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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泉苑曲水流觞宴这一天,赖忠去了现场观看,但妍子却因为生病没有去。
她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也不爱吃东西,身体竟然慢慢地瘦了下来,因为一直都病恹恹的,赖忠也跟她分房而睡。
典药寮的医师来看过好几次,可是都没有查出什么毛病。
妍子怕冷,整天都觉得寒冷,虽然已是春天,却仍在房间里点着旺旺的炭火盆。
她觉得心里苦涩,却找不到人诉说。侍女清伊是赖忠的人,她无法跟清伊说说心里话,也没法安排清伊为她做点什么。
博雅哥哥这段时间精神失常,突然与晴明大人断了联系,自己一团糟,妍子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博雅哥哥如此折磨自己实在让看了难受。她也不能打扰本已烦乱的博雅哥哥。
妍子在窗前默默地流着泪,或许是春天吧,春天总是让人伤感的。
旁边有人递上了一根丝绢,妍子接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淡淡地说:“不是说过了让我一个人呆着吗,你别进来了,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的。”
没有听到清伊的回复,也没有退下去的声音。
还真以为是赖忠的人所以眼里没有她这个主妇了是吧,妍子恼怒地转头,看到了一双流动着妖异光芒的黑色眼眸。
一叶……
妍子呆住了,猛然间心脏快要跳出了胸腔。
自那天一叶来她这儿捉走了葵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以为一叶会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可没想到现在居然降临在她面前。
一叶对她微笑。
那样子,就像千万树粉红的樱花在蓝天碧空下绽放,绚丽又妖艳。
“怎么哭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一叶拉起了妍子的手。
“可是,怎么出去?外面有侍女守着,家里全是仆从们。”妍子摇了摇头。
“那也不是没办法。”一叶悠悠地说,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条小小的金龙,晴明的式神嘲风。
嘲风鼓着碧绿的小眼睛,一脸不高兴。
一叶对嘲风眨眨眼:“嘲风,动手吧,让府中所有人都沉睡过去。”
“晴明大人可说了,我这些放毒放迷药的功夫,是保命时才能用的。”嘲风气鼓鼓地双手抱胸,翻着白眼。
一叶点点头,将嘲风倒吊着用两根手指提起来在空中荡来荡去:“晴明没说错,的确是你保命时用的,若你现在不用,我让你马上没命。”
嘲风气极,可是又毫无办法,一叶可是晴明手下第一号人物,连智惑那个喂了那么多神官血的黑暗式神,不也被一叶旋风般的斩为了碎片么。
“好吧。”嘲风碧绿的小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着,一溜烟从一叶手中跳到了地上,“嗖嗖”地跑出了房外。
“啊,他跑了。”妍子低呼。
一叶轻笑:“他可不敢。”
“你想带我去哪里?”妍子望着一叶。
“去琵琶湖吧,那儿……还不错。”一叶笑了笑。
妍子望着一叶,呆呆地出了神。
这个笑容比樱花还要绚烂的男人,是要带自己出去踏青吧,选的地方也真好,平安京东边的琵琶湖,那是个风景优美又安静清冷的地方。
可是一叶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一叶是个式神,是晴明大人创造出来的灵体,自己是要跟一个不是人的男人出游么?
门口传来嘲风的声音:“好了,他们都睡了,出来吧。”
一叶带着妍子出了房门,外面空荡荡一片,仆从们果然都睡着了。
嘲风得意地扬了扬脑袋:“我查过了,他们都睡在各自务工的地方,我把灶火什么的也灭了,免得我们走了出事。他们可以昏睡四个时辰,醒来后也不会有记忆。”
一叶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你化为人形吧。”
“干嘛?”嘲风睁大了绿色的眼睛。
“我总不能带着妍子在平安京中走路吧,我们缺一个赶牛车的人。”一叶微笑着看着嘲风。
在一叶的注视下,嘲风不情不愿地幻化为身着金色水干的少年,乖乖地跳上了牛车。
啊啊啊,这个该死的一叶,盯着人看的时候真是杀气很重啊,他和晴明大人真是太像了太像了,长得一模一样,给人带来的巨大压迫感也像,我可真是太命苦了啊……
嘲风长吁短叹地苦着脸赶着牛车,从三条大路直接往东,出了平安京往琵琶湖方向驶去。
在牛车中,一叶很自然地揽住了妍子。
妍子满脸通红,心脏疯狂地跳动着,靠在一叶的怀里,她觉得幸福而温暖。
迷迷糊糊的,在摇晃的牛车中,她竟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有人在捏她的鼻子,她醒了过来。
“可怜的,大概是一直没有休息好,你看你在牛车里睡得有多好。”一叶笑眯眯地看着她:“琵琶湖到啦,下车吧。”
琵琶湖寂静无风,一眼望不到边,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倒映着湖畔的密林与空中的蓝天白云。
湖畔是参天的古杉树,高高直直地耸立着。
空气潮湿,碧绿的草叶上沾满了露水。
嘲风在湖边看着牛车,一叶拉了妍子的手进入了湖畔的密林。
“去哪儿啊,一叶!”妍子迷迷糊糊地被一叶拉着往前走。
一叶停了下来,对她微笑:“你想到树上远眺一下吗?”
“什、什么?”妍子不明白一叶在说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叶抱着她纵身一跃,妍子惊叫着,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吓得她赶紧闭眼。
一叶直直地就跃到了高高的杉树顶部,攀着枝干,微笑着看着妍子:“睁眼看看吧。”
妍子睁开了眼。
被一叶稳稳地抱在怀里,站在高高的杉树上,立刻看到了不远处的琵琶湖和更远处的平安京。
妍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琵琶湖像蓝色的宝石,静静地沉睡在平安京旁,像戴着蓝色面纱的美丽女人,沉静而优雅。繁华的平安京远远地在她身侧。
妍子惊叹起来:“这真是太美了啊!”
一叶将她转了一个方向,她看到密林深处一片粉红。
“啊,那是、那是樱花吗?”妍子赞叹着。
万绿丛中,有的几簇粉红,正是盛开得绚烂的樱花,藏在巨大的杉树林之后。
“想去看吗?”一叶的呼吸在她的耳畔。
妍子用力点了点头。
“别闭眼。”一叶抱着她飞跃起来,从这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有时脚尖踩在树梢,有时踩在中间横出的树干上。
起初妍子害怕得全身发抖,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但在一叶温暖的怀抱里又觉得踏实安全,妍子好奇地打量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美景,从树顶俯瞰着一切,可以看到整座山整个湖泊的全部,真是让人激动愉悦啊。
一叶将她轻轻地放在了樱花树下。
到了樱树下才发觉这一片樱树林并不小,竟然有连绵好大一片,起初在湖畔树梢上看时,还以为只是两三棵樱树。
真美啊……
粉红的樱花绽放在蓝天碧空之下,一簇簇像流云一样绚烂,美得让人沉醉。
一叶信手折下一枝,递给了妍子。
妍子含笑接过樱花,低头轻轻地闻着,然后抬头望着一叶,黑亮晶莹的眼睛里落满了樱花的影子。
一叶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揽着她向着樱花丛中走去。
一路寂静无言,能听见微风吹过樱花的声音,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一叶与妍子的肩头。
樱花那么美,可是就要谢了呐,终归是要零落成泥。
妍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一叶转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眸中流动着妖异的光芒。
“没什么。”妍子笑了笑,出神地盯着一叶。
一叶此时正站在一棵樱树下,风吹得他蓝色的狩衣飘然舞动,长长的银发在粉红的花雨中更加妖异醒目,这个男人,比樱花还要美丽迷人。
妍子叹了口气:“通常,花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可是现在,我只想用它来形容你,一叶。”
一叶笑了起来,比身边的樱树还要美艳。
美得让妍子胸口堵得慌:“太不真实了,一叶,我想我这一生都会记得这一天。”
“是么,喜欢吗?”一叶微笑着向她走了过来。
妍子咬着嘴唇点头:“喜欢。可是又很害怕。”
“怕什么?”一叶低头看着她。
“怕……”妍子抬头看着一叶:“怕你会消失。怕你会离开我。”
一叶轻轻笑了起来:“你想得可真多。”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妍子的头。
“没办法,谁叫我是一个嫁了人的女人呢,嫁了人后,总是会想得比较多的。”妍子低下了头。
“我会守护你的。”一叶揉着妍子的头:“不会让人欺负你。我,没办法给你别的承诺,但是我说出口的,就一定会做到。”
是啊,他不是人类。在平安京他没有一官半职,他是晴明大人的式神,他无法过正常男人的生活,他也许根本就不应该拥有感情。
一叶所说的,已经是他一个式神所能做到的极致,为什么还要存有那些非份之想呢?
让人心悸的吻,任何的肌肤之亲,都是不该再去想的。
妍子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疲惫,只觉得意兴阑珊,突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踏着樱花花瓣,妍子向外面走去。
猛地她被一股大力拉住,跌入温暖的怀里,一叶拈起了她的下巴,对着嘴唇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