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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清汴逶迤贯旧京,宫墙春草几番生。
剖心莫写孤臣愤,抉眼终看此虏平。
天地固将容小丑,犬羊自惯渎齐盟。
蓬窗老抱横行路,未敢随人说弭兵。
是日,乌海一番奏折,搅起了朝廷风波,起因是乌海建城不同现今规矩,特向朝廷说明。天子看过折子后,久久不语,群臣不知端倪,议论纷纷。
礼部一官员出班奏道:“是否有逾矩之处?若有,请下旨查办。”
天子叹息:“诸位爱卿,他连城墙都没有,县衙都拆了,朕实不知这规矩对他有何用?”
众官大惊,王子腾说道:“焉敢废我城防!当问罪!”
林如海回他一句:“这城就是他夺回来的,当时可有城防?应先查旧城有无疏漏,再议之。那乌海的前任,现在都不见踪影。大理寺可有追逃?”
大理寺出班回奏:“吏部从未通报,故此不知。”
吏部答曰:“尚不知原委,所以未曾通报大理寺。”
天子嗬嗬笑起来说道:“不用查了,此人已经去了鞑子那里做官了。李想奏折里说的明白,不是不建城,而是缓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兴修水利,开采煤炭,安置民生。建城是为了防备战争而用,而乌海尚能有几年的平稳时期,故此不建。”
北静王问道:“他又依何判定这平稳呢?”
天子把奏折一合说道:“他就凭着朕给他的兵马说的。给有不给平安者,他就去用枪炮要出来!传旨陕甘,再给他送去三万户流民,他向朕抱怨说,各府县宁肯饿死灾民,也不肯给他去建设地方,这是何道理?是啊,朕也要问问这是何道理!给朕通传天下,凡有自愿前往者,消除奴籍,准其科考。再将各府囚犯提出,一并送过去。与其关着,还不如劳动改造。有意思有意思!”
李想所辖三部,锦衣卫一个千户所、东卫一个百户所、府兵一个营。更有从流民、牧民那里征集来的募兵。
这是学的明朝制度,募兵不世袭,虽然为兵,但隶属于民籍,服役期满即退伍。讲白了,就是用落户政策吸引入伍的人群。这一条李想用的得心应手,毕竟有成功的先例。
此时的乌海,再不复荒芜。处处都是开垦的农田,更不用说那座露天煤矿了。新做成的铁轨上,一列列大车首尾相连,满载着煤炭向煤场运去。
沿路散落的煤灰、煤块,被顽童们拾在筐里,捡满了就高高兴兴地去煤站换几枚铜钱,再给抓几块糖芽,能乐半天。
煤站里面,这些散煤又被和泥制成煤饼,一块块分发到户,炉子里总是不灭,取暖烧水两不误。
老人们去地里除草间苗;婆姨们全去了新开的纺织厂,清洗羊毛,纺成布料;壮劳力或在开荒,或在码头,或在煤场,没有一处不忙。
汪文言早已不复京城白衣清流的模样,披着羊毛大氅,手里攥着一个酒葫芦,活脱脱苏武牧羊图。
正冲着一群人喝骂:“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狗屁的江洋大盗,扯臊的占山为王,到了这里,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干活!先把煤给我采出来,再说其他!有饭、有酒、有肉!还给你们工钱!不愿意的现在就滚,你要是能饿着走出这八百里草原,这天下你大可去的!”
周全应景的开了一枪,吓得刚到的这群牢囚浑身发抖。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对着旁边的小番子说道:“瞧瞧瞧瞧,那可是昔日中书省的舍人,每日里是琴棋书画诗酒花,现在也能每天骂娘了。”
汪文言喝了一口酒说道:“你这个每日里伺候人的太监,不也一样?你别说,四维让你监管女工,还真是找对了人,没人怀疑你监守自盗。”
“呸!你个酸丁!”
“呸!你个死太监!”
贾瑞夹着一沓报纸跑了快来,喊道:“朝廷下旨了!陕甘来户三万!”
两个人不约而同抢过一张来看,周全迅速算计着:“一户按三口计,这就是十万人!刨除一半的老幼,还能五万劳力。哈哈!老汪!咱们这工厂、农场终于能填满了人了!”
汪文言却紧皱双眉说道:“十万张嘴啊,我要去哪里找这么多粮食,养活他们到秋收啊~~~”
周全破口大骂:“狗日的王子腾,平白无故的闭锁大同,成堆的粮食运不过来。也不知道,李大人这次能不能要出来。”
汪文言叹口气:“依照四维的脾气,估计已经兵临城下,准备抢粮了吧。”
此言不虚,本来计划着从晋商手里买粮,不成想全是陈谷烂仓,好粮食一粒也不卖给乌海。
无奈,只能从江南运粮,费尽周折到了北地,又被扣在大同,进退不得。薛蟠发了几回脾气,被告知是兵部的军令,为防陕甘流民,闭锁大同,也只能灰溜溜的回到客栈等着消息。
同行的王东南偷偷的送信出来,李想这才知道详情,而此时,乌海已经缺粮。这是一招绝户计,乱民、流民填满乌海,一旦无粮民乱,李想只有遁入茫茫草原才能活命。
而被他牵连的林家等等势力,就会因此抄家败亡。他怎么能让此事发生,带着李过率领三百人马,兵发大同。
打这座坚城,莫说三百,就是给他三万,也攻不下来。那里可是五军都督府之一的所在,所辖三卫三万余人,另有十二营的马队官军。北面防着鞑子,西面控着陕甘,乃是京师西大门。
他这队人马,只要敢在城下转一圈,意图谋反的帽子,就算扣实了。
那他来此作甚?无他,扫荡晋商耳,
李想与同僚谈的明白,三晋产煤又产粮,富可敌国。与朝中势力勾结甚久,甚至倒运军资以供外敌。
况且这里又是北静王一系所辖,王子腾就是其中的将魁。已经刀兵相见过一次了,再想谈判解决,只能打过再说。战场上得不到的,莫想着说几句大话就能拿走。
至于那些个商户,急切间寻不到破口,只能先打疼了他们再说。唤过李过来问道:“往日里,你可截过道?”
李过扭捏了一下说道:“都是早年的事了,只要财物不伤人命的。”
李想嘿嘿一笑:“我又没说治你的罪,害羞什么?这次恐怕想要成功,还是靠你的老本行了。”
李过并下面的各旗官队正一愣,本以为着和上次一样,拉开了兵马打一场呢,怎地官兵改劫匪了?
李想说道:“晋商富甲天下,想必每日里进出的物资不计其数。边军断我的粮道,我就断他们的财路!逼着晋商替咱们要粮。”
谷初九摸清了李想的脉络,说道:“下官明白了。还和上次一样,明知道是我们,但是不落他们口实,比的就是谁沉得住气。”
李过眼前一亮说道:“大人,我有一计,不知您还记得李大棍子否?”
李想寻思了一下说道:“想起来了,怎么?你又碰见他了?你们俩还真是有缘。”
李过乐了:“本来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事儿。结果,顺天府递解来一批人犯给咱们干活,其中就有他。哈哈哈,好巧不巧的又见面了!”
李想也乐了,这李大棍子自从见了自己以后,就没好过。先是被自己抓住关在金陵,跑出来飘到京城后,又被李过抓住关在了京城。如今好死不死的又被送来乌海,真是命中的劫数。
李过说道:“卑职想着大人逼迫晋商要粮之计,忽然想到,何不来个驱虎吞狼?那圣教的名头,不用白不用。让他们顶着雷替咱们劫道,一来能潜踪匿影不落他人口实;二来能彻底搅乱这三晋的商路,让他们顾此失彼。”
李想一拍大腿说道:“好!大不了背个养寇自重的恶名,也要先养活了自己。李过听令!此事就交给你放手施为,我且去拜访一下傅山真人,借用一下三晋圣人的名号,就地筹粮。咱们一正一邪双管齐下!”
几日后的阳曲城中,几匹快马自南而来。亮出锦衣卫的牌子,通行无阻。这行人风尘仆仆寻到了傅山医馆,对管事的言道:“请去通传,就说竹林寺故友来访青竹先生。”
傅山自从听了李想的医学堂建议后,果然回到老家开办了医馆。平日里除了看病开方外,就去教教一些有志学医的孩子。只是人数不多,宁可着去学商贾,也不愿学针石。
听闻管事的禀报,略一思索便知来人是谁了,嘱咐道:“将他们请进后院,不可惊动他人。今日我就不坐堂了。”
管事的问道:“老爷可是又要出诊?”
傅山言道:“老爷我恐怕要治一治天下间的顽症了。”
管家惊道:“天下的顽症何其难治?”
傅山哈哈一笑说道:“吃饱了,这病就不药而愈了。休要多问,快去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