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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家老宅在花大吉的指挥下,热火朝天地盖着。台德昌早已回了雅正厅和张元浩在研究晚上的行动方案。
黑勒走了进来,对台德昌说:“我突然发现,镇上来了很多北方的难民,好像有天津的。”
台德昌很抑郁地说:“洋鬼子和我们开战了。大沽口失守了。”
张元浩说:“听说快打进京城了。”
黑勒一惊,焦急地问:“那王爷怎么办?我去把王爷接到这里来吧?”
台德昌想了想说:“再等三天……”
黑勒焦急地跺脚:“不能等!万一洋鬼子进了京城,王爷一家不就遭殃了吗?
台德昌冷静地看着黑勒。
黑勒恳请:“大人,让我去接王爷吧!”
台德昌依然没有说话。
张元浩拍拍黑勒的肩膀:“你对王爷的感情,大人了解。”
黑勒:“不,你们不了解!我、我阿妈一直跟着王爷,从草原到京城,要不是为了格格我才不会离开王爷。”
台德昌想说什么,看看黑勒,又没有说出,两人僵持在那里。
张元浩赶快劝解,对台德昌说:“黑勒,他,直筒子,说话不会拐弯……”
台德昌摆摆手,不让张元浩再说下去,而是走到黑勒面前,伸着三个指头对他说:“三天,就三天!我也好给王爷一个交代。”
黑勒只好点头。
台德昌嘱咐张元浩:“盯紧了乞丐和难民窝棚。”
张元浩:“是!”
夜晚,运河边河滩,从天津逃难过来的人,十几个人一堆,围在一起,烤着火,说着话。装扮成难民的亚索,正看着身边的谢大山,听他说着逃难路上的见闻。
谢大山说:“有红鼻子蓝眼睛的、有黑得分不出鼻子眼睛眉毛的、还有白得像娘们一样却长着黄胡子的……”
小乞丐腊八:“他们是人是鬼?”
谢大山的儿子谢小松说:“是鬼,都叫他们鬼子——洋鬼子。”
谢大山不高兴地训斥儿子:“就你能!大人说话,叫你插嘴了吗?”
谢小松赶快低头不说话了。
亚索搂着小松,催促谢大山:“大爷,你接着说。”
谢大山继续说:“这些洋鬼子,乌泱泱地上万人,全上了船。运河里全是他们的船,有的船上还有洋火炮,都是去打京城的。”
亚索关切地问:“打了吗?”
谢大山:“没打成。洋鬼子到了廊坊想继续向北,没想到义和团突然像天兵天将一样杀出来,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哭爹叫娘。”
亚索激动地说:“好样的!”
腊八又问:“他们的洋火炮呢?”
谢大山说:“哑巴啦,有的进水了,没打响。”
谢小松忍不住又插嘴:“也有的响了,成片成片的义和团被炸死了,血都流到了运河里。”
大家哀伤地看着运河的水。
静静的水面上,停泊着一只木船,船舱里趴着几个人,借着月光可以看清张元浩和黑勒的脸,他们一直盯着不远处的难民,听着亚索他们的谈话。
黑勒愤恨地说:“该死的洋鬼子……”
张元浩赶快捂上黑勒的嘴,摇头示意他不准出声,只准看和听。
黑勒点头,继续听。谢大山说:“可惜啊,义和团的人手里只有大刀、长矛,他们要是也有洋鬼子那样的神枪,神炮,就不会死了。”
腊八天真地问:“那他们为什么不造啊?”
一个难民拍了腊八脑袋一下,讥笑他:“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造出来的吗?”
腊八不服气:“我就不信,他洋鬼子能造出来的东西,咱造不出来!”
亚索拍拍腊八夸赞他:“说得好,兄弟,早晚咱也能造出来。”
腊八点头:“嗯。”
谢小松认出腊八,拉着腊八的灰布袋子说:“腊八哥,把你袋子里的米再给俺们点吧,俺快饿死了。”
腊八看看自己的袋子,看看谢小松和他的妹妹犹豫一下。
谢小松跪下:“腊八哥,你就给俺们点吧,你好心有好报。”
腊八从裤裆里掏出布袋子,从里面淘出一把米,想给谢小松,可是,其他人都伸出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腊八。
腊八一咬牙,豪爽地说:“行,行,行,你们一人抓一把。”
几只手一起伸进米袋子,他们抓了生米直接就放进嘴里嚼起来。
亚索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抓米、吃生米。
腊八小声地大家说:“你们吃完,赶快睡觉,说不定下半夜就有好汉来给你们送米。”
谢小松:“真的?”
腊八点头,看看空了的米袋子,把它扔在亚索脚边,自己找地方睡觉去了。
亚索把空米袋子藏进怀里,悄悄地爬到河边,把米袋子压在一块大石头下,又溜回去,睡在难民群里。
黑勒爬到大石头旁,取了米袋子离开,和张元浩前后脚回了参将署。
黑勒把灰色米袋子递给台德昌:“这是他们的米袋子。”
张元浩也拿出几个米袋子:“这还有几个同样的米袋子,都是在难民窝棚里搜到的。”
台德昌把几条脏兮兮的灰色布袋子展开来,抖落其中的米粒,攥在手里,搓着,闻着。
梅朵带着春兰、秋菊进来,指挥她们把砂锅和筐子放在大桌子上,对张元浩说:“大人,格格做了宵夜,叫你们吃点。”梅朵盛了一碗鸡汤递过去。
“谢谢姑娘!”张元浩接过梅朵递过来的鸡汤,送到台德昌面前。
台德昌看着米,没说话,也没有接汤碗。黑勒却把米袋子扔地上,伸手接鸡汤,快活地喝了一口。
梅朵踢地上的米袋子一脚,和谁赌气似的说:“嘁,用这布做了面袋子,真有他的!”
台德昌一愣,问梅朵:“你见过这布?”
梅朵:“见过。”
台德昌:“是这种?”
梅朵一听驸马爷这么问,就拿起布袋子仔细地看看,很认真地说:“没错,染花了的灰布。”
台德昌有点激动地问:“在哪见的?”
梅朵说:“和顺祥,是......聚宝饭庄的大师傅,买了一匹这种便宜布。”
张元浩激动地握住梅朵的双臂,夸赞她:“你太可爱啦!”
梅朵被张元浩夸得脸通红,羞涩地瞪他一眼。
台德昌没有注意张元浩和梅朵的表情变化,直接发话:“去聚宝饭庄!”
“是!”张元浩立刻带着黑勒跟着台德昌去了聚宝饭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