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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虽然嘴上一直没消停喊叫着,可注意力一直在卓姓官兵和那哨兵上,她五感过人,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中顿时紧张的砰砰跳,她知道差一点自己就能成功出关了,不禁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那军营里的人一定要答应啊,若是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这些人的。
卓姓官兵回来与她二人说明了情况,碧桃自然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然后两人便只能心焦地等待着,柳素的心已经飞出了关外,巴不得长了一双翅膀,能立马飞过去才好。
十几里之外,柳素心心念念的军营里,此刻除了一部分守夜巡逻的士兵,大部分士兵已经入睡了,而在军营最中央最豪华的一个营帐里,却是灯火如明,与外头的冷彻入骨不同,帐子里头四周都放了燃地旺旺的炭盆,温暖如春,帐子的最中央放了一张大案,案上摆放着一些排兵布阵的沙盘,而大案的后头则是挂着一张大大的堪舆图,一个身着白色中衣的男子正站在图前,那男子后背肩胛处,似还渗出一丝淡淡的血迹。
而大案的下手摆放着几把椅子,此刻只有两张椅子上坐着人,左侧第一张坐着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男子穿着一身银白甲胄,留着有些杂乱的花白胡子,眼如铜陵,长相十分威武,看不出一丝老态,此时他正紧紧皱着眉,与那白衣男子劝说道:“殿下,我不同意你在上战场,上次那伤差点就要了你的命,现在伤还没完全好,你怎么能再上阵杀敌,你不要命啦!”
那白衣男子转过身来。烛光印照下他的脸庞泛着好看的小麦色,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五官如镌刻般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谁都不能否认他生地十分好看,却又不是那等女气的好看。那事一种惊心动魄的阳刚之美,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双剑眉下的星目微微眯了眯,厚薄适中的嘴唇漾起一抹另人目眩的微笑,语气带着些些耍赖地对着中年男子说道:“师父,我早就没事了,你知道我的身体,壮地跟头牛一样,也就是刚受伤时看着有些凶险。现在早都好了,再说咱们跟那群金人约的是半月后再战,那时候我的伤肯定就好了。”
年长男子却依然一脸不赞同,重重哼了一声道:“殿下可知道你那次受伤,呼吸心跳都已经停了,老夫急的都快要以死谢罪了,还好后来你总算又活了过来,不然老夫可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圣上交代了。”
“师父您可不能死,您是这四万镇北军的主将,您要是死了。咱们这仗可就真不用打了,平白便宜了那些金人。”白衣男子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道。
原来这年长大汉就是镇北军的主将仇广明,而对面被他称作殿下的年轻男子自然就是三皇子李元龙了。
“殿下。老夫跟您说正经的,你严肃一点。”仇广明知晓李元龙那跳脱的性子,无奈地说道。
李元龙没有回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仇广明对面的中年男子,带着些求助地问道:“军师,您帮我说句话吧,我的命算是您救回来的,您说我的伤是不是好多了。”
被李元龙问话的男子是镇北军的军师周江潮,他穿着一身灰白的文士长衫。头上戴着毡巾,三寸美髯修的很是整齐。长相也十分斯文俊逸,完全不似仇广明那般不修边幅。他缓缓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似是不想掺和到这两人的争论中去,便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个……我也说不好,不过殿下,有仇老将军在,那些金兵也讨不了什么好。”他话中的含义还是委婉的表示了不想让李元龙上战场。
李元龙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正想再说什么,就听到有士兵在营外禀告
“军师大人,有哨兵在外求见。”
周江潮一听,心想来的正是时候,立即站起身,说道:“好,我这就出去。”
李元龙可不想轻易放周江潮离开,立马开口说道:“军师何必出去,让那哨兵直接进来就好,这么晚了还来军营,定是有什么急事,让我们都听听。”
周江潮无法,只能又坐回椅子上,冲着外头说道:“殿下的话都听到啦,让那人进来吧。”
那哨兵显然没想到传个信还能见着军营里最厉害的三个大人物,很是战战兢兢地进了营帐,行了礼之后,头都不敢抬一下。
周江潮轻咳了一声,他平日里在士兵们面前最是和善,便闻言与那哨兵说道:“不必紧张,有什么要禀告的尽管说出来就是。”
那哨兵想着自己此行的目的,这才鼓起了勇气,将柳素二人的事情与三人说明了。
三人听完之后,倒也没觉得这是件小事,李元龙立马拍了下桌子说道:“这人命关天的事儿,自是不能耽搁,你赶紧回去把那妇人接来,久了说不准就一尸两命啊!”
“慢!”周江潮却是抬了手说道,“这妇人出现的时间太巧,保不准会是金人的奸细,殿下,现在正是我与金兵交战的关键时刻,万不能有一点马虎。”这般说完,又扭头看向哨兵问道:“可有问那妇人的夫君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是什么职务?何时入伍?”
“小人记得好像是叫赵二牛,具体什么职务就不清楚了,说是半年之前被征的兵。”哨兵皱着眉想了想回道。
“待我让人去查查名册,看是否真有此人。”说着便立马叫了底下撰写士兵名册的人进来,让他去册中查可有赵二牛此人。
片刻之后,那人就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回转来了,指着其中一处与周江潮说道:“大人,咱们军中叫赵二牛的一共有五人,其中有两人已经战死,还有三人各在三营、五营和十一营。”
“这三人的年纪都是多少?”周江潮又问道。
“有一人是老兵,已有三十六岁。还有两人都是新兵,不及弱冠,不过都不是半年前入的伍”那人回道。
周江潮沉吟了片刻。才又开口问道:“另两个死亡的呢?”
“其中有一人是半年前入的伍,年龄倒也对的上。但名册上面并没有详细信息,家乡何处,是否婚配都不得而知。”那人一一回道。
不得不说柳素的运气是十分好的,她当初会选赵二牛这个名字,也是经过考虑的,这个时候赵是大姓,百家姓也是按赵钱孙李这样的顺序排的,而这个时候读书的人不多。穷人给自家孩子取名字都是直接用牲畜的名字,比如牛啊、狗啊、虎啊……这种名字的重复率自然是最高的,所以四万镇北军里有五个叫赵二牛的,倒也算是正常,只是柳素运气好就好在,居然能有一个“赵二牛”与她虚构的赵二牛正好吻合上,而且还已经战死了,当真是一个死无对证,接下来她想怎么编都行了。
周江潮沉思了片刻,那李元龙却是开口道:“军师。我看那妇人说的应该是实话,那个死掉的赵二牛应该就是她夫君了,咱们镇北军向来是最体恤士兵的。那人都已经为国捐躯了,现在他的妻子找上来,咱们不能不管,我们真要是见死不救,许是会寒了底下那些将士的心啊。”
周江潮亦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缓缓点头道:“殿下说的对,还是救人要紧,等人救回来了,再派人送她们离开就是。”周江潮主要也觉得两个女子就算是奸细。只要他派人盯牢了,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而且若救了这两人,底下的士兵们心里恐怕也会多些安慰。毕竟他们在家乡也都有妻子儿女的,他们许多也怕万一哪天自己战死了,留下孤儿寡妇无依无靠,周江潮现在就是要做出这么一个姿态,让士兵们安心,国家不会不管这些战争遗孀,这般他们才能毫无顾忌的上阵杀敌。
周江潮立即下了命令,让哨兵赶紧回去报信,将人带到军营中救治。
哨兵离开之后,周江潮也立马站起身来,与李元龙行了一礼,十分严肃地说道:“殿下,一会儿那妇人到了恐怕还会有许多事情,我先下去准备一下。”
李元龙也不好再留他,只能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点了点头。
周江潮立马转身离开了大帐,转身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如释重负。
仇广明方才一直没有说话,见周江潮离开了,才轻咳一声,继续方才的话题说道:“殿下,您要听老夫的话,您的身体……”
“哎呀,我想起还有件事忘了跟军师说,我得去找他!”李元龙不等仇广明把话说完,就“嚯”地站起身来,火急火燎地跑出了大帐。
“殿下!你等等,穿上衣服再走啊,当心冻着!”仇广明也吹胡子瞪眼地站起来,追到帐外,却只能看到李元龙的背影,迈着大长腿跑的飞快,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吩咐一旁的士兵,让他们给李元龙送衣服去。
柳素一行人依旧在关卡处等着哨兵,已是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了,此时她已经一点都喊不动了,这么久的喊叫也快透支了她的体力,她此刻觉得自己真的有些不好了,肚子亦是有点隐隐作痛,只能虚弱地躺在碧桃怀里,呻吟着,模样甚是狼狈可怜。
碧桃也哭地没力气了,一双眼红红肿肿地跟核桃一样,脸上满满俱是疲惫。
那卓姓官兵不时过来看看她们,也是怕柳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见柳素虽然虚弱,但还撑得下去的样子,也微微松了口气,走回到关卡的哨兵身边,皱着眉头小声道:“小六怎么还不回来啊,我真怕再耽搁下去人就出事了。”
那哨兵也同样是一付愁眉苦脸的模样,却是无奈回道:“我也没法子啊,肯定要等到上头同意,不然我可不敢随便放人进去,你也知道现在咱们跟金兵打的那么厉害,上面更管得紧。”
两人正说话间,便听到一阵“嘀嗒嘀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哨兵立马一拍大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边说道:“来了来了!小六子回来了!”
柳素听到哨兵的这一声喊。也立马精神一阵,手不自觉就攥紧力量碧桃的衣服,瞪大眼睛朝前面看去。
碧桃也很是激动。想着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亦是激动地双眼放光。
那叫小六子的哨兵在关卡前停下了马。一群人立马围了上去,他喘匀了气,才开口道:“军师让我们赶紧把人送过去!”
听到这话,大家算是都松了口气,虽然这事儿跟他们都没什么关系,但人皆有恻隐之心,谁有不想看到一尸两命的悲惨结果。
柳素听到终于可以出关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那一直吊着的气一松,便晕了过去,碧桃本也是十分高兴的,见柳素忽然晕了,也是慌了,知道这应该不是柳素的演技了,立马冲着那些哨兵喊道:“快来人啊,我嫂子晕倒了!”
那些个哨兵立马上前,七手八脚地拉着板车,让赶紧送到军营去。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最后驾车的还是那卓姓官兵,他此刻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跳上车就拼命拿鞭子抽打前面的骡子,好让车走的快一些。
半个时辰之后,骡车终于到了军营,也是周江潮早就让军医们做好了准备,那骡车一到门口,便有两个军医拿着抬受伤士兵的担架跑到骡车边上,碧桃艰难地将柳素弄到担架上,这才跟着抬担架的军医们去了营中的帐篷。
周江潮考虑到柳素是女子,便特意安排了一间独立的医用帐篷。这间帐篷平日里只有受伤的高级将领才有权使用,所以里面还是十分整洁的。
柳素被送到帐篷里时。一个白胡子的老大夫早就已经等在那里了,见人送来了。立马招呼着把人抬到床上,帐篷里有烧好的热水,碧桃也没闲着,立马用热水绞了干净的帕子,仔细地给柳素擦脸上的冷汗。
那老大夫已经开始给柳素诊脉了,而那两个送柳素过来的年轻大夫,则是在一旁打着下手。
老大夫把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了手,碧桃立马开口问道:“大夫,我嫂子怎么样了?”
那老大夫摸着长长的山羊胡子,缓缓说道:“不碍的,就是动了点胎气,母亲的身子有些虚弱,但肚子里的孩子却很好,老夫行医半辈子,也没见过哪个婴儿的脉象如此生机勃勃,你不必担心,等我开几幅安胎药,你给她喝下就好了。”
“我还以为我嫂子要生了呢,她一直喊肚子疼。”碧桃装着松了口气的模样,顺便给自己圆了个谎。
老大夫摸着胡子继续说道:“看脉象是快要生的样子,不过具体什么时候生,老夫也说不准,反正这几日最好是卧床静养,不宜移动。”
碧桃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欢喜,心想着这大夫真会说话,这样她们就能在军营里多待一阵子了。
“谢谢您了大夫,您把药方给我吧,我这就去给我嫂子熬药。”碧桃站起身来,与老大夫说道。
老大夫却是摆摆手说道:“不用了,你就在这里照顾你嫂子吧,熬药的事情自会有人做的,军师一早就与我们吩咐了,要好好救治这位夫人。”
碧桃自是乐的清闲,又是连声感谢了一番,便专心照顾起柳素来。
老大夫写了药方,便给了手下的药童让他去熬药,自己则是出了帐篷,一走出来,便看到周江潮和李元龙一起走了过来,他立即躬与二人身行礼。
李元龙走在前面,挥了挥手免了老大夫的礼,便出口问道:“那个刚送来的妇人怎么样了?孩子生了吗?”
老大夫立马回话道:“回殿下的话,那妇人只是动了胎气,孩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本身身体有些虚弱,老夫已经开了安胎药,喝上几幅,休息几日应该就无碍了。”
“那就好,我还真怕会一尸两命呢。”李元龙显然很高兴的模样,笑着说道。
“既然这样,那明日就让人把她们送走吧,这女人待在军营里总归不好。”周江潮也点了点头,在后面说道。
老大夫听了周江潮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军师,此妇人预产期将近,这时候实在不适合舟车劳顿。”
周江潮一听便皱了眉头,不悦地开口道:“那难道按你的意思,还要让她把孩子生在咱们军营里吗,成何体统!”
老大夫这才不敢说话了,李元龙这时候又转头与周江潮劝道:“军师,你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吗,我看这妇人也着实可怜,要不这样吧吗,让她现在军营里将养几日,等身体稍稍好一些,在把人送走。”
李元龙都这样求情了,周江潮也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只是嘱咐老大夫和看守医帐的士兵们一定要看紧了帐中两个女子,不能让她们随意出来,以免扰乱军心。
柳素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早晨了,她是被饿醒的,鼻腔中充斥着米粥的清香味道,让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碧桃正在盛皱,听到床榻处传来一阵轻咳,才知道柳素醒来了,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碗,跑到床边上,小声问道:“夫人您醒啦?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昨晚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柳素眨巴了下眼睛,才轻轻吐出一个字,“饿……”
碧桃顿时莞尔,又马上站起身来,走回到桌边将盛好了的粥端过来,小口小口地喂柳素吃起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白米粥,柳素依旧吃的津津有味,很快一小碗粥便进了她的肚子,碧桃又是喂她吃了一碗,才拿了温在炉子上的药,递到柳素嘴边说道:“夫人,这是安胎药,军营里的大夫开的,您快喝了吧。”
柳素却是怕这些凡间的药影响到蛋宝,便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感觉好多了,昨晚上我只是太累了,才会晕倒,这药你拿去处理了吧。”
碧桃虽然很奇怪柳素为什么不愿意喝药,但她也没有多问,直接走到帐篷的另一边的角落里,将那碗药倒在了泥地里,因为药汁的颜色跟泥地甚是相近,所以若不是仔细看,很难让人发现。
碧桃回到床边上,才继续与柳素说道:“夫人,奴婢已经打听了,咱们能在这军营中再留两三日,等您身体好了,就会被送走。”
柳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提醒碧桃道:“以后你还是叫我嫂子吧,以免露馅儿了,咱们就等他们送咱们回去的时候逃走,这几日就好好养精蓄锐,千万不要让军营中人对咱们起疑。”
碧桃点头表示知道了,柳素便又躺下闭目养神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是太弱,本来昨晚入关的时候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毕竟那时候她们身边只有一个对她们毫无防备的城门兵,又正好是在夜晚,趁着这夜色逃走简直是再好没有的了,可好死不死她偏偏在那时候晕倒了,错失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时机。
柳素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指望离开的时候了,希望军营不要派太多人护送她们才好。
养身体的这几日,柳素和碧桃都很安分,几乎是足不出户,吃喝拉撒睡都在帐篷里解决,送水送食,倒马桶这些活都有小兵们帮忙完成,实在是舒服的紧。
柳素二人到了军营的第三日,头一晚上给她把脉的老大夫又过来了,这回身边还跟着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自然便是周江潮。
这时候柳素已经可以下床了,见到来人立马要蹲下行礼,周江潮立即开口阻止道:“夫人身子重,无须多礼,快快坐下吧。”
柳素却依旧是执拗地拜了下去,感激万分地开口道:“小妇人还没谢过大人救命之恩呢,大人理当受小妇人一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