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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
武安侯府的管家今日一上午在江远柏的院中进进出出好几回了,却一直看着侯爷的房门紧闭,似乎还没有起来,他便觉得奇怪。
平日里,侯爷可是每天天微亮便会起床练功的,为何今日都已到午时了,也不见侯爷起床,侯爷何时变得如此贪睡了。
管家一时在院中踌躇纠结,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敲门叫醒侯爷。
这时,江川清闲地走进了院中,他见管家此刻正在呆立在原地,觉得有些疑惑,于是便上前问道:“钟叔,你为何一脸愁闷地站在院中啊?”
管家转身瞧见是世子,便立马向他行了礼。
“世子啊,你来找侯爷的吗?”
江川点了点头:“是啊,我找父王有些事情,怎么,父王此时没在院里出去了?”
管家摆了摆手,一脸不解地向江川说道:“侯爷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到现在都还没有起来呢。”
听着管家这样说道,江川也心生疑虑。父王平日里比他都起得早,并不是贪睡之人,怎的今日还不起来,莫非生病了?
想到这里,江川心下一沉,他连忙上前敲门。
“父王,你可醒了?父王……”江川在门外大声唤着江远柏。
他久久地敲门却未得到里面的回应,这下他肯定加深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他向后退了两步,一腿踹开了房门。
当江川与钟叔进到里屋时,看到眼前之景,二人皆是一震。
只见里屋是满地的衣物,父王与张如秋相拥在床,身上未着一缕。空气中还夹杂着不可说的气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昨夜二人是怎样浓烈的缠绵。
江川此时心中是猛然震动,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与他所认知里的父王全然不同,更何况床上那人是张如秋,是父王死敌的女儿。
难道前几个月父王对她的冷淡皆是装的,难道二人已经这般许久了?
江川不敢想,越想,父王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就越降一分。
他从不反对父王再娶或纳妾,毕竟他身边总还是需要有人给他慰藉与照顾,但那人不能是张如秋,不能是张以礼之女。
这时,江远柏迷迷糊糊中隐隐听见动静,他渐渐地苏醒了过来,他欲动手臂,却发现有香软在怀。
他心口一惊,回想起昨晚之事,此刻心中已是满满的悔恨,他终究中了张如秋的圈套。
他转头发现江川正满目失望地盯着他,而他身旁的管家也是一脸无奈地避着他。
江远柏欲起身,而身旁的张如秋也随之苏醒。
她的睫毛抖动,缓缓地睁眼,眼里先是短暂的一阵迷茫。而后当她发现身旁之人时,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
“侯爷~”张如秋无辜地唤着江远柏,或许是因为刚苏醒的缘故,她的声音还有几分沙哑,这样听着,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江远柏并不理睬她,而是直直地坐起身子望着床外那边的方向。
张如秋心中觉得有几分奇怪,便也随之坐起身来,朝着江远柏的视线望着。
只见离床不远处竟还站着管家与世子!
张如秋惊呼了声,立马用床被将自己的身子裹住,这下她的意识是完全清醒了过来。
惊慌失措后,张如秋心中立刻让自己恢复了理智,此刻眼前的场景,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于是,她暗暗地转了脸色,立马流着泪,抽泣了起来。
“侯爷,你为何这般欺负妾身?”一边抽泣着,张如秋还一脸幽怨地看着江远柏。
“父王,这便是你先前对我所说的自知分寸吗?”江川突然冷声开口,声音中夹杂着隐隐的怒意。
“川儿,我……”江远柏此时只觉得百口莫辩。
这件事的确是张如秋设的圈套,但他也的确中了她的圈套。如今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又有什么可说的呢,他的心中早已悔恨不已,又心惊于女人的手段,绕是他堂堂武安侯,也不幸中了计。
“钟叔,我们走。”说着,江川便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冲出了门外。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父王不敬,但也是第一次,父王打破了他的认知。
钟叔犹豫地看了看冲出屋外的江川,又看了看屋内的江远柏,终究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侯爷,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钟叔便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屋内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了江远柏与张如秋二人。
张如秋见眼前的二人已经离开房间,便停止了抽泣。
她抬起脸,此时眼睛还湿漉漉的,一脸无辜地望着江远柏。她小心翼翼地将头靠在江远柏身上。
“侯爷,这下妾身就真正是你的人了。”
江远柏立马翻身下床,动作快得好似他再也不想与张如秋有任何瓜葛。
张如秋的倚靠扑了个空,险些使她摔倒在床。
江远柏从柜里拿出新的衣服换上,换完后便要出门。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便转头看向张如秋,那眼神就像是渗着冰水。
“你自己穿好衣物便回到自己院里去吧。另外,从今以后,不准再踏出你自己的院子半步。”说完,江远柏便决绝地离开了房屋。
张如秋在他身后无力叫喊,却见脚步有半刻停留。
张如秋气愤地垂头拍打床板,可恶,没想到江远柏竟是这般绝情之人。
她本以为自己的目的已达成,没想他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留,竟还禁她的足。
张如秋此时心中浮上了真实的委屈之感,这世间,竟没有人是真心对她好的吗。
午后,关山寺。
江渊正欲在自己的房间里午休。
突然听见门外赵云音在唤她的声音。
于是她走过去打开了门,只见赵云音,秦嘉卉,还有罗又仪三人皆站在她门口笑盈盈地望着她。
“长明姐姐,我们几个一起去山间采花可好。关山寺的山间有很多稀奇好看的山花,现下正是春日时节,开得漫山遍野都是,可好看呢。”赵云音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江渊听得心动,便连声答应,准备让云竹替她换身衣服。
这时,门外的三人相互使了个眼神,赵云音狡黠地说道:“长明姐姐,我们先行一步,你要去的话,就来追我们啊。”
说着,三人笑声如银铃般地往山间方向跑去。
“哎,你们等等我啊。”江渊便往门外喊着,便催促着云竹。
等云竹为她装扮好后,江渊立马冲出去追她们三人了。
“喂,你们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好吗?”江渊边在后面追逐着,边无奈地喊着。
见着眼前的三个身影离她越来越远,江渊不禁心中在想,是不是一离开京城,人就会变得轻松很多,活得更加自我。连平日里温婉端庄的嘉卉,此时也变得欢脱无比。
果然啊,这京城终究是困人的地方。既然有机会和好友出来玩耍,那便痛痛快快地玩一场吧。
江渊此时心中愉快无比,畅快无比。轻盈的衣裙在风中翻飞,就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等下台阶时,江渊只顾闷头向前跑,没有注意脚下的阶梯,忽地一下身体失去了重心,疯狂地向前倾。
江渊心道,完了,这样滚下又长又陡峭的台阶,定得把她摔骨折不可,摔成残废都有可能。
良久,江渊并没有体会到她预想中那滚下台阶时天旋地转的疼痛感,她只觉得自己的额头撞上一个宽实坚硬的胸膛,周围还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
“你这一旦没人管便到处撒欢的性格怎么还没改?”一道冷冷的声音从江渊的头顶飘过。
江裴安!
江渊立马将自己的额头从他胸膛处离去,正起自己的身子与他面对面。
只见江裴安微皱着眉,一脸阴沉地注视着她。
这表情像极了以前她做错事时他训斥她的表情。
江渊立马恹恹地低下头,就像是她真的做错了事一般。
“来这里作甚?”
“是怀安邀请我们来关山寺玩的。”江渊听话地回答。
“怀安疯惯了你也跟着她一起疯?”江裴安冷声开口,声音中带着鲜少的无奈。
“江裴安,我错了。”听着江裴安的训斥,江渊想也不想地便脱口而出。
江裴安心中一震,指尖有一瞬的颤抖。
“长明,我古画上的墨汁是不是你弄上去。”
“不……不是我。”
“到底是不是?”
“江裴安,我错了。”
……
是了,这便是那个一做错事便只会向他立马撒娇讨错的小丫头了,她在他面前一向如此的。
因为她拿定只要她一认错,不管她的错误多大,他总会立马原谅她的。
这次也不例外。
江裴安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这丫头此时衣衫头髻皆是凌乱,哪里还有一个郡主的威仪。
当他眼神轻扫过她头顶时,发现了一样熟悉的物什。是那枚他送与她的生辰礼物,月牙金钗。此时正被她戴在头上,叉进发髻中。
这倒是令江裴安有些意外,但也令他的心情舒畅不少。
只是她刚才一阵疯跑,此时那支金钗正东倒西歪地叉在头顶。
“下次不要再这般莽撞了。”江裴安边语气平淡地说着,边伸手替江渊扶正了她发间的金钗,便立刻收回了手。
感受到江裴安的举动,江渊惊讶地抬头望着他。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语在如今是多么的失礼。但她又能分明从江裴安的语气与举动中感觉到他此时应该是心情不错。
是什么让他心情转变得如此之快?
此时的江渊早已把和赵云音她们一起去山间采花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谁让江裴安气场天生就是这般强,使她无法忽略他。
“二皇子也来这关山寺玩吗?”二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场面一度尴尬。终于江渊忍受不住着憋闷的氛围,主动开口说了话。
“这里有故人的牌位。”江裴安低声回答。眼里又变得有些晦暗。
故人?江裴安的故人?从小便整天缠在他身边,没见江裴安提过什么故人啊,如果有的话,她一定也会认识的。
江渊心中疑惑,她望着江裴安,望着他一向阴沉无色的神情,望着他眼里深如幽潭的目光。江渊觉得,她好像从没有真正了解过江裴安,他像是一直在自己背负着秘密负重前行,不与人分说,连她都不行。
那些年里,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走进过江裴安的心中,哪怕窥视一角也行。
众多皇子中,江渊一眼便缠上了江裴安,他天生对她就有着吸引力。孩童时的她不知道何为圣人之举,她只是以一个孩童的角度想用尽自己所有的好,来换江裴安笑。
她如今每接触一次江裴安,心中的感慨便多几分。毕竟是互相陪伴过最难忘的成长时光啊,江裴安是好是坏,她内心深处依旧记得更多的是他的好。
见江渊久久地陷入沉思,呆愣地立在原地。江裴安立马漫不经心地提醒:“不去和怀安她们玩了?”
听到江裴安的提醒,江渊立刻回过神来。对哈,她刚才明明是在追怀安她们的,一遇到江裴安,便都忘了。
“那,那我先去找他们了。”江渊这时开始焦急起来,也不知赵云音她们此时跑到哪里了。
江裴安点了点头,便与江渊错开身子自顾自地走上太阶忘寺里去了。
而江渊也提着裙摆,匆匆忙忙地下着台阶继续去追赵云音她们了。
而一切皆被隐在暗处的榕与看个分明。
此时他心中情绪复杂,又有众多疑惑埋在心底。
他一路都跟着阿渊,见她在台阶处快摔倒时,他正欲上前去扶她,却见她倒在了别人怀里。
看起来阿渊与眼前所谓的二皇子关系熟识,且还有着难说分明的感情掺杂在其中。
她与他似乎有着与众不同的过往,这是在榕与还未来到她身边前便有的。
阿渊是喜欢他,还是更喜欢那位二皇子?
榕与此时心中开始有些不确定了,毕竟他在这世的阿渊身边才只待了一年。而阿渊过往的那些年中,又是谁在一直陪伴着她呢,是那位二皇子吗?
榕与不敢深想,不想去误会阿渊,只有等哪天私下好好与她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