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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来临忽然让谷熏紧张起来。
“我要和南总去看电影了?”
谷熏似乎才周五晚上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明天要穿什么?”
谷熏发现自己完全没准备好,临时跑去了平常光顾的那家奢侈品租赁店,一脸忐忑地看着老板:“我想要……租衣服!”
“我知道啊。”老板慈眉善目,“你每次来都是租衣服的。”
说着,老板给谷熏介绍了新进货的西服。
谷熏似乎不满意老板的推荐,连连摇头:“这些太正式了,我这次租的衣服不是要上班穿的。”
老板便问:“那你要租来做什么?喝喜酒吗?”
“哈哈!不是!”谷熏摇头,“是……看电影。”
“看电影还要特别准备衣服吗?”老板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谷熏,随后笑了,“是不是约会啊?”
谷熏的脸热了起来:“不、不是……当然不是。”
老板笑嘻嘻地说:“你说不是就不是吧!那你是和谁看电影啊?”
谷熏原本想说“和老板看电影”,但话到了嘴边就噎回去了。
一个秘书和老板去看电影?
怎么说怎么怪,似乎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谷熏便在犹豫中沉默了。
老板问:“是和ALPHA一起看吗?”
谷熏诚实地承认:“是。”
老板一副了然的表情:“哦!明白了!”
——感觉老板还是误会了……
谷熏无奈一笑:“你这边有什么推荐么?”
老板替给谷熏选了一件蓝色尖领图案衬衫、黑色印花初剪羊毛夹克,配一条黑色修身长裤,看起来也算是严肃中带点活泼,不太随意,但也不太沉闷。
“再配双皮鞋,就刚刚好啦。”老板说,“你家里有吧?”
“皮鞋还是有的。”谷熏笑了。
老板说:“不是上班穿的那种哦,是休闲款啊。”
说着,老板还替谷熏在购物网上找了类似款:“就是这种,配起来很好看的。”
谷熏看着购物网上鞋子的价格,皱起眉说:“七千多块钱一双鞋哦?”
老板笑了:“那你买仿的也行。”
谷熏叹了口气,说:“那还不如穿旧的。”
离开了成衣租赁店,谷熏一个人晃荡在城市的街头。看着前面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购物广场,他不自觉地拎着袋子走进去了。
商场里有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其中不乏DH旗下的品牌。
谷熏站在一家皮具品牌的面前,看到明亮的橱窗上摆放着一双双做工精致的皮鞋。不了解的人可能觉得男装皮鞋来来去去都是一个样子的,但谷熏在品牌公司浸淫了许久,倒学会了不少门道。
有道是“鞋头三分地”,男装皮鞋的款式一定要看鞋头的花样。鞋头的款式五花八门,形状、横饰、雕花,都是门道。比如谷熏平时上班穿的鞋子是最简单的圆头皮鞋,毫无装饰,低调舒适,但十分平庸。租赁店老板介绍的款式则是杏仁头,犹如杏仁一样的形状,算是修长版的圆头,款式介于正式与休闲之中,兼具优雅与体面。鞋面上有大面积的浮雕图案,精致而不浮夸,相当耐看。
“我要试这双。”谷熏听到自己这么说。
当鞋子包裹着双脚的时候,谷熏看到镜中的自己好像腿也长了几分,身姿一下翩然了。
他竟希望此刻南凭崖就在眼前,能看到自己穿这一套时装的模样。
谷熏像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包包的女人一样,被一个皮质的死物忽然击中了灵魂。
他心里呐喊:我要这双鞋!
我的心告诉我,我应该买它!
然后,他就买了。
整个过程他都是处于一种浮游的喜悦状态。
当刷卡完毕,手机传来消费提醒时,那短信提示音如同闹钟一样,将谷熏从高贵的幻梦中叫醒。
——“我一定是发了神经。”
谷熏回到家里的时候,暗暗骂自己。
然而,当谷熏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缓缓走向南凭崖的时候,他的心内是欢喜的。
他似乎越发明白了,DH集团这样的公司到底是贩卖什么的。
是贩卖一件件裙子吗?是贩卖一条条裤子吗?还是一个个的挎包?
谁会为一块拼凑起来的布料付出高价?
不。
DH贩卖的是一种感受。
是谷熏此刻所体验的感受。
谷熏站在了南凭崖面前,看到南凭崖眼睛里写着的惊讶。
南凭崖说:“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衣着。”
谷熏忽然想起,确实啊,自己在南凭崖面前都是穿得很死板又正式的,甚少有这样年轻、自我的打扮。
谷熏竟然想问:“我这样好看吗?”
但他立即忍住了,这样的问话实在太奇怪了,简直像是调情一样。
谷熏干咳两声,改口问道:“这样穿适合我吗?”
南凭崖说:“我看你穿得挺高兴的,那就是适合。”
“是、是吗?”谷熏怔怔地看着南凭崖,“我穿得高兴就是适合的吗?”
“当然。”南凭崖回答,“难道不是吗?”
谷熏竟然无法反驳。
南凭崖又问:“你更情愿去私人电影院还是公共电影院?”
谷熏愣了愣:“什么?”
“私人电影院的话单独放映一部电影会方便一些,更具私密性。”南凭崖回答,“而公共电影院的话放映设备会更好一些。比如,屏幕更大,音响更好。”
谷熏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只想到:我和南总单独去私人电影院会不会很奇怪?也很破费?
“还是去公共电影院吧!”谷熏回答。
南凭崖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南凭崖亲自开车,带着谷熏前往电影院。
谷熏却觉得很好奇:“对了,我们还是看《东邪西毒》吗?”
南凭崖说:“当然,这是你想看的电影。”
谷熏却问:“可是这电影已经没在上映了,公共电影院也放这个吗?”
“放的,”南凭崖语气轻松,“我已经包下了一个放映厅了。”
谷熏噎住了。
南凭崖则一边通过车载智能助手发了信息,告诉了私人电影院预约取消。
谷熏问:“这样取消预约会花钱吗?”
“不花钱。”南凭崖回答,“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乱花钱的男人。”
“是的,我看南总成本控制都是很好的。”谷熏当了一阵子南凭崖的秘书了,也发现南凭崖是一个特别不爱花钱的男人。
甚至说,谷熏几乎没见过南凭崖在日常生活中花钱!
南凭崖的车子、房子的公司的,自然不花他钱。南凭崖去餐厅吃饭,也都算商务应酬,可以报销。此外,每天也有午餐补贴、加班有晚餐补贴。至于服装、洗护用品,公司会直接把自家的产品送给南凭崖“试用”,不花钱。就连南凭崖平常打电话用的电话费都是由公司发的通讯补贴来付的。
哦,对了,上次在咖啡厅碰到南凭崖买咖啡,也用的是公司发的福利咖啡卡。
谷熏才算是明白:有钱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我有钱但是我从不花我的钱”!
谷熏忍不住问:“那在锦绣金窟城的钱……”
“你说给春钗飞送的‘红包’吗?”南凭崖问。
谷熏点头:“是的……”
南凭崖讳莫如深地说:“这个不好说。”
南凭崖这么讲,谷熏自然就不追问了。
但谷熏却在怀疑:莫不是算在了“商务应酬、接待”里,也是走的公款?可在赌场输钱当应酬……合法合规吗?
在谷熏脑里掠过“公司高管挪用公款赌博一审被判十年”的新闻时,他们已经到达电影院了。
南凭崖替谷熏开了车门,说:“你可以下车了。”
听到了南凭崖的声音,谷熏才回过神来。谷熏猛然抬头,发现南凭崖一手扶着车门,倚在车子旁边。
谷熏顿时十分心惊:草!南总给我开门了?难道不是应该我给南总开门吗!我居然让南总给我开门!天啊!这简直就是谋逆!
谷熏忙从车子里跳下来,紧张地说:“对不起啊,我刚刚光顾着想事情……”
“嗯,走吧。”南凭崖似乎没太在意。
谷熏这才松一口气。
今天是周末,公共电影院里本应该有许多观众,但南凭崖包下了一个VIP放映厅,因此谷熏免去了人太多的困扰。
这还是谷熏头一次去电影院的VIP放映厅。
VIP放映厅比普通放映厅要小不少,座位也很少。就算不包下来,私密性也很强。
南凭崖本来想包下一个情侣包间,但又觉得“情侣”这两个字有些碍眼,恐怕会让谷熏感觉不适,便改为包下这个能容纳十二个人的放映厅。
放映厅里都是可调节的沙发式座位,墙壁上挂着简约风格的挂画,两人的座位中间有一把小桌子,桌子上放着预备好的零食和饮料——是谷熏平常爱吃的,还摆着着一束矢车菊干花。
谷熏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填过的电影院氛围调查问卷……
“这个是根据问卷来布置的吗?”谷熏惊讶地问道。
“是的。”南凭崖毫不避讳地回答,“你还满意吗?”
“我?”谷熏受宠若惊,“当、当然……”
谷熏坐在了红色的沙发椅上,身体僵硬地盯着电影屏幕。
“南总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
——谷熏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影荧幕,但其实心不在焉。
他根本没有欣赏电影,因为他心内塞满了疑惑,就是一张塞满了棉花的被子一样,鼓鼓的、闷闷的,但又很温暖柔软。
“我的天……”谷熏皱眉,“到底是为什么……”
荧幕上,风烟迷茫,男主角看着天际,眼神写满了未知的情绪。
谷熏坐在椅子上,也是十分茫然。
这部电影节奏非常缓慢,剪辑也很零碎,犹如一个老人絮絮地说着遥远的故事。
说实话,这种类型的电影完全勾不起南凭崖的兴趣。
南凭崖最近杂务缠身,也是相当劳累,此刻躺在沙发椅上,看着七零八碎的电影片段,不觉昏昏然。在电影演到二十分钟的时候,南凭崖已经睡着了。
谷熏坐在椅子上,瞧瞧打量旁边的观众——不难发现南凭崖闭上了眼睛。
“南总真乃神人呀,闭着眼睛都能看电影!”谷熏低声试探说。
南凭崖并没有回应。
谷熏又伸出手来,轻轻碰触了南凭崖的手臂。
南凭崖没有任何回应,仍轻轻地阖着双目,睫毛温柔地拢在眼睑边缘。
“睡着了?”谷熏仔细看着他,又忍不住探过身体去,细细打量躺椅上的南凭崖。
放映厅里十分昏暗,光源几乎都来自电影荧幕上变幻的色彩,一阵红、一阵白、一时蓝、一时绿,犹如万花筒一样的五彩光芒阵阵映照南凭崖的脸庞。
变幻的灯光下,南凭崖依然如故,眉如春山不动,色如春花骤开。
南凭崖的脸庞有一种凌厉的美感。
是谷熏所从未见过的。
谷熏忍不住迷醉,忍不住又探近一些。
来自南凭崖颈脖的气息,越发明晰起来。
是上次谷熏从南凭崖衣服上闻到的气味,却比那个更鲜明。
微微带点水汽的木质香味,却又很沉重,仿佛远远来的……像是从湖泊的底部来的,又像是从森林的深处来的,冷冷的,凛冽的,闻着似一股香,却香得似有若无,竟似是一种呼唤,一声声的,凿在了谷熏柔软的心底——这样的呼唤,大约是信息素的鸣动,是一个OMEGA遇到契合的ALPHA时身体深处自然产生的颤动,引发了一股无可抑制的吸引力,致使谷熏一头扎在这股奇香中,浑然忘我。
南凭崖忽然睁开眼睛——
南凭崖的眼神总是那么锐利,即便是刚醒的时候。
他像是忽然被惊醒的狮子一样,眼神里投射出一种肉食者的汹汹气势。谷熏惊了,遽然后退:“啊……南总!你……怎么醒了?”
说实话,谷熏也确实好奇,刚刚南凭崖熟睡得像一个婴儿,像是雷打都不醒的那样。南凭崖为什么忽然睁开眼睛、露出了狮子一样的眼神?
南凭崖回答:“我好像闻到了矢车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