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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奶娘的到来,在镇上又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驸马爷台德昌就是大石头台浩宇!”
“大石头没死!如今回来报仇了!”
“台家老宅一直闹鬼,原来是台家老爷和太太的灵魂没散!”
“台儿庄要倒霉了”......
一夜之间,台家二十年前被灭门一案又被人们翻了出来,年老的说得离奇古怪,年轻的听得毛骨悚然。
这一夜,必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钱家。钱三豹一走进院子,就被他爹钱垛子给踹倒在地上,他不服气,为自己辩争:“我还不是为了您,为了咱钱家的颜面?一个疯老婆子凭啥让您发誓?”
钱垛子想解释,可是他又解释不清,因为很多事发生得太突然,他还没想明白。但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他儿子钱三豹不该跳出来插手此事,更不该推史老太太。本来和驸马爷的关系就是被钱三豹给搞僵的,想解还没解开呢,现在,更是疙瘩系疙瘩难解了。这些疙瘩不解也罢,即使他是驸马爷大将军,咱不惹他,躲着点也就是了。
可是,他是大石头台浩宇,是他大表哥台景仁的大儿子,是他一直以为被大火烧一起死了的大侄子,是他一想起来就揪心就难过的大侄子,他心疼啊,难受啊,想着想着他就流下眼泪来。他竟然没死,竟然把自己当成了仇人,这真是天大的冤屈!他发誓,他要发誓,对台家也是对台儿庄的父老乡亲。他不想让大家误会,他不是杀害亲人的凶手,他得表白。
可是,他的表白有用吗?他看到了黄会长、常三爷鄙夷的目光,更看到了大石头不信任的目光,还有史奶娘的疑惑的目光......这是很可怕的,这比杀了他都可怕......
钱垛子想解释,可是向谁解释,眼前这几个人?他们都不记得台家了,二虎、三豹还没出世台家就被灭门了。
花大吉,他还记得,所以他一进门就嚎啕大哭,到现在还趴在桌子上哭着:“大石头啊,大石头,你是大石头啊,俺想了二十年的大石头台浩宇啊,你没死,你咋就不来找俺呢?你回了台儿庄你咋就不认俺呢?”
钱垛子被花大吉哭得更是难受,更是郁闷,没好气地说:“别哭啦!现在哭有什么用?刚才你咋不问他呢?”
“俺小眼误事啊,一直没认出他来.....今晚看见史奶娘俺当时就蒙了,一想到大石头二十年前没被烧死,今天却被淹死了,俺就崩溃了。俺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等俺哭够了,走到台家老宅时,你们都散了,俺只看见了大石头和他奶娘的背影......”花大吉絮絮叨叨地说着哭着。
钱垛子很无奈地摇摇头,走进威虎堂。一直在家里算账的钱二虎总算听明白了:那个
差点被三弟害死的驸马爷,竟然是大石头台浩宇,他家亲戚!
钱二虎问钱三豹:“驸马爷是大石头,是咱家亲戚,这不是好事吗?”
“好个屁!他是来找咱家报仇的!”钱三豹很气愤地说,“俺说呢,他一来就冲着俺,还把俺打到了河里,原来是有目的的!”
钱二虎疑惑地问:“为啥冲着咱?”
“他怀疑是咱爹放火烧死了他全家。”
“啊?这......这.....”钱二虎惊诧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看威虎堂里忽明忽暗的烟火,想去问他爹,可是又不敢,只好小声问花大吉,“大哥,这是真的吗?”
“啥真的?”花大吉一下子火了,“俺二舅咋能做那事?”
钱二虎一听就知道花大吉想岔了,焦急地叫了起来:“哎呀,俺爹俺还能不相信吗?俺是说三豹说的大石头的怀疑。”
“俺也不知道,俺没听见大石头说什么,但是俺看见史奶娘要和俺二舅拼命,她怀疑俺二舅,还拉他去台家老宅发誓。”
钱二虎一听,整个人都呆住了,老半天才气愤地说:“逼俺爹发誓?疯了吗?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钱三豹终于找到了支持者,立刻大着胆子说:“就是,她疯了,她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让咱爹发誓,守着全台儿庄的人,让咱爹发誓,俺看不下去,推了她一把.....”
“啊?......”钱二虎又吃了一惊,看看鲁莽的钱三豹,又觉得这是三弟的作风,他能干出这事来,难怪爹一进门就踹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哪个当儿子的看见老爹被人侮辱能不生气?要是他在跟前,他也会上前的。
花大吉却十分担心地问钱三豹:“你没把她推坏吧?”
“俺.....又不是俺想推她的,是她冲过来要和俺爹拼命,俺才伸手推了一把.....”
花大吉气愤地说:“你那一把还不得把她推死?”
“没那么厉害,也就推出去两步远,旁边那么多人呢。”钱三豹越说越没底气。
花大吉没有想到钱三豹竟然对史奶娘动手了,这今后怎么再见史奶娘和大石头?他焦虑不安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钱二虎没有想到花大吉关心的事,而是关心他爹的颜面,凑到三豹跟前,小声地询问:“咱爹发誓了吗?”
钱三豹郁闷地说:“发了。”
钱二虎心情复杂地走开,蹲到一边去琢磨,他觉得他爹太委屈啦,钱帮舵主,竟然被人逼着发誓,这太跌份啦;但是,这也说明他爹是真汉子,能屈能伸,大义凛然,不是自己干的,不心虚,不怕老天爷。
他正想着应该去安慰一下老爹,就听见内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看,是他娘带着两个丫鬟端着酒菜过来了。
钱太太一看三豹跪在院子里,就去拉他起来,三豹不敢起,只是从她娘端着的盘子里抓了一个鸡腿塞到嘴里。钱太太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地戳了他一指头。
钱三豹做手势让他娘去求情。钱太太就端着盘子进了威虎堂,一个丫鬟抱着酒坛子跟进去。另一个丫鬟把盘子和酒壶摆在花大吉面前的石桌上。
花大吉没有心情喝酒,他还沉浸在没能和大石头相认的悲痛中,靠在桌子上,无助地看着月亮。
钱二虎拿起酒壶给花大吉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刚想喝,就听见“啪!”“嘭!”摔盘子,摔酒坛子的声音,从威虎堂里传出来。
钱二虎、花大吉吓得都立刻站了起来,但是,谁也不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