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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
晴明僵住了，震惊得张大了眼睛，博雅怎么敢……
然而唇上的感觉是真实的，柔软温润的嘴唇，正温柔地抵在他的唇上。
名动天下的阴阳师平生第一次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不知所措，脑袋昏沉沉的不听使唤，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晴明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沦于一波又一波漫身而过的心悸的潮水之中。
天啊……
快要晕过去了，晴明觉得全身上下都似乎被吸附了过去，大脑中有个冷静的小人跳出来，告诉他够了，快点停止，推开博雅，这样是不妥的不对的。
然而身体动不了，像被使了定身咒，无法动弹。
他被博雅牢牢地控制住了。
博雅深深地吻着晴明，温柔地，用力地，全副身心地。
吻他，那是最自然坦荡的事，而怀中人僵硬的身体慢慢变得柔软下来，慢慢地靠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他会真的吻晴明。
在很长的时间段里，他把晴明当做最好的朋友，他追求别的女人，在晴明面前谈论着她们，有时晴明还给他出主意，告诉他该怎么做。
他认为他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情起了变化呢？
他吻过别的女人，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吻着晴明那样，让他想把整个生命都交出去。他愿意交出一生，愿意将生命中所有最美好的都交给这个人。
吻是不会作假的，脑子或许会欺骗自己，但身体是最诚实的，在这个时候，博雅知道了晴明的心意。
晴明……
要永远在一起……
良久，博雅放开了晴明。
晴明无声地看着他，即使是在夜色中，也能看见晴明的耳朵尖红彤彤的。
“晴明……”博雅轻轻地呼唤他。
沉默而温柔的夜色中，博雅看到晴明用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
博雅忍不住又要用手托起晴明的脸，晴明微微后退了一步：“博雅先回去吧，明天早朝再见……”
“晴明……”博雅并不想离开。
“博雅，我得静一静……”晴明的眼睛望向了遥远的天边。
博雅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我让夜常送你，外面恐怕会遇到百鬼夜行。”晴明将眼光从天边收了回来。
“好。”
博雅向院门走去，走了几步之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晴明：“晴明，我不希望给你造成困扰，如果我刚才冒犯了你，我为我的失礼道歉。但是晴明，如果时间重回，我依然还会这么做。”
“博雅……”晴明的眼睛清亮而潮湿。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博雅的眼神很坚定。
说罢，博雅转身离开，夜常跟着他出了门。
式神茨木在晴明与博雅常坐的廊下木地板上摆了酒壶与酒盏，悬盘上还有两条烤好的香鱼，大概他以为晴明和博雅会像以往那样在廊下喝酒吧。
晴明独自坐下来，靠着廊柱，闭上眼静了一静，拿起酒盏时，他发现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心脏也像擂鼓一样重重地锤击着。
不行，必须平静下来，必须！
将酒盏放在木地板上，晴明吐出了一口长气，闭上眼再调整了一下呼吸，再度将酒盏拿起时，手已经变得如往常一般稳定，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茨木悄无声息地上来，给晴明斟满了酒。
晴明摆了摆手，让茨木退下。
现在，此时，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别的人都不要出现，他的式神也不行。
他的面容看起来如古井无波一般平静，但在心里，却是千军万马的奔腾着。
心脏的疯狂跳动到现在也没有停止，似要冲破胸腔，脑袋也是晕沉沉的又涨又重，用手摸了摸脸，脸很烫，不像平时，平时总是冰凉的。
整个身体到情绪都不对劲，他已经失去了平安京第一阴阳师该有的冷静从容。
这是他从来也没有过的体验。
晴明又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刚才的感受反复地在他脑中重现着，博雅竟然吻了他，那么大胆。
而他竟然沉醉在博雅的吻中。
他原本打算与博雅保持清淡温暖的距离，做一生的好友，在廊下喝喝酒聊聊天，他谈他的咒博雅吹他的叶二，有时一起去应公卿们的要求除除鬼怪，日子就这样清淡安全地过下去……
他没想到博雅竟然那么浓烈。
他是害怕浓烈的。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他不该失去冷静。
但他又忍不住回想着博雅的吻，无论大脑还是身体的记忆。
是剧烈到让人眩晕的感受，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刺激。
想到前一刻博雅的吻，晴明拿着酒盏的手又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博雅在睡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似要破胸而出。
他今天做了他懂事以来最疯狂的一件事，他吻了晴明。
这简直不可思议，在去年的这一天，晴明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但现在，却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人。
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想要一生都陪伴着的人。
他竟然对着一个男人说出了他的承诺。
如果时间倒流，他依然还会这么做。
接受现实，坦然承受。并且竭尽所能，好好地往前走。
晴明这个人，是男人是女人、是鬼魅或是狐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刚好就是那个人，是他源博雅想要一生陪伴和守护的人，是安倍晴明。
是的，守护着他。
如果说晴明守护着整个平安京，那么，他来守护晴明。
他绝不后悔在今天吻了他，即使对他有冒犯。
那是让晴明从神仙天人一般的冷淡疏离状态回到尘世中的唯一办法，和他源博雅一起体验着人间的喜乐，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只有在拥抱和吻着他的时候，博雅才觉得晴明是活生生的，是属于他的。
未来还有很漫长的日子，他会让晴明看到，他源博雅的承诺。
即然心情无法平复不能入睡，那还不如出门吹笛。
博雅拿了叶二，走出了克明亲王府，在夜色中他来到大宫大路以西，三条大路以北的神泉苑，信步走上了法成桥，站在桥上，望着桥下平静的神泉水，博雅将叶二横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神泉苑的上空回荡着优美而温柔的笛声，这是世间最美妙和最让人心动的音乐，被空海大师从北天竺无热池请来移居到神泉苑水池中的善女龙王、本堂里供奉的不动明王似乎也都在侧耳细听着，微凉的春夜里传来一声声温柔陶醉的叹息……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晴明没有看见博雅。
倒是退朝后村上天皇让他去了紫宸殿，缠着他问了很多伊势神宫祭主中臣清麻吕过世一事的详情。
“晴明，那怪物是逃掉了吗？”村上天皇从竹帘内出来，走到跪坐的晴明面前，低下头看着他，眼神中很是惊骇。
“是的，我一直让式神在追踪它，这两天就会有回信。”晴明沉静地点了点头。
“即然清麻吕已经过世了，祈年祭还是让你来做吧。”村上天皇看着晴明。
晴明一口拒绝：“圣上，晴明一人不能二用，祈年祭可以让神宫的大宫司做，请让晴明还是去做驱除鬼魅的事吧。”
“也有道理。”村上天皇点了点头：“好吧，晴明。”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村上天皇接着问：“晴明，供奉在皇大神宫的八咫镜确保无事么？”
“是的，除了结界之外，还有我的符咒。”
晴明心中微微一动，若是那智惑前来抢夺八咫镜，若自己并不在现场，那么他是很有可能破了结界与符咒的。
只是，那八咫镜是他当初主动还给了晴明，不至于再度抢了去吧。
但是，那个智惑，并不是普通的人，行为思想从来不能按普通人的想法来猜度，他总是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最好的办法，依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封印智惑。
若放任智惑与他的黑暗式神在外面，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封住他与灭掉黑暗式神，那么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任何事，解决了源头这一个问题就相当于解决了所有问题。
晴明抬起头来，看着村上天皇：“我会捉住那怪物和它的主人。”
土御门大路以北，艮位，安倍晴明宅邸。
晴明再一次召唤蜜虫，仍然没有蜜虫的影子。
晴明召唤了流刀与嘲风，很快，院子里出现了流刀与嘲风。
流刀对晴明躬身行礼：“晴明大人，我们在比叡山寻找了两天，发现了一些线索。”
“唔。”
“我们一路寻到了延历寺，发现那里有些古怪。不过整个寺院都布下了结界，我们没法进去。”流刀皱了皱眉。
“好，明天一早出发，带上夜常。”晴明点了点头。
这时，戾桥上的结界有人通过。
“晴明大人，有客人来了，看来还是位女客。”流刀望向了院门的方向。
茨木带着妍子女王进了晴明的宅院。
“晴明大人，请帮忙找找博雅哥哥……”妍子一脸焦急。
晴明愣了一下。
“听母亲说哥哥半夜出了门，但是再也没有回来，他不见了。”妍子的眼中写满了焦虑。
博雅的确没有上早朝。
“别急，妍子女王。”晴明柔声安慰：“知道他半夜出门去哪里了吗？”
“不知，只是侍从辉之助看到博雅哥哥出门，在门口问了一句，是否要他跟随，博雅哥哥拒绝了，一个人出了门。”
“我知道了。”晴明想了想：“能让我去克明亲王府看看吗？”
“当然，当然没问题。”妍子连连答应：“晴明大人是想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去。”晴明走向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