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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毕竟石头有限,那几个闹事的流民丢了几轮之后,发现脚下再没什么可用的东西了,不由得停下来,跟衙役对峙。
几名衙役提着刀束手束脚,见对方攻势骤减,立刻来了精神,挥着刀就要上去拼命。
无奈流民们人数过多,前面还站着几名妇人,甚至还有孩子。
唐川一看,连忙喊住几名红了眼的衙役。
那几个闹事的见状更加有恃无恐,躲在人群最后对着衙役们一通污言秽语。
就在衙役们感到无可奈何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隆隆马蹄声,唐川站得高,一眼就看到领头的是巴通!
他大喜,连忙高声喊道:“巴县尉,有流民推倒粥棚,打伤公差!”
“全都给我围了!”巴通粗犷的声音远远传来,话音未落,几十名衙役已经骑着高头大马把巷子左右堵了个水泄不通!
灾民们左右看看,这种插翅难飞的感觉让他们害怕。
衙役不过只有几十人,可在马背上俯视下方本身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慑力,更别说对方只是一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罢了!
灾民们沉寂下来,惶恐又无助地看向四周,刚才闹事的几个大汉孤立无援,也灰溜溜地钻进人群。
“都给我听着!”唐川突然开口。
灾民们“刷”地一下把脸转向他,在他的角度看来,活像一群土拨鼠。
唐川盯着刚才领头的那个人,目光森冷:“带头闹事的,你们安的什么心?看看你们周围,老弱!妇孺!他们只想安心讨口饭好活下去!今天这一闹,你们,他们,统统都算流寇!”
几名被裹挟在人群里的女人已经泣不成声,那名大汉左右看看,面露惭愧之色。
可唐川不打算放过他们。
流民本身就是不安定因素,要是这个口子开了,今后还能了得?
他大喊一声:“刘衙役!”
刘满水见自己的援兵来了,正得意洋洋地看热闹呢,听到唐川招呼,连忙气势如虹地回答:“属下在!”
“可记下刚才闹事人的样貌了?”
刘满水朝人群扫视一眼,高声回答:“回唐队统,记下了,一个不漏!”
“有几个算几个,凡事动手打砸过的,全都给我扔到城外去,再不许放进城!”
“遵命!”
官府这是动真格的了!
几百个人鸦雀无声,任由刘满水带人从人群里拉出去十几个,连滚带爬地拖走了!
唐川跟巴通交流了一下意见,然后再次站出来朝不远处指了指:“那边还有三个粥棚,想要吃的就过去,谁再敢闹事,刚才的那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连忙点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还有!”唐川环视一圈,发现老弱妇孺还真不少,虽然有点不忍心,但他还是坚持说道:“再有下次,一人闹事,全家株连!”
事情总算平息的还算及时,倒塌的是个简易粥棚,只有两个人受了轻伤,并没有造成多大损失。
还好!
然而……
最令唐川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经过灾民这么一闹,孔子渂终于有了借口,赶流民出城!
快马急报,巡察使赵兰明日便到县城,与他同时到达的,还有高涨的水位!
洪峰快到钱塘县地界了!
孔子渂的意思,现在钱塘县自顾不暇,若是流民们再出什么乱子,内忧外患之下,钱塘县也要像歙州一样完蛋!
听到这个消息后,唐川立刻去找孔子渂。
“孔县令,钱塘县现在还应付得来,为何要赶流民出城?”
孔子渂不耐烦地挥挥手:“别的府县前阵子很多都是如此,没什么稀奇!”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钱塘县才涌进来这么多的流民,我们要是再赶,他们还能到哪里去?”
“可以去别的府县,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要是所有的府县都关上大门不准流民进入呢?”
“这……”
“就任由饿殍遍地,枯骨累累么?”
孔子渂恼羞成怒地一拍桌子:“你这是在教训孔某么!”
“我是在提醒孔县令事情有多严重!”
如果说之前的唐川对这位孔县令还有一点敬意的话,经过今天,他对他的虚伪和冷血厌恶透顶!
“唐川!”孔子渂大怒,“别以为你断案手段了得,又有了高家做靠山,就能对我指指点点,官员们决定的事,你懂什么!”
唐川心中冷笑。
有什么不懂的,说到底,不还是想踩着灾民的尸骨往上爬么?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衙役。
“孔县令,巡察使已经到大堂了,说路上看到洪水已经淹过上游两个村子,情势紧急,让你速去议事!”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孔子渂耸然一惊,顾不得再和唐川理论,快步走出门去!
唐川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巡察使赵兰样子十分狼狈,他和他的车队是一路被洪水撵着到县城的!
一见到孔子渂,赵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贵县的汛报是怎么做的?”
“为何上头的村子一点防灾措施都没有?”
“入城的路都快被流民堵死了,车马都过不来,如何运粮到堤上去?”
孔子渂冷汗涔涔,好声好气地跟赵兰解释,唐川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谦卑恭谨的样子!
至于赵兰,他是唐川目前为止见过的等级最高的官员,的确谱很大,谈吐之间能感觉到那种久居上位的气息,但还是入不了唐川的眼!
他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这个时代的官员都是什么样的,县令,刺史,都督,尚书,国公,乃至……皇帝?
先定一个小目标,等攒够了钱,去长安旅个游!
赵兰一通脾气发泄够了,才缓声问道:“孔县令,钱塘县对治理水患可有什么良策?”
“有!”孔子渂连忙说:“县内钱塘江沿途,低矮的就只有斗丰村和五丰村两处,早些年已经在两村江边修了十里长堤,可能年久失修,这才……”
“溃堤了!溃堤了!你这个县令不知道吗?如此境况,让我如何跟朝廷上奏?”赵兰想到来的路上遭遇的险情和村子里的惨状,再次勃然大怒。
孔子渂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确实还没有接到消息。
这也正常,赵兰是刚好遇到溃堤,一路快马扬鞭跑到县城里来的,城外负责防汛的官员估计还在忙乱善后,没来得及跟县令报信。
孔子渂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他现在有足够的理由离开,也必须离开!
“赵巡察使,恕在下公务繁忙,先行告辞!”
说转头对身后的肖主薄吩咐道:“快带赵巡察使去客房更衣歇息,记得好生款待!”
“快去快去!”赵兰怒其不争似的挥着袖子,跟随肖主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