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风泛涟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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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熙九年北方四国战乱又起,有无数的邻国难民不畏跋山涉水地来到南宣,导致北疆城镇管理混乱,饥荒泛滥,百姓怨声载道。于是父王让年仅七岁的我跟随来到北疆,并且我在来之前跟大巫师学习祭祀之法,用以祈福化灾。

    期间,我见到过一位老妇人带着一个头发散乱,满面尘土的少年,他的嘴唇发白得紧,眼神却仍然很清澈。他身上,似乎有伤?我想开口问他,但是他立即恶狠狠地反应过来瞪着我说:“不要你管我,离我远点!”但是他没有逞能很久便晕过去了,这时才发现老妇人嘴角在溢血,她没多久就咽气了,死前哀求我一定要救那个少年。然后我找了随行的御医为他诊治了,说他身上有多处伤口已经有些腐烂了,加上过度奔劳饥饿,现下性命垂危,而且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毒,从未见识过。经过半个月的治疗,他已经苏醒,我将之前的事全部告诉了他,他闭眼并攥紧拳头,沉默无言。后来又过了一个月,我与他告别,告诉他要好好保重,感觉是我的错觉,在我踏出门的那刻,他说了句谢谢。

    承熙十二年,听闻父王为我请了一个教书先生,我并不怎么感兴趣,本来就对那些迂腐死板的老家伙感到烦闷和厌恶,教书更是提不起任何兴趣。

    可是我却不知道,教书先生会是他……

    当我见到他时,我顿时就后悔了我之前背地里暗骂教书先生的事情了。

    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静静地站在殿外,清风徐徐吹过,轻卷起他的发丝和衣袖,他察觉到我的存在后,便转身对我微笑行礼。

    面如冠玉、目如朗星、清风霁月、长身玉立……小小的脑袋里能想出来的所有赞美之词都涌溢出来,仍觉得无法形容此刻对这个少年的心动。那可能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他叫苏倾言,是南宣史上最年轻的文武大赛的“双状元”,父王特地为我请来的。

    之后的日子里我慢慢淡忘了过去的心结,每日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出现在书院里听着苏先生在身旁解析着诗词文章,偶尔听他讲讲民间话本为乐。我对他的情愫渐渐的深了,这应该就是那些故事里描述的男女之情了吧?可是我不能确定,到底他对我是否也有着相同的感情。

    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时光可以流失得这样快,匆匆几年,我已经过了及笄之礼,在父王的教导和苏先生的教诲下,我俨然是一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样子,端庄优雅又知书达理,他们好像真的觉得,我就是那个天神降世的圣女了。

    大概只有在他的面前,只有他知道,我不过是个同样有着平凡渴望的人罢了,就算他不能懂我的孤独和心结,至少,他可以让我的心感受到一点儿安心和救赎。

    我从前也没有想过,原本我就只有所剩无几的幸福了,也可以被上天一再地剥夺……

    北方近年来战事繁多,在齐国和翼国互相侵扰多年,不复当初,梁国独大,而且十年前登上梁国皇位的周衍,野心勃勃,似乎突然之间得道,在国内实行了改革,军队也忽然变得强大,梁国早已实力成熟,仅仅用了五年的时间,就攻破了北齐、翼国、燕国的所有城池,最后就想把魔爪伸向南宣。只是经过几年征伐,梁国应该损耗较大,并没有立即就对南宣出兵。

    承熙十八年,我十六岁。称霸中原的梁国突然向南宣示好,邀请父王在双方边境的一座城中举办宴席,共同协商和平事宜。父王虽知此番一去必是一场鸿门宴,恐凶多吉少,但是奈何无从知晓梁国现在的实力,恐其恼羞成怒而出兵,才不得不赴宴。

    半个月后,父王归来。我本以为父王应当是安然无恙了,但是第二天父王便口吐鲜血,我焦急万分地问他怎么了。他不知为何竟中了只有南宣才有的噬心蛊,此蛊可以读心,一旦下蛊之人决定杀此人,此人必被蛊虫食空心脏而死。他猜测是梁王下的,但是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噬心蛊。那日他告诉父王,他想与南宣和亲,娶的必须是嫡长公主,让父王回去想清楚。但是父王定是不愿将我远嫁,不曾想竟然因此而被噬心。父王已经时日无多了,他说等他死后南宣和千千万万的子民就只能交给我来守护,不要对外宣布自己的死讯,将他与母后葬在一起。

    我送葬了父王后,哭了很久很久,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忘却了时间,恍惚间好像看到父王和母后把小时候的我抱在怀里,笑得都很开心。我明明已经努力地做的很好了,我已经成为一个嫡长公主该有的样子,可是为什么我最亲最近的人却一个都留不住啊?

    不知何时,苏先生走到我的身边将我紧紧地抱进怀里,这样逾礼的行为,是我从不敢想的,我不由地心头一紧,但是却贪恋他怀里的温度舍不得松开。“苏先生,你会和他们一样吗,有一天突然离开我?”我很明显地感觉他的呼吸停滞了一会儿,接着他用那温柔又勾人心魄的声音说了句:“不会。公主殿下,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的心里只剩下了唯一的牵挂和复仇,我想让南宣快些强大起来,有足够的实力能够防守梁国将来的进攻,甚至战胜梁国,我没日没夜地研究兵法政治,还让苏先生教我武功。

    就这样过了半年,我的内心仍然未能从父王的去世中走出来,好在有苏先生的陪伴,日子稍微没那么难过。

    某日夜里我照常去苏先生的住所找他询问关于兵法的事情。进屋后,只见他就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用手撑着脑袋似乎在休息,我走近了叫他却迟迟没见回应,到他身旁后,发现他面色苍白看起来状态非常不佳,我有点冒冷汗,用手触碰了他的脸,冰冷异常,又探了探鼻息……那一刻我瞬间感觉自己的心从悬崖坠地,被摔得粉碎,大脑一片空白,从没有一时一刻我如同现在这样绝望,如同灵魂被抽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