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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拉萨机场落地,多吉帮忙推着行李出了机场。
“夫人,到了这边。可别再唱“洗衣歌”了。”多吉坐上驾驶位,系上安全带。
罗薇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洗衣歌?我唱过吗?”
“就是你得意的时候,对少爷唱的那个。”
多吉从后视镜看着罗薇不解的表情。唱了起来:“是谁帮咱们翻了身?是谁让咱们得解放呀。”
“我为什么我不能唱?”罗薇奇怪地问道。
“您每次给少爷唱这首歌,其实是在挖苦他。对吧?”
罗薇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吗?我有吗?”
卓罗拉着罗薇的手。
“咱们在拉萨的亲戚都是昔日的领主。所以,你不能像在阿坝州那样,明白吗?”
“知道了。”罗薇靠在卓罗的肩头。
卓罗宠溺地摸着罗薇的小脑袋。“把新年好的藏语说一遍。”
“罗萨啦扎西德勒!(新年好,吉祥如意!)”
卓罗笑着纠正了罗薇的发音。
“为什么你要求的发音,跟我学的不一样?”
“你跟卓玛学的吧?”
“是呀。”
“卓玛说的是安多藏语,咱们阿坝州的方言。我教你的是卫藏语,拉萨话。”
德家的根基在拉萨,卓罗的祖父娶了两房夫人。在以前,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在藏地十分常见。
话说德家的两兄弟年轻的时候,都倾慕梅朵夫人。卓罗的祖父也表示支持。依照西藏传统,兄弟二人同娶一妻,力求一个家族内部不分家,达到确保家族实力的目的。
梅朵夫人是新时代的女性,一夫一妻制的拥趸者。她最终嫁给了二老爷,也就是卓罗的父亲。
土登嘉措的父亲是家里的长子,卓罗的父亲是次子。都是大房所生,嫡亲的兄弟。卓罗的三叔,四叔还有两个姑姑,都是二房所生。祖父和祖母已经仙游,这位二祖母还健在。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二祖母出自康萨家族。也就是楚臣的祖姑姑。
今天要去卓罗的外祖家拜年。
虽然早知道梅朵夫人系出名门,但罗薇还是惊呆了。这里哪里是家?说是城堡,庄园都不为过。
“等会吃过饭,我带你逛逛。”
罗薇兴奋地拉着卓罗的衣角,尽量压低声音。“这里是哪?”
“重建后的德庆庄园。”
老爷回头瞥了一眼罗薇。罗薇主动跟卓罗拉开半步的距离,规矩跟在他身后。
给长辈们问安后,大家用藏语交谈着。卓罗怕罗薇没趣,拉着她过来外祖母身边坐着。
卓罗的外祖母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历史原因,拉萨很多贵族都上过英语学校。外祖母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拉着卓罗问个不停。
外祖母笑问罗薇:“会打麻将吗?”
罗薇突然听到这句汉语,有些发懵。
“她呀,水平一般。给您做个牌搭子还行。”卓罗笑着说道。
老人家笑着说:“那走吧。打牌去。”
外祖母手上已经听牌,卓罗坐在后面,揉了下眼睛,给罗薇打手势。
罗薇心领神会。“二饼。”
外祖母一把推倒麻将,高兴地说:“胡了。”
依照传统,两人一张长桌。严格按照辈分排位,分席落座。
吃过几道菜后,上了大盆的手把肉。
“这是为了纪念游牧生活的。以前请客人吃手把肉,算是欢迎来宾的最高的礼仪。”卓罗拿起一块手把肉,放到罗薇的盘子里。
罗薇看着这块巨大的带骨肉,发愁不知该如何下口。
卓罗小声说:“你腰上的藏刀可不只是装饰品。”
说着,卓罗从腰上拔出小藏刀,在准备好的毛巾上反复擦了刀身。用藏刀割下一块肉,送到嘴里嚼着。
罗薇抽出腰间地藏刀,学着卓罗的样子吃肉。
卓罗看着她笨拙的样子,放下手中的肉,把她拿着刀的手反过来。
“咱们藏族人吃肉,刀口要对着自己。刀口冲着别人不礼貌,也容易弄伤自己。”
“知道了。”罗薇按照卓罗教的方法切肉吃。入口没有膻味,肉香四溢。
卓罗嘱咐着:“别割到手了。”
梅朵夫人准备了拜访姐姐家的伴手礼,让卓罗带过去。
“阿佳啦,姐夫,扎西德勒。”
“快进屋吧。”江村笑容满面地拉着卓罗进屋。
墙上挂着金箔唐卡,地下铺着艳丽的藏毯。
罗薇按照梅朵夫人交待的。拿出一套大红礼盒,放在桌上。“阿佳啦,这是送给你的。”
拉姆瞥了眼桌上的化妆品。“这是你给我选的吗?”
罗薇听着语气不善,老实地说:“这是阿妈选的。”
拉姆冷哼了一声。“我就说,你这小门小户出身的,也买不起这个。”
罗薇低头咬着嘴唇,手足无措。卓罗拉着罗薇的手,捏了一下。罗薇感觉心安了不少。
卓罗尽力压下火气。“阿佳啦,你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吗?她是哪家的小姐?不过是个佳木。”
(佳木,藏语汉人女孩的意思。)
卓罗“呼”地一声站起来,拉着罗薇。“走。咱们不在这儿看谁的脸子。”
罗薇拉着卓罗袖子,跟他摇头。
江村也站起来劝着卓罗。
“拉姆,你怎说话呢?吃枪药了?”
“你给罗薇道歉。”卓罗说道。
“我为什么给她道歉?”拉姆白了卓罗一眼,不服气地偏过脸。
“不道歉是吧?以后我都不来你家了。”说着,强拉罗薇站起来,往门外走。
江村追到院子里。“卓罗,卓罗。你等等……”
卓罗顿住脚步,气的脸色铁青。
“这是怎么说的。饭也没吃呢。”江村说道。
“你看看她是怎么说话的?我还吃什么饭?”卓罗冲着前厅门口大声喊着。
江村劝解着:“你姐姐她这两天火气大。都是一家人,你别往心里去。”
卓罗吐了一口气。“我也不跟她置气。姐夫,我今天还有事,以后再来吧。”
江村又劝了几句,卓罗执意要走。江村亲自送到门口,目送着卓罗的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家。
“你这是干什么?当众给你弟弟难堪?”江村抖搂着藏袍坐下。
“我不满意!这种人怎么能进我们家的门。”拉姆愤怒地说道。
“你看到她,心里恐怕也不那么舒服吧?”拉姆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的确,那个汉女的眉眼,竟跟梅卓夫人有几分相似。
多吉看卓罗满脸怒气,思索着:主子进了朗厦家,这么快就要走。看来大小姐给罗薇气受了。
“回去。”卓罗不耐烦地说道。
“大小姐是个直脾气,她说什么,主子可别往心里去。”多吉劝道。
“直脾气?直脾气就可以胡说八道了?”卓罗愤愤不平,给多吉甩脸子。
“她说了什么?还值得这样生气?”多吉看着后视镜里的卓罗。
“没什么。回家。”卓罗蹙着眉头。
回到仁安酒店,卓罗气鼓鼓地走在前面。
多吉走在后面拉住罗薇。“那边今天说什么了,把主子气成这样?”
“说我是汉人,佳木。”
多吉瞪大眼睛,喊了一声:“天哪!怪不得主子生气。”
罗薇不解地看着多吉。
多吉叹了口气说道:“夫人,我必须告诉你。在拉萨别人叫你佳木,千万别搭理他。”
“为什么?”
“因为拉萨的特殊职业者都是汉人女孩。所以,在拉萨,佳木有了引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