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姑姑

陆小六就是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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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个端仁太子姜羽桓?”

    秋婉卿看着她一脸怀疑,不禁笑道:“除了他,九州之上谁敢用这个名字?”

    “他是我师父呢!”阿离突然冒了这一句来。

    秋婉卿听她提起,又想起那日黄斌怂她过来时说过一句,忙追问道:“这是何意?”

    阿离又喝了一口茶,道:“阿离拜学在无涯书院的玄学院里,玄学院里统共就只有一个老头。那老头让我拜在他的弟子门下。实则不过是一副画像,正经教我的还是那老头。”

    “呵呵,我竟不知你父亲从前还修过玄学!”秋婉卿乍然听到这一旧事,不禁一声轻笑。

    阿离虽不了解这个父亲,但多少从十八相老头这一干人嘴里听了个风。不说多么旷世仅有,在眼下的风临却是个提不得的人。

    “阿离从小跟着姑姑长大,怎么会与姑姑分开呢?”

    秋婉卿动了动嘴,本不打算将这些说与她听,却见她这般好奇,一时有些为难。思了片刻,只想着若她如今过得平淡便不说罢了。如是,她温暖一笑道:“你先同姑姑说说,你如今在哪里生活。都做些什么呢?”

    “啊!姑姑想知道么?”阿离极少同人谈心,以致秋婉卿这般温柔慈爱的问她,她竟不知所措,问出了这一句。

    秋婉卿笑着点头。阿离极少见到这般温暖柔和的笑,一时心便化了,暖暖的说着这些年的往事。

    秋婉卿自重生谷被毁之后,又失了阿离,多年辗转忧思,一副身心早已不比从前。如今听了阿离这些年种种不禁心伤。尤其听到皇帝竟封了她芳华郡主,还继在十八王爷名下,便不能平静。良久,一声感慨道:“终已是一团乱麻,理不清了。”

    阿离自是不懂这其中的纠葛,却见不得眼前的妇人伤神,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

    秋婉卿淡淡一笑,回眸仔细的看着阿离的脸,许久之后,才沉沉的叹道:“竟有三分相似!”

    阿离却欢喜了,开心的道:“同我父亲有三分相似!”

    秋婉卿只浅浅一笑,起身道:“饭做好了,我去端了来。”

    阿离看着妇人出去,不一会儿便端着饭菜进来。阿离闻了饭香,哪里还记得全身酸痛,翻身下床披了件衣裳便要开吃。

    “呵呵,慢点儿!”

    秋婉卿盛好了饭,坐了下来却不动筷子,只看着阿离一通狼吞虎咽。

    “别噎着!”秋婉卿一面倒水,一面担心的叮嘱。阿离含着饭,摆手道:“没事!”

    “阿离!”秋婉卿说话间神情严肃了起来。阿离只顾着埋头吃饭,哪里看到这些。

    “嗯。怎么了?”

    “你胸口那道疤!”秋婉卿一提起这个,阿离倏地停住了手,含了满嘴的饭菜僵在那里,抬眼看着对面的秋婉卿。

    “那是雪鹰伤的。”秋婉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关着的窗子。

    “我们本来一直隐居在重生谷里与世无争,直到雪鹰叛变,有人用血魔咒操控了雪鹰,雪鹰失了常性攻击了你。就是胸口,硬生生被叼了一整块心头肉。”

    阿离听着,只觉胸口一阵抽搐,那么真实。脑中又浮起那个恐怖的梦,湿哒哒黏糊糊的胸口,一个温热血腥的坑。

    原来那不是梦,而是被遗忘的记忆。

    “姜羽毅不会放过和端仁太子有关的一切!”秋婉卿看着紧闭的窗子,砂纸将光线挡得不太明亮。秋婉卿眼前泛起昔日种种,视线也模糊起来。

    “本来我是想着让你远离风临这一凶险之地,但如今阴差阳错已经无法全身而退了。所以,我便将这些年的一切都告诉给你,希望你日后能处处谨慎,万事皆可放下,我只求你平安就好!”

    “何事?”阿离吞下那口含得稀巴烂的饭菜,放下了筷子。听到那句‘平安就好’,不禁哽咽。

    “当年沐阳府动乱,姜羽毅狼子野心,起兵夺位!风临城里一夜骤变,血流成河。姜羽毅是你的仇人,杀父仇人!”秋婉卿说起这些,指尖又是一阵发麻。阿离听着不禁浑身一热,口中低声念道:“怪道十八说皇帝看到我了,所以他才要收我做养女。或许他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姜羽毅是个极狡猾阴险的,心狠手辣最是无情。姜羽棠当年还是个小屁孩,这些事情他多少是有些耳闻的。却不知他是何种心思,你日后与他相处可要留心。”秋婉卿左手轻柔着指尖,温声叮嘱着阿离。

    阿离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道:“咦,十八是个最放荡不羁的人,万事不管,只爱歌舞升平。”

    秋婉卿看了一眼面前的阿离,沉默了片刻,还是放不下心,说道:“但愿吧!”

    “姑姑不必担心,十八待我不错!”阿离宽慰了秋婉卿,又道:“姑姑莫要将阿离当孩子看了,阿离如今也认识了不少朋友呢。”

    阿离一说到‘朋友’二字,脸上浮起一丝娇笑,秋婉卿看她那模样,心中如何不晓?

    “都有哪些朋友呢?”秋婉卿活了半辈子,已有许久不见这般娇笑。眼下见了阿离这般娇态,心中不禁荡起一阵涟漪。

    “嗯!”阿离又有些羞涩,转了转清丽的眸子,小声道:“萧悟尘!”

    “他是司星阁的少祭司,有一把紫宸剑,最是厉害,能镇魔灵除鬼怪。他是九州敬仰的少祭司。”

    秋婉卿听了她一番夸赞,不禁轻笑起来,只连连道:“嗯!”

    “我将来也要像他这般,镇魔灵除鬼怪!”阿离说完,又露了怯,笑道:“但是我的玄法还不太熟练。呵呵”

    “不过无妨,等开学了,我再让老头多教一些,就会了。”阿离自顾自说着,根本没等秋婉卿说话。阿离在无涯书院的五年里,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的话语,除了与老头的斗嘴,便是一个人扫地,一个人望着落日发呆。一个人待久了,身上就好像长了许多的刺,时时的伸展着。

    秋婉卿听她念叨,一面收拾起碗筷。阿离说的正起劲,突然想起了什么,追着出去问道:“姑姑,我母亲呢?”

    秋婉卿一直讲着她父亲,却只字未提她的母亲。

    秋婉卿抱着碗筷停在了屋檐下,院子里的鸡咯咯的叫唤着,扑腾起一阵尘灰。“你母亲也死了。”秋婉卿头都未回,缓缓的说了一句,便迈步去了伙房。

    “死了?”阿离听到的答案倒不意外,只是秋婉卿的神情却让她有些奇怪。只不过阿离本来对这些前尘往事便无感,所以也不再追究。

    阿离出了屋子,看着倒在庭院里的枯树枝,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三下五除二,那一堆枯枝便被收拾得妥妥帖帖。阿离自豪的拍着双手,心中不禁念叨起那个佝背老头来。若不是他终日指挥自己,她哪有这般利索。

    阿离正望着庭院里的柴火陶醉,忽听得伙房里一声脆响,不知打翻了什么。阿离闻声奔了过去,却见碗都碎在了地上,姑姑却不见了踪影。

    阿离掀了帘布往后院瞧去,却还是不见人影,嘴上便唤道:“姑姑!姑姑!”

    转身又往屋里去,刚进屋却见一个黑影嗖的破窗而出。窗子下‘噹’的一声掉了个东西下来,却是一把银色长剑。那长剑铸得精巧,她看着只觉异常熟悉。直觉告诉她,这是姑姑的剑。

    她拾起长剑,追出屋外。刚出了庭院便听得耳边一阵轰隆声,回身看时,却是一队精兵。阿离细看那兵甲,才知原是戌卫营的人马。

    还不待她开口,却听得那为首的人喊道:“快,她在那儿?”

    阿离一看不对,转身便往屋后的菜园里跑去。戌卫营的高头大马如何能进?一个个士兵只得下马来追。阿离这飞身之术是颇有建树的,甩了这一群小兵自是不在话下。

    眨眼间,阿离虽跑得快,却因不熟路况,也不知绕进了哪个村子。正踌躇之际,却听得有人在喊:“搜,挨家挨户的搜!”

    一时,村子里热闹了起来。有阿嫂抱着娃的,也有拄着拐杖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悉数都被赶了出来。这农家屋子哪经得起这群小兵的闹腾,一进一出便已不成个样子。

    阿离宿在暗处,细细听着,却听得一个老叟在央求。

    “军爷,您这是搜什么呢?咱们这农家院子,没什么稀罕玩意儿。”

    那为首的兵嗓子一横,凶道:“你们都给我老实点,问你们的事,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否则!”

    “是,是,是。军爷只管问,我们知道的就都告诉您。”

    “这画上的人可有见过?”那兵掏出一张画像来,铺在众人面前,问道。

    一时,这全村老少百十余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看了小半日,都道:“未曾见过。”

    这兵正要发怒,旁边一个矮个子兵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范哥,这画像都是五六年前的了,如今啊这人只怕早变了样。”

    “是呀,军爷!您这要寻的是个什么人?说说姓名,或有知道的。”那老叟也附和着矮个子兵的话。

    “这画上女子乃是朝廷捉拿的叛贼,名叫秋婉卿!是个极心狠狡诈的妇人,日常带着一把银色长剑行走。你们有谁见过。”

    “银色长剑?”老叟一听这东西,心头一冷,道:“军爷说笑了,咱们农户哪个有那个银子能造得起这剑哟,还是银色的。如今连一把铁锹都得花不少官钱呢!”

    村户听了,也都附和,喊道:“是哟,军爷,如今连庄家都收不了几筐,哪里有那些钱。娃儿的衣裳都置不齐全。”

    一说起穷来,这满村子的男女老少便都住不了嘴来。那为首的兵被这叽叽喳喳的鼓噪得头疼。一跺脚,道:“方才眼见着一个拿长剑的人跑了进来,你们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今日倒是要将这村子翻个底朝天的。”

    一时,众人又都哭爹喊娘的央求着别折腾。那兵哪里肯听的,一挥手,便气势汹汹的抽刀进去。又挨家挨户的搜了起来。

    阿离本来是不将这群人放在眼里,但看眼下这般闹腾,若是不现个身,只怕没完没了,少不得这群村民们遭殃。

    心下一想,便提剑而起,一跃至村口的大树上,扯开嗓子叫道:“小兔崽子,你爷爷我在此!快来抓我呀!”

    耳朵灵活的都听见了这一声叫嚣,却四下里寻不得。有个眼尖的看见了,撒腿便往大树下跑。众人也都慌的跟上,将那大树团团围住。阿离虽知道戌卫营,却也不知这眼前的几斤几两,贸然不敢以寡敌众。只开腔道:“小兔崽子,找你爷爷作甚?”

    阿离是个最机灵的,恐那群小兵将她认出,早就摘了树叶编了个环挡上。

    “秋婉卿,快快下来束手就擒!”那为首的兵挥着刀昂着头,也是一通叫嚣。

    “哼,有本事你就上来。爷爷我在这儿等着!”阿离说罢将长剑往面前一摆,银光一晃,照得那小兵慌的眯上了眼睛。

    “范哥,这么高的树,哪个爬的上去?”矮个子兵又出来开腔了。那姓范的兵也愁眉苦脸,斥道:“叫你们日日练兵,就练的这么个玩意儿,连树都不敢上?”

    众人听了训斥,都埋头不作声,一时那看热闹的村民们却是忍不住哄堂大笑。这群小兵好歹也是穿着官服来的,怎的能这样失了威严?有几个逞能的便跳了出来,往那大树上爬去。

    阿离坐在树杈上看着,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小兔崽子!你们不如回去练个十年八年了再来。”

    “哼,刁妇!休要猖狂,上不了树,我还治不了你?”那姓范的兵像是想到了什么招,埋头四下里寻着什么。一时,捡了颗石子,又折了跟小树枝来,得意的对着阿离道:“有种你就别动。”

    原来这姓范的折腾了一把弹弓,拿着石子正对着他,一脸得意。这时,那矮个子兵又开腔了,极尽谄媚的道:“范哥,没想到您还有这本事?”

    “哼,老哥我打鸟儿的时候,你是没瞧见,那叫一个百发百中,弹无虚发!”范哥正自得意,听着耳边嗖的一声,那石子飞了出去。忽而寒光一闪,一声‘嘣’响,那石子竟碎在了长剑上,溅得火光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