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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
大殿之上,两侧的文武百官垂头不语,可余光皆都落在了邱承的身上!
京兆尹邱承正站在大殿中间,他有些紧张的理了理官服,思索再三才开口道:“回陛下,李大人并非是淹死的,而是先被杀害,再扔下碧庭湖的!”
众人听后互相看看,满眼惊讶。
这李大人,说的是兵部尚书李铅!
李铅已经三日未来上朝了,陛下也派人寻了,却始终不见李铅的身影,这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音信全无。
可谁知...
昨日午时,碧庭湖突然浮上一具尸首,正是李铅!
“如何确定?”只听燕宁帝冷声问道。
“回陛下,李大人身上被绑了绳子,而那绳子的另一头,正捆着石头!”
邱承回答:“如此一来,李大人的尸首便会沉入海底,如无意外,是永远都不可能浮上来的,可...”
邱承微微侧有,不着痕迹的看向一个人。
而后硬着头皮道:“可偏偏就发生了意外!那绳子竟被碧庭湖的小鱼一点一点给啃食断了!尸首这才浮了上来!”
“李大人身上绳子的断面参差不齐,有被什么啃食的痕迹,下官派人在湖底打捞,这才发现了石头连接的另一段绳子,两段绳子,断面吻合,故而可以确定!”
邱承说完,却是侧头看向了...
宁礼琛!
那神色中似有询问。
宁礼琛却是一头雾水,暗道这邱承总看自己作何?
而后,燕宁帝问道:“可还发现什么了?”
邱承暗暗叫苦,犹豫再三,还是说道:“李大人的右手死死的攥着,仵作将其打开之后...”
邱承深吸一口气,一咬牙,说道:“便在李大人手里发现了这个!”
说这,邱承将东西往前一递,那模样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
而徐公公拿帕子接过那东西后,也是脸色一变。
众人见此暗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便让一向沉稳的徐公公都失了态。
而后,只见燕宁帝脸色一寒,目光如炬般看向了宁礼琛!
众人见此也纷纷看了过去,暗道此事莫非与太子殿下有关?
不应该啊!
兵部尚书李铅正是太子的人,他死了,便意味着太子殿下再难控制兵部了。
邱承则死死的低着头,看都不敢再看宁礼琛一眼了。
他本不想将此物呈上,可当时碧庭湖围观百姓众多,都看见李铅手中攥着物件,大庭广众之下,他哪里敢隐瞒?
且京兆尹府内,难保没有二殿下和六殿下的人,他若敢知情不报…
也一样遭殃!
而后,只听‘咣当’一声,竟然是燕宁帝直接将那物证扔了下来,厉声道:“太子瞧瞧,这是什么!”
宁礼琛顺势看去,脑子嗡的一下。
这是一枚令牌。
却赫然是...
太子暗卫的令牌!
“这不可能!”宁礼琛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
这根本不可能!
李铅是他的人,他又怎会派人杀李铅呢。
且这几日,他的人也在寻找李铅!
“你作何解释?”燕宁帝厉声道。
“父皇,儿臣与李大人并无瓜葛,杀他作何?且就算儿臣当真想让李大人死,也不会出此下策啊!”
燕宁帝眯着眸子,对邱承问道:“可还有其他发现?”
邱承小心翼翼道:“回陛下,只知李铅是被内力震碎内脏而死,其他并无特别之处”。
众人听后却暗暗乍舌。
兵部尚书李铅,轻时也是武状元出身,能被内力震碎内脏…
若说不是皇室暗卫,还真没人信。
宁礼琛一口牙都要被咬碎了。
这些日子到底是怎样?诸事不顺,没有一件让自己称心如意的。
到底是谁杀了李铅,竟还嫁祸于自己!
他看向宁毓和宁湛。
这二人,不可能拿到他暗卫的令牌啊。
就在这时,宁礼琛猛然抬眸!
前些日子,他派去清风餍的那几名暗卫一个都没有回来!那么他们的令牌...
宁礼琛身子都有些发抖,他咬牙道:“父皇,儿臣绝未杀害李大人,请父皇准许儿臣彻查此事,儿臣定要查得清清楚楚!”
好!
好个清风餍!
竟然敢对他动手!?
燕宁帝看着宁礼琛,许久,才冷声道:“朕就给你七日时间,你若仍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就将你所有的暗卫,给李铅偿命吧!”
宁礼琛一震。
这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怕是已经惹恼了父皇,父皇这是要杀了他的暗卫...
警示自己了!
许久,宁礼琛才垂头说道:“儿臣...明白!”
与此同时,清风餍。
苏轻默此时正在清风餍内。
抿了一口茶,苏轻默开口道:“叶公子这茶着实奇怪,第一口如云雾茶,浓郁清香,第二口如岩茶,岩骨花香,咽下后却如君山银针,味淡香浓,醇厚甘凛”。
夜迁沉缓缓转着茶杯,沉声道:“苏大小姐若喜欢,可以带些回去”。
苏轻默勾唇一笑,并未推辞。
“眼下,宁礼琛怕是要将叶公子上下三代,查个清清楚楚了”,苏轻默笑道。
亏得这人想的出来,偷了人家暗卫的令牌去陷害人家,砍去了兵部这只臂膀不说,还让宁礼琛惹了一身的麻烦。
而真正的好戏...
竟是还在三日之后!
当真是...
阴损至极啊!
夜迁沉却是头也未抬道:“就怕他一代也查不出来”。
苏轻默先是一怔,而后笑道:“叶公子就这般自信?”
宁礼琛乃当朝太子,手下可没有废物。
夜迁沉抬眸,终于是看向了苏轻默,却是说道:“看来杜府也按耐不住了!”
而后这人竟是起身,一把将苏轻默揽住,带到了屏风之后。
二人仅一寸之隔,这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大小姐该是要如何谢我呢!”
苏轻默呼吸一滞,还来不及反应,这人便退身而去,回去了座位。
却将苏轻默自己,独留在屏风之后了。
苏轻默终于回神,惊愕启唇,竟是不知是该生气还是不生气,却正在这时,听见门外传来莫深的声音。
“主子,杜府的人在一楼,是杜胜与杜梓泞!”
夜迁沉缓缓抬眸,如覆霜雪:“放进来!”
苏轻默刚走出屏风的一只脚立刻收了回来,她恍然大悟,低声道:“你知道有人来了?”
这人是听见了莫深的脚步声,也猜到了杜府的人今日会来,这才让自己躲在屏风后面的!
可...
她又不是不会自己起身走过来!
谁知,夜迁沉却是说道:“苏大小姐可想好如何谢我了?”
那语气蕰凉似雪,冰冰寒寒,却好听的难以置信。
苏轻默却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这人屡次相助,不与他生气!不与他生气!
片刻,只听房门打开,莫深身后,正跟着两人。
莫深最先走进屋内,站在了夜迁沉的身后,杜胜与杜梓泞随后而进,在看见夜迁沉以后,杜梓泞眸子一亮。
是他!
就是这位公子!
真的是他!他果真是清风餍的东家。
面前男子一袭墨色华服,如深夜一般的眸子微垂,周身分明透着凉意,却是如谪似仙,那殷红如血的薄唇,精心雕琢的脸庞,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男子嘛!
这一刻,杜梓泞简直想扑在夜迁沉的身上,告诉他,自己是那般钟情于他,那般倾慕于他,那般的朝思暮想,非君不嫁!
也幸而杜梓泞尚存一丝理智,没有当真扑了过来,否则非要横死在莫深的剑下了。
而杜胜也是一惊。
眼前男子一身流光华服,贵气难挡,那薄唇轻合,眼角略长的眸子正看着桌案上的青玉茶杯,哪里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
这一身贵气逼人,神秘莫测,竟是比当朝这几位皇子...
更让人心惊畏惧!
霎时,杜胜有些后悔今日而来了。
户部会抓清风餍的掌柜…
就是为了能见到清风餍这主子!
这人多次将自己拒之门外,杜胜也是别无他法,才会以此‘威胁’的。
可他根本不敢为难林朽,不到三日他便来了清风餍,生怕时日太久会惊动了萧暮尧!
可眼下一见...
杜胜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只觉这人已经洞察了一切,强势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二人站了许久,夜迁沉才终于抬眸,冷声道:“清风餍与杜府素来无交,杜府的人前来,有事?”
那声音冰寒,竟让人如坠冰窟。
杜胜不禁后退一步,也幸而他年岁颇大,沉稳得住,若在年轻几个年头,他怕是要逃出门去了。
而杜梓宁根本听不出这人的冷意,她满眼都是夜迁沉俊美无双的容颜,眸中除了痴迷,就再无其他。
杜胜定了定心神,笑道:“早闻清风餍的公子神秘难测,气质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下杜胜,户部侍郎正是家父,这是小女杜梓泞,不知公子姓名...”
莫深冷声道:“我家主子姓叶!”
“哦!”杜胜笑道:“原来是叶公子!前几日户部彻查商税,本是上面的意思,家父也并未在意,可今日我竟听小女说,叶公子曾救过小女!”
“既然是恩人,我已与父亲说了,即刻便放了那林掌柜!”杜胜一本正经道:“便是清风餍当真未缴税,我们杜府也绝不可委屈了恩人”。
“哦”,夜迁沉抬眸,冷声道:“这是为何?”
“这...”杜胜一笑道:“不瞒叶公子说,我为这丫头瞧了许多官家子弟,皆是仕途顺遂的好男儿,可这丫头说什么都不愿,满心记着叶公子的恩情!我这才来了清风餍,若叶公子愿意..”
杜胜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夜迁沉,却见这人仍是神色冰寒,心绪难测。
杜胜心里泛起了难,这人,莫非是不愿娶泞儿?
可他一介商贾,能娶官家之女有何不愿?
更何况清风餍现在自身难保,若换做常人,早该欣喜若狂,一口应下了!
而杜梓泞更是急了,她满眼期待急切的看着夜迁沉,多希望听见他说愿意娶自己啊。
可夜迁沉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说有要开口的意思了。
“叶公子...”杜梓泞泪眼涟漪,咬着唇瓣,那看着夜迁沉的目光满是倾慕与柔软。
见夜迁沉仍未做声,杜胜也心急如焚。
他眼下更是满意这桩亲事,这人一身风华贵气,绝非池中之物,将女儿嫁给他,杜胜是愿意的。
“自然,这等事情不能强求,我瞧着...”
杜胜呵呵一笑道:“对面那祥乐酒楼,这几日倒是日日满堂,若叶公子需要,我今日便让父亲派人...”
杜胜低声道:“解决掉祥乐酒楼!”
杜胜的意思很明显了,只要夜迁沉娶杜梓泞,清风餍平安不说,他更可以帮夜迁沉解决了对手。
夜迁沉终于是抬眸,那唇角似勾非勾,如墨的眸子幽暗无垠,如廖星夜空,不见神色。
杜胜心头一颤。
暗道这人年纪轻轻,为何这般气势不凡,让他透不过气来呢。
许久,就在杜胜不知如何是好时,夜迁沉竟是开口说道:“如此,便多谢杜府了!”
杜胜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
这叶公子是...
同意了?
而后,却听见莫深说道:“清风餍的谢礼,稍后会送去杜府!”
说完,倒是直接打开了房门,显然是要逐客了。
杜胜这才明白了,这人当真是同意了!
“哈哈哈!”杜胜大笑道:“既然日后都是一家人了,叶公子无需客气,林掌柜两个时辰之内,必安然无恙的回到清风餍,至于那祥乐酒楼…叶公子也请放心!”
说完,杜胜便起身说道:“泞儿,还不与叶公子告辞”。
杜梓泞简直是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尤其杜胜那句一家人,她仿若已经看见自己一身嫁衣,嫁给夜迁沉的模样了。
她满眼欢喜道:“叶公子放心,泞儿...定会让叶公子满意的!”
说完,便是红着脸跑出了房间,惹的杜胜一阵哈哈大笑:“泞儿这孩子就是这般率真单纯,如此,我便改日再来与叶公子选个吉日!”
说完,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杜胜满面含笑,今日为泞儿寻了夫君不说,更是要与萧慕尧攀上了干系,叫他如何能不开心。
清风餍内。
二人离开以后,莫深却一脸冷意道:“杜府难道都是蠢货么?”
屏风之后,低笑声传来,苏轻默缓缓走出,看向夜迁沉含笑道:“他们怕是把你家主子当蠢货了”。
不是杜胜太蠢,而是侍郎府眼高于顶,根本没瞧得上商贾,根本没把清风餍看在眼里,
这杜胜,怕是把夜迁沉当作傻子来吓唬了!
莫深清清嗓子,暗道苏大小姐当真是什么都敢说,若不是知道苏轻默与他家主子的另一个关系,他当真怕自家主子会一掌拍死她。
果不其然,只见夜迁沉眸子微眯,尽是冰寒。
莫深二话不说退了出去,生怕殃及池鱼。
而苏轻默也终于感觉事情不妙,转身便打算逃之夭夭,谁知…
却被这人一把拽了回来。
扣住苏轻默的手臂,夜迁沉沉声道:“苏大小姐可想好,要如何感谢我了么?”
苏轻默抬眸,便对上了那双幽如夜空的眸子。
手臂上的蕴凉传来,苏轻默这才回神,唇角微勾道:“难道没人告诉过叶公子,女子的手臂是不能乱抓的么?”
话音未落,她另一只手竟是突然抬起,一把药粉就撒了过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谁知,这人一个转身向后退去,那扣住苏轻默的手微微用力,苏轻默就也被带了过来。
而后...
这人猛然停住,苏轻默就这般撞在了他身上!
二人已然退到屏风之后,那药粉,夜迁沉是一丝都未沾到!
“苏轻默,你这是要投怀送抱?”夜迁沉冷声道。
苏轻默心神未定,听到声音低头一看,只见这人早已放开了她的手臂,倒是自己…
正靠在这人的身上!
霎时,脸色一红。
紧忙后退一步,苏轻默耳垂殷红,刚要做声,谁知腰间突然一道力度传来,苏轻默又是不受控制,猛然向这人贴了过去。
竟是夜迁沉微凉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