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听戏

子宁往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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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和园,扶桑境内最大的戏楼,用的是三幢并联式,建造上精致非凡。单是那门窗、屏风上的装饰和彩绘都有无穷的魅力。舞台用六根抱柱顶立,抱柱上雕的是戏文、人物、花鸟、山水等各种图案,映衬着那一面观的戏台愈发鲜艳灿烂。

    “你挑的地方倒是热闹。”听说我要带着谧文去酒肆,某位池泽上仙还是巴巴地跟了过来。

    我笑了笑,看着堂下的独座尚且座无虚席,心中暗叹得亏我与池泽来得早。我向四周打量一番,却见那戏台左侧面上贴着一副对联:

    离合悲欢演往事,

    愚贤忠佞认当场。

    ……倒是与此地甚是合意。

    “就是不知今日唱的是哪一出悲欢离合?”

    前来给我们送茶水点心的小厮答道:“听姑娘这话,想来也是个伤情感怀之人,今天这出《与妻别》啊,定是合您胃口的。”

    “哦……讲的是情爱。”

    那小厮不愿多透露,只与我卖起关子来:“小情,亦是大爱。”

    他这话,倒叫我生出一番好奇来,盼望着赶紧开戏就好了。

    “这戏楼确实别致的很。”池泽寻着我的目光,看着戏台枋上悬下的徒垂莲。

    “九重天上的宫殿也很别致。”

    他这话惹得我有些发笑:“确实,韵味不大相同罢了。”

    “一个秀丽玲珑,一个恢宏大气。”谧文的声音传来……

    谧文这个形容给的好,虽说凡间的建筑别具一格,可谓是匠心独运。然神仙是不可能把房子建成这样的,要不就同我与池泽那般,依托于大自然;要不就同天族一般,且不说天帝他老人家的太和殿,就是众仙家议事的凌霄宝殿,亦有金阙云宫的美名。

    “你再晚些,戏都开了。”

    谧文在我身边坐下,我却差点没将她认出来。谧文任的是文职,平日里素衣长衫,俨然是个女先生。今日却换上了女装,一身烟罗软纱百水裙,简单的束发带换成了后梳的云髻,我先前倒是未曾留意过,谧文竟也是个丽质天成的美人。

    “你今日这身打扮,倒是稀奇。”说着我打量了一下池泽,见他神情有些不自然,眉眼中亦闪着一抹难掩的惊艳。

    “未曾料到你会选我的飞升之地,若是一副书生打扮,难免惹上是非。”

    我尚未来得及接话,却听见台上敲鼓开锣,戏开了……

    《与妻别》

    “吾不可忘太上之恩情也,唯以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得其所爱……”

    此戏所言,乃是于战火纷飞的乱世中,一男子虽是在其父母的包办下,与一女子成婚,却仍是花月掩映,两情依依。然良辰美景人同在的日子却并不长久,国难当前,二十岁的男子,

    风华正茂,临巾絮语。

    正是保家卫国的大好年华,可也正当儿女情长。一番纠结后,他终是弃了这浓情蜜意,选择远赴战场。身为一个女子,又怎会不希望自已至爱之人健康长寿,然见丈夫决心已定,却还是只能道一声珍重与之。

    戏之高潮,便是二人于城郊依依惜别之景。

    “后有难处,必以告妾”

    “愿以黄泉尘世为诺,以灵相伴。”

    ……

    戏曲终章,远行人已无法归来……适冬之望日,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妻子独倚南窗,忆昔日诗情画意,温馨甜蜜。手中拿的是一封家书,信之末尾,四字真意——吾至爱汝

    ……

    “曲短情长,好戏好戏!”谧文叹道。

    “此戏可谓是以一当十,曲有尽而情无限啊!”池泽亦叹道。

    我尚沉浸于最后一恸,一时无言,待细细回味后,方发出感叹:“妻子以哭相和,丈夫以灵相依,黄泉尘世,互慰相思与寂寥,倒也是另一番成全。”

    被此曲勾起一番愁肠来,我们也不再逗留,一拍即合准备找间酒肆,饮酒此事,最讲究一个“意”字,此番情景正是意境相合的好时机。

    “欢迎三位再来听戏。”戏楼的伙计将我们送出大门。

    我便顺便向他打听道:“这位小哥,可知道城内哪家的酒酿的好?”

    哪位伙计接过我的赏银,高兴道:“姑娘若是为了喝个痛快,便去南街的张家铺;若是想寻个别样的滋味,便去北街的杜家庄。”

    “哦……此话何解?”

    “论酿酒,自然是北街那家技艺更好。”拿小哥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这自古以来,酒酿的好的,脾气大多古怪的很,要喝到他家的酒,可不容易。”

    听到这儿,谧文也来了精神,追问道:“怎么个古怪法?”

    “这就不好说了,不同人不一样,甚至还有门都没进就直接被赶出来的。”

    这种事情,池泽总是最为兴奋的:“那我倒是要去瞧上一瞧。”

    谧文是跟我走的,可我却犹豫起来了,若是年轻个几万年,我定要同池泽一道会一会那杜家庄。可这几年我身子懒得很,也禁不起折腾,若是叫我先喝上几坛再进门,我怕是连朝阳都回不去了,为难的紧啊……

    池泽见我半天不发言,催促道:“缨缨,你莫不是怕了吧……”

    我张嘴便反驳道:“去,怕什么?”

    ……

    半个时辰后,

    本上神看着眼前那一人高的大酒坛后,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竟还受不得池泽的激将法。

    “庄主说了,喝完这些方可入庄。”

    池泽:“哼,小菜一碟。”

    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他心知害了我们,便先去把酒坛上的大盖子拿开,讪讪地道:“至少我们如今有酒喝了不是。”

    我本欲骂他两句解解恨,却突然闻见一阵醇香扑面而来,不禁走上前去,谧文也凑了上来。三人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许是今日满腹惆怅,酒未醉人人自醉。

    我尚未饮下许多,却觉脚下有些站不稳,依稀间好似与他们二人说了许多话,又好像看见了许多人。眼前之景是一个湖面,微风乍起,搅起满湖碎银。

    忽而又是一片云雾缭绕,雾中立了个人,墨衣长袍,却看不清面容……

    ……

    至此,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