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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有毒!”吓得卓罗手上一抖,他回身看着那个阻止他的人。
皮肤白皙,身材欣长。眼角眉梢仿佛都带着笑意。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脚穿一双白色帆布鞋,戴着一顶黑色蝴蝶结宽沿草帽。正是昨天那个迷路的女孩。
“吓死我了!”卓罗抚着心口说道。
“你别用嘴呀!那孔雀石绿有毒,你不知道呀?”
该死!被她吓得心砰砰乱跳,气息全乱了。算了!不画了。
“我又不是天天这样弄画笔,不会有事的。”卓罗丢下画笔,分辨着。
“你知道那些大画家都是怎么疯的吗?”
“你别告诉我他们都是天天接触这些有毒的颜料疯的!”
“算你说对了!”
那些历经千年不曾褪色的壁画,或是丝帛上不朽的画作。正是使用了天然矿物颜料,才闪耀着历久而弥新的光辉。或许颜色越是艳丽妖娆,就越是有毒。
现在某些矿物颜料的稀有程度,堪比纯净的钻石。这些年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卓罗看她坐在地上,把卡垫递给她一个。
“地上潮的很。”
罗薇笑着道谢。
“哎!你是不是家里的老三啊?”
卓罗心里奇怪,她怎么知道我还有两个姐姐?
“你认识我吗?”
罗薇摇摇头,“昨天我第一次见你!”
“那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罗薇卖着关子。
“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扎西!我说的对不对?”
卓罗的一脸不可思议,她是怎么知道的?听到别人叫我名字了吗?
罗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她蒙对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卓罗奇怪地问道。
罗薇戏谑地笑着。“我给你猜个谜语。你要猜得到答案,我就告诉你!怎么样?”罗薇突然想要恶作剧一下。
卓罗点了点头,“你说吧。”
“听好了!外国人的普遍比中国人的长。太监没有。和尚有,但是用不到!”
卓罗思索了一会儿,羞得脸红到了脖子根。
“你……你……”
他羞愤地站起来,收拾着颜料。
罗薇看他急了,乐得哈哈大笑。
“大师,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今日竟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真是活见鬼!
罗薇看他真生气了,只得站起来解释。
“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名字!名字!”
“名字?”卓罗心里都是疑问。
“你看啊。托斯托耶夫斯基,柴可夫斯基,尼古拉斯·凯奇。可不是外国人的普遍比中国人的长吗?太监都是李公公,王公公,小李子,小安子的。他们只有姓,哪有名字呀?可不就是没有嘛!和尚们不是都用法号吗?所以,名字是有,但是不用。”
看着他的脸色稍有缓和。
罗薇笑着说道,“难道不对吗?”
“你就别生气了,算我错了。我给你道歉。”
罗薇也觉得太唐突了。都是跟着张鲲那个不着调的,自己也越来越不着调了。
远在松潘的张鲲打了个喷嚏,牵动了伤口。正疼的龇牙咧嘴呢。
卓罗坐在卡垫上。“你怎么知道我是家里老三?”
“你问这个呀!我瞎猜的。藏地传统,一子守家保业,一子出仕为官,一子剃度为僧。通常家里有三个男孩,总要出一个僧人的嘛!”罗薇在他对面地卡垫上坐下。
“那你怎么知道我法名叫扎西的?”
罗薇不禁捂着嘴笑了。“不是都说,藏族男人都叫扎西,女人都叫卓玛吗?”
“原来全是蒙的!真是服了!”卓罗心想道。
罗薇看他不说话,便向他示好,递给他一块巧克力。
卓罗接过巧克力,撕开了包装。放进嘴里,甜蜜丝滑的触感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我喜欢吃榛子味的,你喜欢什么味道的?”罗薇吃着巧克力,遥望着远处的雪山。
“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巧克力是什么做的?”她眯着眼笑着问道。
“可可豆呀!”
“按照国际标准,每公斤可可豆里,不可以超过8颗老鼠屎,5根老鼠毛!谁让可可豆那么香呢!老鼠也很喜欢呀!”罗薇夸张地说着,手上还比划着数字。
听得他胃里一抽,恨不得把刚才吃下去的巧克力都吐出来。
罗薇看他脸色不好。玩笑又开大了!
“我逗你玩呢。没有的事……”
躺在草地上,罗薇把宽檐帽盖在脸上。惬意地听着风吹过清凉的雪山,吹过碧绿草地,山脚下的格桑花随风摇曳着纤细的身姿。
卓罗有些不自在,就收拾了画架,准备下山。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可是又觉得太唐突了。”罗薇睁开眼看着帽子透进来的光亮。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你的谜语更唐突的了。”
罗薇拿下脸上的帽子坐起来。
“你现在是不是如沧海行舟般,一叶飘零?”
卓罗彻底被她的话震惊了!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曲培上师为助他突破瓶颈。昨天甚至找来了周边几个寺院的上师来辩经,为他答疑解惑。可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不是吗?
看着卓罗惊异的表情,罗薇知道自己的直觉没有错。他身上自带一种忧郁而干净的气质。他的眼神那样纯净,不沾染一丝世俗功利。这样的人,很容易被锁闭在某个世界里。
那罗薇是如何嗅到这种难以察觉的气味的?原因是她也曾深陷其中,她即使用尽力气嘶嚎呼喊,也没有人在意!
在别人眼里,那不过是一种故作病态的“矫情”!
“如果你真感觉会随时覆灭的话。就放下你手里的经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能暂时缓解一下。”
“只是缓解吗?”卓罗忧郁地问道。
“如果有一天,出现一个人。他了解你内心的痛苦和挣扎,与你达到灵魂般的共鸣。你就能得到救赎!从此,不药而愈!”
罗薇接过他手里的卡垫。“我帮你拿着。不是要下山吗?”
紫色衣裙随风飘扬着,她跑着在草地上转了一个圈。仿佛变成了格桑花旁飞舞的蝴蝶。
“你进入我的脑海观想了吗?”
“当然没有!只是我以前也曾被困在某个地方里,不得出而已。”罗薇笑着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那你是找到救赎你的人了吗?”
“不。其实可以自愈,停止就可以了!”
难怪刚才她没有提到“自愈”!因为我是无法停止的。
卓罗脑中灵光一闪,他突然意识到,所谓的“解药”和“共鸣”,不正是眼前这个人吗?
可惜,你终究是个女人,不能和我一起修行。
清晨,云雾伴随着雪山缥缈于山巅。鸟儿伴随着清风在林间歌唱。
与汉地寺庙的僧侣身着青灰色的僧袍不同,藏传寺庙里最鲜艳的是喇嘛身披的那抹绛红色。如日落时分那火焰般的晚霞,又如布达拉的红宫一般神秘而庄重。
寺院的早颂已闭,喇嘛们如一条红色的河流一般褪去。
罗薇跟着那个身影穿过一条回廊,走过两道门。
那人在白墙处站定,上身穿绛红色东嘎,下身着宽大的僧裙。绛红色的披单绕过肩膀。在那云霞般的颜色映衬下,如玉琢出来的一段臂膀袒露在外。
臂膀上蓝色的血管映着高原的日光而时隐时现。
罗薇看着那段如雪的手臂,心中努力克制着想要上前摸一把的冲动。
她双手合十见礼。
“扎西喇嘛,我今天要走了。有缘再见!”
卓罗一瞬间竟有些许的不舍。
“你还会来大轮回寺吗?”
“我也不知道,再见!”罗薇轻轻地摆手。
卓罗双手合十。“祝你一路平安!扎西德勒!”
罗薇笑着转身走了。风吹起卓罗的绛红色的僧裙。
他此时才发觉,竟还不知道她的姓名!他刚要迈出去的脚,却又顿住了。
“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区别?此生恐怕再无交集了。”
可为什么是“恐怕”?我在惧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