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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还是老得辣。
季心远给李宝钏扣了一顶“不孝”的帽子,不找回祖宗之物,就是不孝。在这个年代,这俩字可是连皇帝都担待不起。
花桨朗声道:“好,说的好,本夫人也认为玉镯应该继续查下去。”
季心远闻言,立马带着二人朝花桨拜倒,高呼:
“夫人英明!巾帼不让须眉也!”
苗芒不解其意,忙放下林欣儿,跑到花桨身旁,连忙低声道:
“她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审?”
花桨见他一脸紧张的劲儿,莞尔一笑,道:
“怎么了?你心疼她了?”
苗芒脸上一红,急道:
“你……你别胡扯,我……我不是心疼她,我……我是想……我……你……那你刚刚还救她做什么。”他不愿告诉花桨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他从不在他的大学同学面前提起他的母亲,他的父亲,甚至他的家庭,他的成长环境。
他们只知道他是个逗比、是个开心果、是个能给大家讲笑话、逗闷子的人。
在小时候一次又一次同学的讪笑中,他学会了一件事:
不要轻易向人讲出自己的不幸。
花桨撇了撇嘴,道:
“救人是救人,查案是查案,又不冲突。”
“你……”
苗芒还欲再言,却听到季心远道:
“大人,您都已经说过,由夫人代为审案,现在莫不是要言而无信?”
自己挖坑埋自己——苗芒此时的内心真实写照。
苗芒还在犹豫间,脑门上结结实实挨了个爆栗,花桨把他往旁边一推,柔声道:
“去去去,快没时间了,站一边,好好看,学着点,别捣乱。”
接着,花桨把惊堂木一拍,对季心远道:
“季家叔叔,这妇人刚刚睡过去了,你看如何是好呀。”
季心远拱手道:
“夫人,可差人打些井水来,将这妇人泼醒;不然烧些热油也行,用刷子往身上一刷,不由这妇人还装睡。”
花桨连声叫“好”。
苗芒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好像有人在拿毛刷往自己后颈刷油一样,心中焦急万分。
花桨一拍惊堂木,大声道:
“刘师爷!”
刘师爷忙应了声。
“你差人把林欣儿抬到卧室去,好好照看,不得有闪失。”
花桨又对李宝钏身边的一个丫鬟道,“你跟着他们去,一定好好守着林欣儿,她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别让别人欺负她,出了事我就唯你是问。明白没?”
刘师爷、苗芒、季心远都是脸上一愣,他们都以为,花桨是要让刘师爷安排衙差准备刑具,可没成想,竟是找人扶林欣儿下去休息。
刘师爷呆立了半天,没有回话。
花桨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刘师爷这才反应过来,着人将林欣儿背进了后堂小院。
季心远忙道:“夫人,这人带下去了,还如何查玉镯的下落?”
花桨笑道:“谁说我要靠她查玉镯的下落了?”
季心远道:“莫非夫人信了贼妇的鬼话?”
苗芒嘟囔道:“本官倒觉得李平不像是个会偷东西的人。”
季心远沉声道:“李平偷了季家的钱!”
苗芒又小声嘟囔:“那是你季家欠人家的,他应得。”
季心远每说一句,苗芒就低声怼他一句。
花桨轻咳一声,道:
“这钱确实是李平拿了无疑,不过这个玉镯嘛……”
花桨故意没有说完,而是望向了李宝钏。
李宝钏闻声道:
“现下想来,民妇也觉得玉镯并非李平所拿,这事很是蹊跷。”
李宝钏面有苦色,颦眉苦思,道:
“李平虽然这一年来对我冷淡不少,但……但以他以往的品行,也不至于偷东西……如果他是小偷小摸之人,我父亲也不会放心将我许配给他,更不会将季家的家业交给他来操持……”李宝钏的声音中竟然有了些悔意。
说罢她盯着李平的尸首,李平的尸首已经让衙差移到了一块竹席上,蒙上了一块白布,已经看不见脸了,只等官司结束,让林欣儿抬回去。
人死身灭,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季心远缓缓道:
“宝钏侄女莫要念旧情,可知旧情坏大事。”季心远讲话时,故意将“旧情”加重了念,似乎是在暗示李宝钏什么。
李宝钏果然不再说话,又恢复了满脸的戚容。
花桨眼中精芒一闪,笑道:
“新情旧爱,都是人之常情;爱了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也没什么好指责的,着实不该寻死觅活。”
她顿了一顿,又道:
“不过,这个玉镯确是李平拿的。”
苗芒忙问:“你如何知道?”
花桨道:“我就是知道,而且我还知道,林欣儿并不知道李平拿了玉镯。”
季心远道:“夫人为何如此确定。”
花桨同他盈盈一笑,道:
“我就是能确定。不仅如此,我还知道,玉镯在什么地方,以及……玉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她说到“做什么用的”时,季心远一直平静的脸上,眼皮竟在乱跳。
季心远面上故作镇静,内心却已在翻江倒海。
李平死后,季心远只好将目标转成那块玉镯,他四弟略微猜到,事情的关键,与玉镯有关。可玉镯的用途,怎么用,四弟也完全拿不准,他自己就更完全不知了。这个小女子又从何得知,莫非是看出己方三人总盯着玉镯,故意出言相诈?
但要回玉镯是阳谋,无论如何,都是可行的。
季心远神情严肃,大声道:
“祖宗之物,关系甚大,还请夫人将玉镯所在告知小人,小人定有重谢。”
苗芒心中一乐,这老狐狸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都敢在公堂上公然行贿了。
花桨道:“其实,这玉镯眼下就在这内院之中。”
季家三人脸色大变,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季心远都面露惊讶之色。
李宝钏忙道:“夫人莫要开玩笑。”
花桨笑道:“我没有开玩笑,是李平刚刚才告诉我的。”
“夫君已死,如何能开口说话。”李宝钏失色呼道。
花桨眨了眨眼睛,道:“是他写给我的。”
“他在死前最后时刻,不是写下了个‘九’字吗?”
苗芒也在思索,难道这个“九”字,是李平故意留下的死亡讯息?
花桨却不着急继续讲下去,打了个哈欠,撑了撑手,举了举右胳膊,又缓慢得抬了抬左胳膊,她左手重伤未愈,只能慢慢得动。
“哎呀,中午没能睡个好觉呀——季家几位叔叔,你们跪了这么久,困不困呀?”
花桨忽然没由头得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