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星临头

失落的德鲁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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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4月,伊利诺伊州

    小镇已经入夜,大部分住户都熄了灯,偶尔有几个亮着灯的窗户,从里面传出夸张的、乱糟糟的女高音,是电视台播音主持人在播报缅怀上一周逝世的乡村音乐歌手巴克*欧文斯的长篇新闻,而不远处教堂高耸的塔楼上,时钟刚刚掠过9点整,依稀还有轻微的报时撞钟声回荡在街道上。

    Sam从车窗外收回视线,他小心翼翼的踩住刹车,他们的老伙计Impala很给力,几乎没什么响动便停在原地,而裹着好几层厚衣服、鼻腔插着管子,连接到角落的便携式氧气瓶上,正缩在后座上睡觉、或者说昏迷不醒的Dean哼都没哼。

    你一定得撑住,兄弟,一定。

    Sam回头盯了Dean好一会,确定这个往日坚强如磐石的男人不会在他下车的十几分钟内突然因为窒息或者心脏骤停而面见上帝后,他推开了车门。

    ******

    过去三个月里,Sam和Dean来过这个小镇数十次。

    最开始的时候,是他和他老哥两个人一起行动,后来,随着Dean的状况越来越糟糕,他待在Impala附近把守。顽固的男人坚称他自己没问题,但在Sam的狗狗眼下,Dean妥协了。

    没过多少时间,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Dean身体恶化的速度远远超出了预料,肌肉萎缩、心颤、休克,很快,他就只能坐在副驾上观察度日,他没再坚持,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因为他的大腿肌肉已经无法支持他走出两米路。最终,在Dean的半个身体彻底无法动弹后,Sam拆掉了Impla的后座,他把它改成了一张软床,白天的大部分时间Dean就在它上面度过。

    如果这次解咒顺利,那么还需要两到三次。Sam无意识的从后备箱里搬出一堆巫术用品,顺手合上车盖,动作异常顺畅,没发出任何声响,这已经不知道是他多少次做这件事。然后他锁上车门,再次绕着Impla检查一圈,并确认附近没人后,他捧着一堆东西,鬼鬼祟祟的绕到了一栋房子后面。

    ******

    一切都得从去年的圣诞节说起。原本Sam和Dean准备度过一个完美的圣诞——勉强的圣诞,在他们的父亲JohnWinchester与恶魔做交易换下Dean的生命后,Dean一直活在巨大的内疚与自责之中,Sam试着安慰Dean,但他真的不擅长做这个。一直以来都是Dean在照顾他,从Dean四岁开始。

    Sam在Dean上次车祸濒死之后才意识到这个,他想试着弥补,但一切显得有些太迟。

    在去年圣诞那天,Sam提前准备好了蛋奶酒和苹果派,但在Dean早上醉醺醺的从某个酒吧回来后,他改了主意。当时,他老哥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袖口也全是酒渍,鞋带仍然保持着前一天晚上出发时的状态,很显然,Dean猎艳失败了。说实话,Sam有些费解,无论是清醒的Dean还是喝醉的Dean,只要他愿意,大把男女会排队等待投怀送抱,毕竟,很少有人能拒绝他老哥的淡绿色眼眸。

    为了弥补他Dean的情场失意,Sam做了一个糟糕、愚蠢、无知并让他后悔要死的错误决定。他提议处理一个案子——缅因州的一个小镇,半年内接连有好几个男女意外死亡,死因千奇百怪。这件事Bobby通知他们已经有好几天,但Sam和Dean一直没动手处理,他们上一个案子才刚刚结束一周,Dean原本是打算拖到年后,如果没有其他猎人接手的话,他们就去缅因州。

    他应该听Dean的。Sam懊恼的点燃了火柴,开始颂念咒语。

    缅因州的那起死亡事件,背后有一个女巫在作祟,Sam和Dean在到达那里的第二天就查清了原因。非常老套的剧情,纽约来的房地产开放商为了修建更多的别墅庄园,他们毁了这座老镇一片拥有两百年树龄的森林,镇上的老人宣称这种破坏自然的行为激怒了森林中的某位保护神,所以那些掉进钱眼的商人全都糟了报应。

    匪夷所思的死相,在路上被狗咬死、被水噎死、睡觉时吃错了药、心脏病突发,他们兄弟两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问题源头,是巫术。这不难分析,对从事鬼怪猎人这一行的人来说,通常这种事件的诱因就是鬼魂、怪物、巫术,或者恶魔,只是最后一种要罕见的多。

    事实上,真正意义上的巫术事件他们也处理的不多,大部分都只是无知男女从某本书或者某个网站上找到一条面目全非的咒语,用来对付他们的情敌或者仇人,后果并不严重。上一次,他们父子三人在宾夕法尼亚州对付过一个男巫,那还是他离家出走之前的事情,他们最终把巫师交给了警察,在摧毁了男巫所有的巫术用品并把他打个半死之后。

    Sam和Dean原本是打算劝诫女巫收手的,如果她听不进去,他们也不介意送她见上帝,但这次他们料错了,这个女巫本领非凡。和他们之前遇到的完全不一样,她不需要使用巫术用品,也没看到她念几句咒语,仅仅是一个短促的发音,他们兄弟两就被打飞上天,她没杀他们,但是给Dean下了咒,因为Dean辱骂她老Bitch。

    诅咒的威力很快就显现出来。最开始,Dean的右手变得不太灵活,但他没怎么注意,他以为不过是晚上睡觉压住了胳膊,但事情不像他想的那么好,在第二天晚上,他整条胳膊失去了力量,几乎不能握住枪。

    Sam是在第三天知道这件事的,他之前一直在各种典籍中查找对付女巫的方法,在Dean告诉他这件事后,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缅因州那个女巫口中所谓的“我要给你一点教训”。

    没有犹豫,Sam第一时间联系了Bobby,确认这是一种诅咒,但非常偏门,Bobby的收藏中几乎没有详细记载,他们勉强找了些法子来压制诅咒扩散,但效果不怎样好。在第一周末,Dean的右手彻底丧失了生活能力,这让这个毛躁的汉子很不爽,他说他沦落到了只能用左手的地步。

    Dean的冷笑话没让Sam发笑,他非常担心,担心的要死。因为按记载上说,类似的诅咒,最终都会使中咒者死于呼吸衰竭、无法进食以及无法排泄,Sam假装没看到最后一条原因。

    在尝试无数种解咒方式、拜访他们所有认识的灵媒、草药师、神疗者均被告知无能为力。Sam甚至带着Dean去了医院,但不同医院检查结果各不相同,他的兄弟在被那群庸医确诊为渐冻症、心衰、运动障碍等等莫名其妙的疾病之后,Dean放弃了,他窝在Bobby的二楼小屋整日研究日本动漫,声称要享受最后一段生命。但Sam没有放弃,他不能放弃,他只有Dean。

    他做了他唯一的能做的。Sam偷偷跑去缅因州,Bobby帮他瞒住了一段时间,他相信,即使别人都无法解除那个诅咒,它的施咒者一定可以,他要去拜访那个女巫,只要能解除诅咒,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他不是没想过和十字路口的恶魔交易,但没有恶魔回应他的召唤。

    Dean是有些爱说脏话,但这个惩罚过于严重,这不公平,Sam违心的想。

    “Magicaeobiceadostium……”Sam的咒语已经念到尾声,他面前铜盆里有一团天蓝色的火焰在缓缓燃烧,散发出轻薄烟气。这是一种巫术材料,非洲月见草的花瓣,来自撒哈拉北部的罕见植物,每年十二月满月的时候它才会从沙堆里钻出来绽放十分钟,如果凑巧那天天气不好,那就只能等第二年再来了。

    Sam在解咒,解除这栋房子的保护魔法。

    他去了缅因州的森林,但那位女巫已经离开,连同她的房子一起消失,就像它从来不存在一样,甚至当Sam问起当地的老人时,他们好像也不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幸运的是,Sam在小镇旅馆几乎绝望的时候,他偶然遇到一对古怪的双胞胎男孩,西蒙*格雷斯和杰瑞德*格雷斯,这两个神神叨叨的男孩声称他们是来消灭邪恶女巫的,Sam认为他们看多了动画片。在知晓女巫失踪后他们非常失望,但男孩们给了Sam一张纸条,告诉他可以向纸条地址上的一位叫做艾德里安的巫师先生求助。

    Sam起初以为这只是两个天真小孩的胡话,毕竟孩子有时候总是坚信一些从不存在的东西,比如南瓜大仙。但当他回到Bobby家试图向Booby说起这件事时,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他说不出那个地址,每当要张口的时候,他就忘了词,他试着用笔写下来,但他没法拼对任何一个有意义的词组,同时,他收在口袋里的那张纸条不见了。

    魔法,非常厉害的魔法,这是他们的希望。

    Sam欣喜若狂,他告诉Dean他找到了法子,但Dean却还在为他孤身一人闯入缅因州森林去寻找女巫而大发雷霆,不过Sam不在乎,他强硬的拖着Dean去了伊利诺伊州,按照他记忆中的地址开车到了目的地,他顺利找到那张纸条上写着的“雷克先生杂货店”——一家Dean看不到这个店,他说这里是一片草坪,镇子上的人也看不到,他们说没有这样一家店,但它就在Sam面前,他甚至在橱窗里看到了几件古董,巫术风格的古董。

    这加深了的Sam的信心。在Dean“我的傻弟弟为了我可能得了失心疯”的关怀智障眼神下,他疯狂的敲打店门——没人开门,同时,他的手指骨折了。

    这家店是存在的,Sam确定他自己没疯,这是魔法,只是主人不在。

    他没放弃。在晚上,包扎手指之后,Sam拉着Dean再次登门拜访,还是没人。

    第二天,没人。

    第三天,没人。

    ……

    一周后,还是没人。

    希望就在眼前,而他却什么都做不到,Sam试图从这间店的某个角落挖出一个电话号码,但即使他把鼻子压扁,整张脸贴进橱窗玻璃,他也没法更清楚地看到店铺里面。

    Dean的状况越来越糟,他不能再等下去,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Sam翻遍了Bobby的藏书室以及他能在互联网上找到的一切——他必须进入这间店,这是他已知最具有魔法的地方,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他没白费功夫,他最终找到了,一种非常古老的魔法。在六世纪,条顿征服时代,日耳曼人的祭祀利用月光中的魔力来削弱负隅顽抗的凯尔特德鲁伊施加在森林中的保护咒,它现在依然有效,只是施咒材料非常难得——为了得到这二十三朵非洲月见草,Bobby几乎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人脉,用老家伙的说,他三十年来积累的人脉全被一次性透支,并且要陷入偿还人情的深坑泥潭之中。

    初春的夜晚气温有些低,但Impla里面很暖和,Sam出神的盯着火盆,火苗缓缓跳着舞,淡蓝色的焰光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有些妖异。他清楚感觉到笼罩在房间外的那种无形屏障变薄了,这鼓舞了他。只要他再加把劲,也许下次他就能完全破解这个保护咒,到那个时候,Dean或许,不,一定就有救了。

    ******

    一盏昏暗的壁灯发着光,时不时闪烁几下,似乎灯丝在宣示它已经到了寿命尽头。在房间里,几排木架静静站在地板上,在它们脚下,是一堆玻璃碎片,看上去像是某个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刚刚做了坏事一样。

    房间里没有人,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摆钟在孤独的转动,而在茶几上,还摆着一套素雅的瓷茶具,有一个茶杯里还盛着茶,或者说,盛过茶,一圈茶渍围在茶杯三分之二的高度,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但又不太对,沙发和扶手椅都很干净,上面没有堆积一丝灰尘。

    所有陈列品都在耐心等待它们的主人回归,日复一日,摆钟转过一圈又一圈,越过一,指向六,又转回十二,如此循环,不知沉默了多久,终于,咚的一声轻响,一个男人无声无息的出现了。

    ******

    “咳咳咳——”

    艾德里安半伏在地上,只停顿了几秒钟,他立刻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几乎要咳出他的肺。

    太痛苦,刻骨铭心的痛,他感到全身血肉被一刀刀拆解,然后又用针线重新组合在了一起——他刚刚从史凯利杰群岛上的精灵传送门中走出来,这不是幻影移形、门钥匙或者其他远距离传送术,他跨越了世界,抵御着撕裂一切的混沌力量,在数以万亿计的天体星光中寻找那一缕微弱的魔法感应,这可不是件容易事,他的脑子差一点就要爆炸,还好,他成功了。

    说实话,艾德里安对精灵的魔法心悦诚服,到现在他也没能完全搞懂精灵的传送术如何运作,但这不妨碍他使用它穿越世界,不过——

    喘息不止的店铺主人缓缓站起身并快速看了四周一圈,他原以为会来他的另外一家店,位于纽约布鲁克林的那一家,没想到直接回来了这里。什么都没变,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候一样。

    “\'你好\'——咳嗯——’你护‘”艾德里安停顿了足足十几个呼吸,他才慢慢找回说英语的那种感觉:“你好,有人在吗?无所不知的声音大人?”

    没人答应他,只有挂钟的摆动声。

    “好吧,我就当你离开了。”艾德里安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慢吞吞的磨蹭到沙发前,他看了眼沾满茶渍的茶杯,露出嫌弃的眼神,然后他跺了跺脚。

    房间里灯全都亮了起来,茶具呼啦一下飞向了后面,躺在地上的玻璃片开始旋转并升向半空,然后一个完整的玻璃工艺品站在了它原本应该待的位置。

    不对劲。艾德里安刚刚陷在柔软的沙发垫里,滚了两圈,这让他全身紧绷的肌肉感到一丝惬意,但紧接着他突然跳了起来——有人触动了杂货店的保护咒。

    ******

    铜盆里的火焰已经熄灭。只剩下一些蓝色灰烬躺在底部,像是精挑细选的砂砾一样泛着微光。Sam估摸着剩下的非洲月见草还足够使用两到三次,他正一件件收起施咒用品——忽然,一片阴影罩住了他,没等他抬起头,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速速复苏。”

    艾德里安伸出右手指着被钉在强上的高大年轻人念出咒语,他抬起头,随手把那一撮灰烬扔回铜盆。

    非洲月见草,他有些惊讶,非常偏门的巫术材料,或者说,专属于植物标本爱好者的收藏品,采集困难,产量也很小,大部分功用又可以被月长石替代,就连他的药材库都没有这种东西。

    更让他奇怪的是,这个男人获得了他保密咒的许可,但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他不会记错的。

    ******

    Sam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前额还在一抽一抽的疼,他呲着牙,有人刚才袭击了他,他根本没注意到动静。

    “Dean——”Sam忽然想起他的兄弟还一个人躺在Impla里面,但他的话被打断了。

    “闭嘴,不许乱叫!”

    一个男人,看上去和Dean差不多年纪,身高也相仿,他穿着一件奇怪的袍子坐在沙发里,口音非常奇怪,短短一句话有着连续七八个卷舌、颤音与小爆破。

    “你好——”Sam想走向前问好,但他突然发现他的双腿不听使唤,他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绑起来了。“放开我——”

    一壶茶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

    “你很有意思。”艾德里安捧着茶杯,端详着这个大个子男孩,脸上稚气未脱,刚出道的小家伙,他咂了咂嘴:“教你魔法的人没告诉过你,不要擅自在别人家门口施咒吗?特别是——”

    他看了眼摆在茶几上的铜盆和香烛:“这种上门踢馆的咒语。”

    “抱歉——我是说。”Sam结结巴巴的看着飘在空中的茶壶,下一秒它就突然爆炸了,这超过了他对巫术的认知。他快速打量起面前的男人,确信这一定就是那位艾德里安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我来这里向您求助,艾德里安先生,但您一直不在——我晕了多久?我兄弟还在外面,拜托,我得出去看他。”

    “……”艾德里安眯起了眼,他出神的看着不幸粉身碎骨的茶壶,它现在已经变成一团粉末——他的摄神取念刚刚被弹了回来,有一种属性未知的力量在保护面前这个留着刘海的大个子男孩。

    事情好像变得复杂起来了,虽然他的生活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变的一团糟,但他也没料想刚一回来就遇到这种事,一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真是让人忧伤的日子啊,艾德里安叹了口气,他深思着,没人说话。一段时间后,他才慢吞吞地放下手中茶杯,侧着身子朝橱窗外看去:“大个子,你大概晕了两分钟——我认为你说的兄弟就是在地上蠕动的男人?”

    “你说什么?Dean下车了!”Sam心脏停跳了一瞬,他开始疯狂挣扎,但束缚他的力量却丝毫不见放松:“放开我!让我出去!他不能下车,他还插着氧气!他的心脏快要停了!Dean——”

    “Blablablabla——真是一段废话”艾德里安无趣的瞅着大吼大叫的高个男孩,他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他勾了勾手指,店门啪的一声打开,又啪的一声合上,另一个瘫成一团的男人飞了进来。

    “Sammy……sammy……”瘫在地板上缩成一团的男子神志不清的小声嘟囔着。

    “Dean,是我,Sam,你还好吗?”

    “Wow,他叫你Sammy?那可真是——可爱。”艾德里安笑出了声,他再次看了眼还钉在墙上的大男孩。不得不说,和他的昵称相比,他实在是有些超高——以及超重。“你们真的是兄弟吗?在我看来——”

    “不要碰他,我们是兄弟,亲兄弟!”Sam愤怒的咆哮,他看见这个巫师踢了Dean一脚。

    “好吧。”艾德里安挑了挑眉,地上这个叫做Dean的男人活不长了,他看的出来。某种枯萎咒,也许是变种,但差不多,阴暗能量盘踞在这个可怜男人身上,它正在腐蚀男人的脏腑,马上就要到尾声。“他活不长了。如果我是你,就会多带出去转转,呼吸新鲜空气,看看这个美好世界,而不是插着氧气四处求医——”

    “我知道,我知道。”Sam打断了巫师的话,他睁大眼睛,带着希冀与请求:“但是你能救他,不是吗?求求你,我能为你做任何事,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请求你——”

    “打住。”艾德里安举起了右手,他不耐烦的敲打着货架,过了好一会才说:“我是能救,但是——第一,我不认识你们,第二,我讨厌别人用这种狗狗眼神看我,你让我头皮发麻。”

    “OK”Sam在一瞬间变脸,换上了副严肃认真的表情:“这样可以吗?你需要我做什么?”

    “啧啧,你可真会说话,我可没说要救他。”艾德里安转身坐回沙发上,他翘起腿:“不过也许你可以先告诉我,是谁让你来这里的?Sammy——“

    艾德里安嘴角抽了抽:“我提醒你,不要妄图在我面前说谎。”

    “一对双胞胎男孩,十四五岁。”Sam飞快的说着,他视线黏在地上的Dean身上:“他们自称格雷斯兄弟,给了我一张纸条。”

    “格雷斯兄弟?”艾德里安愣了一瞬。

    “是的,西蒙和杰瑞德,在缅因州的一片森林。”Sam最后补充:“我说的都是实话。”

    “兔崽子……”艾德里安靠在沙发上足足愣了好一会,直到这个叫Sam的提到缅因州的格雷斯兄弟,他才意识到,现在时间是2006年,而不是2004年,他和巴恩斯离开了已经快两年,而他答应过斯派德威克要照拂他的孙子们。

    唔,好像是有些失职。艾德里安撇了撇嘴,他斜着眼看了挂在墙上的大男孩一眼:“这次算你们走运,闯关成功。”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

    ******

    Sam感到手腕一松,束缚他的力量消失了,他从墙壁上掉了下去,他跪在地上,膝盖应该磕破了,但他没管,他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艾德里安先生的动作——他的右手正搭在Dean的额头上,同时低声念叨着,像是某种咒语,在他的手指处还散发着银色的细微光线,

    ******

    “Sammy!”Dean从某个阴险可怕的深沉噩梦中醒了过来,大口喘着气。他睡了很久。在梦里,一直是夜晚,窸窣的低语充斥着他的耳道,无数条触手撵在他背后,他一直找不到他的小兄弟,直到一道阳光撕裂天空,大地恍如白昼,他醒了:“Sammy——”

    “我在这,我在这,Dean,你感觉怎么样?”

    视线渐渐聚焦,Dean看到他老弟那张欠揍,不,憔悴的大脸出现在他面前,他不像是在汽车旅馆或者Bobby家,这沙发垫软的过分。

    “我们这是在哪?啊,糟糕的梦——我睡得腰疼,有吃的吗?”Dean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呵欠。一间面积相当大的客厅,古里古怪的摆设,玻璃瓶,阴森的盒子,刻着诡异花纹的家具,他不喜欢这个——等等,美国队长,是一个真人玩偶。

    “哈,Sammy,看,这是什么?”Dean吹着口哨两个箭步冲到玩偶面前:“一个美国队长,瞧瞧这做工,这皮肤、毛发就像真人一样,为什么不是一个黑寡妇?”

    Dean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着。

    “Dean……”Sam无奈的摇头,Dean恢复的如此迅速,这让他感到惊讶,只过了十分钟多一点——他哥就像早上刚刚睡醒一样,充满活力,呃,活力过头。

    但这样很好,Sam笑了,他勉强从Dean身上移开视线,向那个玩偶看去——唔,这是一个美国队长,他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呆在汽车旅馆,他看过很多漫画书,漫威和DC,他几乎看了全部系列,但这个美国队长形象,他没见过。不过它的做工确实非常上等,相比杜莎夫人蜡像馆的人物要逼真十足,它完全就像活的是一样,事实上,嗯,他看起来像好莱坞的一个演员,那是谁来着?对,神奇四侠,他去年看过,霹雳火,叫克里斯*埃文斯。“不,Dean,别碰——”

    然而Dean还是碰了,紧接着那个美国队长举起了他的星盾,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大叫道:“晚上好,先生们,我是美国队长——“

    队长的笑容消失了:\"你不是巴基,巴基去哪里?我只打了个盹,邪恶的九头蛇,你把他藏到了哪里!”

    “HolyShit!Sammy,你看到了吗,它活了!它活了!”Dean吓了一大跳,他踉跄的退步,差点被沙发绊倒。

    “Dean——”

    “我说,Sam,你确定你哥在小时候没罹患小儿多动症?”艾德里安捧着一壶色泽澄清的魔药从侧室走出,他黑着脸:“罗杰斯先生,巴恩斯中士已经离开,你的任务完成了,感谢你两年来辛勤站岗,我允许你现在光荣退休。”

    “他离开了吗?我是说,我的荣幸。”美国队长人偶叹息一声,他走回过道,把星盾收到背上,然后他停住不动了。

    “他是活的,你看到了!他会说话,他能思考。”Dean还在大呼小叫。“一个活的美国队长?!”

    “抱歉,先生,他很好。”Sam尴尬的按住他手舞足蹈的兄弟:“他只是刚醒来,他的脑子还很乱。”

    “我希望他能尽快清醒——”艾德里安把玻璃壶放到了茶几上:“你们两能给我坐下吗?还有,不要在我的客厅里搂搂抱抱!”

    “抱歉。”Sam马上放开了Dean,他再次致歉,推着他兄弟走向沙发。

    “伙计,你用不着这样严格,我知道你救了我。”Dean不爽的看着这个他年纪差不多的家伙,他看上去神气十足,不知道从欧洲哪里来的,一口古怪的英语腔调,这让想起来曾经的一位故人:“我就在这里,如果你有问题可以直接和我说,没必要兜圈子,巫师。”

    “嗯哼?你还知道我是巫师?”艾德里安剥开一个橘子,他好笑的看着这个叫Dean的男人:“说实话,我有些后悔帮你解咒,你十分钟前躺在地上的样子要安静的多,我原以为你会更加——嗯,睿智些。真是遗憾,你白白浪费了你那张漂流脸蛋。”

    “Hi,注意你的用词。”Dean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但刚起身一半,Sam把他了拉回去,并捂住了他的嘴。

    “抱歉,非常抱歉,艾德里安先生。”Sam用力摁住他兄弟的嘴,生怕他再胡言乱语说些什么,万一激怒这位巫师,他们的下场恐怕要比之前还要惨。“他在胡言乱语,请不要和他计较,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先离开——或者您有别的房间让他暂时休息下?我们很快就走。”

    “不,你们还不能离开,他只是暂时性恢复,表面性的,还有,你还没付账。”艾德里安嚼着他放了两年的橘子,竟然还有些酸:“你不必那么慌张,我的脾气很好,不会杀了你们的。况且,他只是受到一些干扰,他的情绪波动被放大了,魔咒的副作用。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激动。”

    “好吧。”Sam心惊胆战的看着这位巫师若无其事的咀嚼水果,他说起杀人时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与犹豫,完全不像他说的那样好脾气。“噢!”

    他被Dean咬了一口。

    “Dean,你竟然咬人?!”

    “谁让你捂住我的嘴?”Dean怒气冲冲的挣扎着坐起来,顺手给了Sam一个直拳。

    “你们真的是兄弟?”艾德里安咽下橘子,他吃惊的用空着的左手指着对面沙发上捂着肚子正缩成一团的Sam,这可不像之前演绎的那么兄弟情深。

    “没错,他是我愚蠢的弟弟。”Dean双手撑了撑沙发垫,他盯着茶几上的果盘,吞咽着口水:“巫师,你知道吗?我看你很不爽,因为你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在孤儿院的一个伙计,你知道的,那些优等生,傲慢自大、不可一世,无所不知,谁都看不起,偏偏装出一副乐于助人、团结友善的样子,哼,我看透了他,他就是在演戏,他叫什么来着,奥德里,阿德里安……还是艾德安,太久了我记不清,院长好像叫他艾德。我可以来一块吗?”

    “艾德里安*雷克”

    “没错,是这个名字,没错,你们巫师真是什么都知道,你读了我的思想……“

    他见过这个男人。艾德里安靠着沙发垫上,他盯着嘴里塞满水果的Dean,他慢慢想起来了。

    十二年前,1994年春季,他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离开位于印第安纳州的一所公立初中。那段时间,海湾战争刚刚结束,美国治安环境严重劣化,流窜人口很多,孤儿院的床位也有些紧张,而他正好忙于联系另一所高中面试,经常外出,于是。他的床被院长临时指派给一个叫做Dean*Webster的男孩,一个总是和他对着干的家伙,虽然他只住了两个月。

    “你们……”Sam揉着淤血的左手,他茫然的抬起头,不确定的提问:“你们认识?”

    “Dean*Webster?”艾德里安没理Sam。

    “不,是Dean*Winchester。”Dean傻笑,他嘴里塞满了葡萄:“Webster是假名,你还知道这个?”

    “Dean*Winchester?你进孤儿院还用假名,啧啧,等一下——Winchester?!Sam,Dean,Winchester?!”艾德里安嗤笑,但很快他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他全身僵硬着,如遭雷击,过了好一会他才艰难的慢慢转动脖子,像只牵线木偶一样:“所以,你是Sam——”

    “Sam*Winchester。”Sam点头,他不明白这位先生为何如此作态:“我是Sam*Winchester。”

    艾德里安砰地一声陷入了沙发深处。

    沉默,长久的沉默,久到Dean甚至已经吃完第一串葡萄,开始向两根香蕉发起进攻。就在Sam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气氛的时候,失神的店主再次开口:“我理解的那个温彻斯特兄弟?SavingPeople,Huntingthings,Familybusiness”

    \"是的。\"Sam停顿了下,这个称呼总是让他尴尬:“其实我们不经常这样自称,但大家都这样说,你听说过这个?”

    “哦!”艾德里安轻声应和了下,他又一次陷入沙发,陷入深思。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温彻斯特,温彻斯特兄弟,哈哈哈。艾德里安在心中冷笑,大名鼎鼎的温彻斯特兄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温彻斯特兄弟,我早该知道的,在他踏进这扇门的时候,我就该知道的,那辆著名的雪佛兰黑斑羚,邪恶力量……

    我算是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艾德里安的大脑在一瞬间转过了无数轮回,然后他端坐起来,盯着对面的兄弟俩。

    “咳嗯,既然我们早都认识——”Sam猜测他的老哥可能在很多年前的某次离家出走中结识了这位先生,尽管大部分时候Dean都在看管他,但在Sam的记忆中,确实有那么几次,Dean消失了一两个月。

    不过,从之前的对话来开,他们的私人关系可能不太好,单方面的不太好,毕竟,Dean那样的性格。嗯——Sam开始飞速运转他从斯坦福肄业的大脑,他试着控制面部肌肉好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不那么虚假,他琢磨着如何凭借Dean往昔这点交情与面前这位巫师攀上关系,但没等他说完话,艾德里安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温彻斯特兄弟——”

    糟了,Sam明锐的察觉到事情不对,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确实很准,巫术马上变了脸。

    “见鬼的温彻斯特兄弟,去他妈的温彻斯特兄弟,滚出我的房子,滚出去!立刻!马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