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长幼有序

东山己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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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哈哈哈哈哈,卿姐你真厉害!我都能想象那公主的脸色了,是不是这样。”

    说着,张馒就摆出一副极度气愤的样子,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用力咬着后槽牙,嘴角还忍不住颤抖,加上他本就瘦削,脸上表情更是生硬,显得很是滑稽可笑。

    陈卿和徐一闪忍不住嘲笑道:“当朝公主要是长你这样,送去和亲也没人要,八成得退回来。”

    经过高飞一事,不出几天时间,陈卿便和徐一闪、张馒打得火热,他们两个都觉得陈卿和一般王府女子大不相同,言行举止都带着一种江湖人士的洒脱不羁,而且说话妙语连珠,有时得反应好一会儿,才能品出陈卿话中的弦外之音。

    最是让两人刮目相看的是昨日发生在厅堂一事。

    那天中午,陈卿去厅堂打饭,遇见也在打饭的徐、张二人,便交谈起来,忽然,厅堂左侧厨房后面传来打骂声音,接着便看到小堂从门里抱头跑出来,后面还跟着厨房的杂役管事王贵,此人五十出头,长得尖嘴猴腮,一副尖酸刻薄模样,他拿着一根烧火的长棍,追着小堂满院子打。

    张馒忍不住说道:“又开始了,你说这王贵,一天不发火这就难受。”

    陈卿看着王贵招招都下死手,忍不住问道:“谁老惹他啊,怎得还能成天发火?”

    徐一闪闻言说道:“嗨,还不是他家那口子,这王贵爱赌还嗜酒,还偏偏是个怕婆娘的,每次一被他婆娘发现,少不了一顿打骂,这王贵有气撒不出,就来这儿撒气。我们都见怪不过怪了。”

    陈卿听罢,心中暗暗不爽,“亮晶晶,你这监事怎么当的,不是还统领前后院事宜吗,这你也不管?”

    徐一闪一脸无辜,连忙说道:“我可管不了,所谓君子远庖厨,我统理的是前后院大小事务,可这厨房本来就是那王贵负责,咱也不能越位不是?”

    “那怎么没人告诉杨总管?”

    这下张馒又插话了,“告诉了又能怎样,王贵有的是借口,随便一个错误告诉老杨自己是在管教下人也就说过去了,然后那举报的人饭食可就没保证喽,毕竟民以食为天,人家王贵可管着这一小片天呢。”

    陈卿越听越气,“那就容他这样欺人太甚?”

    张馒和徐一闪一块怂了怂肩,摊开两手撇着嘴看着陈卿,仿佛在说:我也没得办法~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王管家,我错了,您别打了!”

    小堂求饶的声音传来,众人置若罔闻,还是自顾自地打着自己的饭。

    “你给老子停下!”

    一声喝下,陈卿拿着刚领的馒头,一下子朝王贵砸去,正好打在他的脑门上。

    王贵一下子愣住,还有厅堂的所有人,一个个都被陈卿一声吓住,连四处躲避的小堂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奇耻大辱!王贵一下子拿着棍子对准陈卿,骂道:“好你个兔崽子,敢砸我,今天我就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陈卿不甘示弱:“你敢!一个小小的厨房管事,好大的口气!”

    王贵冷笑道:“呵,你一个小小的粗使,又有什么资格说我,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说完便拿着棍子朝陈卿抡来。

    奈何年纪摆在那,陈卿轻易躲过,转身往他屁股上猛地一踹,劲道之大让他一个趔趄趴在地上,众人哗然。

    陈卿嘲笑道:“好一个长幼有序啊,我告诉你,你比我年长又怎样,只是会比我先死而已!为老不尊,拿一个少年撒气,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众人都围过来看起了热闹,甚至有人拿起刚打的饭食,边吃边看,人群中还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王贵一手扶着自己的屁股,一手撑着棍子踉踉跄跄的起身,气得满脸通红,大口喘着粗气,喊道:“你!我要扯烂你的嘴!”说完,便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朝陈卿跑去。

    徐一闪和张馒一起出声:小心!

    陈卿倒不以为然,随手抄起打饭的勺子,用尽了全身力气,冲着王贵脑袋上就是一敲。

    “梆!”

    “谁?谁赢了?”

    张馒捂着眼睛,不停的用胳膊拄着旁边的徐一闪。

    见没人回答自己,张馒只得睁开眼睛,定睛一瞧,就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贵。

    陈卿走到小堂跟前,也没伸手扶他,只是忍不住斥道:“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打不过他,你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成天好赌嗜酒,一拳就能撂倒,还能被他追着满院子跑?怎么?被人欺负好玩啊?”

    言语里竟有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陈卿自小便是孤儿,最受不了别人欺负自己,别人都有父母庇佑,可她没有,索性就让自己不受别人欺负,所以陈卿每每和别人打架,不管实力悬殊如何,她都是咬牙切齿、不计后果、拿着誓死的决心也得打,反正死了也没人心疼。可小孩子打架,多半要的是个气势,放几句狠话就得了,大都不会真正敢打,遇上陈卿这种愣头青,一般都是最后怯了场。

    小堂眼里含泪,看着陈卿,竟然满脸都是委屈,也没敢答话。

    徐一闪和张馒来到陈卿身边,看着倒在地上的王贵,话语里都带着几分颤抖:“陈卿,姑奶奶哎,你、你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陈卿眼神一瞟,满不在乎的说道:“没有,顶多就是晕过去了,过会儿就醒了。”

    徐一闪松了一口气,正了正脸色说道:“陈卿,你下手也太重了,你要是不小心把他打死了,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啊!你可不能再这样鲁莽了啊!”

    陈卿一想到自己就算死了,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在那个树林再醒过来,越想越觉得奇妙,最后居然笑出了声。

    这下可倒好,不光徐一闪张馒,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这丫头,是个狠角色!

    王贵醒来,当即就去到老杨那里告状,说小堂偷吃厨房饭菜,自己正在管教之时,陈卿不明就里摁着自己就是一顿打。

    老杨当时和温老爷在一起,闻言倒是感到一阵莫名,看着王贵头上鼓起的大包,也不像是在说谎,便叫人去传了陈卿。

    老杨派的人找到陈卿的时候,陈卿正在练武场擦拭兵器,徐一闪还在一旁监工,后院那么些兵器倒是不用,可灰却生的勤。

    陈卿听罢,当着那人对徐一闪说道:“亮晶晶,交给你个活儿。”便凑到徐一闪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说完,便把抹布扔给了徐一闪。

    睿泽堂内,王贵和陈卿站在两侧,堂上坐着温肃,旁边还站着老杨,陈卿倒是一脸淡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王贵眼里倒是没少了惊恐,但凡陈卿朝自己这边一回头,便心惊胆颤,毕竟头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自己,旁边这个黄毛丫头,下手可狠了。

    老杨率先出声:“陈卿,怎么一回事?王贵年龄大了,你怎能随意打他?还下这么重的手?”

    陈卿道:“杨管家,他欠揍。”

    说着还往王贵身边一瞥,王贵登时吓得一哆嗦。

    温肃倒是被陈卿一句话逗笑了,“哦?那你倒是说说,他如何欠揍啊?”

    陈卿揖了揖手,道:“回老爷,这王贵,爱赌嗜酒不说,在家受了气还把气撒到下人身上,仗势欺人、滥伤无辜。”

    老杨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王贵。

    只见王贵咽了咽口水,连忙道:“老爷,她胡说,是那小堂手脚不干净,偷吃厨房已做好的饭食,老奴是为了教育他才略施惩罚。”

    陈卿笑道:“好啊,既然王管事这么说,那陈卿想问,那小堂是偷吃了什么美味佳肴啊,能让王管事那么生气,拿着长棍追着小堂满院子打。”

    王贵神色略显紧张,“是、是给二夫人准备的枣泥酥,本就不多,老奴见他还偷吃,一时生气,这才严惩。”

    王贵本是赌了一夜,输了大把银子,早上回到家中还被自家媳妇一顿数落,到了王府根本无心留意饭菜如何,看到小堂在厨房烧火,抄起棍子就打。

    陈卿做出恍然大悟状,接连点头道:“哦哦,是啊,我也记起来了,之前我遇见二夫人的丫鬟,还特意问了一句,还真是二夫人点的糕点,不过我记得好像是点的桂花糕吧。”

    王贵见陈卿像是承认了小堂偷吃,也不顾那么多,连忙道:“是是是,厨房事务繁多,我也是记错了,好像就是桂花糕,小堂吃的就是桂花糕。”

    陈卿旋及喝道:“胡扯!上午根本就没人点东西,小堂明明是在烧火蒸馒头,只因饭点儿前厨房的伙计漏了一屉,这才叫小堂再次生火蒸上。”

    陈卿不给王贵一丝喘息机会,句句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王管事,要是还想辩白一二,咱们不如去请二夫人当面对质啊。”

    王贵眼神尽是慌乱,一开始就因自己被一丫头片子打的晕倒在地,心中尽是恨意,这才没有好好想想,醒来便直接去杨总管那里告状,现下倒是无法辩解了。

    老杨看了一眼王贵,缓缓说道:“王管事,这下,要不我去请二夫人移步……”

    王贵旋及摆手,道:“杨总管,不必麻烦,我岁数大了,记性差了,脑袋上又挨了这泼妇一击,这为何教育小堂现下更是记不清了,可有一事,老奴万不可能记错,就是老奴这头上的伤口,实实在在可就是她打的啊,我一介管事,被一个小小粗使羞辱,杨总管,以下犯上,这可不能抵赖啊!”

    说着,王贵还用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大包。

    陈卿笑了,“王管事,瞧你那点儿出息,我又没说不是我打的,你急什么啊,我告诉你,就是我打的,怎么了,要是重来一次,我保证,下的手更狠!”

    王贵满脸委屈,冲着温肃道:“老爷,您听听!您听听!一个小小的粗使,狂妄到这种地步,这要是再不教育教育,还不得翻了天!”

    温肃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见殿外有人喧哗,“死王贵!你给老娘出来!王贵!出来!”

    紧接着,殿外侍卫前来禀报:“老爷,徐一闪带着一妇人求见。”

    温肃点头应允。

    只见从殿外走进两人,一般身材,脸颊也自带红晕,要说徐一闪看起来憨厚,那妇人看起来便是剽悍。

    那妇人草草一行礼,冲着温肃老杨说道:“老妇刘氏,王贵内人,听闻他仗势欺人、滥伤无辜,特地前来教训教训他。”

    王贵这下眼里比刚见到陈卿还害怕,双腿更是哆哆嗦嗦,战战兢兢说道:“你来干什么?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语气也不自觉低了几分。

    那妇人声音倒是响亮:“我来干什么?看看你做的好事,我们家的脸都快让你丢尽了,之前喝醉了被人扔到沟里,这下又因为欺负属下被人打晕过去,我看你啊,就是欺软怕硬,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羞耻,我告诉你,今天,要么你好生道歉,要么就滚出我刘家!”

    陈卿站在一旁看热闹,原来那王贵是入赘刘家,借了刘家的光,给他在王府找了个还算体面的差事,可是他好赌,欠下的债不尽其数,仅靠俸禄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全仰仗着自家媳妇能偿还个一二,不至于让那债主追着打,这才怕了老婆,更别提离开刘家了。

    当王贵给小堂道歉的时候,小堂眼里满是惊恐,见到陈卿在身边这才镇静了几分,连忙摆手道:“无事无事,我皮糙肉厚,不碍事不碍事。”

    事毕,刘氏还自作主张给王贵辞了差事,说是带回家当下人差遣,好好调教。这下王府厨房管事一职倒是少了人担任,老杨见小堂本本分分,便提议让他来当,小堂满口拒绝,说自己年纪尚小,不能担此重任,最后还是陈卿拍着小堂肩头,鼓励到:“怕什么,人家还有皇帝八岁登基的,你怂什么呀?让你干你就干!”

    小堂虽没听说过那位皇帝能八岁登基,可是见陈卿如此坚持,自己便也点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