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虚妄的执念

陆小六就是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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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道之上,一抹斜阳掠过,斑驳树影落在高墙之上。秦少衡着实佩服这巫师,笑道:“本侯爷伴在君侧多年,今日算是开了眼界,巫师当属世间奇才。”

    巫师回头看着还来不及修理胡子便匆匆进宫的定安侯,露出一丝蔑笑,手抚肩上的雪鹰,道:“侯爷当下有多瞧不起下官,下官便有多得意!你可知这世间众生都有的是什么?”

    秦少衡被他这故作深沉的模样逗笑,正欲开口驳斥,却被他一句话堵住。

    “虚妄的执念!”

    “求而不得的于你便是虚妄!侯爷可曾有过?”

    秦少衡虽不屑于这巫师的故作高深,但这一问却难倒他了。

    求而不得的执念?

    巫师眼见着这孤傲的侯爷不说话了,便大笑着扬长而去。那雪鹰歇在他肩上竟还不忘冲他回头鸣叫,似它那主人般得意。

    秦少衡重回侯府时,天已黑透。老总管侯在大堂上,见他进来,便道:“侯爷,夫人前些日子去了东边院子。”

    秦少衡一听他提起东边院子,不禁想起怀里的那两张纸。口中冷声追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这个侯爷放心,东边院子里那位不是一般人,三两下便打发了夫人。只是、、”

    “如何?”秦少衡见他犹犹豫豫,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些日子安国公家的孙媳妇来的有些勤,夫人素来极好交结京中夫人小姐们,奴才怕东边院子里的那位在这儿不太平。”

    秦少衡听了老管家的话,脸上暗了下来,一言不发。

    老管家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如何不知这东边院子里住的是谁?若不是眼下形势紧迫,他倒是巴不得秋婉清常住在侯府里。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秦少衡一想到她,只觉浑身疲乏,无力的摆手示意老管家下去,自己则靠在椅上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凉风穿堂而过,耳边似有脚步声起。他依旧闭目不动,只当他那夫人见了他睡着便会离去。

    果然那脚步声自远而近,停在了堂上。又缓缓走近,与他近在咫尺之间,似在细细打量。秦少衡生恐她发现自己假寐,硬是憋足了劲管住了自己那张脸,让它纹丝不动。

    果然那人看了半日,隐隐落了一声叹息,便取了件大氅替他盖上。秦少衡直待那脚步声渐远,已听不到了,方才敢睁开眼来。身上果然盖着一件白色绣花大氅,却不是他那夫人的。

    那花不是旁的,而是一朵紫色木兰。

    同他轻羽军的炎火令盛开时一样的花。

    木兰花是秦少衡的最爱,当年他特意命了绣娘绣在给她准备的衣裳上。那是等着她进府后穿的衣裳。

    秦少衡一想到这,便再也装不下去了,抱着那大氅追入了夜幕之下。

    庭院里灯影稀疏,清风拂面带着三分凉意。秋婉清没了那厚重的大氅不禁被夜风吹得一个哆嗦,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

    这亭台楼阁雅致幽静,少时她倒是经常来,但如今看去却没了昔日的惬意。算来她来这侯府已有两月,早就该走了,但念着与他那少时的交情,到底还是道一声告辞了才好。

    谁曾想这家伙进了一趟宫竟累成这样,靠在椅子上也能睡得那么死。秋婉清心下叹息,嘴里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权当道别了吧。”

    “嘀咕什么呢?”一个声音突然从斑驳的树影里冒出来,秋婉清一心想着道别,根本未曾注意周边动静。

    秋婉清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惊,但很快她便定下心来,探着身子往那昏暗的细道上看去。半怒半怨道:“你这家伙!是想吓死我啊!”

    “呵呵,我看你埋头走的太急,追不上才抄了条近道。”秦少衡从树影里钻出来,一面拍着头上的树叶,一面问道:“你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秋婉清被他这么迎面一问,堆在心里的话又有些迟疑了,只闪烁其词道:“没想什么啊,你有事?”

    灯影摇曳下秦少衡一脸春光的看着她,笑而不语。那满面春色挂在秋婉清面前,不由得鸡皮起了一阵。心中不禁吼道:“你这死家伙!心里谋算什么呢,这般淫笑!”

    心下想着,便二话不说大步上去,对着他脑门就是一记响指。“啊!”

    秦少衡猝不及防,只觉一时脑门嗡嗡作响,捂着额头俯下身去。口中嚷道:“秋婉清,你、、、你有病!”

    “我有病?你才有病!”秋婉清听他反倒呵斥自己,不由分说又是一顿暴击。

    顿时,一阵惨叫贯穿整座庭院。秦少衡一个大老爷们被打得连连求饶。秋婉清听了他一阵哀嚎,才觉手累,意犹未尽的收了手。

    秦少衡见她住了手,慌的抱头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敢开口,却是极不畅快。

    “你衣服还你!”

    秋婉清这才看清他手上搭着的那件白色大氅,心下不禁惭愧。心中暗暗叫悔,原不该下此重手。如今这把年纪了,怎的还似少时那般待他。

    “哼!鬼鬼祟祟!该!”秋婉清心中虽已觉惭愧,奈何嘴上却依旧狠毒,拿了衣裳便跨步前去。秦少衡慌的揉着脖子跟了上来,还似少时那般跟在她身后。又没皮没脸的问道:“你这大晚上的跑去大堂做什么?等我?”

    “呵呵,你想多了!”秋婉清挂着一抹浅笑扫了他一眼,言语间透着几分俏皮。

    “那是为了何事?”

    秋婉清耳听着秦少衡的紧追不舍,心下一定,停住了脚步,道:“我看你回来了,就、”

    “就想我了?”秦少衡的心早就被那一件绣花大氅给搅浑了,哪里还有定性来听她把话说完。

    “没有哦!你想什么呢!”

    “啊!”秦少衡被这一句无情的‘没有’击得遍体鳞伤,心中的欢喜算是被扫得干干净净。

    “我是去同你道别的。不巧你睡着了!”秋婉清又重新披上那绣花大氅,顿时便觉凉风弱了几分。

    “道别!”

    “嗯。我想着终归在你这侯府里住了这许久,总不能不辞而别吧!特意等了你回来的。”秋婉清一路说着,竟丝毫没有想起回头看看秦少衡那寒意逼人的脸。

    “你要走?”这话在他嘴边转了许久,终还是说出了口。

    “嗯,不然还留在你这侯府里?”秋婉清回的干脆利落,不带分毫留恋。

    秦少衡眉头一抽,只觉心中酸甜苦辣汇作一处,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想来这一次,你是还了当年欠我的。他日我再有难,便不需你来救了。”秋婉清停在昏暗的树影下,言语清冷明了。

    “呵呵、、”秦少衡半晌无语,只淡淡的笑着,却再无昔日那没脸没皮的模样。

    “也是最后一次那样打你了!下次,你便可以还手了。”秋婉清回过头来,看着他粗糙邋遢的脸,终是留了一抹笑意。

    秦少衡立在灯下,静静的看着暗影里那个鲜明的身影一点一点的远去,直至消失。才缓缓将袖中的那两张帛纸又收好,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会将你留在最后的。”

    夜阑人静,万物皆入梦,唯他闭目醒着,直至天明。

    朝阳破窗而入,落在那顶香炉上,渺渺生烟。

    秦少衡缓缓起身,一脸麻木的看着案上的帛纸,慢悠悠的穿了衣裳出门去。刚出院子,便见老管家急冲冲的过来,神色焦急。

    “侯爷,东边院子里的那位离开了!”

    “嗯!”秦少衡冷冷的应了一声,幽深的眼眸里不见丝毫波动。老管家见了这情形,心中已是明了。忙收起了脸上的焦急,又恢复了平日的稳重。

    “侯爷,昨日来的那少年,早早的便在堂上等着您,说是有事要说。”老管家的日常便是在秦少衡早起后,陪着他从书房走到大堂去,然后在这沿路汇报府内的重大事情。

    “嗯!”依旧是一声冰冷麻木的回应,老管家这许多年也早就适应了。

    “春学已开,十八王爷今年倒是发了勤快,竟跑到无涯书院做起闲职来。这不,已派人捎了帖子来,说请侯爷去观赏书院里的樱花美景。”

    “回帖子,本侯爷没时间!”秦少衡心中怒火未消,大抵诸事都不愿理会。老管家瞧着便不再说事,只跟着到了大堂,摆了膳食便退下。

    萧悟尘今日倒是一身齐整,干净得很,脸上依旧是那呵呵傻笑。见了他,便笑道:“侯爷大叔!”

    秦少衡招手示意他坐在桌前,脸上却还是冷冰冰。听了他这总是侯爷大叔的叫着,总觉得别扭,便皱眉道:“叔!”

    “啊!”萧悟尘被他这突然一句惊住了,慌得连筷子都落在了桌上。

    “以后叫叔!”

    “哦,叔!”萧悟尘这才明白,又呵呵傻笑起来。

    “大清早找我有事?”

    萧悟尘又是一阵傻笑,道:“叔,我知道我要学什么了!”

    秦少衡显然有些吃惊,不过一夜他就知道了?

    “剑!我要学剑!”

    “呵呵。”秦少衡喝了口茶,看着他脸上飞扬的热情和欣喜,也忍不住跟着浅笑了两声。

    “好!”秦少衡放下手中的茶杯,重重的落了一声,似在为这痴傻少年加油鼓气。毕竟人这一生难得寻到个欢喜之事。

    “呵呵,真的么?昨日那大婶就说我天生便是拿剑的人!”

    “大婶?”

    萧悟尘点了点头,道:“那大婶的长剑舞得真好!”

    “丝萝剑?”秦少衡喝了一口粥,麻木的说起这个名字。

    萧悟尘连连点头,兴奋得不能自已。秦少衡却仿佛未曾看到他的兴奋,只埋头灌了一大口热粥。