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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餐，卓玛收拾着餐桌。
卓罗开车送她回去。
“昨天……无论如何，谢谢你啊。”罗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嗯。不用谢！”卓罗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
“到了，我看到车了。”罗薇指着前面的停车场说道。
卓罗停好车，罗薇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跟他再次道谢。
卓罗一脸淡然地颔首，“不客气。希望你下次不再用拳头跟我道谢。”
“你……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故意的。”罗薇不自觉声调就提高了八度。
得理还不饶人了？罗薇气的转头就走。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卓罗手臂倚着车窗。
“罗薇！拜拜了您嘞！”她努力地假笑着跟他摆手。
你电话号码多少？卓罗心里下意识地差点问出口。不过，他又咽回去了。我要她电话做什么？
他驾着车一骑绝尘，开出九道湾，往大轮回寺的方向去了。
罗薇没有看见珠珠，大概张鲲已经和她两不相欠了吧？
张鲲这趟川藏也可算是走一路啪一路了，罗薇心想着。
张鲲查看着地图，点开导航。“去黄龙要翻越4000米的雪山。我今早打听过了，路况不错，就是弯道多了些。”
“昨晚睡得好吗？”张鲲摆弄着导航仪。
“嗯？好，挺好的。”罗薇就是这样，很容易走神。
张鲲抓了下心口的位置，蹙了下眉。
罗薇看着他小动作，问:“怎么了？”
“昨天晚上下雨了，伤口有点痒。”张鲲发动了车子，缓缓开上大路。
罗薇筹措了半天，才开口:“对不起啊。张鲲。”
他看了一眼局促不安地罗薇，潇洒地笑了。“没什么，我还得感谢你没要了我的命！”
今天早上是怎么了？这些男人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罗薇，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你也是个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人。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因为我知道，受伤的一定会是我。”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为你放弃整片森林呢？
可惜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对罗薇说这些。
再说了，人怎么能保证自己不犯错呢？
张鲲一瞬间释然了，恐怕他与罗薇在一起。分开的时候会撕心裂肺般的惨烈吧？你活在我的梦里就好，谁没有过爱而不得呢？
海拔4000米的五彩池，天然钙化而成的金色池边把略带乳白的蓝色水域，分割成形态各异的池子。
如海蓝色的梯田一般，节次鳞比。
罗薇上小学的时候，有篇课文叫《五彩池》。写的正是眼前的的四川黄龙。
她清楚得记得开篇:
“小时候听奶奶讲，西方有座昆仑山，山上有个瑶池，那是天上的神仙住的地方。池里的水好看极了，有五种颜色，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
没想到今年夏天去四川松潘旅游，在藏龙山上，我真的看到了像瑶池那样神奇的五彩池。”
池底钙化的石笋和天然形成的结晶，在光线的折射下，生出五彩斑斓的水域。除了没有课文里形容的紫色。
罗薇和张鲲从五彩池下来，坐在小亭子里休息。
小亭子原木搭建，苔藓为顶。别致风雅，与周边景物自然融为一体。
“怪不得你总吵着要来呢。果然瑰丽至宝，名不虚传啊。”张鲲笑着说道。
“你小时候看过《东游记》没？”
“当然看过。八仙的故事嘛！”张鲲看着远处的高大的冷杉，呼吸着纯净的空气。
“那你不觉得这个亭子眼熟吗？”那片蓝色的水域太过耀眼，罗薇收回目光转头看着他。
张鲲思索着，也觉得眼熟。对呀！《东游记》的取景地可不就是九寨沟和黄龙景区嘛。
其实何止是《东游记》？童年回忆的《西游记》，老谋子的《英雄》。数都数不过来！
“师兄！你回来了！我的糖呢？”几个小沙弥一拥而上，拉着卓罗的僧裙。
卓罗从怀里拿出一包奶糖，手上还拎着一大袋零食。
小普次高兴地接过卓罗手里的零食糖果。招呼着他们，“来！我给你们分。”
俨然是个孩子王的模样。
“要分的公平一点啊！还有，睡觉前不要吃糖，小虫子会吃掉你们的牙！”
卓罗看着跑远的师弟们在廊下蹲着，分配着花花绿绿的小零食。
“扎西云丹！”曲培上师手捻佛珠，笑呵呵地叫着卓罗的法号。
卓罗双手合十，恭敬地躬身回答:“上师安好。”
“强巴大喇嘛说，问上师安好。前几天没能来辩经，过些天再来向上师讨教。”
“讨教？我看他是来打架。”
卓罗也忍不住笑了，强巴大喇嘛嘴上争不过，可能就要用佛珠打人了。卓罗起先不了解他的脾气，也曾吃过他的亏。
“哎！这就对了！你小子一天到晚比我这个老头子还严肃呢。”
曲培上师乐得眼边的皱纹都飞舞起来。他的头发早已花白了，还有些谢顶。
“去吧。”
卓罗恭敬地退下，回画院去了。
他握着画笔，蘸着蓝色的青金石颜料。心想着:“这个没有毒。”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只紫色的蝴蝶在开满花的草地上，翩翩起舞。
手下一重，差点涂出边界。卓罗回过神赶紧收笔。他呼了一口气！
这副唐卡他已画了两月有余，差点就毁了！该死！
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罗薇仰望着苍穹星空，心里生出无限感慨。
原来，高原的天空可以这么美，美得连星河都看得见。那星河流转，仿若满嵌
钻石的轻纱一般飘扬。
仿佛下一秒，漆黑无垠的夜空会突然出现伎乐天女。舞动着柔软的身姿，将这星河轻纱披于肩头。
卓罗仰望着天空，他的心已飞向无边的宇宙。
走在静谧的大轮回寺，时间仿佛停止了流转。
“卓玛，少爷破戒了！我觉得他不应该留在大轮回寺了。有辱佛门清净之地。”
“老爷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怎么要出家呢？”
“我八岁就认识少爷了。我还不知道呢。你能知道吗？”
高中毕业后，梅朵夫人把卓罗送到了美国留学。
卓罗不声不响地跑回来，要在大轮回寺剃度出家。
曲培上师本来也没打算给卓罗授比丘戒，只是留他在寺里住上几天，等他的劲头过去了，就劝他回去。
谁知德钦仁老爷亲自跑上门要挟曲培上师，不许给卓罗授比丘戒，否则一切供奉免谈！
老上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给了德钦仁老爷一个大白眼。
“怎么？你还敢掀了我大轮回寺？送客！”说完，拂袖而去。
德钦仁老爷吃了瘪，这才觉得太心急了。说出来的话，都不是他原本的意思。
覆水难收，曲培上师对德钦仁老爷避而不见。
“世人皆苦！我发愿永披僧衣，以求自在解脱，普度众生。”
昨日之言，犹如今日之声。余音尚萦绕耳畔未绝！
自在解脱！普度众生吗？我连自了也没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