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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很厉害!还很帅!”
司马谦得意洋洋地站在换好的新车胎前,炫耀的语气像个作业拿了优秀+的小孩。
满满的成就感,从未如今天这般强烈。仿佛这多少天都没洗的车子都突然变干净了很多。
他立马拍了照片,微信发给春春:春春,我是不是很厉害!不仅会开车,还会修车~快夸我~”
“超厉害!”春春秒回。她借用妈妈的手机登的微信。发完后,忐忑不安地偷瞟,生怕被人发现。脸上飞上一片红霞。
司马谦收到回复心里比蜜还甜,这就是有戏了。还有什么比我喜欢你,你也恰好喜欢更美好的事情呢?!春春作为女孩子矜持害羞很正常。那自己主动点就好。
立即微信上回了句,“你以后会发现我很多方面都很厉害哦!有些方面更是超厉害!”
说完,心里那个美的,又紧张又忐忑不安。脑子里甚至浮现了春春拿着手机娇羞发呆的样子。既担心春春被接二连三的高速开车吓跑了,又有些期待春春的反应。
“厉害!”郝乐比了个大拇指,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你修车样子超Man。今后一定要教我!”
司马谦这才从“白日梦里”回过神来,打趣道,“学会了,到处去浪吗?!做人要专一,懂不懂。要像我这样!”
司马谦手上黑乎乎的,没地方洗,尴尬了。
“像你这样手黑?”郝乐故意打趣道。
他看出来司马谦听到夸赞后,是真的开心,像个小孩子那样眼睛亮晶晶的,嘴巴裂开笑开了花。
他是不是从小很少被表扬被肯定?郝乐为司马谦感到心酸。也许所有的玩世不恭和叛逆,包括抽烟,都是为了掩饰孤独和自卑。
“哈哈哈!”司马谦跟郝乐一起爽朗地笑起来。笑完之后,突然特别伤感地说,“郝乐,其实我很难过。真希望时间能倒流。我一定不像以前那样。”
好想跟父亲说声对不起。
“多想……多想再听听我爸的声音,哪怕骂我也行……”
如果能得到爸爸一声表扬,那该多好。
司马谦扶着车身,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没事!还有机会!”郝乐拍拍好兄弟的肩膀。“接下来什么打算,回哪里?”
郝乐有些茫然,突然没了任务,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点啥。
家里不能回,自己房子那边回去也不安全。毕竟在外面跟各色人等,包括医生护士接触。有没有感染都说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收留我?”司马谦苦笑着。
以前父母在家,感觉都有些拘谨;现在父母不在身边,更感觉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暖。
郝乐想到姐姐离婚后之前住的房子判给了姐姐,正好空着,适合居家隔离,“可以啊。我姐的房子现在空着。你可以跟我一起。”
司马谦笑了笑,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眼珠子转了转,把脏兮兮的手在袖子上,衣服下摆,裤子上抹,直到基本抹干净了,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现在社会比几十年前开放多了。以前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纯粹是兄弟。现在人心变复杂了,社会也宽容了很多。很多传统词语玩坏了,腐女当道。就这句“你可以跟我住一起”,就有点暧昧。
郝乐上了车,发现司马谦正朝春春家那边开去。
“你这是干嘛?方向开反了啊!”郝乐故意打趣道。
“当然是追老婆啊!这个时候必须陪在她身边。不行的话,我就干脆住她家。”司马谦随口说道。其实他是怕一会儿医护人员来处理遗体,春春作为唯一的晚辈,一个女孩子很可能会应付不过来。
网上有看到说因为最近因为突然去世的患者数量太多,实在没办法像平日里那样顾及风俗和家属情绪,不得不处理得很简陋。
“你这形象。后备箱有矿泉水,怎么不用?”郝乐同情地看着满身污渍的司马谦。
“哈哈哈!没事。你不懂。”
司马谦刚准备启动,想了想,给赵敏发了个消息问父亲的情况。又给叔叔们回电话,报平安。
叔叔们从姑姑那里知道消息后,都半夜第一时间内打来电话,关心地问司马谦情况,嘱咐他保证居家隔离不要闯祸。只是昨晚事情太多,他基本只回答了一句,“还在等消息,麻烦都想想办法。”
和他同辈的表亲们,也都或者打电话,或者单独发微信询问情况,安慰他不要担心,一定会好起来,还有表亲联系湖南朋友、同学帮忙想办法的。
但他没有心情逐一回复,干脆在家庭群里统一回复,“爸爸还在抢救。请求大家帮忙转发,找到能帮忙做手术的医生,还有B型血浆。我还好。多谢关心。”
以前觉得父亲大男子主义,个人英雄主义,姓“管名“德宽”,家长式地管理着整个大家庭,不仅包括弟弟妹妹,还包括他们年轻一代。简直吃饱了撑了。
这个时候相反感受到了亲人间那浓于水的真切关爱和担心。让司马谦在突然变故面前,真切感受到自己不是“原以为”的被放弃被讨厌的那个人,还在被爱,被担心。不至于崩溃,陷入绝望的困境。
所以,他笨拙地想回报点什么。哪怕没法成为像表亲们那样和善可亲、有礼貌。
司马谦简单地抓要点地向叔叔们汇报了下父亲的情况,还有母亲提出的公司危机处理的计划。聪明地没有提及姑姑和自己。语气依然保留着玩世不恭和桀骜不驯。他还是那个他,无非态度端正了些。
即使语气依然不好,依然礼数不周,远不如其他的同辈,叔叔们也已倍觉安慰,感觉司马谦长大了,懂事了。恍惚间司马谦这个万年浪子竟然回头,改邪归正了。
挂了电话,司马谦心情很低落,很想抽根烟。
在赵敏出现之前,除了初中以来对自己非打即骂满是嫌弃之外,父亲堪称完美好男人。
他本身就很追求完美,对他自己各方面都很苛刻,但对母亲,对自己弟弟妹妹都尽心尽责,态度和蔼,非常宽容。小学时候认真读书,父亲对自己其实也疼爱有加,经常陪伴读书玩耍。有很多美好的童年时光。
也许自己真地太让父亲失望。
“司马,你没事吧?还是换我开吧。”郝乐很担心司马谦的状态。
“我没事。”司马谦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我没事。走!”
“不行。我来开。你状态不好。”说完郝乐立刻下车,拉开车门,坚持要换下司马谦。
对上郝乐固执而关切的眼神,司马谦不再坚持,一挪腿,换到了副驾驶座。
很短的一段路程,司马竟然睡着了,手里紧紧攥着春春的手机。
郝乐停好车,不忍心叫醒司马谦。这些日子他们实在太缺觉。只要一放松下来,就能睡着。
悄悄从各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给春春发过去。
郝乐:“司马谦他大概太累了,在车上都睡着了。”
春春:“你们辛苦了。”
郝乐:“他们来了没有?”
春春:“还没。”
春春犹豫了半天,鼓起勇气给郝乐发了条长微信,“他的手机落下了。你们车上有没有充电线。不好意思,我有点事,需要用手机。”
郝乐立刻把司马谦摇醒,给他看微信内容。司马谦皱了皱眉。
“你留在车里。我上去一下。”
抓起车上的充电线,随意地揣上两盒烟,一个人往春春那边走。把郝乐留在车里。
司马谦进小区时,依然客气地给门卫派烟,未开封的一整包。笑呵呵也不多说,大家都明白。
“小心点。小区里不安全。”之前跟司马谦一起抽烟的小保安不忘叮嘱道,“早上突然多了很多猫狗。千万不要去逗。可能有病毒。”
“谢谢。”司马谦点了点头。
哪知道一路上见到的状况比保安说的惨烈多了。几小道上,摔死了十来只猫和狗,地上的血迹有的已经干涸发黑,有的鲜红。
猫竟然还有蓝猫,狗竟然还有西施这样的品种猫。死状一个个都很惨烈。甚至有一个还在微弱地抽搐。几乎所有猫狗都睁着大眼睛,似乎临死都不敢相信朝夕相处的主人会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它们,甚至更残忍。
一只漂亮的棕色小泰迪,蹲坐在单元楼门口,呜呜地叫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这要是平时,说不定很多路过的人都会去逗弄。
但像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又没多少人外出投喂,餐饮店不开门。这些平日里娇惯的宠物十之八九会被饿死、冻死。
但司马谦对宠物很无感。
因为小时候淘气,被猫和狗都严重咬伤过。又嫌弃这些毛茸茸的东西拉臭屎又掉毛。所以不喜欢宠物,甚至下意识地会避开。
人们这么做,肯定是因为有什么新闻说猫狗会传播病毒。
看到这些小宠物被摔死、被遗弃,司马谦虽然觉得很残忍,但也没有其他爱宠人士的那种愤怒和伤心。毕竟,大多数时候,比较而言,人更在乎自己活命。
如果非要选,人活命还是宠物活命,那很抱歉,他一点都不圣母,也许会选择遗弃而不是直接摔死,但一定选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