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01 初见花桨

小红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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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九,登高楼,

    高楼不见月儿愁;

    风儿来,云儿走,

    又见月儿伴高楼;

    歌儿唱,船儿摇,

    船儿摇到相思桥;

    长相思,愁断肠;

    发如雪,鬓成霜;

    阿妹就要披嫁裳,

    阿哥何时回故乡?

    ——湘南民谣《长相思》

    我和苗芒是发小,认识很多年,一起上过树下过河的交情。

    其实呢,很多时候,是我一个人上树,一个人下河。

    小时我皮得不行。

    苗芒只是望着我,大声提醒我慢点、小心点、注意点、当心点、悠着点。

    可在平时,他并不爱讲话,除了我,跟谁都说不到三句。

    他只喜欢下棋,各种棋,围棋、象棋、五子棋、飞行棋。

    却又是个臭棋篓子,跟我下象棋,往往一局下不到一半,就投子认输。

    高考完,我选了心爱的文学系;他没跟母亲商量,默不吭声得,就报了数学系。

    后来,我来了帝都,以写文为生;他去了魔都,做了程序员。

    我再见到他时,已经是十年之后。

    一日清晨,他忽然出现在了我家的院子门口。

    一身笔挺的西装,肩膀宽大如故,面上多了些岁月的成熟,一双眼睛闪着光,对我笑道:

    “阿森,我想请你写本书,书是给我太太的,我要结婚了。”

    我把他让进门,沏茶倒水,还大笑着拿出棋盘,想跟他来场久违的厮杀。

    他却笑着摆摆手:

    “时间不多,我马上又要走了,让我尽快说完书的事。”

    我把沏好的竹叶青递过去,打听他未婚妻子的情况。

    他沉思片刻,盯着我的眼睛道:

    “接下来我要讲的故事,你可能会觉得震惊,但请你相信我——我知道你一定会相信我,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我一怔,与他对视良久,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我心头一暖,笑道:

    “当然,我当然相信你。”

    他淡淡得笑道:

    “我的太太,并不是这个宇宙的人。”

    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他会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故事,但是他这话一出口,我还是没忍住把嘴张成了个“O”型。

    在写小说的人里,我自认为算是脑洞比较大的,可连我写小说,都没想到过用这样的设定。

    苗芒冲我咧嘴一笑,接着向我讲述了他与他的未婚妻子——花桨——相识的神奇故事:

    一睁眼发现自己穿越了的这种事,六年前恰好落在了苗芒的头上。

    那时他大学毕业不久,在一家很有名的网络公司做数据工程师。

    一个加班到三点的夜晚,他刚到家,便困倒在了沙发上。

    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紫黑木椅上,着一身古式官服,眼前摆了张极宽的黑木桌。

    桌子上放着签筒、印盒、笔架、一红一黑两个砚台和一块惊堂木,还有一张摊开的宣纸,上边密密麻麻写着小字,像是诉状。

    似乎身在一个古朝的公堂之上。

    两边各站着一排衙差。

    抬头望时,果然找到了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背后还有四块写着“回避”和“肃静”的板子。

    耳边不断传来一个人的催促:

    “东主,东主,该侬问话啦。”

    出声的是一个穿着青衫、留着长须的老人,像是古装剧里师爷的打扮,说话稍带些魔都口音。

    又听到桌前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桌子太宽,坐着看不到堂下近处的地面,苗芒便站了起来。

    官帽左右的帽翅不断晃动,苗芒用手扶了扶,心奇不已。

    堂下正跪伏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三十多岁的样子,衣着华美,就是有点皱巴巴的;女的看起来神色憔悴,只穿了件水白的衣衫,年龄却不好说,但应该不到四十。

    啜泣声便是那妇人发出的。

    就在此时,他脑中响起了电子合成音:

    “欢迎来到侦探试炼平行宇宙时空,简称‘侦试平’!”

    “我是个木得感情的任务发布机器人!”

    “本次任务:查季宝钏告夫家李平私吞家财案真相。”

    “任务侦探:花桨、咖喱、苗芒。”

    “时限剩余:两个时辰。”

    “over!”

    苗芒听完,左寻寻,右找找,又把手团成喇叭,放在嘴边,轻唤“试炼君——试炼君——”

    无人应答。

    似乎被卷入了一个“试炼时空”之中,需要做的是解开眼前这个案子的真相。

    要不……尝试断一断案?

    断完了,说不定就能穿回去了……昨天的代码还没写完呢……

    只是,这任务侦探花桨、咖喱又是谁?

    大堂里只有一对男女跪在地上,还有一个师爷在身边,八个衙差分立。

    围观的百姓密密麻麻,却都被拦在了院门口,距公堂隔得老远。

    苗芒冲那师爷问道:

    “您叫花桨?”

    师爷眼睛瞪得老大:

    “东主,侬叫谁呢?”

    苗芒连称不是,又问:

    “那您是咖喱?”

    师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东主,唔是刘师爷呀,侬昨日刚聘的唔,侬忘啦?”

    苗芒干咳几声,看向堂下,让堂下的人也重新介绍自己。

    那妇人抹着泪道:

    “民妇李氏宝钏,来状告夫家李平私用家财,擅养外室,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啊!”

    她话音刚落,跪在一旁的锦衣男子便亮声道:

    “大老爷明鉴,草民李平,是季家的大掌柜,素来遵纪守法;草民在这扬都城里采买多年,人皆知我实诚,季家生意日益兴隆,可这恶妇却疑神疑鬼,怀疑草民养外室。请大老爷为我洗清冤屈。”

    说完便冲着苗芒不住跪拜。

    那妇人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叱道:

    “当年若不是先父有恩于你,你哪儿能有今天。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在外人面前演戏编排我。”

    李平脸色铁青,闭口不言。

    即便是跪着,二人却又拉拉扯扯起来。

    苗芒听了个大概,心酌莫非又是个“负心汉”的故事,又看了两眼诉状,问师爷道:

    “古代——咳咳,这个,我朝养外室算不算违法?”

    师爷道:“不违刑律。”

    苗芒一指堂下两人,疑惑道:“那这?”

    师爷揪着胡子道:

    “养外室并不触犯刑律,只是……只是李平既是季家的女婿,又掌季家的财账,若是这养外室的钱出自季家,则难脱一个‘私吞家财’之罪。”

    那民妇见拉不动李平,又朝苗芒拜道:

    “大老爷,他管我家财账多年,若是只花去些钱粮还好,民妇忍他便是,可他……他竟偷了我先母的传家玉镯,私给了那个贱人,定然是想卷了家财,去做一对长久夫妻。”

    李平低声急道:“有人要偷你先母的玉镯,你倒是怪到了我的头上!”

    苗芒问:“你母亲的玉镯可值钱?”

    民妇答道:“那玉镯至少值两千两。”

    苗芒歪头问师爷:“两千两是多少?”

    师爷一愣,答不上来。

    苗芒哑然,眼珠一转,又问:“那我给你的聘银是多少?”

    师爷答道:“东主仁厚,给的是每月一两六钱银子。”

    苗芒盘算,也就是一年十九两二钱银子。

    那这两千两算个大数目了。

    苗芒问:“你告你夫家可有物证?”

    民妇凄然道:“民妇并无物证。”

    苗芒又问:“可有人证?”

    民妇声若蚊蝇,道:“亦无,同民妇告密的下人,昨天已被他……已被他私下打死了。”

    “没有证据私上公堂是要挨板子的!”李平咬着牙嘀咕。

    民妇泪水涌了出来,道:“只是那贱人今日便要离开扬都,若是民妇再不来告,就再也没机会了。”

    苗芒坐在堂上,不知所措

    这案子……也不好断呀!

    他是学数学专业的,若叫他写个算法、编段代码,他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可这审案断案,他哪儿会;

    他虽面上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但是非心极强,律法严苛,人命关天的事情,如若没有证据,便决不愿轻易给案情下断言;

    可若是遇到这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事,又绝不愿让半步。

    真是左右为难!

    一点证据没有,时限又只有两个时辰,这该如何查案呢?

    试炼君啊试炼君,穿越必备的金手指呢?

    金手指,没有。

    老婆,倒是有一个。

    “证据嘛?我有。”

    一声轻喝从堂外传了进来。

    一个穿着鹅黄色轻衫的女子抱着一只黄白相间的猫从堂外走了进来,后边跟着几个衙差,推着三四个板车。

    板车上堆满了东西,推车的衙差弯着腰,推得不快,看起来十分费力,车上的东西很沉,又像是书册,又像是账簿。

    那女子还没迈进二堂,就冲着苗芒高高得挥着手臂,大声道:

    “嗨!parter!”

    苗芒一怔,忙问师爷:“这,这是谁啊?”

    师爷也是一怔,答道:“这,这是侬的夫人呀!”

    苗芒道:“夫……夫人?”忽又想起什么,急问:“她叫什么?”

    师爷脸上一乐:“侬早上不还说,是叫花桨吗?”

    刘师爷有魔都口音,念成了“花酱”。

    苗芒回过头看着这个“明媚如三春阳光,清灵如山泉溪响”的女子,喃喃道:

    “她就是花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