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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山洞中,只剩下艾正一人。
他微笑着,却没有一丝亲切之感,反倒只有会让人不自觉疏离的寒意。
他动了动双唇,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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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本应退去冬日时厚重的棉被,可若琉依然裹被而眠。
夜时,她只觉有寒气袭人,朦胧间用脚勾起被自己踢走的柔被盖在身上,怀中一直抱着另一只方形长枕。
天还未亮,若琉已然睁开双眼,却只是侧卧于床,呆滞地看着眼睛正前方的某一处,此刻的她犹如灵魂出窍,目光无神。
可她只觉四肢冰凉,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渐渐有了暖意。
突然,若琉猛地一起身,圆睁着双目,却是眼神空洞的微微张大着嘴。
今日,好像正是第七日。
她懊恼地拍了怕自己的额头,她竟然差点给忘了!
七日来,她虽没有贫困书生那般寒窗苦读,也没有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但细细算来,除了应有的睡觉、吃饭等,她亦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即使嘴上已是口干舌燥,举杯喝茶间,她的目光也停在《声律启蒙》上,嘴虽不能动,却能在心中默念“茶对酒,赋对诗,燕子对莺儿……”
然而,七日的时光里,她并不能将所有背下。
可这第七日,终是要面对背诵。
若琉早早地洗漱完毕,一切都收拾妥当,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翻看着她还未背熟的内容。
这书中内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上卷十五章,下卷十五章,每章二百三十字。
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声韵协调,琅琅上口。又从单字到多字的层层属对,如儿歌般,节奏轻快,音韵流畅,易于上口。
可奈何她认得它们,它们不愿入脑中。
若琉沉沉叹了一口气,原本聚焦在文字上的目光不觉开始涣散,爷只说七日后背诵,却并未说起通过与否会如何。
如此,她只要背便好,或多或少,那亦只能怪她资质平庸,并非读书之才。
更何况,女子无才便是德,又何苦在这纠结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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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若琉姑娘来了。”不言站在胤禟书房门口,远远便瞧见若琉在不远处徘徊。
“嗯。”胤禟淡淡的应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爷。”若琉恭敬行礼,原在一旁的不言无声退下。
胤禟看了一眼若琉,笑道:“起来吧。”
说完,他接过若琉双手奉上的《声律启蒙》,放在一旁,开口道:“五微。”
“来对往,密对稀,燕舞对莺飞。风清对月朗,露重对烟微。霜菊瘦,雨梅肥,客路对渔矶。晚霞舒锦绣,朝露缀珠玑。夏暑客思欹石枕……”
若琉立时应声而起,可还未背完,便被硬生生地打断。
“一先。”
“晴对雨,地对天,天地对山川。山川对草木……梦里荣华,飘忽枕中之客;壶中日月,安闲市上之仙。”
抬眼时,若琉正好遇上他那赞许的目光。
相视无言,有片刻的时间里,她仿佛感受到胤禟那炽热的目光中,对她升起另一番的风味。
三日不见,自当刮目相待。
然而……
“最后一章,那便三肴吧。”
“风对雅,象对爻,巨蟒对长蛟……蛟……蛟……”若琉的秀眉几乎纠结在一处,下卷她只记得第一章先。
胤禟斜瞄了一眼她,又佯装清了清喉咙:“嗯,就到这吧,换身衣服,陪我出宫一趟。”
她一愣,双手紧紧攥紧衣袖,嘴上却是连连应声,生怕下一刻会让她继续。
胤禟的余光还在若琉身上流连,将她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笑笑,柔声道:“快去吧,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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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十一日,因山东、河间饥民在京众多,五城施粥不能遍及。康熙帝便命八旗大臣各按旗分在城外三处煮粥赈济,另命汉大臣、内务府也各分三处在城中赈济。
故而京城内,人能所至之处,皆是人满为患。
出了紫禁城,若琉便下马车一路小跑。
迎面而来的,是细细春风。
她一会儿在某一个小摊上拿起首饰随意看看,一会儿又转去另一个摊子看看新做好的绢扇,扇面之上绣着精美的花草等模样,有的会绣上表达美好愿望的当下流行的诗词,如“一生一世一双人”。
扇面还会涂上香料,轻摇执扇时,便有淡淡清香扑鼻,惹人开怀。
这一刻的她,仿佛是第一次见识到京城的繁华。
她走过一个个小摊,明明因为太过激动嘴里微微有些喘气的征兆,可是丝毫不愿停下。
京城中亦如往常一般,大街小巷,皆是各种各样卖主的吆喝声,还有戏台之上的锣鼓喧天。
可就在这时,若琉听见别样的声音,“哐当”、“哐当”,是两声铜锣声,声音雄浑,瞬间穿过重重的鼎沸人声,格外刺耳。
彼时听得有官差高喊:“不要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若琉这才发现,前方不远处已是人山人海,所有路口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街上的声音,突然震耳欲聋。
胤禟一路跟在若琉身后,缓缓而来,随着她的视线停在原地,找人打听了才知前方正是一处施粥点。
人群之中,多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饥民,却也有少数衣着朴素、面上干净的青年,手里还拿着比他人大上两倍的陶碗。
若琉不悦地蹙眉,轻哼一声,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吐着:“偷鸡不成偏要蚀把米。”
胤禟侧头默默不语,倒映在他眼中的她,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爷,我们去看看,可好?”再回神时,她已如最初认识时那般。
胤禟远眺了一眼施粥点,那里有何热闹可凑?不禁用食指擦了擦鼻前,可最后还是微微颔首,鬼使神差地跟在她身后。
“大人,这里的粥怕是不够了。”说话的,正是方才敲着铜锣高喊的人,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却又不懂得控制音量,嘈杂之中被人听见。
“那能如何?朝廷给各处都是一样的,分完就算了。”为首的官员明显有了些许不耐烦。
一时之间,原本勉强算是乱中有序的人群,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拥挤上前争先恐后地将自己手中的陶碗递上前,惹得为他们打粥人手足无措。
突然,一名蓝衣女子推开重重人群,面上毫无任何表情,却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着,眼睛里泛着光芒,却有一种历经沧桑的对人世的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