里...
有一丝生气!
“五公主!”
几人皆是暗卫,活人死人,一目了然!
“快去叫太医...”一人说着,根本顾不得上男女大防,似乎还抱有一丝希望,抬手,缓缓放在了宁依岚的鼻息下面。
却是身子一晃,险些倒了下去。
其他人见此也是心头一震。
宁依岚...
死了!
“怎么会这样...”那人慌张的抽回手,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明明马上要入北祈了!
明明没发现任何刺客!
五公主怎么会...
怎么可能!
另一人想起什么,猛然喊道:“彩衣!”
几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向外冲去。
是了!
彩衣还活着!
她为何突然跑出去?深夜出逃,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到底发生了何事!
而与此同时。
客栈外,彩衣正满眼惊恐,绝望的与韩锐对峙着。
“韩将军,你放我走吧,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求求你,放我走吧”,彩衣瑟瑟发抖,脸上汗水混着泪水,头发蓬乱黏在脸上,看上去十分狼狈。
“真的与我无关啊!我什么也不知道,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相比之下,韩锐的神色则平静的多,他冷声道:“底发生了何事?放你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我放了你,你是跑回燕宁,还是跑去北祈?”
她与宁依岚同住一间,乃五公主的贴身宫女,眼下突然深夜出逃,自然事有蹊跷!
他如何能放她离开。
“况且...”韩锐抬眸向远处看去,冷声道:“你以为,你当真能跑的了么?”
彩衣浑身颤抖,回头看去,霎时脸色一白,满眼绝望。
只见前方灯火通明,正快速...
向这边而来!
从韩锐的破窗声起,北祈和燕宁的官兵便全被惊醒了,而眼下众人皆知宁依岚出了事,人心惶惶,与宁毓的暗卫,全部向这边而来了。
彩衣浑身一震!
这些人...
自然是为了自己而来!
“不是我...不是我...”彩衣不停摇头,泪如雨下。
她不明白,为何五公主突然就死了?
为何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然突然死了啊!
她也不知道啊!
“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只见那火光移动迅速,眨眼间便快到近前,彩衣那绝望的眸子毫无声息,猛然侧头,看向了一旁。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太子殿下的!”彩衣忽然大喊一声,而后...
猛然撞向了一旁的大树!
‘砰’的一声,力气之大,可见赴死的决心!
“不要!”韩锐虽离的不远,可彩衣距离那大树太近,事出突然,韩锐如何也没想到彩衣会自杀,到底是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她撞死在了眼前。
“彩衣!”宁毓那四名暗卫刚到近前,便看见彩衣一头撞在了树上。
而后面,官兵与江贤也赶来了,他们震惊的看着彩衣的尸首,越发慌乱。
这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只是彩衣临死前喊的那句话,却被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