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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大人,樱花全都谢了呢。”蜜虫站在院中的樱树下,惋惜地说。
斜靠在廓柱上的男子微微一笑,看了看杯中的清酒,将它一饮而尽,含笑对着身穿蓝色十二单衣的美丽女子说:“可是蜜虫,紫藤花已经开了呀。”
蜜虫歪着头笑了:“是啊,晴明大人,紫藤花开了呐。”玩弄着手中的发梢,忽然道:“博雅大人好多天都没来了吧,他不在的日子好寂寞呢。”
“呐,要不要我将你送给他做式神啊。”晴明微笑。
“哎。晴明大人……”蜜虫涨红了脸有些气恼地看着她的主人。
蓦地,晴明和蜜虫突然同时望向大门的方向,院子外的戾桥上有晴明布下的结界,只要有人穿过,晴明和蜜虫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晴明的微笑再次浮上脸庞:“蜜虫,博雅来了。”
“哎……晴明大人。”蜜虫嘟着嘴快步走开。
哎,这丫头,真想把她变成蝴蝶让她消失掉。晴明轻叹一口气。
【第一章春风沉醉】
博雅左手提着两瓶酒,右手提着一篮香鱼,步伐轻快地走到晴明的院门前,画有桔梗五芒星标记的破旧木门就像他第一次上门所看到的那样缓缓打开。
看着这扇破旧的门,博雅却觉得亲切温暖,也许,是因了它的那个主人吧。
晴明的家,真的让人很放松呐。
博雅知道他的朋友一定又懒洋洋地靠坐在回廓柱子上,手中握着一杯冷冷的清酒,白色宽大的狩衣在风中轻轻飞扬,唇边带着淡淡的神秘微笑。
想到这里,博雅的笑容就变得如阳光一样灿烂,一边往前踏进一边大声喊:“晴明,晴明,我来了。”一不小心,觉得脚下踩到了一个滑腻腻的东西,往下一看,吓得他几乎扔掉了手中的香鱼。
脚下,是一条白色扭动的小蛇,正昂起头对着博雅吐着红红的信子。
“哎呀,晴明,晴明呐,有蛇啊!”博雅跳起来大叫。
突然间那蛇变小变薄,最后变成一张纸晃悠悠地掉在地上。
“啊!”博雅低下头细细查看。
“哈哈哈哈……”博雅听见放肆的笑声。抬起头,便看到晴明伫立在回廓上,仍在大笑不止。
博雅恼怒不已:“晴明,你又在捉弄我。”转身作势欲走。
“博雅。”晴明忍住笑:“今天的香鱼肥不肥?”
“很大只呐。”博雅憨憨地笑了:“那快让蜜虫出来烤鱼。”
说罢,脱掉鞋子走上回廓,浑然忘却了刚才受惊之事。
晴明微笑着跟了过去。
蜜虫嘟着嘴接过博雅手中的酒和香鱼,低声咕噜:“博雅大人也太老实了吧,轻轻一句话就让你变开心了。”
板着脸将鱼和酒拿到后院。
博雅呆呆地看着蜜虫的背影:“哎,晴明,蜜虫不欢迎我来吗?”
晴明哈哈大笑。
不一会儿,蜜虫端着烤好的香鱼和温好的酒放在坐着的二人面前,轻轻地退了下去。
“呐,晴明,尝尝这鱼吧,这不是普通的香鱼,这是日光山上的香鱼呐。”博雅紧紧地盯着晴明,满心期待着晴明的夸奖。
晴明微笑着拈起一条香鱼咬了一口:“很好吃,谢谢你,博雅。”
“再尝尝我带来的酒,晴明,这也不是普通的酒啊。”博雅依旧看着晴明。
晴明轻啜一口杯中之酒,赞道:“果真是好酒。不过,不像是我们这里产的酒吧。”
博雅喝下一大口酒:“晴明好眼力,这酒是谴唐使从唐国带回来的酒。不过,听说这酒后劲很足呐,酒量小的人会很快醉倒的。”
晴明眼波流动,忽然露出一个狐狸般的微笑,将头凑近博雅:“呵呵,博雅,你是个好人呐。”
晴明的脸颊在下午的阳光里显得容光焕发,隔得太近,博雅几乎可以感受到晴明轻轻的呼吸,无端端地就红了脸。
看着博雅的窘样,晴明放声大笑,忽然地就拉远了距离,坐直身子:“博雅,我们今天就来试下谁的酒量好。”
“好啊,我一定不会输给你!”博雅松了口气。
晴明微笑着饮下一杯酒,突然长眉一挑,看了下博雅:“我说博雅啊,这几天你和招子殿下的恋情进展得如何呢?”
“啊,那个啊。”博雅为难地骚骚头,红着脸说:“我给招子殿下写过和歌了,她回了一首给我,是说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晴明给博雅斟上酒:“那么,博雅你觉得难过吗?”
雅端起来喝了一口:“是,难过。难过了好一阵子,那几天几乎连早朝也不想上了。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招子殿下一定不是那个命中注定和我相遇的人,我只能接受,然后,等待那个命中注定的女人出现。”
晴明叹了口气:“博雅,你真是个好汉子啊。”
博雅看着晴明:“晴明,你,你爱过吗?”
晴明并不答话,缓缓喝下杯中之酒,遥望天边变幻莫测的浮云,轻轻地说:“爱情,是个咒啊……”
“是吗……”博雅喝下一大口酒,也抬起头来,痴痴地看着远方的流云。
夕阳缓缓下沉,隐没于群山之后,漫天的霞光由金色变为暗红,由浓到淡,最后只剩暗黑的天幕。不知不觉间,傍晚已悄悄来临。
春风拂面而过,阵阵凉意袭来,两瓶唐国来的酒已被两人喝光。
晴明的身子更加懒洋洋地靠在回廓柱子上,似有几分醉意,白净的面容浮染着淡淡的一层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流盼。
阴阳师喝下杯中的最后一口酒,低头微笑。
博雅的头有一点点晕,晴明的笑容真是美丽啊。
博雅一面想着一面呆呆地看着他的朋友:“晴明呐,你醉了吗?你输了。”
“傻瓜博雅,我才不会醉。”晴明微笑着喃喃低语:“让我沉醉的,是别的东西啊……”
突然伏倒在地,双眼微闭,竟似睡着了。
“博雅大人,主人醉了,您请先回吧。”蜜虫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下了逐客令。
博雅从晴明家出来,一个人行走在月色下,竟然不觉得害怕,虽然头有些晕脚步有些虚浮不稳,可是觉得心中愉悦平静,不由得微笑起来:“原来,醉酒是这个滋味呐。”
拿出腰中的笛子,横在唇边,轻轻吹奏了起来。
春风沉醉的夜晚,月色,真的很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