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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下宏伟志向的欧文简直觉得这会儿走路都自带BGM。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从大桥上走下来，把奈何岛和烦恼都抛在身后，踩着积雪一路前行。可惜好景不长，穿过考文垂区，穿过罗宾逊公园，穿过钻石区，途中经历了三起抢劫和六次斗殴，他的表情渐渐从豪情万丈变得灰头土脸，等终于回到摆着垃圾桶的后巷时，他感觉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经过大量运动，欧文的额头挂满了汗珠。他左右望了望，见没人在关注，这才一路小跑溜到房间的窗户底下。有只膘肥体壮的猫蜷成一团占领了垃圾桶盖的高地，他不得不上手推了半天，老猫才回头丢下个“你好烦”的眼神，轻蔑地踩着石砖跳到了地上。
自觉今日诸事不顺，欧文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爬上垃圾桶，从外面打开了窗户。生锈的铁丝在拉拽中发出刺耳的吱嘎声，这声音本来就够引人注目，更不用说还有在小巷里传开的回响，做贼心虚的欧文忍不住把脸皱成一团，屏息凝神。
约莫过了三分钟，他才鼓起勇气，再次上手操作。
这一回声音就小得多了，欧文飞快把窗户架好，手脚并用地往房间里攀去，然而等他手脚并用上半身钻进窗洞后，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地上有双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棉拖鞋，两只大脚趾从棉絮破洞里钻出来和他打着招呼。
欧文：“......”
他一寸一寸地抬起视线，从破破烂烂的老头棉鞋，到放荡不羁的老头棉裤，再到颜色感人的老头棉袄，最后到老头本人面无表情的脸上，讪笑。
“阿卡姆好玩吗？”老约翰和善地发问。
“说实话，”欧文小声讷讷，“一点儿不好玩。”
老约翰“呵呵”一声，揪着他的后脖颈，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进了屋子里。
*
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子不要面子的吗？
事实证明，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男子是真的不要面子的，尤其是当他老爸非常生气的时候。
擅作主张翘家的小琼斯先生不得不百般讨好，万般求饶，煮饭刷锅洗碗拖地，拿着抹布到处收拾献殷勤。
老约翰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看付费频道，欧文就在生命大和谐的声音里默默地收拾茶几。他把两个玻璃杯冲洗好，一边想着今日发生的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两个杯子都装过酒，爸，你是在家里招待过客人吗？”
“有个旧相识托人给我送了点东西来。”老约翰十分简短地回答。他的眼神在养子身上逡巡一番，看对方还有力气关心琐事，就知道阿卡姆没让他缺胳膊少腿，心里松了口气。“过来坐下，陪我看会儿电视。”
欧文：......爸你是认真的吗爸！电视上在放的东西少儿不宜啊爸！
他心里呐喊，但到底还是没勇气反抗自己的老父亲，只得诚惶诚恐地并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拜托请告诉我你没有给我注册什么奇奇怪怪的相亲网站，也不是在认真给我进行上岗培训。”
“你看我有那么闲？我自己都没对象我还来管你？”老约翰恨铁不成钢地敲他脑壳，“刚不是说了我的旧相识叫人来给我送东西，他那人在纽约还有点势力，听说我有个儿子，还特意打听了你几句。我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纽约工作，如果愿意的话我就托那边给你安排点正事干干，也别整天宅在家里鼓捣电脑。”
欧文连忙摆了摆手，那架势好像不是在叫他工作而是在给他上刑：“您可拉倒吧，哥谭危险不假，但纽约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三天两头尽招外星人惦记，说不定我还来不及孝敬您老人家就被外星人抓走了。”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外星人看得上你？”老约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这也难说啊......“欧文讨好地靠过去给他捶肩膀，“说到工作，我有个想法，你觉得我也去干个兼职怎么样？最近哥谭挺乱的，隔壁警察总局每天拉警铃都拉得够呛，你说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帮帮戈登局长和蝙蝠侠？”
老约翰大惊失色。
“麻烦你再说一遍，我年纪大耳背了，你说你要干什么？”他掏掏耳朵，语重心长地说，“你？去帮蝙蝠侠？听老爸一句劝吧，儿子，你这把年纪已经干不了童工了。众所周知蝙蝠侠是个恋/童/癖，只招童工当罗宾，你这种大龄青年在他那里根本没有姓名的。”
欧文觉得自己非常委屈，甚至还有点心如刀割：“可是——”
“别说你准备单干。你知道黑帮的交易场所在哪里？你知道对方几点交易？你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武器？你能保证不干一票就触犯十多条刑法把自己送去跟老琼斯肩并肩？“老约翰连珠炮似的发问，”不，你不能，我看你不是想去帮蝙蝠侠，是想去给他找点乐子。”
这话就有点扎心了，小琼斯先生默然无语，瘫在沙发上装死。
老约翰看了他一眼。
欧文继续装死。
“行行行，算老子怕了你了行不行？”老约翰恼恨地拍他大腿，“明天我就去找老朋友给你弄点小玩意来，你不是喜欢收藏蝙蝠留下的那些破烂吗？要多少人家有多少。”
“可是夜巡——”
“我听说人家还收藏了一块带半个变声器的面甲残片。”
“真的？真的带蝙蝠变声器？”欧文从躺尸复活，“爸，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小心许愿，因为愿望有时候会成真。”老约翰哼哼，“我可不想活到一百岁还天天受你的气，你少给我找点麻烦就是对我好了。”
“知道啦。”欧文拉长声音，浑然不觉自己在往身上插flag。
*
约翰·道森年轻的时候就雷厉风行，年纪上来了更是多添了几分任性。答应了儿子要用礼物堵上他的脑洞，老约翰连夜就给自己道上混的朋友打了电话，第二天傍晚就有几个穿黑西装的人带着手提箱上了门。
从来以为养父需要自己保护的欧文感觉三观隐隐有些碎裂，但他也知道老爹以前和戈登共事，有黑/白道的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了，这会儿也没心思细细琢磨，亲眼看见箱子打开，看见蝙蝠面甲现身，一股澎湃的幸福感瞬间淹没了他。
这是非常老的型号，和欧文记忆中的面甲几乎一致，只在小细节上有所不同。这东西简直能当做哥谭人的半个传家宝，半夜拿出来用用估计能把附近踩点的小混混吓个半死。
他戴上手套，接过黑衣人们递来的保护喷雾往上面喷洒，然后把面甲拿起来。整个碎片只有巴掌大，明明是坚硬的特殊材料，边缘却碎得仿佛纸条。无论是谁用什么方式对蝙蝠战甲造成这样大的伤害，他用的武器都一定吹毛可断，削铁如泥。
“这是利爪的杰作。”其中一个黑衣人说，“Boss把他转赠给你，希望你能用它创造价值。”
他们丢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便离开了矮房。
激动的欧文立刻开始研究残片的破损程度，和人头麦相近，它的整个线路几乎是完好的，只是少数线路被利器割断，导致变声器无法正常工作。
由于工程量不大，四五个小时后变声器就大概能用了，欧文把面甲凑到嘴边，试探地发出几个音节，然后发出一阵欢呼。
“爸，你听听这个！“他激动地戴上面甲，刻意压低声线。
“我不听！”老约翰在厕所门后和他隔空喊话。
”——IamBatman.”
“我还是天王老子呢！”一个沉闷的响动，似乎是有人把卷纸丢在了门上。
“我警告你，对我不敬是没有好下场的。”欧文威胁道，“我蝙蝠侠能在三秒钟之内把你拆成碎片。”
“放屁，”老约翰笑骂，“别说三秒钟，他要能在三分钟内把人剁碎就是神仙了。你以为蝙蝠侠是超人？一个正常人谁能做到这个，吹牛也不打草稿。”
“蝙蝠侠没有超能力吗？”欧文放下面具，惊讶地问。
他是真的惊讶，也多少有点无所适从，蝙蝠侠怎么可能没有超能力？小时候的记忆难道出现了错误？还有，那些超级恶棍就是被一个普通人吓得规规矩矩？整个哥谭就是笼罩在一个普通人的阴影之下？还有还有，如果蝙蝠侠没有超能力，他要向谁去寻求帮助？
一连串问题袭击了他的大脑，可老约翰自知失言，从厕所出来后就骂骂咧咧地溜进卧室，连夜宵都没有吃。
满脑子乱糟糟的欧文迷惑不解，他无法逼问父亲，只得回了房间。
桌上的时钟时针指向了11点，电脑右下角正疯狂弹出各种信息，平台的观众人数每秒钟都在刷新。直播尚未开始，弹幕已经能让密集恐惧症惶恐不已。
欧文心乱如麻，鼠标在“取消直播”上停顿了半晌，到底还是没能按下去。
他戴上耳机，又把面甲放在一边，心里对老爹说了声抱歉。
无论如何，今天直播完成后，他都要出趟远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