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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奶娘坐到哲齐格格对面,对她说:“三十年前,台家太太难产生下大石头,没有奶,饿得孩子直哭,台家老爷就到街上买奶羊,没买到,在土地庙里看见了我们一家。
那时候,我们因为家乡发大水把房子地都冲垮了,没的吃,就出来逃荒,走到土地庙我就生下了秀儿。为了养活秀儿我就跟着台家老爷到了台家给大石头做了奶娘。
后来秀儿他爹病死了,我也没地方去了,老爷太太就一直收留我和秀儿在台家住了下来。后来太太又生了个闺女,一家人合合美美地过着好日子。谁知道那一年突然祸从天降,把一家人全烧死了.....”
史奶娘说到这里,不由地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就开始讲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史奶娘睡在台家老宅的西屋,睡着睡着突然被浓烟呛醒了,她睁眼一看满屋子的烟,窗户上、门上、房梁上全是火苗,她立刻大叫起来:“失火啦!失火啦!快点起来!救火啊!”
她叫着去开门,可是怎么都拉不开门,就去开窗户,窗户也推不开。她的衣服头发都被烧着了,幸亏她的屋里有个大水缸,她舀了一瓢水,浇灭身上的火,又把棉被扔进水缸里泡湿了披在身上,去撞门,撞不开。扒着门缝叫喊,没人应声。她这时发现堂屋、东屋全着火了,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立刻叫醒秀儿,又跑进里屋叫醒大石头。秀儿看见大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她顾不得哄她,拿起斧子就去坎窗户上的木棂子。
大石头醒来,看见大火,也吓得大哭起来,哭了两声,他不哭了,赤着脚跑下地,跑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往窗棂之上泼。秀儿也不哭了,也学着大石头舀水救火。突然房梁上掉下一根檩条砸向秀儿的脑袋,大石头慌忙推开秀儿,檩条砸在大石头的胳膊上,烧着了他的衣袖。秀儿慌忙用手扑打他的袖子,越扑越旺,就拉着他把胳膊插进水缸里。
史奶娘坎断了窗棂,拉着大石头和秀儿从窗户跳了出来。两个孩子一看整个院子成了火海,吓得又大哭大叫起来。
史奶娘披着湿棉被冲进火海,冲到堂屋门口,使劲地拍打堂屋的门:“老爷,太太!老爷、太太!醒醒!失火啦!”
史奶娘的手拍打在一把大锁上,她这时才看清楚,堂屋的门在外面被人给锁上了。她吓得浑身打颤:天呢,这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她再跑向东屋发现东屋的门也是被人在外面锁上的,这是要把全家都烧死啊!
史奶娘听见了石头的哭喊声:“娘爹,我来救你们!”
史奶娘在烟雾中看到冲向堂屋的大石头,慌忙跑过去拦住他,拖着他跑向大门口,她拉开门闩,使劲拉大门,大门打不开,使劲晃荡大门,看见门鼻子横在门上,一下子绝望了——大门也被锁死啦。
史奶娘一手拉着大石头,一手拉着秀儿跑到西墙角,看见大黄狗躺在地上,口中吐着白沫死了。这绝对是有预谋地要烧死他们!太可怕了!得赶快离开!要保住大石头,保住台家的根!
史奶娘拿定主意,对石头说:“快从狗洞钻出去!”
石头不走,坚定地说:“我不,我要救我爹娘!还有小妹妹!”
史奶娘哄他:“快出去,从外面开大门!”
“奥!”大石头听明白了,立刻弓下身子,从狗洞里钻了出去。秀儿也从狗洞钻了出去,史奶娘头太大,钻不出去,她拿起旁边的撅头用力捣掉两块砖,才钻出去。
十岁的大石头哭着扑到大门上,拿着砖头砸锁,砸了半天也没砸开,通过门缝看着燃得越来越旺的大火,大火中的堂屋、厢房发出“噼噼啵啵”的声音。
石头绝望地大喊:“爹!娘!小妹!二叔——”
......
史奶娘哭着说:“老爷、太太、小姐、二叔就这样被活活烧死了!”
这个时候,台德昌的眼睛通红,院子里的大火在他眼中跳动,在他脑中跳动,烧得他想毁灭了天地!毁灭了他自己!——二十年啊,灭门之仇还没有报!
哲齐格格听到这里的时候,早已泣不成声,这是她听过的最不可思议、最悲惨的故事。
她晃着台德昌的胳膊埋怨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憋着?”
史奶娘说:“他一直憋着不说,是在等机会。”
哲齐格格立刻站起来,愤恨地说:“现在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去把凶手抓起来,烧死!”
台德昌苦笑了一下:“我是想抓凶手来着,可现在......唉!”
史奶娘说:“他隐姓埋名二十年就是想暗中查出凶手,没想到,凶手没查到,两次差点被凶手害死!”
史奶娘的话音一落,就看到三个人跪到了院子里,他们是花大吉、花小利、钱三豹。原来他们赶到时史奶娘正在讲二十年前的事。
花大吉哭着喊:“奶娘、大石头——”
钱三豹也哭着说:“大表哥,俺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我错啦!我该死!我给你们赔罪!”
花小利也哭着说:“我从来没有想到大表哥一家是这样被烧死的,这样的大仇怎么能不报呢?我一定帮你报仇!”
哲齐格格走了出来,看着花小利,冷冷地说:“你不害他就不错了!还替他报仇?好啊,那就把你的人头割下来吧!”
花小利吓得哆嗦起来,磕磕巴巴地说不成话:“我.....我......”
哲齐格格对门外的黑勒说:“动手!”
黑勒走了过来,一把提溜起地上的花小利,掐住他的脖子。
花大吉吓得抱住哲齐格格的双腿,哭着喊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他就是个孩子,那时他很小一直在老家,没见过大表哥。他怎么会害他呢!夫人明鉴啊!”
哲齐格格“哼哼”冷笑了一下,摆了一下手。黑勒松了花小利。花小利瘫倒在地上,吓昏过去。
“阿弥陀佛!”觉勤站在门口对台德昌说,“师弟,师父要见你。”
台德昌立刻从屋里出来,跟着觉勤走了出去。哲齐格格很好奇这个和尚和驸马爷的关系就问:“这个和尚是谁?”
史全说:“青檀寺原真法师的大徒弟觉勤。”
“觉勤,觉慧,他们是什么关系?”
“师兄弟。”
“啊,他还真当过和尚?”哲齐格格笑着说,“我以为他逗我玩的。有意思,我得去看看!”哲齐格格说着冲出家门,去追赶台德昌。
梅朵追赶过去,在后面叫喊:“格格,你慢点,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