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18

萧泠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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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初科举常设科目有五十多种,随时间流逝渐渐只剩下明经和进士这两科。二月初九的春闱是进士科的考试,从先帝起,科举便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说,概因明经重帖经墨义,进士重诗赋。

    通俗一点说,就是只要记性好字不错,明经便能轻松及第,故而三十岁考上明经科都算老。反观进士科,诗赋策论讲究才气,五十岁能中进士都算是年轻。

    于是,参加春闱会试的举子年龄跨度极大,有五六十岁知天命的老者,也有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的中年人,这其中,如贺兰敏之这样的年轻人也有,而他相貌之出色却是这批举子中的头一份。

    贺兰敏之相貌姝丽,霞姿月韵又才华横溢,鲜少有女子瞧了不心动的。

    这世上不缺对贺兰敏之怦然心动的女人,而长安不缺敢对贺兰敏之这个备考举子下手的贵女。

    萧明晟固然派人照拂贺兰一家和杨氏,但他防着有系统加持的王皇后,自然小心谨慎。奉命照拂贺兰家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代王殿下,因为单是个命令,萧明晟就走了五道程序,一个传一个,落实到负责照拂贺兰家的那人身上时,他只知道贺兰家背靠京中贵人,但具体是谁,不清楚。

    这就造成了,负责照拂贺兰家的人,对付一般权贵绰绰有余,但没办法应付皇亲国戚。

    距离春闱没两天的时间,举子们皆闭门谢客,备考会试,贺兰敏之亦是如此。但架不住同窗三催四请,邀他踏青。

    贺兰敏之不好推拒,只得答应,却不想所谓踏青根本就是哄他出门的谎言,他被人掳走了。

    负责照拂贺兰家的人吓了一跳,他承认自贺兰家进京后就有些放松,但谁能够想到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掳劫赴考举子。他照拂贺兰家也有不少时日,自然知晓贺兰敏之的才学如何。他以为是同届举子担心贺兰敏之挡路,故而对他下了黑手,连忙带人营救。

    结果好吗,贺兰敏之固然是被同窗给坑了,但盯上贺兰敏之还不惮下手的人,出自千金大长公主府。

    千金大长公主是何人?

    千金大长公主乃是高祖的第十八女,与当今圣上年纪相仿,但圣上也得称千金长公主一声“姑姑”。千金大长公主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与美男子厮混。她虽然已有驸马温挺,但并无太多情意。尤其驸马温挺体弱多病,千金大长公主并不怎么看得上他。

    说来这温挺,出身起先还不错,太原温氏儒雅清显,父辈归唐后成了不少高官,他父亲更官至尚书右仆射,加封虞国公。只是,待得父辈叔伯一个个死去,温氏无一人能撑起门面后,温氏就没落了。

    千金大长公主本就不喜温挺,温氏没落后,更不再给温挺面子。仗着自己大长公主的地位,暗地里搜刮美男,供她享乐。因为她办事足够小心,挑的又是那等没有地位身份的寒门子弟,事后还不吝钱财平事,她这些年可谓是顺风顺水,日子过得滋润至极。

    一听是千金大长公主,萧明晟顿时就气笑了。

    原来是她!

    李唐宗室中不乏骨头软的家伙,而这千金公主李婉仪大概是骨头最软的那个。因为在母亲称帝后,千金公主竟然抗疏请做母亲的义女,而母亲竟然将安定这个称号赐给了千金公主。

    父皇的姑姑要做母亲的女儿这等奇葩事都干了,更不要说在民间搜罗美男子,献给母亲做面首了。

    萧明晟能说什么?

    母亲收面首的时候已经是皇帝,皇帝三宫六院美女无数,女帝也能三夫四侍面首无数……吧,再者,大唐又不禁寡妇再嫁,只是皇室寡妇再嫁的可能性从一开始就被皇权给堵上了。

    萧明晟无意评价母亲的房中事,但千金大长公主这个奇葩,她若是老老实实地待着,萧明晟想不起她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时候冒出来,还将龌龊念头打在了贺兰敏之的头上……

    萧明晟:呵呵。

    ***

    千金大长公主府。

    李婉仪坐在梳妆镜前,三个婢女围在她的身边,一人将用金箔剪裁而来的花钿贴在她的眉心处,一人则将摆在梳妆台上的发簪步摇一一簪在高梳的发髻间,一人则跪在地上,细细整理着李婉仪身上裙衫。

    千金公主李婉仪是高祖退位后降生的公主,年纪与当今圣上相仿,长相只能够算得上寻常。年少时悉心妆点一番,也能算得上个美人。但现在韶华已逝,五官上的缺点不再是妆容能够掩盖的,这使得每日为千金大长公主梳妆的工作变得艰难起来。

    这日亦是如此。

    李婉仪看着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忽地一皱眉,一抬手,直接给了转而为她涂抹胭脂的婢女一巴掌,厉声道:“废物,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婢女一边的脸顿时肿了老高,但她却不敢捂住,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殿、殿下息怒,奴知错了。”

    “拉出去,打十板子。”李婉仪不耐烦地道。

    门外的侍卫立刻进屋,行礼后便将那个哭泣不止的婢女捂了口,拖出了公主闺房。

    在婢女身上出了点气,李婉仪看着镜中眼角多了细纹的自己也顺了点气。她抬手沾了一点口脂点在唇上,幽幽叹息道:“本宫老了,不及你们这些新鲜姑娘如花一般娇嫩。”

    正在给李婉仪簪花的婢女眼瞳微缩,手指几不可查地一顿,但她很快镇定起来,十分轻快地开口道:“殿下莫要太过自谦。公主殿下皓月之辉,岂是奴等能够比拟的。”婢女越说越是冷静,笑盈盈地矮身为李婉仪戴上珍珠耳铛,“殿下之美,别说男人,奴看了也觉心动呢。”

    “姐姐说的极是。”正在为李婉仪整理衣裙的婢女小心翼翼地道,“奴们万不敢跟殿下相较。”

    “你啊,这嘴是真甜。”李婉仪抬手掐了掐婢女娇嫩的脸蛋,即使李婉仪涂着豆蔻的指甲掐疼了婢女,她却依旧笑得乖巧真诚,没有露出半点疼痛,这让李婉仪的心情极为愉悦,道:“不枉本宫疼你。”

    正说话间,有内侍躬身进到闺房中,禀告道:“启禀殿下,人请来了。”

    李婉仪手指一顿,一挑眉,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退的美色的脸蛋上在那一刻顾盼生辉,目光灼灼,道:“送到撷芳阁了吗?”

    内侍恭恭敬敬地道:“已经送进去了。”

    千金大长公主顿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她猛一拂袖,长长的袍袖甩过一旁婢女的脸蛋,抽得她下意识闭眼却不敢出声。她唇角微翘,道:“还不带路。”

    内侍躬身:“喏。”

    说是带路,但去撷芳阁的那一条小路,李婉仪已经走了无数遍,闭着眼睛她都能够走到让她金屋藏娇的地方。

    撷芳阁位于整个公主府最中心的地方,说是阁,其实是一座建造在一片湖泊中的水榭,只不同于一般水榭,建造得极为宽敞奢华,来往撷芳阁的唯一交通工具就是一只小舟。

    作为当今圣上的姑姑,尊贵的大长公主殿下,李婉仪虽然不觉得抢回一两个美男有什么不对,但谏官那张嘴总得避讳些,她可不爱听那些人的闲话。

    她强抢民男怎么了,那些权贵中强抢民女的还少吗,她又不是不给钱,也不会扣那些郎君一辈子。

    同一张脸看上一两年,她还嫌腻歪呢。

    不过这一个,李婉仪觉得自己能坚持更长时间。

    原因无他,实在是他长得太俊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俊的郎君,即使是今上膝下最俊俏的代王殿下,比起这个贺兰郎君也差了三分风仪,不枉她一眼就相中了他。

    贺兰敏之是本次进京赴考的举子之一,在对贺兰敏之下手之前,李婉仪派人调查过贺兰敏之的身世,然后就放心对他下手了。

    是,贺兰家算是勋贵世家,武家也曾有几分威风,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贺兰家早已没落,武家泯然众人,就比寒门好上那么一点点。

    至于三天后的春闱,科举考试有什么意思,将她伺候好了,她稍稍动点人脉关系,给他弄个官当当也无妨。反正进士出身,哪怕是状元郎,也要从个八-九品小官做起,无趣极了,不如她给开个后门了。

    你情我愿考虑三天的戏码,李婉仪没有兴趣,反而人都带进了公主府,还成长翅膀溜了不成。管他乐意不乐意,反正她高兴就行。

    她派人时遭遇到的些许阻碍,李婉仪将那些人当做是弘农杨氏派来护卫的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贺兰敏之的外祖母虽然出身弘农杨氏的嫡支,但年纪摆在那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气了。那杨氏一死,弘农杨氏哪里会理会外姓人的死活。

    最重要的是,弘农杨氏只要足够聪明,便不会为了一个外姓人得罪一位公主殿下。

    至于武顺那个寡妇那里,只要稍微派些人压一下,吓唬一番再给些银钱,差不多就能闭嘴了。若是不识相,她还有办法对付她们。

    这都是这些年用惯了的套路,没有哪家能够逃过她的手心。

    可以说,李婉仪计划得非常好,可她唯独算漏了一点——

    贺兰敏之还有一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亲戚,且这个亲戚行动力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