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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林如海接到岳家的请柬,嘱咐黛玉备好礼物。黛玉又去缠着妙玉,正好去外祖母家里见见宝钗和三春。对她说道:“不耐烦了,就去看看兼美姐姐。她那里单门独户的,也没人打扰。你也算是走了亲戚。”
妙玉这才答应着同去。岫烟问英莲:“今日可有那薛家子在?有碍无碍?”
英莲噘噘嘴说道:“理他作甚,倒是他家宝姑娘不错,每次来都和我好好的说话。”
黛玉酸她一句:“是小姑子难做还是嫂子难当?傻姑娘,你可想好了。”
妙玉换了身俗家衣服,听见这话反问她:“是小姑子难做还是嫂子难进门?”
岫烟咯咯的笑起来:“你们俩就不能一起的。”
黛玉红着脸说道:“哪个能是我嫂子?你若来,端杯茶给我,我就认了。”
妙玉瞪她一眼,自己下楼去了。英莲拉着黛玉跟着走,边走边说黛玉:“你就不能饶过她吗,人家有家难回的,心里正难受。”
黛玉嘻嘻一笑,紧走两步牵住妙玉的手,双玉玩笑着登车上路。
一路上说不完的悄悄话,看不尽的市井人。不多时,就到了荣国府正门,赖大与林之孝早就等在一旁,连忙过来见礼。
林如海也不愿意拿大,自己下了车,和贾赦、贾政兄弟两个说话。黛玉的香车径直进去,直到二门前,才换了车去见老太太。
贾母的屋子里更是花团锦簇,王夫人端坐一边陪着贾母,邢夫人支应着来往的诰命。王熙凤挑开帘子笑话黛玉:“哎哟哟,今天这是怎么了?侯爷家的千金可是贵脚踏贱地,赶紧的进来。”
紫鹃紧走两步替她撑着帘子,黛玉拉住王熙凤说道:“如今你家可是皇亲国戚,任谁和你们比,都是寒门了。我就是打个秋风的,吃完就走。”眨眨眼示意王熙凤:“蓉儿媳妇可在?”
王熙凤瞧见了妙玉,连忙迎上去说道:“谁家不是个寒门呢。姑娘跟我这边来,里面外客多,别冲撞了你去。”
妙玉点点头,随着跟上来的可人和春纤,先去了梨香院暂歇。
屋里有几位诰命在聊着闲白,一错眼,就看见一位风流袅娜的姑娘进来,喊声外祖母就抱着老太太撒娇。
贾母抱着黛玉对她们说道:“这是我外孙女,最最可我心疼了。快去见过几位夫人。”
今日里来的都不是外人,史家的两位夫人并王家的两位夫人。
忠靖侯史鼎夫人眼睛一亮,连忙的拉过黛玉上下打量,然后冲着贾母说道:“瞧瞧,这才是侯门千金的样子。姑奶奶可是偏心,一身的气派都给她了。”
逗得贾母哈哈大笑,保龄侯史鼐夫人却说她:“嫂子快放手,捏坏了林姑娘,你拿什么赔?好姑娘,快来我这,有日子没去我府上玩了。湘云总叨念着你。”
史湘云在一旁逗着黛玉:“姐姐可再去,上次我哥哥已经挨揍了,再不敢打听了。”
黛玉让夫人拉着手,抱歉着说道:“史家哥哥也是无心,切莫以为黛玉受了委屈。这以后还要常来往呢。”
保龄侯夫人拍拍她的小手,故意的说道:“该打他。林侯爷的千金谁人不知那上面写着李字,还敢乱问?”
林黛玉羞的站不住,一扭身又回到贾母怀里。
王子腾并王子胜的夫人也是没口子的夸。一干小姐妹各个传着眼色给她看,黛玉一一的看回去。点点宝钗,瞄瞄迎春,瞪一眼探春,又笑嘻嘻瞅瞅湘云,只留下惜春对她和颜悦色。
几位夫人聊了会儿,就让她们小姐妹不用陪着了,史鼐夫人忽然问黛玉:“你师哥要回来了,你可知日期?”
黛玉说道:“说是五日后。夫人可是让他去家里做客?”
史鼐夫人笑着点点头,林黛玉也就不再多留,跟着姐妹们去了梨香院,路上还问:“为何不见宝玉?”
史湘云嘎嘎笑着说:“前院的哥哥们把他绊住了,怎么着也是国舅了,闹着让他和琏二哥做东呢。”
此话不假,一众世家的子弟,都在前院围着贾家的三个玉字辈吵着要酒吃。
贾珍惯是会攒场子,指着他们说道:“何时差过你们酒吃。这么着吧,都去我那里,连着三天可好。”
贾琏却说道:“怎可都让珍大哥破费,用着您的地方就行,咱们兄弟一人一天的请,只管送了银子去,余者不管。只不过宝兄弟还小,可是请不了你们。我代上他那份子吧。”
正和冯紫英说话的宝玉,听见这话急忙说道:“怎么地也是我亲姐姐,又是在大哥哥那里不劳心劳力的,回头我就让袭人送银子过去。”
一众公子都说好,贾蓉、贾琮凑着热闹也要掺乎一份子,这下更加的热闹了。吵得房顶都快塌了。
正堂里,敬、赦、政三兄弟正和如海闲聊,听见热闹后也是无奈。贾政说道:“原本着不想大办,恐惹人非议。老太太却不依,怎么地也要请着亲戚们来一遭。可是我衙门里的同事和一些好友也要来贺,这么算下来,没个几天是不行了。”
贾敬问如海:“可有碍吗?大侄女究竟如何入了眼,圣宠又如何?不摸底实在心里难安。”
林如海想了一下说道:“不如大大方方的请个旨。封妃也不是为了一家,这也是为国储考量的大事。”
贾政听到这话才安下心来,贾赦也是个爱热闹的,出了个主意:“二弟自管去请旨,外面的庶务我让珍儿琏儿忙着。东西两府同时应酬,小一辈的去宁府热闹,这里招待着亲戚世交,荣禧堂请各部的堂倌,后院安排女眷。如此可好?”
众人皆称善,贾敬又问道:“李哥儿何时回京啊?不如等着他回来再办。非是我说嘴,东西两府的哥们弟兄加一起,都不如李哥儿的一只手大。”
林如海矜持的说道:“诶~~休要这么夸他。不过是学了些皮毛,就凭着胆子大,胡乱来的。五日后就到家了,不用等他。”
贾府三兄弟可不敢不等,往日也就算了,近日这位可是差点把王子腾拉下马,这次回京算是交旨,不定会有什么恩赏呢,焉能不等。
贾赦瞅着没外人,就和如海说道:“妹夫啊,大哥这里就一个闺女,我做主给了他吧。我可不是和你抢女婿啊,元春能做妃子,迎春也可以做吗,我看着林妹妹是个让人的好孩子。”
贾政满脸的不开心:“大哥,这是能比的吗?传出去是给他惹祸的。”
林如海稳坐钓鱼台:“这个吗,虽说我也能做他主。可是恩侯兄啊,玉儿肯让,二丫头肯来吗?好好的侯门之女,到他家去做妾室,不是很妥当吧。”
贾赦却不同意:“这有何难?你娶了我贾家的姑娘,现在还一个女婿不应该吗?再者说,我都不要正房了,只要能对二丫头好点,我这当爹的就宽了心。我妹妹在的时候,可是知道这事的,虽说没留下话,那我想着她也不会驳了我的面子。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满心欢喜等着成呢。”
贾敬忽然说道:“如海啊,你可不要小看了这收土之功。早年间,这可是能封王的大功。”
贾政也来了精神:“若真是如此的话,侧王妃也不是不行。”
林如海赶紧的端起茶来喝,心说道做梦去吧。我女儿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人,知根知底两小无猜,凭什么给你们分润。
面子上还是要说得过去:“现如今,他人在九原,这千里迢迢的也不是个稳妥之处。那里可是经常的刀兵相见。我都不舍得让玉儿过去,更何况您家的千金了。这样吧,左不过孩子们也还小,再等几年,等他真的能安稳了再说。”
三个人一想那里的环境,也就不在多说了。反正先预定着呗,除非他就娶一个。谈谈说说的定下章程,传给后院去看。
贾母认真的看了来,唤过王熙凤:“那边有你尤嫂子照应,这边就是你了。琏儿要陪着客,宝玉又小。你姑妈更是坐上席的,这前前后后只能交给你了。可有什么难处?”
王熙凤素来胆大,又总觉得施展不开,这次可不是给她显摆的机会来了。
“我年龄小,若是有个什么撒汤漏水的,就请二位夫人多帮我看着些。不过呢,我还要去请几个帮手。来的女眷必有带着小姐的,若没有她们帮衬,我可是忙不过来。”
贾母会意,就让她去寻人,嘱咐着别难为她们姐妹,又让黛玉得空了过来陪着自己。
林黛玉在梨香院正替王熙凤出主意呢:“我这里可以排开宴席,单有带着姑娘来的,就让到这来,你自去照应女眷。宝姐姐和二姐姐可为总管,我做个地主,三丫头单管着酒宴,云丫头去陪人说话,你看可好?”
众女大喜,王熙凤千恩万谢:“那我真可谢谢妹妹们了,要不这里外的跑来跑去,我就是孙猴子,也变化不出来。”
宝钗说道:“都是姐妹,自会为你分担。我想着两件事,一是要来前院老爷们定下来的章程,咱们顺着章程走,必不会出差。二来呢,这前院的大厨房必定是十二分的忙活,等着把菜送过来,不是菜腻了就是酒凉了,反而不美。这里呢又不能让那些婆子进进出出的,不若就在西院单开伙,做好了直接送了来。”
探春书写着这些言语,说道:“那干脆另定菜单。怎么说也是为大姐姐贺,咱们也学着他们爷们似的,出个份子。多少不论,差额让公中补上。咱们选些女孩家喜欢吃的,备好了料,写了水牌。谁爱吃什么就做什么,不和他们一样的鱼肉混淆可好?”
黛玉握着帕子说道:“正好如此,省的和你们这些爱吃盐的闹不和。”
湘云哈哈笑起来,迎春看了看探春记录的文字,问着黛玉:“都是女儿家,丫鬟也有不少,所以小厮们都要遣到前院去帮忙。这里没个小子可不好,没人替咱们跑腿。”
黛玉歪着头看看迎春,拍了探春一下子:“借你的弟弟一用可好?就他的年龄小,混在这里也不显什么。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就让他去跑腿,你可别心疼。”
探春指尖一颤,却又笑着说:“这值当的什么,正该让他办些正事。”
王熙凤抿着嘴看她们姐妹,心里却想着一个人,都给你送家去,看你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