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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第二天,宁苏意抛去懒骨头,捡回以往的勤快劲儿,一大早就起来了,洗漱完,在衣帽间换好衣服下楼。
厨房里,柳西蝶在做早餐。
宁苏意快步过去,三人份的煎蛋和香肠已经做好了,烤面包机里“嘭”一声,弹跳出来两片烤得焦黄的吐司。
“你还病着呢,怎么起这么早做早餐,以后多睡会儿懒觉。”
宁苏意见她都弄好了,也不便再插手,从消毒柜里抽出几个盘子,装好吐司、煎蛋、香肠和几个洗干净切开的无花果。
柳西蝶头发低低地挽起来,垂了几缕在颊边,侧过头来轻轻一笑:“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活动一下比较好。”
宁苏意拿起手机给井迟发消息,叫他上来吃早餐。
他昨夜回了十五楼歇息,估计有点不习惯,竟然到现在还没起来。
柳西蝶和宁苏意先去餐厅吃早餐,过了一会儿,井迟顶着一张倦容进来,坐去了宁苏意身边的位子。
宁苏意喝了口牛奶,抬眼看过去:“没休息好?”
“昨晚睡得有点晚。”井迟打了个呵欠,动手拿起吐司,咬了一口。
“那上午我一个人去医院也行。”
“我陪你。”井迟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
“你慢点吃,时间很充足。”
柳西蝶吃完了,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嘴巴,斟酌了下,轻声细语问道:“你们上午要出门?”
宁苏意看着她,说:“去医院探望朋友,午饭时间前能回来,你上午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吧?”
柳西蝶忙不迭说:“没有没有。”目光瞥见狗窝里呼呼大睡的小柴犬,想到什么,问了一句,“狗狗该怎么喂?”
宁苏意转头看了眼还没醒的狗,笑了声:“不用管它,投食机里设置了定时定量,你要是无聊陪它玩就行了。”
柳西蝶笑了笑:“好。”
井迟和宁苏意收拾好就出门了,家里剩柳西蝶一个人。
她在客厅里坐了会儿,打扫了卫生,见狗狗在吃狗粮,自己就先回了房间,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靠在床头看起来。
——
车子驶进中心医院,停在一棵枫树下。
树上的枫叶红了一小半,随着风偶尔飘下来一片,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清晨的寒气稍稍褪去,金黄的阳光裹挟着温暖照在大地上。树下的地砖上光影斑驳,风一吹,树枝轻晃,一地星星点点的光晕也被摇碎。
井迟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座那边,一手拉开车门,扶着宁苏意的手腕,让她借着自己胳膊的力下车。
宁苏意动作顿一下,看着他莞尔一笑:“哪有这么夸张?”
井迟:“想给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不行?”
宁苏意没话说了。
等她在车旁站稳了,井迟拉开后座的车门,从里面拎出几盒营养品和水果,没让宁苏意分担,全部自己拿。
两人先去看望情况更严重的徐叔。
在病房外的走廊先碰见了徐夫人,宁苏意疾步上前,跟她打招呼。
徐夫人看看她,又看看一边的井迟,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轻松喜悦:“你们来这么早啊?吃早饭了吗?”
宁苏意说:“在家吃过早饭过来的。您呢?”
徐夫人笑笑:“我刚吃完。老徐醒了,护工在照看,我抽时间出来吃个早饭。宁小姐,谢谢你帮忙请的护工,我去问了,手术费、住院费什么的也都被你包揽了,真是……怎么好意思。”
“应该的。徐叔出了这种事,我有一定的责任。”
“可千万别这么说。”
两人寒暄几句,进了病房,护工在里面守着。病床上徐叔睁着眼睛,看到宁苏意,嘴唇动了动,挤出几个含糊的字。
宁苏意站在床边,叫他别说话,安心养病。
在病房里待了没多久,井迟留下东西,跟宁苏意一道出门,去瞧一瞧梁穗。
相比起来,梁穗的情况就好了太多,已经能下床走动,父母都陪在身边嘘寒问暖。
见到宁苏意,梁穗立马变成工作状态:“宁董,金融峰会的会议纪要我还没整理完,还差……”
宁苏意抬手揉了揉眉心,当着父母的面说这种话,二老恐怕以为她是那种压榨员工的无良黑心老板。
“别谈工作了,好好养伤比较重要,给你放一个月的带薪假,彻底恢复好了再返岗。”宁苏意拍拍她手背。
梁穗皱起眉头,空缺一个月,集团都要更新换代了,她回去肯定跟不上工作进度。
“宁董,国庆假过后我就能……”
话还没说完,后背就被梁母拍了一把,她满脸不悦地说:“你这孩子,老板都发话了,让你带薪休假一个月,你怎么还不听呢。出车祸能是小事吗?养不好落下什么病根,到老了你得后悔死。”
宁苏意点点头,深以为然:“听话,让你休满一个月的假就是一个月,提前回来一天都不行。”
梁母附和:“听到没有?”
梁穗终于打消了念头,躺回床上。
——
探望完徐叔和梁穗,宁苏意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这才考虑去处理一下自己的手伤。
方才她陪梁穗说话时,井迟去外面给她挂了号。
等宁苏意出来,他就带她过去看医生。
手上的绷带和纱布拆除了,医生重新给她换了药。
井迟终于看到了那道略显狰狞的伤口,心中一抽,深深地蹙起眉头,问医生:“她这伤会留疤吗?”
“好好养护的话,大概率不会留疤,但一时半刻肯定是会留印子的,几个月到几年消退都很正常。”医生不敢跟他打包票,留不留疤跟个人的体质差异也有很大关系,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疤痕体质。
井迟叹口气,郁结不已。
宁苏意从小到大身上也不曾留过什么疤痕,临到这年纪,手背上多出这么一道印子,够让人郁闷的。
医生处理完,宁苏意看着新换的较为轻薄的纱布,试着收拢五指再张开,感觉比之前灵便了很多。
跟医生道过谢,她拉着井迟出了诊室。
“怎么愁眉苦脸的,我要是真留疤,你会嫌弃?”宁苏意碰了碰他的手肘,眉梢微微挑起。
井迟瞪她一眼,想也不想反驳:“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比我还在意?”
宁苏意主动挽着他的臂弯,走出大厅,沐浴在上午十点钟暖洋洋的阳光里,眼睛都忍不住眯起来。
井迟好久不说话,在她的注视下,最终别别扭扭地道:“那我不是觉得女孩子都想要美美的吗?手背上留一道疤多明显,怕你自己看了心情不好。”
宁苏意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医生说了,不一定会留疤,短时间内有痕迹很正常,时间长了说不定就没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停车的枫树下。
井迟解了车锁,刚要拉开车门,余光倏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看过去,果然是见过一面的周民寒。
他身边带了个年轻的警察,是上次给梁穗做笔录的其中一个人。
两人今天都没穿警服,身着寻常的便衣。
周民寒的敏锐度相较一般人要高,下一瞬,视线就锁定不远处树荫底下的井迟,微微愣了一下。
井迟朝他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宁苏意坐在副驾驶看见他方才的举动,顺着他的视线瞥过去,没发现熟人:“你在跟谁打招呼?”
“跟你提过的那位警察。”
井迟倾身过去,扯过她右侧的安全带拉过来,“啪嗒”一声扣上。
宁苏意:“他怎么又来医院了?”
井迟想了想,猜测道:“可能有事情需要进一步调查吧,这种特大连环撞车本来就颇受外界关注。”
两人很快将这些琐事抛诸脑后,车子启动,驶离了医院。
——
肇事司机王继清醒了,可以配合做笔录。这是周民寒一个小时前得到的消息,当即就带着手底下一个助手亲自前来问话。
找到王继的病房,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女人低泣声,光是听着声音都能叫人感觉到肝肠寸断的绝望。
女人哽咽的话语随之在一门之隔的病房里响起:“我们家本来就这样了,妈的病,小音的病……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注意一点。现在好了,车祸死的死伤的伤,那得多少赔偿,说不定你还要坐牢……留我一个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年轻警察看了眼周民寒,后者抬了下眼皮。
里面的女人又说起来:“我们两个快活过半百的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小音怎么办啊,她才十二岁……她的人生还没开始。”
只有女人在哭诉,男人始终没应声。
周民寒抬手敲了敲门。
病房里的哭声戛然而止,女人抹了抹眼泪,拖着疲惫的步伐,边走边含着哭腔问:“谁啊?刚不是检查过了?”
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站在外面,身上俱带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冷肃气质。
女人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怔怔地望着两人:“你们是谁?”
中年男人格纹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灰扑扑的夹克,鬓角有些许华发,笑一笑,还算温和地说:“你好,我叫周民寒,负责调查车祸的警察。请问这里是王继的病房吗?我们过来问他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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